作者：夜星稀
“请问我可以申请一个展位吗？”
侍者朝他微笑：“如果你确定你的作品足够优秀，当然可以。”
佩特的脸上，谦逊中透着骄傲：“我确定它一定足够优秀。”
侍者：“那请跟我来。”
佩特跟随侍者来到长廊深处。
工艺品展要几天后才开，此刻封闭的长廊内没有灯光，漆黑一片。拐弯后才隐约有不明亮的灯光传来。穿着考究的男贵族站在晦暗不明处，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侍者恭恭敬敬地朝男贵族行礼：“杰里先生，他是来申请展位的。”
男贵族上下打量了一下佩特的穿着：“你的工艺品呢？”
佩特莫名觉得有些不适，但碍于男贵族看起来确实是这次工艺品展主办方的人，他还是小心翼翼地从绒布包中拿出一条蕾丝花边。
男贵族挑高一边眉毛：“这是什么？我好像从来没见过。”
佩特：“它的学名叫做蕾丝花边，是一种衣物装饰品。”
男贵族随意瞥了两眼：“衣物装饰品？听你这么说，我确认了，我确实从来没见过。而且看这细节，根本不是用心的作品，你走吧。”
佩特微微皱眉，语气耿直：“您在说谎。”
男贵族拧眉：“你说什么？”
佩特又重复了一遍：“您在说谎。”
他往前走了一步，整个人站进灯光处，身后训练营专属的剑盾被男贵族收在眼底。
男贵族收敛了表情。
佩特梗着脖子继续说：“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您站得离我不近，这里的灯光又这么昏暗。从您的角度，看我手中这么小、这么精巧的作品，别说是您，就连最优秀的冒险者，也许都无法看清全貌，可您竟然评价起了这条小小的蕾丝花边的细节——”
男贵族眼神飘忽起来。
提到专业处，佩特的语气又硬气几分：“从我这几年的训练经验分析，您站着的时候后背微弓，膝盖微曲，毫无防备，至少臀部、小腿及足弓三处无力，绝对不是有过冒险者经历的人。可您却说这件工艺品的细节不行，您一定是在撒谎。”
男贵族被戳中，心中恼怒。
他不过是想趁母亲不在，狐假虎威地评判几句，怎么遇上了这么咄咄逼人的小子？
男贵族装腔作势地朝佩特挥手“你……那你再拿过来给我看看。”
佩特谨慎狐疑地看向他：“这次你会仔细看吗？”
男贵族：“我……我当然会！”
“真的吗？”
“真的！”
只要母亲不在，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然而——
“杰里。”苍老又矍铄的女声响起。
男贵族硬生生闭住了嘴，看向黑暗处：“母亲。”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鉴赏工艺品的，我怎么不知道？让他把东西拿来，我来看看。”
……
“呼……”珍妮大汗淋漓，走出训练营回到房间。
“妈妈，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亲爱的，快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了，你想吃点儿什么？”
“都这么晚了。”珍妮擦擦脸上的汗，“本来还想先去洗个澡的。哦对了，妈妈，佩特回来了吗？”
“还没。”
珍妮感到一阵古怪：“还没？他都出去多久了？”
珍妮拿着叉子，心不在焉地戳着餐盒里口感、口味皆不佳的通心粉。
“不对。”珍妮站起来，拎起那件袖口被缝了蕾丝花边的外套，“妈妈我去看一眼，等会儿就回来。”
“哎——你吃完再去啊，等会儿就凉了！”
珍妮风风火火地朝外跑，跑到门口处，还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妇人身上。
朱迪斯一下子停住，双手捂着腹部微微颤抖。这一刻，她忽然懂了莫里森说的话——所谓魔法球撞击在了肚子上，是种什么样的痛苦。
珍妮连声道歉：“对不起！”
朱迪斯：“你慌慌张张的，有什么急事？”
“我朋友去紫罗兰艺术长廊申请展位，好久了还没回来，我担心出事，想去看看。”
朱迪斯耳朵听着，目光停在珍妮脖子挂着的红宝石项链上。
顿了顿，她说：“你是不是之前在LVDIAN做帮工？”
珍妮被这句突然的问话问愣住了：“是。您……”
抬起头看到朱迪斯的脸，珍妮才恍然发觉自己撞到的是谁：“对不起，实在抱歉。”
“没关系。”朱迪斯指了指身后的马车，“我没什么急事，如果你真的很急，我可以带你去紫罗兰艺术长廊。”
珍妮连忙鞠躬：“真的吗？那真是太谢谢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柒七+10/菲菲菲菲丫头+30/夏天的幽灵+20/染若+6/喵呜嗷嗷+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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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026
