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揽月自照
可现在看着这人像是被罚站一般,忽而笼罩在心头的阴云就散了。
“傻站着作甚,还不快上来!”段雀桐嗔道。
室内暖气醺然,段雀桐只着了一件桃粉色的肚兜,衬得她皮肤愈发的白皙莹润,肩膀勾出圆润的弧度,在烛火下也染了一层粉,容颜娇媚昳丽,还带着点儿婴儿肥,此时眼中含着盈盈秋水,正凝睇望着他。
燕北梧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地上了床。在自己的妻子面前,他从来不掩饰对她的渴望,虽然现在两人还没能圆房,可夫妻间的花样儿他也学了不少,再不复最初的青涩。
他只能在家再待两天,自是想和妻子好好温存一番。
段雀桐看他猴急的模样,抵住了他的动作,撒娇道:“郎君,你都要去打仗了,就不能把胡子刮了让我瞧瞧吗?”
郎君的胡子虽然平日里十分注重打理,可因为太蓬松,若不是有气势在那儿压着,看起来真是邋遢又潦倒。
燕北梧闻嗅着她身上醉人的暖香,含混道:“回来就给你看!”他现在只想好好亲亲怀里这人。
段雀桐在他肩头锤了一下,“别立flag?”
“弗什么?”燕北梧没听明白。
“我是说,郎君就这样也挺好的,看着就非常勇猛霸气。”
这也不是胡说,燕北梧的年龄毕竟摆在那儿,身材又是精干型,哪怕个子远超常人,可作为一军统帅还是有些面嫩。
燕北梧知道妻子之前说的并不是这个,不过他此时的心思也并不在她的话上,眼前蜿蜒的曲线已经摄住了他所有的心神。
寒冬朔风,却难掩此间风月。
转眼就到了出征的日子,段雀桐一路将人送出辕门,同来的还有寄居此地的百姓,他们已经知道,为了获得更多的口粮,将士们此行要与草原上的胡部拼杀。
他们再次伏倒在地,饱含着愧疚和感激。
燕北梧看向那些不再悲苦的面庞,扬声说道:“燕北军既然收留了你们,就不会让你们饿肚子,如果想要回报,待到春风起,就请去东部的黑土地吧!”
曲老等人领先说道:“愿为燕北军效犬马之劳!”
燕北梧并没有拒绝这些人的效忠,这是妻子想要看到的,也是妻子对他的心意,他轻微颔首,然后将目光转向了妻子。
此时的段雀桐就像迎风俏立的牡丹,明明是艳丽的姿态,却让人只能看到她眼中的脆弱,燕北梧第一次有了不舍,可是他也有必须要完成的使命,他用高大的身躯挡住别人的视线,在她唇上重重地亲了一下,“等回来,咱们就圆房!”
段雀桐:“……”都叫你别立flag了,怎么就不听呢!
段雀桐学着老家人的样子,在心里“呸呸呸!”做完了祛晦仪式后才松了一口气,“郎君,平安归来!你若是回不来我就改嫁!”
燕北梧神色有些复杂,妻子这是在咒他吗?可看神色又不像,心头有着这样的疑惑,神色也变得沉凝几分,受到主将的影响,整个队伍的气氛都变得肃杀起来。全然不知这只是一个直男在领会妻子的意旨。
严际中看他面色沉重,以为他是担心战局,于是宽慰道:“将军放宽心,咱们在拓跋部安插的人手现在做的都不错,有内应帮忙,就算拓跋部兵强马壮,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咱们能打败他们一次,就能打败他们第二次!”
第49章
燕北梧知道严叔是会错了意, 不过他也不会把夫妻间的事儿拿出来说,只是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众人轻装简行,快马加鞭, 不过五日就回到了东部的大本营, 早有人在瞭望台上观望, 看到是将军, 就打了旗语,队伍畅通无阻地进了辕门。
参军简千光携高梵天、孔天雄、马文进等众都尉前来迎接, 辕门内外守卫的士兵守备不懈,燕北梧见此情景赞许道:“这段时日, 劳烦众位了!”
