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堇色蝉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像是忘记了旁边还站着一个卢素素。
被这么多人看,卢素素感觉脸上挂不住,主动插话说:“玉妹妹同江公子熟络的很呢,怎么也不替我引荐引荐?”
“哦。”玉黎清立马回过神来,对江昭元介绍说:“这位是卢家的……”
卢素素挺直了腰身,娇羞的看着少年的侧颜,期待他能转过来给自己看一个正脸。
可少年却不耐烦的偏过身去,打断道:“不必了,此处这么多人,我还没想挨个认识。”
前世身边不是高官侯爵就是猛将奸佞,再不济也是能力出众的影卫杀手,这些公子小姐在他眼中不过是群软弱又聒噪的绵羊,他还没沦落到要结交废物的地步。
“清清,我们走吧。”江昭元在她耳边悄悄说,“南篱输给我不少好东西,其中有一串红珊瑚的手串,你戴着一定好看。”
“先别走。”玉黎清拦住他。
好生劝说道:“今日这赏花会是张夫人办的,卢姐姐是府尹大人的千金,你就算不爱理人,也得来见过卢姐姐才好。”
一旁的卢素素忙跟着帮腔,“没想到妹妹还是个识礼数的,方才是我怠慢妹妹了。”
别说是千金,就算是她的父亲卢庆来了,江昭元都不一定愿意见。
不过他是来找清清的,还是随了她的意思吧。
少年不情愿的转过身来。
玉黎清为二人介绍,“这位是卢家的卢素素。”
站在少年身边,玉黎清稍微加重了语气,强调说:“这位是来崇文书院求学的,我的未婚夫,江昭元。”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惊讶,窃窃私语,卢素素更是变了脸色。
“他是你的,未婚夫?”
站在玉黎清身边的少年内心窃喜,偷偷捏了她的袖子,像是故意要给人看到他们感情深厚一般。
“昭元他为人清冷,若是有礼数不周的地方,还请姐姐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见怪。”
玉黎清对着卢素素礼貌的屈身行礼,起身后又道,“我要和他去园子里赏花,这处就让给姐姐了,姐姐站了许久,快坐下歇会儿吧。”
“啊?”卢素素无言以对,合着她在这里站了这么久,是图这几个石凳子吗?
玉黎清说完就带着万众瞩目的小公子走去了荷花池那边,二人郎才女貌,远远看去,倒真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渐渐散开的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
“早听说玉家小姐得了一门好姻缘,今日见了才知,这江公子才貌俱佳,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这么俊美的人儿了。”
“也不知道她玉家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能求来这么一位好相公。”
“玉家妹妹人品贵重,我倒觉得江公子性情冷僻,孤傲,有些配不上玉妹妹。”
“玉黎清从小就爱闹腾,七岁那年,我们还素不相识,我的风筝被吹断了线,给她瞧见,二话不说就跑进林子里去给我找了回来。就她那副热心肠,再冷的心,也能被捂热。”
“七岁的事儿你能记到现在,心里难道没有几分情谊在?你要是早些去玉家提了亲,咱们可就瞧不见今天这位江公子了。”
“哈哈哈,诸位说笑了。”
银杏树下,卢素素坐在江昭元坐过的石凳上,手臂娇柔的支在石桌上,眼中看着园中景色,心思却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江昭元生的太美了,她只瞧了一眼,这心里就怎么也忘不掉了。
闲暇时读过不少话本,总好奇话本里写的天仙般的人物能长成什么模样,今日见了江昭元才知道九霄寒天上的仙人生得何等美貌。
越想越觉得可惜,可惜之余还有些嫉妒。
喃喃道:“那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公子,怎么就给了玉黎清了。”
暗自低叹时,迎面走来一人,说道:“妹妹有什么好生气的,瞧着江公子年纪不大,定是家里人硬生生安排了这桩亲事,不然他侯府出身,怎么可能会配一个商贾之女。”
卢素素抬起头来,胡疑的看着她,“可你也是商贾之女。”
周嫣自然的坐在她身边,隔着一张石桌献言道:“我可不像她想攀高枝,也不像她不守章法、意气用事,依我看,妹妹这样的家世得嫁侯府高门才是理所应当。”
“哦?是吗?”卢素素微笑起来。
瞧见卢素素很受用,周嫣继续道:“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的,只要侯爷点了头,江公子是娶玉黎清还是娶妹妹你,不都是一样的。”
卢素素得意道:“我父亲可是扬州府尹,他们玉家可是连个举子都没有,一家子做生意的,想攀上侯府的高枝鸡犬升天,真是用心叵测。”
说到此处,鄙夷地摇摇头。
周嫣顺势提议道:“既然如此,妹妹何不……取而代之?”
