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月海
“其他病人还在休息,请大家谅解一下。”
“我爸死在你们医院里了,我们还没找你算账呢,谅解个屁!”
“对,找你们领导来!”
“警察勘察现场,闲杂人等不可靠近。”
“警察,关警察什么事?”
“我爸在医院被人害死了?”
“老侯啊,你死得好惨啊……”
……
死者家属来了十几个,走廊里乱套了。
杜准、刘丰、李骥、黎可带着两个保安拦在前面,快招架不住了。
檀易走了过去,亮出工作证,“我是市局刑侦支队二大队大队长,你们有什么事跟我说,吵闹解决不了问题。”
他穿着皮夹克,尽管带着眼镜,看起来比较斯文,但身高瞩目,官职压人。
现场安静了一下。
一个身材臃肿、烫着爆炸头的中年女性抹了把眼泪,尖声问道:“你说,我家老侯到底怎么死的?”
檀易道:“现在还不能下结论,具体情况要等尸检完毕后,再通知你们。”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问:“真的是我爸?会不会搞错了?”
檀易道:“不会搞错,护士已经核实过了。”
中年女人用袖子擦了把泪,“我家老侯不过包点工程而已,却落了这么一个下场,到底是得罪谁了呢?”
檀易道:“这也是我想问你们的,还请侯太太好好想想,被害人有无仇家,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一干家属面面相觑。
刑警们抓住机会,与家属展开沟通,详细询问侯梓安出事前的细节。
傅达钻过人群,走到檀易面前,小声说道:“值班护士睡着了,未发现524的异常,问过楼下传达室,未见可疑人物出入。”
谢箐取了需要化验的检材,一并放到勘察箱里,对曹海生说道:“师父,我去通知家属一声。”
曹海生点点头。
侯梓安死于他杀,警察有权对尸体进行解剖。
谢箐找到侯太太,说道:“请节哀,我们现在要把您丈夫的尸体带去殡仪馆进行解剖。”
侯太太有些茫然,“你是法医?他到底怎么死的,能不能不解剖?”
谢箐道:“我是法医,但这个问题暂时回答不了您,只能等到解剖完毕才能告诉您真相,请您谅解。”她略一鞠躬,转身走了回来。
檀易给傅达使了个眼色。
傅达组织人手,把死者家属带往护士站,以免亲属冲撞尸体,污染证据。
……
殡仪馆,解剖室。
师徒二人合力把尸体移到解剖台上。
被害人体重大,曹海生难以忍受地托住了腰。
不待他吩咐,谢箐主动请缨道:“师父,这不是啥难活儿,你记录,我操刀。”
曹海生面露愧疚之色,“辛苦你了,师父回头请你吃早饭。”
“好嘞。”谢箐拿起了剪刀,“听说咱们局附近开了家馄饨馆,酸汤馄饨相当不错。”
曹海生笑道:“好,咱就吃那个。”
谢箐用剪刀剪开被害人的衣服裤子,规规矩矩地从尸身上撤了下来。
尽管检查过了,但她还是复查了一遍,仍未发现任何异常。
接下来,谢箐剃掉了死者的头发。
侯梓安虽胖,但五官不错,国字脸,浓眉大眼,像极了各种影视剧中脸谱化的正派帅气老男人。
按照解剖术式,谢箐先开了胸腹腔,各器官多表现出瘀血和水肿。
胃袋里有充盈的水,没有食物,死亡时间和谢箐的判断基本吻合。
谢箐取了些胃液和血液。
再打开颅腔。
谢箐找来锯子,对尸体说道:“对不住了。”
师徒俩一起戴上了口罩——骨沫会随锯子的运动而飞散,不管吸到嘴里还是鼻子里,都是对人类的巨大考验。
曹海生道:“我力气大,我来吧。”
谢箐“咔嚓咔嚓”锯了起来,“您放心,我是练过的。”
光溜溜的尸体,漂亮的锯头的女孩子。
曹海生摇摇头,别过眼,不忍再看——他不是心疼死者,而是心疼谢箐。
他说道:“你家条件不错,不如换个工作吧。”
谢箐明白他的想法,“师父,虽然凶残了些,但我觉得很有意义。”
“好吧。”曹海生转过头,目光中多了一丝敬佩,“师父支持你。”
很快,头盖骨被打开了——脑水肿,脑蛛网膜下腔有点灶状出血。
曹海生道:“基本可以确定是毒鼠强了。”
谢箐取来针线,飞快地缝合,“是的,应该下在了杯子里,结合李骥提到的情况,凶手回来,很可能为了抹掉侯梓安杯子上的指纹。”
曹海生在尸检表上写完最后一句话,“李骥发现什么了?”他来得晚,还没来得及了解细情。
谢箐边缝边讲了一遍。
曹海生道:“搞不好他也会成为调查对象。”
……
李骥果然成了被调查对象。
他拉着长脸坐在问询室里,抱怨道:“我都不认识死者,怎么就成嫌疑人了呢?”
