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堇色蝉
玉黎清往院门的方向撤了一步,微笑说:“已经很晚了,你刚刚才沐浴过,快回去睡吧,在外头站久了当心着凉。”
江昭元的视线追逐着她的方向,问她:“那你呢?”
玉黎清诚实道:“我要去吃点儿夜宵填填肚子,然后也回去休息。”
明天还要和秦山商量商量蚕丝的买卖,有想法和实施想法有一定的差距,她毕竟是个新手,要多请教老前辈才不会做错事。
江昭元走到她面前,追问:“要去哪儿吃?是和秦钰一起?你想背着我和他单独吃饭?”
他仰着一张小脸越靠越近,神色中掺杂着不安与猜忌。
玉黎清轻吐一口气,抬起手来,拇指按着食指对着他的脑门来了一下,弹了一个响亮的脑瓜崩儿,短暂的疼痛激的少年痛呼一声。
“啊!好疼。”
“让你再瞎说。”玉黎清无奈道:“你管的也太多了些,人家秦钰陪着我跑了一下午没吃饭,我跟人家一起吃点夜宵怎么了?啃个馒头你也要管?”
江昭元捂着额头,小声嘟囔:“那我也要去。”
玉黎清劝他:“你不是用过晚饭了吗,吃太多会积食的。”
院子里的萤火虫已经尽数散去,昏暗的夜里看不清楚少年的表情,只听到他温顺说:“我晚上吃的不多,现在也饿了。”
说的跟真的似的。
“真的饿了?”玉黎清怀疑道,“你不会是骗我吧?”
“没骗你。”江昭元一边说着一边往院门走,着一身白色中衣,散着一头黑发,只看模糊的轮廓,像半夜里飘出来勾人魂魄的小鬼儿。
玉黎清轻笑一声,叫住他:“你就打算这么出去?”
少年回身看她,又看看自己,“不行吗?”
“好歹是个公子,披件衣裳吧,叫人看见你衣发不整的模样,羞人呢。”玉黎清说着,拿手指蹭蹭鼻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早过了入眠的时间,总觉得他没那么聪明了,呆呆的,有点可爱。
江昭元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觉得她说的对,出门在外,不能让丢了面子,尤其是在别的男人面前。
“我去穿件衣服,你在这等我。”说着转身往回走。
和他比起来,玉黎清就是衣着端庄,装发整齐,心里暗暗感谢若若梳发的好手艺,将她的发髻绑得那么紧,哪怕她被江昭元按在床上撒娇,发髻也只有一点不太明显的毛躁,依旧清爽干净。
站在院门边,优雅地对着他拨棱手掌,“嗯,快去吧。”
少年向前小跑了两步,扶着门框回身看她,像是怕她跑了似的,叮嘱道:“一定要等我啊,不许先走。”
“知道了,还不快去,我都快要饿晕了。”玉黎清抱起手臂,温柔的注视着他的方向。
……
正厅里,桌上摆放的饭食早在阴沉潮湿的夜里凉了。
坐在桌边的秦钰无聊的托着脸,不知自己已经坐了多久。不由得怀疑小姐今晚是不是不会过来了?她回去休息也该让人来跟他说一声才对,难道是和那位公子……
门边传来脚步声,秦钰赶忙站起身来去看,终于瞧见了那抹亮眼的粉,开心道:“小姐。”
“让你久等了。”玉黎清向他走过去。
秦钰摇摇头,笑道:“我没等多久,只是不知道小姐爱吃什么,便让厨娘做了几道拿手的家常小菜,还请小姐不要嫌弃。”
等玉黎清走进来坐在他对面,秦钰才注意到有个小公子跟在玉黎清身后进来了,自然的坐在她身边。
少年眯着眼睛看他,上下打量一番后不屑地撇过视线。
一副冷冰冰的表情,看得秦钰心里发毛,父亲上午嘱咐过他,这位公子不太好相与,这会儿又被人用这种眼神看着,秦钰有些紧张。
感觉气氛有点僵,玉黎清解释说:“真是不好意思,他听说我们要吃夜宵,便要过来一起尝尝,给你添麻烦了。”
秦钰低下视线,“那我再去拿一副碗筷。”一边说着往外走。
见秦钰表情不自在,玉黎清拿胳膊肘捣了江昭元的手臂一下,示意他跟人家道谢。
江昭元斜目看向秦钰,不情不愿,冷冷的说了一句:“去吧。”
等秦钰走出门,玉黎清转头皱眉道:“人家好心招待我们,你好歹说句谢谢呢。”
江昭元淡淡道:“他招待我们是因为他本就是为玉家办事,以此为生,他把我们照顾好了对他有好处,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
听罢,玉黎清竟有一瞬间觉得他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但下一秒就反应过来,江昭元这是以偏概全,把那些尽心尽力做事的人都打成了贪图利益的小人,让人寒心。
反驳道:“话不能这么说,他陪我去拜访养蚕人的时候很尽心,并无敷衍,这叫以真心换真心。”
若真只是为了利益,完全可以阳奉阴违,她能看到秦钰是真心帮她办事,比起府里那些给玉晟告密的人来,已经很难得了。
“他稍微用点心就让你这么在意。”
少年阴鸷的目光在转过头的瞬间变成如水的温柔,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我也可以帮你,你想要我的真心吗?”
晃动的烛光映在他脸上,光线强烈的一侧,眼瞳是惑人的浅灰,昏暗的一侧,眼瞳颜色要深上许多,略有差异的瞳色让玉黎清有种被妖魅直视的错觉。
忙躲开他的视线,“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少年稚嫩的声音天真地追问着,像个求知若渴的孩子,非要问出被他认可的、唯一的答案。
“难道我连这点忙都帮不上,还是清清觉得……”他拉着她的手掌盖在自己胸膛上,低语道,“我的心不如他的贵重?”