听罢,卢素素心脏砰砰乱跳,害羞道:“可他比我小上两岁呢。”
“这有什么好顾忌的,玉黎清也比江公子大上半岁,只要有婚约在,年岁不成问题。”周嫣笑着说。
本就春心萌动的卢素素听了周嫣的话后,脸上越发火热。
不过多时,张夫人匆匆从前厅走了过来,着急道:“素素,你在这儿做什么,罗家和文家的公子你还没见过呢,快跟我过去瞧瞧。”
瞧见母女二人要说话,周嫣很识时务的站起身来告退。
待她走后,卢素素才道:“母亲,您就别为女儿费心了。”
张夫人站在她身前,生了皱纹的脸越发憔悴,“你呀,眼光那么高,都十七了还没定下亲事,我是从春天替你看到夏天,这都要入秋了,我能不着急吗。”
卢素素抬起手来指着周嫣的背影说:“那周嫣比我还大几个月,她家里都不着急,我有什么好着急的。”
张夫人皱眉道:“她家不着急,是自有她的好去处,你呀,快点跟我起来去见见二位公子。”
“女儿不想去。”卢素素坐在石凳上,缠着手绢不愿起来,许久才羞涩道,“女儿心里已经有了属意的人。”
闻言,张夫人顿感喜悦,“是哪家公子?快告诉我为娘,若是他人品家世都过得去,为娘今天就去他府上见他爹娘。”
“就是那位……梁京来的江公子。”
——
卢家的府宅虽不比玉家的大,却胜在花园景致繁多,不止有平地上的石径花圃,还往高处假山上建了两层观景的阁楼。
阁楼三面挂着帘子,一面落着轻纱,坐在阁楼上向下俯瞰整个花园,便能瞧见那些坐在一起说笑的身影。
赏花会上男女同席,并不过多顾及男女之别,因此常有人借此生出感情,结下一段姻缘。
这观景的阁楼本该是欣赏景色的好去处,附近却少有人来,向来是上假山的台阶坡度过陡,爬上来的时候动作有些不雅观,才让人望而却步。
玉黎清坐在阁楼里,看着手腕上一圈熠熠生辉的珠串,惊叹道:“这就是红珊瑚?”
“喜欢吗?”
少年坐在她身边,看少女纤细白嫩的手腕上戴着这么一串血红色的珊瑚,衬得她肌肤白里透红,被遮在轻盈的飘袖下,更显朦胧之美。
“喜欢。”玉黎清开心的点点头。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好奇问:“你和南篱先生辩学怎么还带输东西的,他竟然舍得把这么稀罕的物件拿来做赌注。”
少年无奈道:“本不想同他辩,他非要留我,不惜私下拿东西同我做赌注,我想着你戴这手串一定好看,才留下同他辩了一夜。”
昨日得知他不归,玉黎清还想着今天见到了一定要同他耍耍小性子,不能给他好脸色看。
这会儿见到了人,又是二人独处,她却使不出脾气来了。
关心道:“你一夜未眠,不困吗?”
“困。”少年轻轻眯起眼睛,探出一根手指从珠串和手腕间的缝隙穿过,勾着温润的珠串往自己跟前拉。
在手掌即将触到他胸膛时,玉黎清才反应过来,使了些力气制止了他的动作,道:“困了还不早些回去休息,来这儿找我做什么。”
江昭元轻轻抿唇,垂眸道:“听说赏花会上有不少富家子弟,我怕清清看上哪家的儿郎,转眼就把我忘了。”
闻言,玉黎清感觉大受冒犯。
她向来不会带着男女之情的心思与这些宴会上的人相交,虽然并非她所愿,但她也知道自己身上是有婚约的,怎么可能同别的男子乱来,给家族蒙羞。
气鼓鼓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可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萝卜。”
少年微笑着,像是好奇也像是求问,“既不花心,那清清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情种?”
这话说的,像是她多想和他成双成对似的。
玉黎清才不上他的圈套,转头透过轻纱看向阁楼外,说道:“你不是困了吗,怎么还跟我说这么多话。”
少年微微闭上眼睛,身子向前俯来,额头抵在她肩膀上,呓语道:“我知道你想我。”
肩膀上压来的重量让人安心,玉黎清默默吞了下口水,嘴硬道:“谁想你了。”
少年嘴角勾笑,身子靠在她身上,心脏也因为有了依托而放松下来,一呼一吸之间,都能感受到心跳的涌动。
“方才你同卢素素说那些话,不就是告诉她,我是你的人,不许她招惹吗?”
玉黎清理直气壮道:“那是她先前对我发难,我又不是软柿子,当然要给她点好看。”
“是吗?”少年的语气失落下来,“原来不是为了我啊。”
“额……”玉黎清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违心,她看到卢素素要请江昭元单独去喝茶,心里挺不舒服的,所以才过去说那些话。
这种心思,她自己知道就好,说给别人听也太矫情了。
忽然,靠在她肩膀上的少年坐起身来,苦着小脸委屈道:“原来我一整夜没回府,清清都不想我。”
江南风水养人,少年生的肤白玉润,端坐一旁,肩宽腰窄,远远看着就是个精雕细琢的玉娃娃。
只是这玉娃娃面带愁容,似是胸中酸涩难当,咬唇道:“早知道没有人在乎我,也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思。”
闻言,玉黎清立马惊慌失措,改口道:“我有想你。”
少年转过脸来看她,“有多想?”
“有那——么想。”随着渐渐拉长的声音,玉黎清张开了手臂,合起手臂时不动声色的抱住了少年的肩膀。
原本还打算流几滴眼泪的少年,这会儿开心的嘴角都扬起来了。
默默抱了他一会儿,玉黎清松开手臂再看,这会儿他的脸不苦了,笑的格外甜。
真好哄。
晚些时候,卢府的下人在花园中间的空地上摆上了宴席,邀众人赴宴。
宴席上众人正在依次落座,已经坐下的,便同身侧交好的人闲聊起来,一片轻松欢快的景象。
丫鬟引着玉黎清在位子上坐下,江昭元正要坐在她身边,却被卢府丫鬟拦下,意味不明的笑着说:“江公子,您的位置在那边呢。”
玉黎清和江昭元顺着丫鬟指的方向看过去,卢素素身边有一个空位。
被人看着,卢素素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坐在椅子上撩发拨袖,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玉黎清莫名感觉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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