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虐黑莲花后我死遁了 第99章

作者:可乐姜汤 标签: 情有独钟 相爱相杀 穿越重生

第85章

  穆君桐愣愣地看着秦玦, 她感到了莫大的荒谬,想要笑,却又笑不出来。

  秦玦不敢靠近, 远远地看着她, 恳求她能赐予他肯定,以让他从沼泽般的困境中得以解脱。

  她终于从荒谬中缓过神,哂笑着摇了摇头。

  “不,你连什么是爱都不明白。”她看着滚落在地的杯盏和满地的血图腾,感到可笑至极。

  秦玦沉默了。他一贯高傲,无法接受如此蠢笨的自己。

  他感到了惶恐, 也就感到了痛苦。

  他认为自己此时此刻应该愤怒, 可是他却感觉胸腔空空的,不断漏风,把他的一腔怒气吹灭了。

  他的声线有些忐忑:“那你爱衡元吗?”

  穆君桐更感觉可笑了。连她为什么愿意护着衡元都不明白,生拉硬扯地安上爱的名头,连这份基础的感情都不明白,怎么能明白爱是什么, 怎么能够说他爱她呢?

  这是爱吗, 这明明就是超乎寻常的占有欲。

  她很想点头挑衅他, 让他感到盛怒。但此时此刻她却感觉十分无力,混杂气息带来的眩晕让她不想多费口舌,所以她只是冷漠地看着秦玦, 并不回答。

  这份沉默让秦玦感到无比焦躁不安,他需要狠狠捏紧拳头才能让自己不受干扰。

  “为何不回答?”他问。

  穆君桐垂头:“你真的需要答案吗?”

  秦玦怔怔,不, 他并不需要。

  他没有退怯过, 他的傲骨不需要他低头垂怜。他深吸几口气, 重新恢复镇定,仿佛之前的崩塌与迷茫都没有存在过,即使胸腔里的黑洞与深渊不断叫嚣着,他也依旧不需要感到害怕。

  他道:“衡元、衡家,他们的命都捏在我手上,我可以轻而易举赐死他们,还有那些宫女,那些轻而易举就被调走的守卫。我要杀了他们。”

  穆君桐言辞凿凿说他不懂什么是爱,她错了。

  秦玦从零碎的记忆力,掏出那些他不以为意的时刻,回忆着亲母的“教导”。

  爱是恶鬼,专挑人弱点攻击,祂会在你肩头喃喃不休,会蛊惑人心,会让你痛苦作呕……是诅咒。所以他并不屑于爱一个人,他什么都可以做到,为什么要为一种陌生的情绪而屈服。

  他不断地威胁着穆君桐:“我有多愤怒,他们就要尝多百倍的痛苦。”他想要折磨她,想要回到纯粹的恨意,这样才能重新找回麻木的泰然。

  穆君桐看着他,眉头渐渐蹙起。

  秦玦的威胁话语下意识顿住,但理智让他继续说下去,所以他又开始胡言乱语:“天子之怒,伏尸百万,孤有千种万种折磨人的手段,只要——”

  狠话说到一般,穆君桐突然摇晃了一下,看样子是支撑不住快要昏迷。

  秦玦就像被捏住嗓子的乌鸦,站在黑黢黢的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

  他眨眨眼,下意识感到不安,连忙跌撞地跑上去将她揽住。

  “穆君桐……”他小声地呼唤她。

  穆君桐用力地蹙了蹙眉,似乎想要从他怀抱中挣扎出去。

  秦玦恍然,是药草。刚才的威胁在这一瞬间立刻成了过眼云烟,他什么都忘了,只记得穆君桐在城楼上失望的眼神。他害怕她睁眼,又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他将她打横抱起,仓皇地逃离祭台。