若不是估计着形象, 简千光简直都要哭出来了,可算是把将军盼回来了, 手底下这帮人没有将军震着,他还真就降不住。
严际中在一旁看着简参军的模样,不厚道地笑了出来,他这一笑就勾起了简千光心里的火气,当初去晖阳本来将军是要带他去的,结果在临行的前一天, 严际中非拉着他喝酒, 等他酒醒后, 将军人都已经走了, 没了办法, 这几个月他只好硬着头皮在这儿顶着。
若论心眼儿他确实有所不及,可在拳脚上他自认还是胜出对方几分的, 此时新仇旧恨齐上心头, 他当下就擒住了对方, 拉着人就去一边叙旧去了。
面对严际中的求救燕北梧全当没看见,其他人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马文进几人行过礼后就恢复了本性,向后面张望一番,没看到想看到的,就挤到将军身边问道:“将军,不是说您娶了个大美人儿吗,人呢?”
燕北梧停下脚步,“那是我妻子!”妻子二字特意加重了几分。
马文进听出了其中的提醒,当下扇了自己一巴掌,又涎着脸道:“那,夫人人呢?没带回来?弟兄们都挺想拜见夫人的。”
燕北梧:“如今天气严寒,路上又要赶时间,等到天气转暖时她再过来。”
马文进闻言神色有片刻愣怔,将军这是知道心疼人了?!
等到燕北梧走远,马文进拉住高梵天道:“看来小妹是没机会了,你还是好好劝劝她吧!”
高梵天神色也有些不好看,他妹妹钟情将军,甚至都不顾女儿家的矜持,将军虽然对妹妹并不热络,可也没见与其他女子亲近,可男人最是了解男人,他也看出将军对小妹没意思,就劝了几次,可小妹一片痴心皆放在将军身上,竟是越陷越深,想要用一腔痴情打动对方,可没想到却传来了将军娶妻的消息。
高梵天本以为这样小妹就能死了心,可没想到都这样了那傻丫头竟然还想着要嫁给将军,哪怕是做妾也甘愿,他心底恨她不争气,可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总是不忍妹妹伤心,索性也就不管了,可现在看来,妾怕是也做不上了!
髙小妹远远地就看到那个心心念念的高大身影走来,英姿勃发,气势斐然,她往将军的身后张望了一下,看到只有他一个,心里就松了一口气,看来那位夫人在将军心底只是寻常,否则为何不见她同来。
她抑制不住地弯了嘴角,赶忙往前迎了几步,语气柔柔地道:“将军,您终于回来了!”
燕北梧看着正站在他屋门前的髙小妹,有些不悦:“你怎么在这里?军营里不能乱走难道你不知道吗?”
髙小妹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她没想到将军竟然如此冷情,想起这两年的苦等,她鼓起勇气道:“将军,我心悦你!”
少女的眼中含着忐忑和期待。
燕北梧直看到她的眼底,说出的话没有给她丝毫的念想:“我娶妻了!”
髙小妹被他看的心下发颤,声音也跟着发颤:“将军,我不介意!”
燕北梧:“我介意!”
燕北梧说完这句话就直接越过了她,在进门前又补充道:“下次若是再随便乱跑,军法处置!”语气冷漠,不含丝毫温情。
髙小妹听着房门关闭的声音,只觉得自己的心门也被一同关上了,她掩面哭着跑了出去,她以为自己守在这里,总能一天能让对方看到自己,没想到最后却等来了一句“军法处置”,两年的等待原来不过是一场痴心妄想的笑话!
