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木源
她抓起压在自己肚腹上的手,往自己的心口一放。侧首过去笑问,“你看看是不是?”
元茂眼神幽深,嘴唇微张。白悦悦得意的很,还想要说什么,元茂的头覆了下来。宫内的宫人将帷帐放下退到了外面。
元茂在长安呆了足足一年多之后,才准备回洛阳。
天子返回洛阳的消息送到长信宫,太后一笑,“总算是要回来了。”
“我就知道他总有一日要回来的。只要他回来,那么就好办了。”
她知道他在长安呆不久,毕竟洛阳才是都城。所以她一直耐着性子在等待。
太后又笑,“做事有耐心。这点耐心我还是有的。”
帝后的车驾在初夏四月出发,抵达洛阳宫之后,元茂就和白悦悦一块去了长信宫。
太后面带笑容在殿内等待,她见到两人身后并没有乳母还有孩子的影子,“我孙子在哪儿?”
第168章
“你有那个胆量吗?”
太后对皇子已经期待许久了,她抓住这个机会,想要见到皇子。只要见到皇子,那么凭借着祖母的名分,接下来的事就好办许多了。
“阿骥生病了。”
白悦悦刚要开口,元茂就把她的话给抢了去。
太后的脸色微变,而后很快沉声问,“病了?”
“路上劳累,阿骥年幼,到了宫里,身边人就来禀报,说是昏昏沉沉,进了点水食睡去了。”
太后站起来,满面的焦急,“你看看你办的好事,那么小的孩子,带着东奔西跑。但凡当初你让他好好的在洛阳生下来,哪里会受这样的折腾!”
太后说着,就要带上左右。
元茂起身阻拦,太后见到拦在自己面前的手,面色沉下来,“你这是要做什么?”
太后的面色更加不善,“难道我这个祖母想要见见孙儿,难道都不行?”
元茂道不是,“是孩子最近有些不好,路上有些风寒,听曲阳子说,这病虽然是寒邪入侵,但是会过人。”
这个也是常见,哪怕是宫中的孩子,金娇玉贵,被人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还是会有各种毛病。染上些许风寒,进而夭折的,太后都已经见多了。
太后一愣,稍许之后脸上更加愠怒。
“皇子身边的保母是做什么用的?!”太后怒道,“中侍中省选出来的是什么废物,这么多人,那么多的眼睛,竟然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
“还有你!”
太后看向白悦悦,白悦悦满脸茫然,然后下刻反应过来,略带点好笑的暼了元茂一眼。
“你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难道你自己不多看顾一点?!”
白悦悦眼睛对上太后那边,脸上神情骤然一变,满面悲伤,“姑母说的,我现如今恨不得以身相代,怎么会是不多看顾一点?”
“太后喜欢阿骥,想要见他。这是人之常情。但是阿骥现如今正需静养,这孩子年岁太小,连药都不好用。而且还会过人,身边已经有几个宫人乳母染病被撤换掉了。”
太后原本还想要前去,听到元茂这话不由得迟疑。
疾病一旦过人起来,不管身份高低贵贱。而且一旦染病,能不能被治好,多少都要看自己的运道。前两年她因为腹泻伤到了元气,到了现在,也还记忆犹新。
身边人说她一如年轻的时候,千秋万岁。可这些话自从大病了一场险些把命都给搭进去之后。她真切感受到自己也不是原先以为的强健。不仅不是,平日里看着风平浪静,可是真的有半点风吹草动,说不定就能要了她的命。
她想要把孩子拿到手,但也珍惜自己的这条性命。
“看看你们是怎么做父母的!”
太后故作厉色训斥了元茂和白悦悦两句。
她坐回去,“孩子如今都已经一岁多了,我却还没有见他一面。别说在宫里,就算是在外面的普通人家,哪个祖母又和我这般。”
白悦悦瞧着太后轻轻擦拭眼角,不免腹诽,这都没见着泪呢,就这么干擦,真的不觉得疼?
她心里想着,却也半点都不含糊,紧随太后的脚步,也跟着啜泣起来。这就是她的好处了,要哭,她能哭的比太后更加伤心百倍,还不能说她什么。
太后被白悦悦嘤嘤哭声弄得心烦,“你现在哭什么,哭又有什么用。”
“我方才看到太后垂泪,想到阿骥,实在是忍不住。”
白悦悦说完,又哭起来。
反正两人都是干哭,偏偏又没谁点破,恶心一下对面的人都不错。
白悦悦哭起来淅淅沥沥,听得太后一阵接着一阵的心烦。既然孩子暂时见不着,双方彼此之间又是两看相厌,太后摆摆手,“你们都回去吧,我也累了。”
元茂带上白悦悦一块退下。
出了长信宫,元茂在辇上看她,见着白悦悦一出长信宫门,马上将压在脸上的袖子给放下来。
“待会太后还要派人过来看。”
白悦悦抚平了自己衣裙上的褶皱。
元茂不甚在意,“那个没事,让人打发了就是。皇子也不是谁都能见的。”
“太后那边要是发怒,就不管了?”