  寒风大作,呼啸着呜呜哭诉。秦玦表情怔松,疾步走下长长的石阶,大氅被风掀起,在黑夜中如扭曲的暗影,他让穆君桐窝在自己怀里,一扯大氅,抖开,盖到她身上。

  祭天台四周没人,空旷至极,偶尔有卜尹的吟唱从远方飘来。

  黑暗中渐渐闪现点点亮色,秦玦愣愣地抬头,发现开始下雪了。

  这些年来,一下雪他就感到血液冰寒,仿佛重回当初晚到一步的噩梦,不断将他凌迟。

  他将穆君桐抱得更紧了点,不断安慰她:“没事,没事,雪很快就停了。”

  雪并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鹅毛大雪在空中席卷,不久就将他的乌发染白,慢慢地,肩头与怀里盖着的大氅也变成了雪白一片。脚踩在雪地上,咔吱咔吱作响。天地间仿佛只有二人,这种错觉让秦玦燥郁的血脉渐渐平息下来。

  他的理智慢慢回笼,想到之前的争执,他被雪花染白的睫毛轻轻战栗。

  突如其来的大雪打得人措手不及,宫人忙碌收拾,忽然见到一个雪白雪白的人走近,定睛一看,竟是天子,吓得连忙上前想要伺候。

  秦玦却只是摇摇头,自顾自地抱着穆君桐进了殿内。

  他将穆君桐放在软榻上,拿走大氅,宫人很快在周围放置暖炉,秦玦不敢看她,抱着大氅往一旁站着,直到身上的冷气散干净了,才想起需要换一身衣裳。堆积在衣裳上的雪化了,早就把他打湿了。

  换好衣裳,他又闷闷地在殿门站了一会儿,看着窸窸窣窣落在地上的大雪,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好像是打算去杀人的。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殿内就传来微小的动静——是她醒了。

  秦玦莫名感到后怕,若是穆君桐知道他刚才在想什么,一定会恼他的。

  他在外殿绕步,又想进去,又不想进去。仿佛里面藏着什么汹涌猛兽,一进去就会吞掉他所有的傲骨与狂妄,剩下个痴呆的灵魂飘荡。

  他又绕了个圈,一抬头,正对着一面铜镜。

  铜镜里的他五官歪七扭八,眼神古怪而陌生,完全认不出来是谁。

  秦玦凑近看了一眼,自己怎么会有这种眼神?这真是荒谬至极,他可是秦玦,他是个疯子,怎么可以有这种神情呢。

  秦玦拉下嘴角,垮起脸,做出冷冽的表情。

  她所有的把柄都在他手上,他有什么好惶恐的。恨也好厌也罢,她终归是不能离开自己的。

  这么想着,他忡忡跳动的心脏总算是安分下来。

  秦玦迈步进入内殿,穆君桐听到动静,往这边投来眼神。

  他的步伐瞬间僵住。

  她平静地看他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

  秦玦这才接着迈动步子,总算走到了她身边。

  骂他也好,求他也好,怎么一句话不说。这个反应超出秦玦的预料,他不知道怎么样才好。

  他犹豫着往榻边坐下,她这么厌恶自己,这下总会骂他了吧。一开口骂他,他就能找回怒气,驳斥她、威胁她……

  他计划得当,条理清晰。

  但穆君桐一点反应也没有,就是闭着眼睛不说话。

  秦玦听到了她的心跳和呼吸声,没有死,没有昏迷,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感到焦躁,深吸一口气:“你没什么想对孤说的吗?”

  穆君桐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

  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想说。

  他不甘心地威胁:“那我要杀了衡元。”

  “哦。”

  “……还有殷恒。”

  “哦。”

  秦玦百思不得其解,他对于人心的把控全是从观察别人得来的,万万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试图找到解释,应该是她不在乎。就像秦玦不在乎别人的性命一样,有人凑他面前说这些,他也只会平平淡淡的没有反应。

  这个想法让他感到安慰,脑中遍寻了一番,勉强挖出一个人影来:“那我杀了刁玉。”

  穆君桐气得太阳穴跳了两下。

  她无语地道:“她招你惹你了,你就要杀她?”