黎可故意逗他,“那可说不准,你有非常强的反侦察能力,偶尔客串个杀手……”
“咳!”檀易进来了,咳嗽一声,警告地看了黎可一眼。
黎可吐了吐舌头。
“该!”李骥很解气,“让你胡说。”
檀易坐了下来,“506三床的病人作证,说你凌晨左右出去一次。”
李骥委屈巴巴,“檀队,我去水房打热水了,医院刚供暖,不够热,我去给我爷爷的热水袋换热水。那老头子就记得我出去,怎么不记得我打热水呢?”
檀易道:“你去了多久,路上都碰到谁了,好好想想。”
李骥知道,凶手很可能那个时候在五楼出现过,所以他的所见所闻极为重要。
他说道:“病人和陪床家属大多睡了,就连护士站的护士都很少露面。路上没遇到谁,只在四楼水房碰到几个人,可能都是陪床的,但我一个都不认识。”
檀易起了身,“一会儿你配合一下画像师,把水房的几个人描述一下。”
李骥道:“檀队,证明是毒鼠强了吗?”
檀易头也不回地说道:“尸检结果出来了,死者没吃过东西,但一定喝过水。”
李骥正色道:“我明白了!”
第33章 争论
工作忙,但饭还是要吃的。
师徒二人把检材送回技术室,换套衣服去了馄饨馆,一人要了一碗酸汤馄饨。
忙碌小半宿,又困倦,又疲劳,吃碗酸辣开胃的热馄饨,简直是享受。
曹海生笑道:“我来警局这么多年,都不知道附近还有这么个地方,你小丫头来一个月就知道了,不简单呐。”
谢箐道:“我和黎可都爱吃,下了班没事做,就喜欢在城里瞎转悠,哪儿有好吃的都想凑上去吃一口。”
曹海生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他不说,谢箐也明白。
父辈们大多是这样的消费观,而且家庭条件也不容许他们大手大脚。
曹海生有着中年人的通透,不犀利,不逞能,不油腻,不说教,相处起来极为舒服。
谢箐很庆幸,穿过来能遇到这样一个亦师亦友的长辈。
回到办公室,技术室对呕吐物、血液、胃液的化验结果出来了。
七点半,二大队的电话打了上来,师徒俩一起下去开会。
会议室。
侯梓安一案的相关信息已经在黑板上了,不是檀易的手笔,像黎可的。
谢箐通读一遍,顿时感到了此案的棘手。
首先,政府对毒鼠强的管控不强,来源不好排查。
其次,死者是暴发户,亲人众多,家庭关系复杂。
再次,似是而非的仇家也不少,竞争对手,拖欠工资的工人,还有因工程质量问题发生过械斗的业主。
最后,还有医院中可能存在的心理变态。
檀易废话少,一上来就让傅达总结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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