白悦悦笑问。
元茂也笑了,“我现如今还需要顾忌什么?”
白悦悦仔细想想也对,又高兴起来。
她和元茂才回到太华殿,就见到阿骥一路小跑过来,身后的保母满脸紧张小声道,“小殿下,慢点慢点,别摔着啊!”
阿骥自打出生就能吃,当初给他安排的那些乳母,一一全都派上用场。吃得多长得也比同龄孩子要大上一圈,看着都要健壮许多。
“阿娘。”
阿骥跑过来,大笑着展开双臂一头就抱住白悦悦的腿。
白悦悦弯腰下来,一把抱起阿骥,结果压在臂弯里的重量,差点闪到老腰。这孩子健壮,重量上自然也颇为感人。
元茂眼疾手快,把阿骥从她怀里捞出来。
白悦悦扶住自己的腰杆,庆幸元茂的及时。她看过去的时候,只见着元茂正两手撑在孩子的腋下,和他对目相看。
元茂脸上看着不怎么高兴,他与人谈笑的时候,令人如同春风拂面,可是眉目略沉的时候,便是满面的不怒而威了。
此刻元茂的神情便是看着叫人有些腿肚子打颤。
阿骥小脸上有瞬间的迷茫,然后又欢快笑起来,对着元茂伸出手,“阿爷,阿爷!”
“你力气大,劳烦陛下抱抱。”
白悦悦手掌在后腰上揉了两下,对元茂笑。
元茂对阿骥并不是很亲近,有时候白悦悦和孩子一块玩儿,元茂也只是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玩闹,却并不参与进来。就算阿骥爬到元茂那儿撒娇,白悦悦就见到元茂浑身僵硬。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女人怀胎十月,孩子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朝夕对着,等到生出来,多少有点情分。男人却是要和孩子相处才能处出父子情。
元茂向白悦悦看去,只听白悦悦道,“阿骥都一岁多了,也没见你带他玩过几次。”
白悦悦满面的疑惑,“是不是你不喜欢他?”
元茂唇动了下,不知如何解释,“我没有。”
“没有的话,就陪着他玩玩。人都说近朱者赤。让他多和你亲近亲近,也好和你学学。”
元茂一手将阿骥抱住,阿骥沉的很,可对元茂的臂力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虽然说你没有讨厌他,但我看得出来,你也不喜欢他。”
白悦悦轻声叹气,“我知道你不喜欢他,阿骥还在肚子里头的时候,你就不喜欢。”
元茂才要说什么,冷不防阿骥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嘴啪嗒亲在他的脸颊上。
这是白悦悦和孩子之间经常玩的游戏,阿骥把这个用在元茂这儿了。
元茂轻叹口气,抱住怀里的孩子,让他整个人都稳稳当当的坐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块儿往外走。
今日日头不错,适合出来走走,见见阳光。
阿骥趴在元茂的肩头,好奇的打量外面和未央宫完全不一样的景色。
白悦悦见这对父子相处的比以往几日都要像样许多,正要感叹几句,就见到元茂掉头过来,“于我来说,你重要的多。”
他说罢,还没等白悦悦反应,就抱着阿骥回头过去。等白悦悦去看的时候,就只能见到他那俊秀的后脑勺,以及红透了的耳朵。
元茂今日常服装扮,大红的大袖衫,配上黑色的漆冠。身姿在宽大的衣袍下呈现得格外俊秀出尘,见之心喜。
白悦悦也道,“你在我这儿,都是最好看的那个。”
元茂总觉得这话里似乎有些不太对,又说不出哪儿不对。甚至听起来,还算是个表露心迹的话。
“此话当真?”元茂一手抱住孩子的背,将他稳稳当当的托抱在怀里。
这孩子肥壮且力大,又调皮的很。元茂亲眼见过他被保母抱在怀里,左右摇晃闹腾,差点把保母折腾的接不住。
元茂一边将阿骥抱稳,一边回头看白悦悦,言语里犹自带着点儿询问的意思,“你说这话可不是骗我的?”
白悦悦反问,“难道你不觉得你是世上最姿容靓丽的男子?”
这话把元茂问的无言以对,他自然觉得自己如此,不仅仅姿容靓丽,而且英明神武。不过到了她的面前,那份从容的气度也没了大半。
他只能半嗔的看她一眼,随即回头,心跳得比方才还快了些,连带着脸颊和耳朵那一块都烫的很。
这日头还没到夏日,就已经这么热了么?
元茂有些昏头的想。
怀里的阿骥才不管父亲此刻犹如少年郎的心境,见着几只色彩斑斓的蝴蝶飞到了那边的花上,马上吵着就要过去。
中常侍正在看着帝后带着皇长子在抓蝴蝶,养子从后面走到他身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这么快就来了?”
中常侍蹙眉。
养子点了点头。
“这陛下和殿下才回来没多久,长信宫那边就来人,怕不是故意的。”
中常侍整了整袖子,叮嘱道,“照着原来定好的,给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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