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木源
白悦悦特意挑在了休沐的日子,去长乐王府上。
她和家里说,她去见长乐太妃。这也不算她说谎,她的确是去见长乐太妃,不过说了几句话,长乐太妃就找个由头,让长乐王过来见她。
今日是休沐,百官都不用去署中。她早就通过惠宁和高阳王与长乐王约好。
她到了王府里,太妃这次只是和她说了两句话,然后就直接安排她去见长乐王。
她去的时候,正巧人从里头出来。
一出来,她就闻到了一股沐浴用的兰汤味道。
长乐王发鬓湿漉漉的,刚刚沐发过。
浑身上下也是簇然一新,显然精心整理了一番。
他早就知道白悦悦来了,然而一碰面却还是有些拘束。
“你特意为我装扮了一番,我都不好意思。”没等长乐王开口,白悦悦就拉着他的手。
男人的手和女人的完全不一样,哪怕一张脸生的再怎么好看,手还是透着一股粗糙。她原本是想要拉住他的整个手的,没想到他的手掌比她的大多了。只好拉住那么几根手指。
她出来寻长乐王,只是随意挑了衣裳穿上,连着首饰都是随便戴的。她不太爱戴这些东西,若不是不戴这些实在是不好,她光着发髻就过来了。
长乐王闻言看向她脸上,少女肌肤雪白无暇,透出一股青春靓丽。
“你这年纪也不用涂脂抹粉,你不上妆反而更好看些。”
“真的?”白悦悦眼睛放光看他。
见到长乐王含笑点头,她越发的喜不自胜,“原来我还是这么天生丽质。”
说罢她眼睛觑着长乐王,长乐王笑容险些忍不住,他手掌放在她头顶上,“是的。”
“那大王觉得,是别人好看,还是我好看?”
长乐王失笑,“何必和人比这个?”
她仰起头,盯着他。一定要逼问出个答案。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今日看起来天气不错,我新得了两匹马,一块出去走走。”
“可是我不会骑马。”白悦悦道。
“没事,我带着你就是。”
长乐王叫人牵出一匹母马,方便她骑乘,他把她放在马背上,又教了她如何在马背上坐好。
长乐王见她还是有点怕,“你别怕,这马是最温顺的。”
白悦悦抓住缰绳,掌心里都是一层汗水,“可是万一这马把我颠下来怎么办?我听说人要是被马摔下来,不死也废了。”
她说完就带着点儿哭音,“我怕。”
她又闹又哭的,长乐王叹气哄她,“既然这样,我带着你好了。”
上刻还在哭哭闹闹的人,立马安静下来,眼里全是惊喜,“真的?”
长乐王点头,带着点儿好笑无奈,“是真的。”
他叫人把他的马牵过来,那马是真的西域的良马,光是个头就生的高。身量要是不太高的人,怕是连马背都上不去。
长乐王双手提在她腰上,她正要说话,眼前一花,人就落到了马背上。随即长乐王从后坐上来。
上了马鞍之后才发现她这算是自投罗网,马鞍上供人坐的地方就那么点儿,两个人挤在一块。他在她身后贴着,催促马儿跑的时候,上下颠簸摩擦,男人肌体透过那几层衣物贴在了她的臀背上。
她莫名的想逃,整个人往前扑,整个往前挪着,好离开那么些。
然而才挪了那么点,身后人的手臂就横在了腰腹前,将她的动作摁了个结实。
“这是做什么?”他话语里带着些调侃和戏谑,“你若是再往前挪,马一受惊说不定就真的掉下去了。”
他说完,手臂用力,将她就按在那里了。她扑腾了两下,还是没有挪动点。
“我早知道就不该坐在前头的。”白悦悦气急道。
“我坐前面,那是叫你占便宜。我坐后面,那就是占你的便宜。”
长乐王被她这话先是弄得一愣,而后俯首埋在她的脖颈后笑的止不住。
白悦悦还想说什么,听到他嘴里叱喝一声,臀下的马跑了起来。
她抓住他的手臂,被他带着从大门一路跑了出去。
骑马的滋味对她来说还是头一回,宫里的那次她光顾着趴在马背上不动了,根本就来不及顾上别的。
她只感觉到风在面上拂过,还有男人紧紧的贴在她的后背上。
四周的一切都化作了风,飞快的向后极速的掠过,她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双眼紧紧闭着。
人从后面整个的覆上来,将她完全容入怀里。
这似乎给了她些许安慰,她睁开眼。但是双手还是紧紧的拽住腰上的那条手臂。
过了好会,身后人停下来,走到一片山头上,休息了小会,他带着她下马,在这片草地上休息。
白悦悦见到他手上那道蜿蜒的疤痕,她过去戳了下。
长乐王见她好奇,“这疤痕不好看,你不怕么?”
少女的指尖顺着这道疤痕而上,停在了袖口的位置。
“这什么时候留下来的?”