燕北梧并没有将髙小妹放在心上,他从来不是个情感充沛的人,以前他可以无视对方,现在既然他已娶妻,自然要将可能引起的误会都消除掉。毕竟,他的那位妻子并不是个大度的。
远在四百里之外的段雀桐可不知道自家郎君竟然这么上道,她现在正在和方亥说话。
段雀桐打量着满面风霜的方亥:“路上可还顺利,怎么用了这么久的时间。”
方亥:“回夫人,因着各家要带家眷过来,还有的家里人死活不让再来这边,是以才耽误了些时日。”
这一点段雀桐之前还真的没有想到,主要是她上辈子就习惯了东奔西走,可强扭的瓜不甜,她现在只关心手底下还剩下多少人。
听到小姐询问,方亥回道:“共162人,不过有些是拖家带口过来的,现在总共是312人。”
这次方亥回去带的是当初带往渤海郡的那二百人,并没有算上邓寅手底下的那五私兵。
方亥:“大人说,怕人多了路上出现什么危险顾不过来,其他五百人的家眷就暂且在上党住着,等到以后两边来往时再说。”
段雀桐知道队伍里有老人孩子确实是要麻烦一些,遂道:“还是父亲考虑的周到。”又问,“家里一切可还好?”
方亥:“回小姐,一切都好。二小姐年初一得了个小郎君,大家伙都说小郎君是个有福气的,亲家十分看重,大人也十分高兴。如今家里正在给四小姐相看。”
段雀桐听后脸上也带了笑,看来两年前的那场风波终于是要过去了,对于二姐姐她倒是没甚感情,可父亲态度和缓,嫡母的日子也能过得好些。
更重要的是二姐姐命运的变化,二姐姐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她现在的命运已经彻底偏离了原本的剧情,她再做些什么,应该也不会再受到影响。
在方亥离开后,段雀桐又叫来了何生。
段雀桐看着眼前的人,看来人还是需要忙起来,如今的何生和她最开始见到时已经判若两人。
何生也有几天没见到小姐了,看到她时脸上就挂上了笑,他行礼道:“未知小姐叫属下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何生当初找到军营,小姐就将后院儿的人手分派交给了他,其实这是不太合规矩的,可这边的将军府和军营也没个区分,暂时也就那样混乱着。
他一个外男,又不好往后宅来,很多事情也只能摸个大概。后来小姐做主收留了流民,现在流民的管理全部交由他负责。
燕北军中不养闲人,小姐特意与他说了对那些人的规划,想要喂饱这么多张嘴本是十分不易的事儿,可他听了小姐的规划后却是信心大涨,就是老人和孩子都有安排,务必做到物尽其用,人尽其力。
何生想象着小姐描绘出的理想蓝图,那是只有在圣贤理想中才存在的社会,他觉得小姐有些异想天开,他委婉地表达了这个意思,可小姐当初怎么说的?
小姐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人永远不知道下一刻的自己会遭遇什么,还不如趁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多做些尝试!”
就是这句话让他的心底又生出了一丝野望,他如果能亲眼见证那些人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是不是也能看到那些杀害自己家人的恶人伏法?
何生自从失去家人后,还从未如此清晰地想要继续活下去,带着家人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段雀桐:“一个月后,我们要启程前往东部,这一路上定然会十分艰难,我要你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尽量将各方面需要考虑的都准备周全,让大家都忙起来,最好忙到没有时间去想别的!”
这一刻,何生清晰地认识到,眼前的人和他的彤彤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他的彤彤是聪慧的,同时也是需要呵护的,可小姐却有着和她外表完全不同的强悍,那是一种让他心惊的睿智。
命令传达下去,曲老冯老等人配合何生安排人们各司其职。
晖阳郊外的这座别庄每日里都人进人出,青壮会前往小阳山打猎,冬日里寒风呼啸,树林里更显阴冷萧条,为了打到更多的猎物,他们开始往深山里去,可即便寒风让手脚都冻得麻木也没有削减这些人的热情。
一只兔子就是十个人的口粮,如果幸运地打到麋鹿就能填饱更多人的肚子,更合快出行时还有马匹代步,李阿勇如今已经是巡逻队的一员了,他和同族的李连生共同拥有一匹马的使用权,这是以前想都不敢的事儿。
在这深山里跋涉又如何,至少最后打到的猎物可以吃到自己的肚子里,回去后还有热热的姜汤驱寒,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有了奔头,想起每次回去后都给自己递汤碗的那个女子,李阿勇的心头就一片火热。
庄子子里每天都是烟火缭绕,伴随着炊烟的还有一股特别的香气,那是妇女们在熏制野味,制作干粮,将食物中的水汽熏干就可以保存很长的一段时间,何管事说了,在路上他们要尽量节省时间,储备充足的食物很有必要。
大家伙都是天刚蒙蒙亮就起身,太阳落山后才舍得回去休息,不论是经年的主妇,还是未出阁的年轻姑娘,就没有一个叫苦叫累的,这年头儿,还有什么比食物更能让人满足的呢?