紫罗兰艺术长廊。
门口，佩特抱着绒布包，失魂落魄地感受着紫罗兰大道上温暖的阳光。
原以为，那位老妇人叫住杰里先生，他就一定能成功帮洛俐姐姐申请到展位的。没想到老妇人踟蹰半晌，最后还是拒绝了他。
佩特低着头，苦思冥想着这件事的其他解决方案，慢吞吞地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佩特——”
佩特抬起头，一辆马车正朝他驶来，风卷起窗帘一角，珍妮的脑袋冒出来，焦急地对他挥手。
车夫还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急忙勒马停车，珍妮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跳了下来。
“你没事吧？”
“我什么没事。”佩特指指绒布包，语气低落，“但是事情没做好，申请展位失败了。”
珍妮皱起小脸。折腾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果然是有问题。
珍妮：“怎么会失败？这次展会的负责人怎么说？”
佩特沉默了好一阵儿才开口：“这次展会的负责人有两位。一开始我见到那位男士看起来不太懂行，后来又来了位女士……虽然给人的感觉很懂的样子，可她也拒绝了我。”
珍妮眉头紧皱，语气饱含不满：“妈妈之前告诉我，巴奥布港可以说是我们大陆的艺术之都，我看根本不是这样的……”
“小珍妮，说话不要这么绝对。你们说的这件小工艺品，可以给我看看吗？”
珍妮闭住嘴，偷戳佩特，示意他将绒布包递给朱迪斯女士。
朱迪斯接过佩特手中的一条蕾丝花边。
“这是？”
虽然朱迪斯一时无法判断它的用途，但条状的手工缝制蕾丝花边在朱迪斯手中展开，有的图案像路边的小花，有的图案像潺潺的溪流，看起来的确精致漂亮，让她立刻想到脖子里挂着的那个精巧吊坠。
朱迪斯：“也是洛俐女士制作的？”
“对。”
“这次的紫罗兰艺术长廊主办方拒绝了这件展品的展位申请？”
“对。”
朱迪斯表情即刻变了，双手分别放在两位小朋友肩膀上，语气晦暗：“走，跟我进去。洛俐女士的作品，竟然申请不到展位？这绝不可能发生。”
……
昏暗的艺术长廊尽头，母子二人正在闲聊。
杰里听到动静转过身，看到朱迪斯，立刻有些惊讶地转回头来对母亲说：“母亲，您快看，朱迪斯女士来了！”
莎碧娜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盘好的银发，笑着跟朱迪斯打招呼：“亲爱的，好久不见。容我大胆猜测一下，你这次来巴奥布港，应该就是为了这次我主办的艺术展吧。”
“我来这儿最初的目的的确是这样。只不过，现在我觉得或许我没那么期待了。”
莎碧娜的笑僵在脸上：“亲爱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莎碧娜垂眼，看到两个小孩子，其中一个正是刚才进来的小男孩。
莫非，那条名为蕾丝的精致布条，是出自朱迪斯之手？
莎碧娜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想法，朱迪斯不像是会感情用事的人。就算真是出自她之手，她也应该清楚，这件被拒绝的展品究竟是为什么被拒绝。
那条蕾丝花边的确足够漂亮精致，可它丝毫没有作为工艺品的价值：既不能像纯观赏品那样能够装点空间，也不像偏重实用性的作品那样具有实用价值。
“亲爱的的，你应该知道的，所谓工艺品，至少应该具有以上两种特征，否则即使再精致漂亮，也只能——”
莎碧娜的目光忽然停住。
她看到了珍妮的袖口。
小姑娘的外套是最普通不过的冒险者校服外套，整件外套都是深紫色，缝上一层黑边，配暗色调的无花纹铜扣，毫无特点。然而加上袖口的两圈蕾丝，意外地有种特殊的美感。
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好看，可就是会让人眼前一亮。如果不是内室灯光昏暗，莎碧娜一定会第一眼就看到这个小姑娘。
如果这条小小的花边能够作为装点衣物的配饰，那她就只能收回刚才对男孩说的话了。
“否则即使再精致漂亮，也只能被拒绝展位申请。但是——显然刚才这位小冒险者们向我展示这件展品的时候并没有说清楚，所以我认为它完全值得一个展位。”
在场的人，除了莎碧娜，全部愣住了。
朱迪斯最为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