“我十四岁的时候。”长乐王道,他笑了下,“是先帝时候的事了,那时候我随先帝讨伐北狄。草原上不同于关内,一望无际,不管在哪儿都是一样。别说关内,就是北狄人自己都不一定能认得路。”
“而我就在那时候迷路了,我让军中的北狄人来做向导。这些北狄人是之前投靠在军中的。然而我没有想到,他们指的路,竟然撞上了左贤王部。”
他整个人都陷入到回忆里,“左贤王部吃了先帝主力的几个大亏,正想办法将丢掉的脸面找回来,于是下令,不管死活都要我擒拿到。当时我知道,我但凡表露出半点胆怯和退缩,左贤王就会把我活剥生吞下去。”
“我几日几夜没休没停的搏杀,只记得那时候浑身都是血,甚至没了水,干脆就拿北狄人的鲜血来解渴。就这生生被我撕开一道口子。让我逃出生天。”
他抬起手来,手完全从衣袖里伸出。
“这道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我当时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受伤,后来见到了,也不觉得疼。随意包扎了下,就又跟着先帝上路了。”
白悦悦听着,低头下来,“要是我的话,早就哭爹喊娘了。”
她看向长乐王,“你太厉害了。”
长乐王被她这话逗的笑出声,“你我不一样,这些你不必经历,也不可能经历。”
他牵着马回过身来,那条带着疤痕的手握住她的手,“我会护你的。”
“那我还有个问题,你怎么单到现在的?”白悦悦说起来的时候满脸的不可思议。
“好东西都是要靠抢的,男人也是。大王你什么好处都占全了,为什么到这个年纪没成婚?”
她略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这个她的确很好奇。
好的男人,女人是不会容许他单身的。别说他还未成婚,就算真的成婚了,也会有成群结队的女人扑上去求着给他做小老婆。
长乐王满脸错愕,然后笑出来,笑声越来越大。
笑得她都有些不知所措。
“开始是年纪小,后面是在外打仗,打仗打个几年回朝之后也有人牵桥搭线。”
“那怎么……”
长乐王笑了笑,“那时候权臣掌控朝政,忌惮宗室,以送人的名义给我塞了不少人,说是侍妾,其实都是眼线,我不会留隐患在身边,都处置了。后面宗室和权臣相争加剧,有人给我介绍了权贵家的女子。结果我去女家赴宴,酒水里被下了毒差点丢了性命。亏得跟随我一同赴宴的长史发觉不对,把我肚子里的酒拿手活活抠出来,我才捡回一条命。”
“之后我对这些,也就不那么热衷了。”
而且他这个辈分,已经没有人来管他的婚事了。
“那我怎么。”
明明上周目他对她也没得什么意思,反而还看不惯。
“我知道了,一定是我卓尔不凡,所以才能让大王一见如故,一见倾心,是不是?”
长乐王被这话逗笑了,他顺着她的话点头,“是,说的没错。”
这一切默默的落到了一双眼里。
元茂站在一棵树后,树有几百年的岁数,枝繁叶茂,正好将他的身形完全遮掩住。
他见到那边两个人,似乎天生的一对眷侣,唯独他是被排除在外的局外人。
这两人,一个是他的忠臣良将,另外一个是他的妻子。前生明明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甚至还有些针锋相对,尤其是长乐王,前生对他优待皇后娘家颇为不满,连连进谏。哪怕是对着白悦悦,未曾有过半点和颜悦色。
就这两个明明前生没有半点关系的人,竟然这么牵扯到了一起。
元茂似乎回到了当初有人告发皇后私通的时候,他头痛欲裂。几乎都要站不住。
胸腔里气血翻涌,唇齿里有了腥甜的味道。
他见到长乐王手掌抬起来落到她的头发上。
元茂不知自己如何回到宫廷的,前生他可以令人将长秋殿翻了个底朝天,将那两个男人下大狱,严刑拷打。
但是此生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没有任何拦住长乐王的理由,男未婚女未嫁,谁也拦不住他们。
当夜天子犯起了咳疾,这咳疾比之前更重了几分,小朝会也因此取消了。
太后听说元茂病了,亲自去探望。元茂除了几年前那场被她折腾出来的大病之外,身强体壮,或许是之前罕有病痛,这不病还好,一病起来就犹如山倒。
问医官,医官翻来覆去的说不出到底是什么病症。太后干脆坐到元茂的病榻前,“我儿可想吃些什么?”
元茂摇摇头,他看向太后,“阿娘,儿有一个请求。”
这个时候,只要不涉及权柄,太后几乎都应允了,只听他道,“让三娘进宫陪儿一会。”
太后有些错愕,但还是叫身边的王潮去办。
白悦悦被人接进宫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有些晕乎的。
来府里的黄门二话不说,直接道明要她入宫觐见,她人才出来,还没来得及问上一句话,就被黄门推上了宫里来的车。
这架势简直像是要把她给掳到宫里似的。
等到了宫门下车,跟着黄门往宫内走。走着走着,她看着两边的宫殿觉察出不对。
“这不是去长信宫的路。”
前面带路的黄门回头笑,“这不是去长信宫,这是去太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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