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月海
谢箐正要附和,她的大哥大响了,她把车子驶上正道,接通了电话。
“箐箐,你在哪儿呢?”
“刚从看守所出来。”
“明天去咱姥家送年礼,你去吗?”
“哥,我手头有案子,回不去。”
“好,那我跟爸说一声。”
“谢谢大哥。”
“没事。箐箐,我还有个事,想跟你说说,方便吗?”
“我在开车,不大方便,如果大哥不急,等我闲了再打给你。”
“就是那块地的事,等你回家再研究也是也一样的。”
“好,那就回家再说。”
……
凤山区分局。
檀易事先联络了分局的值班人员,车一到分局大队长程宇翔就出现了,热情洋溢地把他们招呼到办公室。
一干人落了座。
程宇翔抱怨道:“哎呀,吕京这个案子着实让人头疼。夫妻俩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吕京还动不动就动手。案发前半夜两口子还打架呢,左邻右舍听得清清楚楚,几个小时后魏芬芳就死了,门窗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凶器就是他家的刀,找不到别人的指纹,檀队你说,不是他杀的还能是谁杀的。”
这人口才不错,语速快,三言两语就说清了案件的来龙去脉。
檀易道:“所有证据都指向吕京,我理解程队的心情。”
“是吧?”程宇翔脸上有了几分释然,“凶手都会有侥幸心理,怎么可能乖乖认罪呢?”
檀易颔首,“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现在检察院把案子打发下来了,不查也得查,程队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
程宇翔叹了一声,把一个档案袋拿了过来,“这大过年的,辛苦檀队了,这些是本案的所有资料,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们分局一定配合。”
檀易起了身,“好,我们去现场看看,就不多打扰了。”
程宇翔道:“好,我送你们出去。”
一行人一走,值班的几个刑警就议论了起来。
“天,就这一帮生瓜蛋子想翻案?”
“是啊,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查出什么花样来。”
“可别小瞧人,这几个都是高材生。”
“高材生咋了,高材生就比咱十几年的经验牛逼了?”
“俊的俊,俏的俏,确实比咱们牛逼多了。”
“你们不知道吧,最好看的那个就是小谢法医,京大高材生,上报纸那个。”
“报纸咋了,上个报纸就是女强人了?”
“那么娇俏的小姑娘做了法医,你觉得还不够强?”
“这倒也是,听说巨人观那案子是她经手的。”
“嗐,看着吧,他们要是能把这案子翻了,我跟她姓。”
“少你妈瞎扯,你还能不姓谢咋地?”
“哈哈哈哈哈……”
……
小米粒般的雪密了一些,但未能覆盖车流不息的大马路。
谢箐等人赶往古桥路339号。
黎可噘着嘴,“估计凤山区又要议论咱们一阵子了。”
李骥道:“职责所在,得罪人是常事,你就甭想了。”
谢箐也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知其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为而不为,是谓君子之为与不为之道也。’想多了就是庸人自扰。”
黎可被她念得头大,“你少掉书袋,一个庸人自扰就够了吧。”
“哈哈哈哈……”檀易和李骥一起笑了起来。
檀易有些感慨,参加工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这种轻松愉快的感觉呢。
安海虽然只是地级市,但他遇到了一群非常不错的同事。
……
胡同里很黑,也很静,静得能听到前面平房里含糊不清的说话声。
院墙不算高,墙头的水泥上镶嵌着碎玻璃,大门是用门栓防盗的老式门。
李骥打开门上的封条,推开,大门发出“吱呀”一声,格外响亮。
院子不大,总共四五米的样子,没有仓房,院子西侧放杂物,东堆着一垛劈柴,劈柴堆旁还有一个砖砌的煤槽子。
中间是水泥地面,除吕京的一串血脚印之外,没有其他——载体不好,如果案发当夜没有雨雪,很难找到凶手的脚印。
李骥道:“假设吕京不是凶手,那么大门插了,真正的凶手是怎么进来的呢?”
檀易带上手套,从杂物堆里找到一个板凳,搬到了大门外。
他踩上去,从挎包里翻出一只手电筒,打开了……
黎可道:“檀队的挎包也是百宝箱啊。”她之所以用“也”字,是因为谢箐的包同样如此。
李骥满院子溜达着,浅浅的雪地上到处都是他的脚印,“我的包也啥都有,就是没带出来。”
黎可“哦”了一声,“赶明儿我也弄一个。”
李骥道:“孺子可教。”
黎可骂道:“滚蛋。”
檀易换了个地方,几分钟后,他从挎包里找出一只镊子和一只袋子,把一片玻璃上的什么东西夹了下来。
谢箐道:“有衣物纤维?”
“对。”檀易把所有可能翻墙的地方查看一遍,方跳了下来。
黎可不明白,“凤山区的人为什么没能发现?”
檀易道:“很细的一条丝,白天光源散漫,注意不到也很正常。”
电筒是定向光源。
一行人进了堂屋,李骥打开白炽灯。
泛黄的灯光照亮了用粉笔画的惨白人形,踩的乱七八糟的乌黑血迹触目惊心。
仔细看,人形右侧还有几滴溅落型血迹——堂屋是厨房,卧室在其右侧,假设吕京从卧室出来,发现被害,从被害人左侧拔起刀,就会把血迹扬到那个位置。
第49章 复检
想为吕京翻案,找到凶手的作案动机最为关键。
法医能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
谢箐在脑海中对凶案发生的过程做了两次模拟,便跟着大部队对全屋进行了细致的搜索。
女主人不太勤快,从锅灶处就能看得出来,水泥墙面上满是厚厚的油垢。
檀易在碗柜旁站了好一会儿,像是发现了什么。
谢箐瞄了一眼,“这里原本应该有个瓷油壶,残骸就在那边的簸箕里。”
檀易微微一笑,“观察入微。”
谢箐道:“檀队谬赞。”他先去卧室,后看堂屋,而谢箐先看的堂屋,自然先他一步。
大家交换场地,谢箐进了东边的卧室。
屋子南面有一张大炕,靠北墙放着一架过时且破旧的高低高组合柜。
窗户上拉着窗帘,中间没拉严,露出了钉在窗户上的塑料布。
炕上的三个被窝还在,一个单独在炕头,两个挨着在炕稍,彼此距离至少一米五以上。
炕上铺着的地板革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什么都在,又什么都不在了,一个家庭就这么破碎了。
……
四个人把整座房子搜了一遍,一无所获,不得不退了出来。
吕京说得没错,他家确实不富裕,只有一台旧电视机值几个钱。
现场完全没有被翻捡的痕迹,魏芬芳的包里有三十一块,吕京的外套口袋里有二十二块三。
一个家庭就这么点钱,的确没有为财杀人的可能。
大家伙儿刚出大门,一对中年夫妻便快步迎了上来。
男人不客气地问道:“几位是警察局的吧。”
李骥道:“我们是市局的刑警,我姓李,您贵姓?”
男人道:“我姓魏,魏志平,魏芬芳的大哥。听邻居说这里来人了,就过来问问。”
女人也开了口,“警官,听说吕京s不认罪,你们是给吕京翻案的吧?”
男人一听“翻案”二字就来了情绪,跳脚道:“我妹妹就是他杀的,那狗东西才不是人呢,我妹嫁给他一天好日子没过过,你们要是给他翻案就是丧良心!”
他的声音极其响亮,震得人心烦意乱。
远处的狗叫起来了,吕家左右邻居的大门也陆续开了。
有人在黑影里声援男人,“对,那小子没事就喝几口猫尿,喝完了就打人,芬芳遭老罪了,人肯定是他失手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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