少年只在中衣外套了一身薄薄的外衫,玉黎清的手掌隔着一层柔滑的布料触到他的心跳,缓缓的,闷闷的,和她轻盈而欢快的心跳大相径庭。
她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紧紧的按住,大有种“不说明白就别想走”的意思。
也不管气氛场合对不对,就这样耍起无赖来了。
他就是只不听话的小坏狗。
玉黎清鼓起腮帮子,合起手掌,挑了他心尖儿上的那块皮肉,拧了一下。
江昭元吃痛俯身,抬头红着脸道:“好疼。”
“哼!”玉黎清趁机把手抽回来,神情得意,搬着凳子离他远了一些。
没过多久,秦钰拿了碗筷回到正厅,看两人老实坐在原地,连句话都没有,心生疑惑:他们不是朋友吗,怎么也不聊天……难不成连小姐都拿不住这公子的脾气?
越想越觉得小公子不好惹,在他面前更不敢抬头了。
把碗筷双手放在他面前后,秦钰回去老老实实的坐下。
短暂的沉默被玉黎清的笑声打破,“馒头好香啊,秦钰,今天一天辛苦你了。”
秦钰紧绷的神经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点头道:“都是我应该做的。”
视线从少年身上掠过,秦钰又是一惊,那公子死死的盯着他,眼神中是彻骨的寒冷,就好像要把他给生吞活剥了似的。
他做错什么了吗?
好像他每一次跟小姐搭话,公子都会变得很不高兴,实在不像正常人的反应啊。
他们两个……真的只是朋友吗?
——
凌晨时分,压在空中的乌云下了一场小雨,整个扬州城都笼罩在绵绵细雨中。
天刚亮不久,玉家门外便驶来一辆马车,车上的人走下来,守在门边的小厮没有多问便放了人进去。
在庭院里忙活的管家看到来人,远远的对人行礼,“晟公子?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玉晟撑着油纸伞,淡笑说:“我听说堂妹出去了,怕叔父一个人在家里憋闷的慌,特意过来陪叔父用早饭。”
管家认可的点点头,“辛苦您跑这一趟,那您去吧。”
玉晟来到这府上像跟进自己家里似的,处处有人行礼,他轻车熟路穿过花园,走去后厅。
昨天一早便听说玉黎清已经去过了织坊,对着女工们夸口说要解决蚕丝问题,还想处置他刚提拔上去的刘管事。
他本以为那只是虚张声势,随便打发了个下人出去打听,直到中午才得知昨日天还没亮,玉黎清便带着人出城去收购蚕丝了——她不是说说而已,是真想打理织坊。
玉晟不太高兴。
泡在蜜糖罐子里养大的娇小姐,老老实实的做个笨蛋花瓶,嫁出去给玉家添一门权贵亲戚就好了,想什么管家业做生意,传出去不怕人笑话。
这个家里有他打理产业就够了。
得给他的好堂妹一点教训才行,让她知道女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玉晟走上后厅,看到了坐在桌边揉太阳穴的玉天磊,热切的喊他:“叔父。”
玉天磊抬起头来,从雨中看清来人,疑惑问:“你怎么过来了?”
玉晟自然的在他旁边坐下,替二人斟了两杯茶,“我怕堂妹不在家里,叔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还是你有心。”玉天磊轻叹一口气,又烦躁又无奈。
“清儿真是越发任性了,昨天趁着我没睡醒的空,自己带人出去,还自作主张把江公子也带走了。”
一到阴雨天,玉天磊浑身上下便酸痛的厉害,想着不听话的女儿,更觉自己年纪大了,不管是身体还是精力都已经跟不上他们这些年轻的孩子了。
玉晟从旁安慰:“堂妹也是一片赤诚,织坊的事我听说了,堂妹想收购蚕丝,我本可以帮上一二,只是城外那么多村庄,不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
人出城整整一天了,这会儿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与其自己派人找,不如来求问叔父。
玉天磊顺着他的话答:“我昨天找人打听过,说是有玉家的马车往城外东郊去了,那边有玉家的地和人手,还算安全。”
玉晟微微一笑,“堂妹聪慧机灵,知道哪里该去哪里不能去,叔父不用担心,我这就派几个得力的人去保护她。
”说着,话锋一转,“再说,堂妹和江公子同行,二人游山玩水也是一番美事。”
不说这事儿还好,玉晟一提起来,玉天磊心里便抖三抖。
那两个孩子都不爱守规矩,旁人不知道,但他可知道他们两个夜半私会,拉拉扯扯的见不得光的事。
就怕他们日夜相处,不知分寸,万一办出什么后悔莫及的事,可真是要把他气死了了。
二人闲聊一会儿,玉晟从玉府出来,坐在马车上开始盘算。
雨天路上人少,落雨声和马蹄声遮掩了谈话声,玉晟隔着窗帘唤跟在马车外的贴身小厮,“阿力。”
阿力撑着伞,附耳过去。
玉晟悠悠道:“西街那边聚着不少地痞流氓,你去找上几个身强力壮的,我有事派给他们去做。”
“公子要做什么?咱们家里有家丁,何必要让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去做事?”
玉晟轻笑一声,“玉黎清不是想收购蚕丝吗,我得让她知道这做买卖的难处,不然她还真以为自己事事都能一帆风顺。”
阿力隐约猜到公子要做什么,提醒他:“可是二老爷不是说了,江公子也和小姐在一起,若是伤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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