  秦玦手指颤抖了一下,刁玉是没惹他,可他这不是在威胁穆君桐吗……威胁人还要讲清理道义吗?做人好难。

  但他万万也不想回到曾经那种行尸走肉的虚无状态,那时除了杀人与算计带来的亢奋以外,只能感到愤怒。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有好多不明白的情绪,虽然他感到痛苦与困惑,但总能理清楚的。

  “那我不杀她了。”他蹙起眉头,答道。

  穆君桐一噎,觉得秦玦现在不仅疯,脑子还坏掉了,她对他无话可说。

  不过衡元总归是为了帮助她才拉着整个衡家涉险,她不能放任不管。只是不知道秦玦怎样才能放过他们。

  今夜发生太多事,她脑子乱糟糟的,再加上草药影响,一时捉不住重点。

  她忽然问:“我们这算是成亲了吗?”

  秦玦还在百般思考怎么威胁恐吓她,被这个问题突如其来地一砸,心头散成一团破碎的云,一会儿飘过岳言山夫妻的恩爱画面,一会儿飘过他强迫穆君桐喝下鲜血的画面,一会儿又飘过穆君桐教习他亲吻的画面。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他却回答得过于小心翼翼了:“嗯,我……你是我的妻子,我的王后。”他垂在膝上的手掌收紧,“哦,但是还没有进行婚礼。”

  她还想吗?怕是没有这个必要了。毕竟他们成亲就是为了祭鬼神,她也绝非意愿,秦玦深深明白这点。但当他说出“你是我的妻子”时,竟像是吸入了大量安眠草药,短暂地感受到了目眩神迷。

  这不是什么好话,上一个王后,他的亲母,可是恨死了她的夫君,日日夜夜都想杀了他。

  仿佛是一个延续不断的诅咒,落到他这里来,他也成了那个天怒人怨的暴君,有一位随时想要取他性命的王后。不过秦玦仍然感觉到了心头划开了一丝甘甜,他有些贪念这种滋味,悄悄往穆君桐那边挪了点。

  穆君桐在想事情,没有发现,他便再挪了一点:“你想要婚礼吗?”他微微抬起下巴,高傲地扔出一些筹码,“威胁”道,“他们都会来观礼,岳言山,刁玉,方含章……”

  穆君桐朝他看来。

  他僵硬地说出后两个名字:“衡元,殷恒。”他确实想要杀了他们,但要事在前,他们的性命便显得无足轻重了。若是忙着婚礼,谁还有功夫多看他们两眼。

  穆君桐不解,狐疑地问:“你是打算饶过他们了吗?”

  当然不。秦玦想,这是他握在手上的筹码。

  他沉默着,忽然见穆君桐轻嗤一声,像是不想再说话了,他又忍不住道:“若是你求我——”

  话说到一半,她投来憎恶的眼神,很熟悉,和曾经一样,每次她这样看自己就代表动了杀心,发泄了愤怒后,便能和好如初。

  他无比想回到从前,却又不想轻飘飘地饶过这些试图从他身边夺走穆君桐的人。

  正胡思乱想着,穆君桐开口了:“我求你,放过他们。”一句话的事情,不痛不痒,穆君桐完全放平了心态,开始摆烂。

  秦玦却瞬间感到了后悔。她居然为了他们求他?!

  他蓦地起身,燥郁地踱了两步:“你喜欢殷恒?他这么丑陋,你居然喜欢他?!”

  他的质问让穆君桐一脸莫名,怎么就跳到了“喜欢”上了。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秦玦理所当然:“我知道。花容月貌,见之欢喜。他那么丑!你喜欢他!你怎么可以喜欢他!”他恨恨地咬牙,踱步,看样子气得不行,“我要杀了他!”

  又发疯了。

  穆君桐已经明白他对自己有着奇怪的占有欲,却不知道这份占有欲能让他失常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