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木源
她把手里的药方交给柘枝,让柘枝让人每日照着这张药方熬药。
宫里的医官的确是要比府中的医术更高明,那日她在宫里,扎针饮药之后,原本疼痛也渐渐缓和了许多。
她信得过宫中医官的本事。
吩咐完柘枝,白悦悦见到罗氏欲言又止。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罗氏问。
白悦悦也不说话。
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
天子要对人好,只能伸手兜着,不能说不要。否则天降横祸。
罗氏不敢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
白逊这段时日要去洛阳外的别庄上修养,他说是这几日身体不适,宫里的医官说是没有精心养病。所以他干脆就到别庄远离人烟的地方去养病,好吸收一下外面的天地灵气。
临走的时候,他带上了几个姬妾还有儿女。白悦悦也被他一块捎带上了。
白家在洛阳郊外有好几处别庄,白逊这个主人住的,自然不是当初白悦悦住的那种。
别庄修建的宽敞,占的地方也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风光极其好。
白悦悦在别庄的住处也是极好,远远胜过白逊带过来的其他的弟弟妹妹们。
白逊对她可谓是异常重视,时常带在身边。一日她陪着白逊垂钓,突然听到有人来报,说是有客人来了。
白逊令人去请,人一来亲自见着了面,白逊见到年轻人俊逸的面庞,当即跪伏在地。
“臣拜见陛下!”
白悦悦见状也要跟着一块跪,她没有随时谁地跪人的习惯,周围人跟着白逊哗啦一下跪伏在地。就剩下她一人站在那儿。
白悦悦就要拜下,见到元茂对她笑笑,手掌往上托了托,示意她不必跪拜。白悦悦马上顺着他,两腿站直了。
元茂见状脸上的笑容更浓。
他垂首看着跪在地上的白逊,煦声道,“起身吧。”
还特意在白逊起身的时候,在白逊的手臂上扶了一把。
“朕听说阿舅病了。”元茂道,脸上眼里全是可见的关切,“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白逊对着元茂不敢真的摆出舅父的谱,听到元茂这么说,“臣多谢陛下。”
“阿舅不必如此,”
元茂说着左右看了看,见到不远处有有处湖泊,他走过去,看见水质清澈,下面还有许多鱼游来游去。
“阿舅可否和朕一起垂钓?”元茂笑问。
白逊哪里能说个不字,他立即让人取来了垂钓的东西。
白悦悦在一旁看着他们摆开架势,今日天气不错,也适合垂钓。
元茂显然很少垂钓,白悦悦看着他满是好奇的看着下面的人怎么把诱饵挂在鱼钩上。他臂力不错,但是甩出去并不仅仅只凭借臂力,颇有些技巧。
白悦悦看着他头回把线给缠在了鱼竿上,忍不住笑出声。
天子在这里,没人敢出声,倒是显得她的笑声格外清晰。哪怕遮挡都遮挡不了。
元茂循着笑声看过去,那边白逊急赤白脸的训斥,“三娘你还不跪下!”
元茂抬手阻拦白逊说下去,他回头看了白逊一眼,“阿舅。”
白逊点头向后退了一步。
元茂像个少年一样对她招招手,白悦悦过去,他让人另外给了她一支鱼竿。
白悦悦也没有弄过这个,一时间弄起来也颇为笨手笨脚。
“看来,三娘是和朕一样的不会。”
元茂笑道。
她也不在意,随手把挂了鱼饵的鱼钩丢了出去,然后浮在了水上。
“这样的话,是没有鱼上钩的。”
元茂看她。
白悦悦笑,“我原本就不会,也学不会。再说了陛下难道不觉得,这也是姜太公钓鱼么?”
元茂笑起来,他眼底里有光,侧首去看水面上。
他干脆和她一样,随便鱼钩随便浮在水面,有人拿了胡床过来让他们坐下。
“朕送过去的方子,三娘照着用了没有?”元宏坐在胡床上,手里持着鱼竿。
那边白逊见状,随意找了个借口说湖面风大,自己受不住离开了。留下元宏和白悦悦在那儿。
“用了,好多了。”白悦悦答。
“那个方子是那日宫中医官给你开的,朕见着那日你经他诊治之后,恢复的不错,特意令他再给你开了个方子。”
“陛下如此,小女很惶恐。”白悦悦道。
元茂侧首去看,见到她脸上神情淡淡,透着一股拒绝。
“小女和宫里并没有什么关联,受不起陛下这样的大恩。”
元茂一笑,对她的拒绝并没有生气,他淡淡笑着,“你和长乐王定了亲,既然定了亲,那就是朕的婶母,也是朕的长辈。晚辈关心长辈,又有什么不对的?”
