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的夫君又疯又茶 第77章

作者:堇色蝉 标签: 年下 甜文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见它由春入夏, 由夏入秋,也曾有过一树花开的繁盛, 入了凉夜,渐渐生出些时光易逝的凄凉感。

  重获新生时是在春日末尾, 而现在已然是秋末了, 不知觉间已经过了小半年。

  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发生的事太多, 变化也太多,但好在她计划的是都在一步一步进行着, 不管有没有选上皇商, 新布料都能重新成为玉家布庄的门面,填补丝绸的空白。

  父亲既然准许她去做这件事, 必然也是认可了她的能力,想来不久之后, 她就能把产业的管理权从玉晟手里全部拿回来了。

  越想越觉得开心, 玉黎清走进卧房, 解下衣衫准备上床休息。

  没有人注意到庭院外的墙边,少年躲在墙后的阴影中,不敢面对玉黎清。

  他本是过来想见清清一面, 顺道还要商量商量明日与江明远见面的事, 可现在, 他脑中一片混乱,什么都想不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在院中听到的话,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再怎么逃避也无法否定现实。

  她的确说了,不希望他做一个逆臣。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他曾经的所作所为,他前世所有的疯狂都被藏在心底,从未对人吐露半句,可她却都知道……

  想起二人初见时,清清来到门边,看着他的眼睛有片刻的失神,那时他还不懂,只以为是清清见了陌生人有些抗拒,如今才明白,她的心里是有多么害怕。

  她死了,是因为救他而死的。

  江昭元因为自己的野心和疯狂,害死过无数人,无一不是被他利用、谋害,最终身首异处,死前还要咒骂他不得善终。

  他从不把那些话放在心上,他的心沉重而空洞,对旁人的感情无法感同身受,唯有鲜血和痛苦的嘶鸣才能让他感到快活,他的心硬的和石头一样。

  他唯一的目标便是向上走,将人掌控在自己手心里,看恶人俯首臣服,见善人委曲求全。

  尘世在他眼中没有黑白之分,所见之处尽是一片污浊,所有人都在追名逐利,利欲熏心,不惜父子相残,兄弟相争。

  唯有一人游走在漆黑的尘世之外,她那么不起眼,在偌大的侯府里没有一点存在感,江昭元甚至没有心思去理会她。

  可她始终都在那里,不争不抢,像在黑夜里亮起的一盏灯,弱小到只要稍微起一点风就能把她吹灭,可她从未离开过,亮着暖暖的一团光,渐渐照进了他心里。

  她如同一道澄澈的河流,潺潺地抚过他的胸口,洗涤了他身上的污浊。

  再不会有人如她一般对他温柔体贴,真心相待,从她身上所感受到的温暖,对江昭元而言是那样陌生。

  她是那样的纯净而美好,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花,开在洒满了阳光的枝头。

  江昭元就那么看着她,第一回 生出了担忧——如果她知道他手上沾满了鲜血,知道他冷血残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定会选择离开他的。

  亮在他生命中唯一的光,对他而言弥足珍贵,他隐瞒自己的真面目,为了不让她的心被自己的污浊沾染,也为了留下她。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够妥善,却从没想到,清清会死在他面前。

  那是他的噩梦。

  每当午夜梦回,他总是后悔,为什么没能保护好她,为什么不早一点从沉溺权力的漩涡中清醒过来,他以为一切都还来得及,直到失去她才明白,自己并非事事都能万无一失,只算错这一次,就够他悔恨终生。

  是清清让他感受到了温暖和悲痛,而自己给她的,就只有欺骗和濒临死亡的恐惧。

  少年倚着墙缓缓滑下,泛红的眼眶中不住地涌出泪水,像滚烫的热泉,一道接一道地划过眼角。

  他无声的哭泣着,复杂的感情萦绕在心头,心痛仿佛如刀割一般。

  他以为只有他自己是重生而来,以为是上天给了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却怎么也不会想到,清清也是重新回来的。

  他无法想象,清清是用怎样的心情和他相处,明明因他而死,却还是再一次接纳了他,选择与他相爱。

  少年低声抽泣着,从墙边离开。

  踏着月色,心中一片悲凉。

  他没脸见清清,与她纯粹到不掺杂一丝杂质的真心相比,自己从头到尾的算计简直是自作聪明。

  一路含着泪走回意柳园,正在院子里收拾的方毅见到公子回来,一脸惊讶,又见他脸上有泪痕,担心是不是玉小姐生了气把公子赶了回来。

  忙关切道:“公子,您没事吧。”

  江昭元抬手拭去脸上的泪,低低斥了他一声,“滚!”

