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堇色蝉
先前被他偷偷摸摸进房中,她心里还有点害怕,今日却没有了往日的紧张感,反而还有些小开心。
是因为昨夜碰过他吗?
好像越来越习惯他出现在身旁。
玉黎清在屋里换衣裳解钗环,少年就坐在她书房里看她平日里读的书。
明月自东山高起,卧房里的烛火熄灭,玉黎清躺在床榻间闭上眼睛,不久,便有人摸了进来,随便解了衣裳,钻进了她被窝里。
他上来抱她。
玉黎清没睁眼,默许了他的动作。
他轻轻吻她脖颈。
玉黎清觉得脖间有点发痒,抬手揪了一下他的耳垂,警告说:“在我床上还不老实,当心我把你踢下去。”
“我睡不着。”少年娇嗔着,手臂搭在她腰间。
玉黎清平躺在床上,呼吸匀称,伸手到他后背轻轻抚摸,“安静些,乖乖睡觉。”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实在困得厉害,没有力气再陪他折腾了。
江昭元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见她困倦的模样,话到嘴边却不忍心打扰了,就这么枕在她臂弯中,轻轻闭上了眼睛。
拍在身后的手掌轻柔而有规律,江昭元曾经见过旁人的母亲这样哄自己的孩子,也见过年长的姐姐用这样的姿势哄年幼的弟弟,对他而言都很陌生。
在竹林中那一吻让他的心雀跃而焦躁,迫不及待想有下一步的进展,但此刻躺在清清怀里,他却能静下心来。
他只是想要她。
要她的视线只落在他身上,要她的心尖上只放着他一个人,还要她的身子,留下属于他的烙印。
贪心过重,江昭元总学不会满足。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呼吸声平稳下来,拍在后背的手掌也停了下来,少年闭着眼睛浅眠,耳朵灵敏的捕捉到了窗外的声响。
寂静的深夜中,身着黑衣的影卫隐藏在月下的黑影中,靠近窗台。
本来闭合的眼睑睁开形状优美的轮廓,墨黑的眸仁映上月色微光的同时,微扬的手指从袖中拈出一颗玉珠,轻轻一弹,击打在窗框上,发出咚的一声。
窗外的人听到声响,隔着窗户禀报说:“公子,属下已经搜集到卢庆三项罪证。”
“那就送过去吧。”江昭元轻声道,顺手收回了弹回来的玉珠。
“是。”影卫向来不问缘由,只知履行主子的命令,得了吩咐后,便立即去办事。
夜色寂静,一棵枝叶茂盛的海棠树孤零零的立在院落中,顶上沐浴着圣洁的月光,树下投下一片黑影,黑白分明的界限随着穹顶明月的移动而不断变换。
直到月落西山,晨曦洒落庭院,才照出海棠树叶的青翠之色。
一早起来,江昭元用过早饭便去了书院。
玉黎清收拾好东西正打算去私塾,就见家中闯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叔父,叔父!”玉晟惊慌的喊着,跑上了后厅。
刚吃完早饭的玉天磊抬头就看见玉晟急慌慌的跑进来,问他:“怎么了?”
玉晟紧张道:“大事不好了,咱们铺子里有人来闹事,非说咱家的布料掉色,要闹上府衙去呢。”
“怎会如此?”玉天磊皱起眉头,玉家开布行多少年了,可从来没发生这样的事。
玉黎清见状,放下了手上的书本,走过去说:“父亲先别着急,不如让女儿过去瞧瞧。”
“好,我也得过去一趟。”玉天磊点点头,站起身来陪她一起去。
听闻玉黎清也要一起去,玉晟这回倒是没有说什么,跟在玉天磊身边,说着一早发生的事。
大清早正是开市的时候,街上行人渐渐多起来,便有一商贩抬了几匹布到玉氏布庄门口大肆喧嚷,说自己在玉氏布庄定了一批布,结果布匹有问题,非要来讨个说法。
玉家马车到时,布庄门口已经围了几圈人,站在人群正中心的中年男人高高举着一匹红色的布,大吵大嚷。
玉天磊着急要下去看情况,被玉黎清按住,“我瞧那人说话没有章法,不像是个讲理的,让女儿先去摸摸他的底。”
若是一家子贸然都过去,必然会被人认为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事实还没争明白,事就要被传扬出去了。
玉黎清也是顾及着父亲身体欠佳,不想让他与人争吵。
玉天磊知她用意,便留在马车里暗中观察。
下了马车,拨开人群走到门前,那商贩对她的到来视若无睹,依旧大声喊着“玉氏布庄的布料有问题”。
玉黎清上去拿了一匹男人脚边的布,稍微看了两眼,便知道那不是自己家的。
打断那商贩道:“有话好好说,难道是谁吵的声音大谁有理吗?”
听到声音,商贩转过头来看着她道:“我今天就是要讨一个公道,我从你们布庄买了这批布料本想贩到南边去,结果搬上船的时候有一批布掉进江里了,捞上来的时候就发现掉色了,你们给个说法吧。”
“你怎么证明这批布是从我们布庄买的?”玉黎清把布匹往身旁一递,布庄里的掌柜便出来接了下,细看起来。
商贩道:“这上面明明白白的绣着玉家的印,不是你家的,还能是谁家的。”
“你说你是从我家买的,可有凭证?哪日订下了多少匹,又是哪位掌柜接手办的?”