白悦悦没想到他竟然还能这么不要脸,这话竟然被他说的理直气壮,她竟然无话可说!
她瞪眼好会,元茂见她这样,忍不住笑出声。
白悦悦回头过去,握着鱼竿,“陛下怎么知道小女那时候身体不适?”
“朕都说了,关心长辈乃是晚辈该做的,既然这样,知道你的去向不也理所当然了。”
元茂看着浮在水面上的鱼钩,“其实朕肠胃也弱。”
感觉她疑惑的看过来,他道“那是几年前留下来的毛病,几日几夜不进粒米,后来就不太好了。”
白悦悦明白这是皇太后弄出来的,马上撇过头去。
“所以朕知道,发作起来有多难受。三娘以后记住自己的身体为重,如果不想朕三天两头给送方子的话,照顾好自己。宫里的那些规矩,不守也罢。”
“小女怕被治罪。”
元茂笑笑,“还有朕在,你怕什么。”
他看过去,“你什么都不用怕。”
第59章
可是阿姊不是和长乐王已经定亲了么?
有些底线跨过去之间,只觉得不能越雷池一步。但凡越了过去,就是禽兽不如,但真的越了过去之后,发现却有种诡异的痛和快意。
他声调里满是坚定。
元茂没有骗她,他可以护她周全,哪怕她闯祸也没有关系,他在后面给她收拾就是了。前生他们俩就是这么过来。他也早已经驾轻就熟。
他看着眼前的人,她逐渐的脸上有了些许困惑,然后连带着眼里也有了些许躲闪。
“陛下这样不好。”她别过眼,不去看他。
元茂浅笑看她,“有什么不好。”
“陛下说这话,又不是菩萨救苦救难,肯定是要我给陛下想要的。可是陛下想要的,我不能给。”
元茂面上没有太多的变化,看着还是和方才没有任何区别。但握着鱼竿的手指节苍白。
他没有说话,将心底的那股失望给压了下来。
他经历的事多了,明白世上一蹴而就的事不多。就算能一击必杀,那也是他准备许久的结果。
想要获得自己想要的,那就必须有耐心,不计较一时的得失。
元茂脸颊上浮现了浅浅的笑意,“为什么觉得朕对你有所求呢,难道不觉得,朕是因为尊爱长辈,所以才会如此么?”
又来了!
白悦悦坐在那儿,无语的暼他。
“那陛下对其他宗室也这样?”
元茂摇头,道了一句不是,“只是会对值得尊敬的才会如此。”
他说着睨她,“三娘子不觉得长乐王配得上么?”
明明是皇帝,可是嘴上的本事可不比那些能言善辩的汉臣弱上多少。
她见着浮在湖水面上的鱼钩,很随意的一手撑着脸,“陛下难道也要姜太公钓鱼么?”
“朕之前带军攻入宋国的临漳郡,见过渔夫捕鱼。他们捕鱼用渔网,也用一只朕没见过的大鸟。朕觉得很有意思,不过洛阳里没有那种鸟,朕也不会水,上了船只,别说撒网。别一不小心掉到水里去了。”
他言语带笑,听得白悦悦也笑了。
白悦悦见到元茂挑眉看过来,正要请罪,就见到他唇咧开,笑得更开怀。
她都能看到他唇下露出的虎牙。
白悦悦见状,也不压着自己了。
“陛下也怕呀?我以为陛下什么都不怕呢?”
元茂俯首过来,微微向她靠近,但是他拿捏的极好,不会靠的太近让她惊慌失措,也不会太远。
她望着元茂笑。元茂也笑的开心。
“朕怕的东西可多了,十几岁之前怕黑,总觉得看不见的地方,会伸出一只手把朕给拽进去。后来怕蛇,”
他叹出一口气,“这次南下,可真是把朕吓得不轻。宋国哪怕到了八月,也没有半点冷下来的意思,秋老虎比三伏天都还要厉害。道路两旁草木丛生,有时候一不留神,就会有蛇溜到帐内。”
“那些宋人早就习惯了,可是我们北人哪里受得了这个。朕记得有一回感觉身上冰凉,以为是没有盖好被子,伸手去抓,结果一伸手就抓到了冰凉冰凉的东西。滑不溜秋的。朕一看竟然是一条蛇。”
白悦悦吸了口凉气,“陛下怎么做的?”
元茂老神在在,“当时还有黄门在,朕顾着人前的脸面,不好意思害怕。一手捏着那条蛇的头,丢出帐外了。但是后面还是差点连早膳都没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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