  方毅赶忙把嘴闭上。

  看着少年进屋去的背影,落寞而悲伤,仿佛压抑着激动而疯狂的情绪,全都积压在心底,几乎快要被逼疯。

  月色如此美好,却没人能静心观赏。

  春棠轩里,玉黎清还没躺下就听外头丫鬟来报,“小姐,侧门边有人说要见你,说是织坊来的人,有要事等小姐去处理。”

  “什么急事要天黑了过来请小姐过去?”若若正在给玉黎清卸下妆发,听到外头丫鬟这样说,便主动问了两句。

  天才刚黑不久,小姐刚准备早睡,明日还有很多事要做,这还没躺下,怎么又来了事。

  小丫鬟站在门口答话:“他没说,只说是事关布匹成败,请小姐过去定夺。”

  听到这里,玉黎清拦住了若若为她解下耳环的手,“既然他们这么着急,那我就过去看看吧,可别耽误了要事。”

  没时间再把弄散的头发梳回去,玉黎清简单用发带束了一下头发,把脱下来的外衣穿回去,走去了侧门。

  “小姐,你走慢些。”若若跟在身边小声提醒。

  玉黎清身子轻盈,走在前头一刻都等不了,来到侧门边,开了个门缝看向外头,原来是账房先生过来了。

  见他神色匆匆,玉黎清忙问:“发生什么事了,是布料出问题了还是织布机坏了?”

  听到小姐的声音,账房先生走过来道:“都不是,是染坊的管事抓到了一个行迹可疑的小子,天刚黑的时候就在染缸旁边动手动脚,还好管事今晚在那儿守夜,抓了他一个现行,这会儿把人捆了关着呢。”

  玉黎清警惕的左右看看,问他:“这事儿没让旁人知道吧?”

  账房先生答:“我们不敢声张,害怕打草惊蛇,怕明天一早又生变数,所以才急匆匆过来请小姐去定夺此事如何处理。”

  那家染坊现在是管事在主持大局,玉晟有的时候也就过问两句,今晚抓到了动手脚的人,若她不早点去处理,明天事情传到玉晟那里,他肯定会跑过来横插一脚,到时如何定夺就不是她说的算了。

  “你们做的很对,我这就过去。”玉黎清忙让若若去准备马车,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在侧门外坐上马车前去染坊。

  寂静的夜色中驶过一辆马车,好在路上平坦,车辙滚过没有太大动静。

  一路来到染坊,坊里下工之后便只有几个守夜的人仍在此处,院子里零星点了几盏灯笼,走进大门口后跟着账房先生进了后院。

  院子里站着三个人,是管事和守夜的两个伙计在焦急等待着。

  见到玉黎清过来,管事赶忙凑上来,“小姐,您可来了。”

  玉黎清侧脸看他,疑惑道:“管事为何如此慌张?”

  管事皱眉道:“我管着玉家的染坊有十几年了,虽说也会出点小错,但可从来没耽误过大事,今天染坊里出了这样的异心之人,是要打我的脸啊。”

  先前染坏了一批布都没见他这样紧张过,看来染坊里出了心怀歹念的恶人,管事也觉得很不妥。

  她平静的安慰道:“管事不必过于担心,既然抓到了人,问清楚他的意图再多加防范就是了。”

  管事一边带着人往里走,一边道谢说:“多谢小姐先前让人提醒我留意,不然我还真抓不到这个内鬼。”

  也是因为小姐让他留着心眼,所以他才请小姐来定夺此人的罪过,暂时没有惊动老爷和晟公子。

  玉黎清问道:“他有没有弄坏什么?”