看着风干的腊肉熏肠,手感扎实的炊饼,这些女子做梦都能笑出来。
老人和孩子也没闲着,他们不用人催促,就自动自觉地帮忙做事,捡拾柴草,烧火抬水,孩子们的声音脆生生的,让人听了就心生愉悦,老人也不肯闲下来,那是要让人笑话的,多动动,到时候还能多活两年呢!
何生还将流民中的手艺人单独登记在册,马车、手推车、独轮车,只要是长途运输能够用的上的统统张罗着做起来,多准备一些,就多一分的安全,多一丝的希望。
看到偷懒的人何生也不多言语,当天夕食后的典型就有了,做得好的可以多分一块带肉的骨头,谁若是不干活,对不起,那就只能吃清水煮白菜了。
小姐可是说了,他们这里不养闲人,若是没做任何贡献还享受着别人的劳动成果,那岂不成太不公平了,此话一出,百姓们都是暗自点头,此后做的也就更卖力一些。
人多力量大,人忙起来也更有奔头,日子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忙乱中过了一个月。
启程的那一天,和预期中可能出现的伤感不同,大家伙儿竟然还很期待,赶制出的独轮车上装满了东西,板车上坐着的是年幼的孩子和腿脚不便的老人。
这一个月的忙碌,将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家庭界限彻底打破了,未来他们还会为了小家而奋斗,可眼下,他们就是命运与共的整体。
燕北梧当初将罗源留了下来,他和邓寅、方亥负责队伍的安全,这支队伍浩浩荡荡,将近三千人,开始了预计二十天的行程。
春寒料峭,呼吸间蒸腾着白雾,可却无法遮挡他们坚定的视线。
就在这一行人进行长途迁徙的时候,草原上的燕北军刚好结束了又一场战役。
塞外衰草连天,凛冽的寒风中马蹄捶击着大地,一列骑兵呼啸着穿过隘口,顺利甩开了身后追击的敌人。
燕北梧带人退回到了并州境内,面对于十倍于他们的兵力,燕北军这段时间采取的一直是突袭战。
今天他们运气十分不错,去的时候刚好赶上一个部落给高柳王庭纳贡,他们将整支队伍都截了,又去草原上搞了一场突袭,桑图直追了他们两百里才放弃。
“桑图那家伙越来越沉不住气了,看来这回是真的被惹毛了,咱们再来一次他怕是会直接追过宁平关,到时候咱们在那里提前做好埋伏,肯定能过让他们有来无回。”孔天雄想象着对方满身怒气想要追来却又不得不放弃的画面,如是说道。
燕北梧脸上难得带了笑,桑图以勇武著称,此人虽然看似粗犷,实际上却是粗中有细,可再是谨慎的人也受不了接二连三的挑衅,如今看来,火候确实是差不多了。
宋赞负责的是军中的警戒巡查,听几人说了这次突袭的情况,击掌说道:“咱们这回在他眼皮子底下把给高柳的贡品截了,他若是还能沉得住气,我名字倒过来写!”
抢回来的纳贡可是宋赞亲自接收的,之前那个小部族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耽搁了,年礼这个时候才往王庭送,现在可不就便宜他们了吗?简直就和特意为他们准备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