问到具体的事,商贩声量小了下来,“是前几天订的,总共有二百多匹,哪位掌柜我忘了,但这批货可赔了我不少钱,你们别想耍赖。”
掌柜看过了布料,在玉黎清耳边说了几句。
玉黎清点点头,同那商贩道:“这批布都是混纺,先前我家是卖了一批混纺的绸布,总共不过五百匹,一批卖给了南下的货商,他船都已经开走几天了,布庄仓库里剩下的总数不过三百匹,现今还有余数,每日卖出多少都记录在册,从没有过二百匹的出单,不知你是从哪里凑来了这批劣质布匹,跑到这里来栽赃嫁祸!”
她有理有据的反驳着男人的谎言,围观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商贩一时接不下她的话,耍赖说:“我不管,反正这布料上有你家的印,我就要问你家讨说法,大不了就一起上公堂,让府尹大人来断个明白。”
说起府尹,玉黎清心中大概有了数。
这人前来闹事,不求钱财也不求换一批货,反而着急催促她一起上公堂,只怕上了公堂后,没罪也成有罪了。
玉黎清不上他的圈套,凶巴巴道:“你拿不出证据,在这信口雌黄给谁听,难道当我们都是傻的吗。”
闻言,人群中响起声音。
“就是,玉家做生意都多少年了,她家的布从来是物美价廉,怎么到了你手里,无凭无据的就掉了色。”
“人家玉小姐亲自过来和你协商,你拿不出证据,光凭着一张嘴,真把我们大家当成傻子了吗?”
“我家从爷爷那辈穿玉家的布料,从来没有过问题,我看是你故意来找茬的吧。”
“感谢各位仗义执言。”玉黎清微笑道,“让各位看笑话了,为表歉意,今日到我们布庄买布,通通让利一成。”
听到这儿,人们哪还有闲心再看那商贩演戏,都进店去了。
等人群散了,玉黎清才招手让人高马大的家丁上来,把那满口胡言的商贩给打走了。
玉天磊在马车里看完了全程,等女儿走过来,探出头来问,“是不是卢家的……”
玉黎清也不遮掩,“八成是,我倒没想到他们会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我们。”说着,笑了一声。
玉天磊摇摇头,“跟卢家结下仇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
父女两人正说着话,玉晟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插话道:“依我之见,不如堂妹和江公子尽快成亲,也好断了卢家的念想。”
他也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卢家觊觎江昭元,借着此事督促二人成亲。
对他的提议,玉黎清理都不理,反质问:“外头那人一看就是来碰瓷的,堂兄怎么不把人打出去,反留他在门外胡说?”
突然被问,玉晟有些紧张,“这……这么大的事,我怕处理不好,坏了玉家的门面。”
是怕坏了玉家的门面,还是不想因此和卢家交恶,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玉黎清转头对父亲说:“父亲,未免他们日后再来生事,不如把这几个门面就交给女儿打理吧,总归卢家人是冲着我过来的,可别让堂兄受到牵扯。”
听到这话,玉晟顿时慌了。
眼神从惊讶到慌张,又装出一副从容的模样说:“堂妹说笑了,这管理铺面可比打理织坊要麻烦多了。”
玉黎清并不同他斗嘴,只专心看着父亲,等他下决断。
玉天磊看着两人,稍微犹豫了一会。
思量过后,说:“今日这事是清儿处理得当,她说的也对,卢家本是针对着我们父女,不好把你牵扯进来。”
玉晟慌张道:“叔父,移交铺子这么大的事,您要三思啊。”
事情已成定局,玉黎清笑的灿烂。
“堂兄不用担心,我一定把铺子打理的好好的,绝对不会给你添乱。”
危机之下才见真心,这些产业本就属于她,玉晟不愿用心对待,她就要从玉晟手上一件一件拿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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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热闹的长街上,玉氏布庄里客人进进出出, 手里抱着新买来的布匹,早把刚才一场闹剧忘在了脑后。
玉黎清先前常来自家铺子里与掌柜们说话,问一问生意如何, 哪种布料卖的最好, 有些时候还要故意路过周家的布庄,看一看他们的生意如何。
一来二去, 布庄里的易掌柜与她也有几分熟络,眼见她将此事处理的妥当, 心中更生敬重。
虽然旁人都说大家闺秀要贤淑端庄, 但小姐这个活泼可爱的脾气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听她有理有据怼的那惹事的无赖没话说,自己也跟着觉得痛快。
玉天磊带着玉晟和玉黎清来掌柜这里吩咐了, 以后便将城中三间大的铺子都交给玉黎清管理。
移交了铺子后, 玉天磊看着对面的茶楼里上了新戏,要带侄子和女儿一起去看。
玉晟兴致不高, 说自己在别处还有事要忙,婉言拒绝。
玉黎清也道自己一会儿还要去私塾, 不能陪父亲听戏。
孤身一人的玉天磊虽然失落, 却也不能强求, 独自进了茶楼,身边只有贴身的朱阳陪着。
看着父亲孤单的背影,玉黎清心中不忍。
她没有坐马车去私塾, 而是转身进了布庄, 拉了易掌柜去到后堂上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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