  “因为今天下午的布还没上好色,我才留下来,结果就看到他在对染缸里的水动手脚,放了不少石灰粉进去,我没拦得及,给他得手了。”

  管事越说越气,先前给小姐染坏了一批布,他还以为是一时疏忽导致的纰漏,没想到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气愤道:“那颜色是昨夜师傅们调了一整晚的,本来准备试好了色,明天一早就把布料放进去,结果被他弄坏了一缸,只怕进度又要延后了。”

  玉黎清了解情况之后,拍拍管事的肩膀安慰道:“只坏了一缸还是有办法挽救的,怕的是居心叵测的不止他一人。”

  说话间来到了杂物房门前。

  管事开了一个门缝,走进去后对玉黎清道:“小姐,请。”

  玉黎清和若若一同进去,账房先生也紧随其后。

  房间里零零散散的摆放着各类用品,很多都已经积了灰尘,小小的一块空地上躺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看着瘦瘦弱弱的,听到有人进来,立马警惕地直起身子来。

  他手脚都被绑的结实,嘴都被用麻布堵上了,脸上还有一块淤青,想来是管事抓人的时候上手打了人。

  玉黎清吩咐道:“松了他的嘴。”

  管事过去拿掉了堵在他嘴上的麻布,紧接着就听那小学徒道:“我是冤枉的,你们抓我做什么?”

  玉黎清站在他面前,摆出一副威严的模样,俯视他道:“我还什么都没问,你倒先喊上冤屈了。”

  学徒环顾了四局,看到小姐身后还站着两个身强体壮的中年男人,门口还有一个丫鬟挡着,知道自己没办法轻易逃脱,只小声说。

  “小姐想问什么我都告诉您,只是求小姐在问完话之后把我放了吧。”

  玉黎清微微挑眉,“那好,我问你为什么要在染缸里添别的东西?”

  “我……我是染坊的学徒,昨日看师傅调色调的辛苦,所以也想为师傅们分担一些,想自己试着上手调色。”

  学徒说着,眼神躲闪,顺势躺在身后的杂物上。

  玉黎清还没发话,她身后的管事就已经气得不行,怒道:“所有在染坊里的学徒,没干满一年都是不能上手调色的,就是满了一年,也要有师傅在一旁看着才能做,你在这儿待了也有几个月了,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被管事怒吼,小学徒畏缩着低下头,“我是心思急了些,还请管事恕罪。”

  玉黎清接话道:“你糟蹋了那一缸染料,又耽误了我们出货的时间,造成的损失至少有五百两,你想怎么赔?”

  提到要赔钱,小学徒的脸色立马变了,抬起头来问:“我只是好心办坏事,怎么还得赔钱啊?”

  玉黎清板着一张脸。

  “你是好心还是黑心只有你自己知道,说吧,你想怎么赔?是把家里的房子和地都卖了,还是把你自己和家人都卖身为奴?”

  听她说完这些,学徒的眼神渐渐从畏缩变成了恐惧,“这……我不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小姐饶命啊。”

  玉黎清厉声质问:“你想好了吗?要怎么赔?”

  学徒都快要哭出来了,“小人家中只有一间小屋,老父老母年纪也大了,干了一辈子苦力活,怎么能卖身为奴呢。”

  看他一副可怜的模样,玉黎清更是恨铁不成钢,凶巴巴道:“知道自己爹娘不容易,你还背着他们出来干这种事,就没想过东窗事发的后果吗!”

  “小人知道错了,求小姐放过小人吧。”学徒从杂物上支起身子,一下一下的弯腰求饶。

  等他终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玉黎清稍微放缓语气。

  “不是我不想放过你,只是你做的事是大错特错,如今咱们是私下解决,若是将你送上公堂,等府尹大人判下来,将你的名字往府衙前面那么一贴,不但你爹娘脸上无光,只怕以后也不会有人敢用你了。”

  “这……”小学徒惊恐的看着众人,知秋能从他们眼中看到些许的怜悯,能求人搭救自己,他不想落到这步田地。

  正在此时,玉黎清适时的说了一声:“除非……”

  学徒立马把视线转回她身上,聚精会神的听着。

  玉黎清稍微向他面前俯了下身子,思考道:“除非你是受人指使,不得已才办出这样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