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木源
长乐王他用得着,又是宗室,不能因为儿女情长就对人动手。更何况长乐王身上没有污点,想要找出罪名都难。
他自己就是男人,知道所谓的洁身自好,如果一直这么下去,说不定真的能这么下去。可如果中途破了戒放扔自己沉迷声色。那么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知道她的好妒,以及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前生她从寺庙回来,见到宫里多了三十多个妃嫔,马上找他算账。不许他碰那些嫔御,也不许嫔御来拜谒他。
好妒霸道可见一斑。
她既然喜欢长乐王的洁身自好,那么自己就毁了它。即使不成,依照她的脾性,也在她心里留了一根刺。
心底里生出那么点隐秘的报复快意,他又唤人来,“去上党公府一趟。”
婉宁回来之后马上就病倒了,高冶此人虽然出身士族,但是真下手的时候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婉宁看着人在自己面前被杀,吓得魂都掉了。回到家里就发烧病倒。
白逊把白悦悦叫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悦悦是不能说,只能含糊的说今日在景明寺遇上了天子,然后就不肯说了。
变成这个样子,除了做了什么事触怒了天子。
白逊气得当即大骂,先是骂婉宁不知所谓,然后把家里的那些儿女全都骂了一通。无外乎就是生了这么多孩子,一个两个不但不能帮衬到家里,还招惹来许多灾祸。
气急了又发狠,“还不如当初一生下来就给掐死!”
白悦悦坐在那儿,模样乖巧的听白逊在那儿发脾气。心里打了个哈欠。
有本事别生那么多孩子啊,生了又不管,自己上梁不正,还盼着下头的儿女自学成才。就算是天天做梦的都没这样的。
还生下来就掐死,难道不应该先阉掉罪魁祸首么?
她不和白逊一块儿发疯,坐那儿想东想西神游天外。外面家仆来报,说是宫中来使者了。
白逊的骂声戛然而止,他估摸宫里来使者怕是为了婉宁以下犯上的。白逊咬了咬牙起身去迎接使者。见着使者他就哭自家门第不幸,生了诸多猪狗竟然没得一个是省心的。
使者不得不打断白逊的话,“上党公说什么呢,我等奉命给三娘子送赏赐来的。”
白逊有瞬间的惊讶,下刻立即让人把白悦悦给叫出来。
白悦悦被婢女们拥到外面,就见到了外面那一路摆开的阵势。
使者笑盈盈的看她,“三娘子,这是陛下的赏赐,拜谢吧。”
白悦悦张了张嘴,犹自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族中的两位姐姐,不管是在宫里还是被送出宫,都有赏赐。就她来来回回去了宫里几次,天子没有太多的表示。
弄得二姐婉宁在家里有时候阴阳怪气,说人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不惹天子不喜。
她也觉得这周目元茂不喜欢自己,现在这一遭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悦悦晕乎乎的拜谢君恩,然后看着一群人把东西全都给抬到库房里。
宫里送来的都是布帛。这东西可以拿去裁剪做衣,也可以拿来做钱用。真的是天上掉钱了。
一切安排妥当,她被重新迎接到屋子里。
那种天上掉钱的高兴劲头一过去,理智重新回来,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之前那么几次元茂没有什么反应,现在怎么就大方起来了。
这里头怕不是有鬼。
柘枝这个时候把造好的册子送给她过目,她一路看下来眼都有些发直,干脆把之前那个念头给丢到一边去了。
就算有鬼,她也退不了啊。那还是收着吧,哪怕时不时看看也好。
元茂将手里批好的奏疏下发门下省,自己去了一趟长信宫。
长信宫内几个重臣正在面见太后。魏国的权力中枢不是天子的太华殿,而是太后的长信宫。
上朝分大朝会和小朝会。大朝会比起讨论政事,不如说是礼仪上的象征意义更多。许多重要事都会在小朝上拿出来商议。而太后鲜少让他参与小朝会。
太后听闻天子来了,让中书令等人去侧殿暂避。
她把一些不怎么重要的事交于元茂处理,即使是一些不怎么重要的事,他也处理的四平八稳,看着不像个十几岁才接触政务的少年。倒像是一个老辣的老手。
太后对元茂越发的感触复杂。
若是元茂昏庸无道,她担心他能不能扛得起这幅江山。可他太过英武果断,她又害怕他会不会想着夺权。
她掌权已经十年,要她交出手里的权力去后宫养老,简直比杀了她都还难受。
太后见到元茂进殿,笑了笑,“你来了。”
“儿拜见阿娘。”
“都是自家母子,何必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她指了指身边位置,“过来吧。”
太后这番表示,换了以往元茂是要辞谢的。但是今日他半点客气也不做,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太后身边。
他仔细询问了一番太后的衣食起居,疑惑的向左右看了一回,然后才道明来意,“今日为何没有看见三娘。”
望见太后满脸意外,元茂笑道,“儿挺喜欢她的,不知阿娘能不能召她入宫一见?”
第28章
元茂嗓音平静到没有半点波澜,他又看向她,温煦道,“说吧。”
“三娘。”太后面上的讶异微收,她上下打量了下元茂,视线在他那张脸上停留了小会。也没能从他的那张脸上看出什么东西。
“你之前不是不喜欢她么?”
太后笑了,“如今怎么喜欢上了?”
元茂垂首,露出微微羞敛,“之前是儿任性胡闹,并不是三娘如何。现如今儿想要见见她,但是不好直接召见,还请阿娘召她入宫。”
最稳妥的办法,其实是直接下诏令白悦悦入宫,封做嫔御,彻底将名分定下。但是他拿不准太后的态度,再者他心里有些隐约的斗争心。
他不甘心。
他说不清楚那份不甘心到底从何而来,他想要看她自己心甘情愿。愿意臣服于他。而不是一道诏书直接将她拉了进来。
他可以给她其他男人根本不可能给她的富贵荣华无上权势。她此刻竟然只是被男人的皮相以及虚无缥缈的洁身自好而改了主意。
元茂思及此,只想冷笑。
太后看他,十几岁的少年长了一张纯净无暇的面孔,他长相俊美,但看起来有几分刀锋般的锋利。倒是和汉人士族里那些美男子完全不同,光是在面相上就露出锐利。
她没有立即答应他,“我听说你这么几年从来没有临幸过女子?”
元家的男人个个都是不肯亏待自己的,前几代先帝,几乎十三四岁上就都有了子嗣。元茂这里别说子嗣,连个被临幸的都没有。
太后虽然有意让自家再出一个皇后,但也没打算在这种事上约束什么。甚至还令人去甄选美人进御。
谁知道一个都没有留下。
宫里有流言,说是这位少年天子根本就不能“成事”。
长信宫的中官把这话学舌告诉她。
太后也拿不准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暗疾,她心下还是希望白家的女孩子能生下一个皇子。哪怕没有皇子可以抱过来一个,但不是亲生的,还是有不少的风险。若是养子将来长大成人知道了真相,回头抬举生母,和养母作对。那么她的谋算就全都付诸东流。
元茂没料想太后竟然问起这个,“每日需要做的事太多了,而且太傅也说,一精十血。贪恋女色会使得躯体空虚。”
太后听着笑骂,“那个糊涂了的老家伙,天子是天子,也不是旁人。宫里子嗣重要,他难道不知道,还和你说这些。”
元茂听了笑,“太傅也是好心,”
正说着,一个宫人上来,将温热的酪浆摆上。
元茂看了一眼,发现上来的宫人正是符桃儿。前世的那些后宫嫔御,他已经记不得多少了。不管美丑,在他死后几十年的风风雨雨里彻底模糊成了一张张看不清的影子。
他记得符桃儿,还是因为她的那个好儿子,以及那不安分的一大家子。
再来一次,他不打算和她有什么,也不打算将人除掉以绝后患。
后宫女子没有君恩的话,就是在宫内虚耗青春老死宫廷的下场。或许哪年能撞上大赦放宫人回乡。除了朝廷发的一些钱财作为补偿之外,再也没有什么。
此生符桃儿没有犯错,她那一大家子也还没有任何过错。他没有无故杀人的习惯,放她在宫廷里自生自灭,就算是他最大的仁慈。
符桃儿长得粉面桃腮,宫人们的衣着都差不多,只是宫人们可以画眉描眼,来获得天子的青睐和临幸。
符桃儿倒是没有同伴们那样在脸上傅粉,她素面朝天,但也眉黑如黛,唇若施朱。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两位陛下。”符桃儿将酪浆摆上,盈盈一拜。
元茂持起金杯饮了一口,未曾看符桃儿一眼。
太后见状,让人下去。
“阿娘,三娘她——”
太后手臂压在凭几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这个做阿娘的,怎么可能让你扑了个空。”
说罢她叫来身边的常侍,让他去白逊家传旨,“明日让三娘入宫到长信宫陪陪我。”
太后看向元茂,面上含笑,“开心了?”
元茂含笑点头,“另外还有一事。”
太后嗯了一声,懒懒的听着,只听到元茂道,“我想将两位阿舅的爵位,由公提拔到王。”
太后错愕的看他。
就算是公,也有开国郡公和散公之分。白逊和白彦的爵位都是在先帝时候定下来的。那时候先帝定的是散公,秩从一品。和上头的开国郡公与王爵没得比。而太后临朝称制之后,娘家弟弟都是只晓得和姬妾们一个劲生孩子的,其余的事一概不知道做。
哪怕太后想要提拔自家兄弟,都拿不出一个借口。
她临朝称制,但也不是完全她一人说了算。朝堂之上各方势力错中复杂,宗室鲜卑汉人武贵,以及那些汉人士族。个个都盯着她。就算是她到了如今这个地位,也不好张口就说给自家兄弟封王的。
“阿娘觉得如何?”元茂含笑问道。
他前生就给白家兄弟封王了,都是在封后之后,第一任废后被废,他心里知道人没有什么必须得赶出宫的错处。把白彦的王爵默认留下来了。第二次封后,将白逊也封做了王爵。
白家一门,要说有什么祸乱朝政的本事,那是高看了白家人,他愿意示好,给他们一些好处。也让她无话可说。
长乐王好,他再好,能比得上自己么?能给她家族这么大的荣华富贵?
太后也被元茂抛出去的这个话给惊到了。
不过她经历的风风雨雨多了,很快反应过来,“这么做的话,恐怕那些叔伯不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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