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 第17章

作者:非10 标签: 穿越重生

  衡玉一时没听懂,反应了一会儿,才道:“之前在广平县遇到的萧郎君?”

  “正是!婢子方才看清楚了!”

  衡玉颇为意外。

  所以,幽州官衙及时送去物证,竟是这位萧将军的授意吗?

  她想过那位“萧郎君”身份必不简单,却不曾想竟会是定北侯萧牧……

  幽州距营洲,到底还隔着近千里外。

  “堂堂定北侯,又是掌着北地兵权的节度使大人,竟连如此小事也曾亲自过问过,倒还真是如无处不在的神灵般有求必应呢……”吉吉仍旧震惊难消。

  衡玉赞同点头,煞有其事地问道:“那不然咱们也把这位将军的神像贴起来?”

  她才听说这位萧将军又打了一场胜仗,且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大胜仗……

  书上说,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

  所以,此番千秋城之战,若被如实记在史书上,这位萧将军可是要被称为大善人的。

  三年拿回六城的大善人,嗯……京中的说书先生们想来又有新本子可写了。

  衡玉是否贴了萧牧的神像暂且不提,接下来两日,忙于替王敬勇等人画像的她,时不时总能看到蒋媒官一张脸上挂满了绝望。

  而后,蒋媒官去了营洲当地的官媒衙门,要来了一册营洲当地未婚女子的良人册,匆匆塞给了衡玉:“看看可有合适的姑娘家,先替他们挑些出来……听闻萧将军方才回府了,我先去见一见!”

  说着,便带着两名司佐,挂上满脸笑意,寻萧牧去了。

  萧牧于书房内刚处理罢伤口,正听王敬勇禀道:“那六名护送媒官前来的护卫果然有问题,这两日于城中看似寻常走动,实则却是在暗中探查什么。”

  “不知他们此行究竟是想‘找出’将军所谓有异心的把柄,还是冲着那什么藏宝图来的。”印海立在一侧,手中攥着串佛珠思索着道。

  严明收起药箱,忧心忡忡地道:“大约是二者都有。”

  “无论如何,不可大意。”萧牧交待道:“暗中将人盯紧了。”

  “是。”王敬勇正色应下。

  印海却话锋一转:“话说回来,我倒是觉着将军最该提防的是那位吉画师,那才是最危险的一个——”

  王敬勇不解地看向他:“我观察过了,此人不会功夫。”

  说着,威胁般挥了一下拳头。

  这样的小姑娘,莫说身经百战的将军了,便是他也能一拳打飞,有什么危险的。

  “……”印海笑意里带着怜悯。

  有些人娶不到媳妇,原因是明摆着的。

  但见自家将军仿佛也不觉得傻大个的话有什么不对,面对两头傻牛的印海唯有更直白地道:“正所谓是明枪易躲,暗箭易防,然而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书香门第出身的小姑娘远赴北地,谁能说准这不是一记暗棋高招?”

  这次萧牧听懂了,且能反过来平静地呛他一句:“不劳费心,你且自顾好裴家姑娘那一关吧。”

  印海一听那裴家姑娘四字便觉头痛,正要再说时,只听门外隐有脚步声响起。

  习武之人听力皆好。

  待那脚步声近了,一并传入耳中的便是蒋媒官的说话声。

  得了萧牧准允,蒋媒官被请入书房中。

  “……虽说将军现下不着急亲事,但也不妨先瞧一瞧这些自京师带来的画像,多少先相看考量一二。”蒋媒官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说着就从两名司佐捧着的画轴中取出一幅,在萧牧面前展开:“您瞧瞧,这是礼部侍郎家的千金,性情温婉,琴棋书画精通……”

  严明只觉聒噪非常,提起药箱便要退出去。

  印海却乐得在一旁看热闹,作势很认真地替自家将军参考着:“这姑娘瞧着是个有福气的。”

  有了个捧场的,蒋媒官的热情愈发高涨:“将军再看看这位,京中一等一的贵女,乃是中书令府的嫡出姑娘,姜大人唯一的掌上明珠!”

  刚要提着药箱离开的严明脚下一滞。

第020章 入乡随俗

  他微微回过头去,看向蒋媒官手中展开的画卷,画上女子静静坐于椅中,身形削弱,清丽的面孔上一双眼睛略显黯淡。

  单只一点,足可见画师的画技十分高超传神,且于画像上费了些“心思”。

  片刻的走神后,严明缓缓转回头来,面上不见波澜,脚步却仿佛沉了许多。

  “姜大人的独女啊……这可不成,咱们这北地条件艰苦,可不能委屈了姜大人家的千金。”印海摇头,这姑娘一看就像是身体不好。

  蒋媒官不置可否地笑着,又展开一幅:“一切还须看将军的眼缘,缘分这种事最最是可遇不可求的!”

  “这个不错!”印海满意点头。

  萧牧也认认真真看了片刻。

  嗯,是不错。

  画得不错。

  的确有晴寒先生的风范在。

  见蒋媒官还要再拿画像,他开口打断道:“今日且到此吧,本侯还有公事需处理。”

  说着,看了一眼印海和王敬勇:“蒋媒官当下更该着意于萧某这些手下。”

  迎着蒋媒官投来的视线,印海微微笑道:“有劳了。”

  如此一唱一和之下,蒋媒官只得笑着点头,刚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被萧牧使人送了出去。

  “……你是没瞧见,那是油盐不进啊!瞧着没什么架子,说起话来也算和气,可偏偏不给半点机会!”蒋媒官来到衡玉房中,大肆倒了一番苦水,说得嗓子都干了:“说是叫我给他手下人做媒,暂不论那些人瞧着没一个好出手的,且还不知是不是刻意拿来拖延我的借口呢!”

  “纵然是借口,也要去办。”衡玉靠在榻中,翻了一页良人册,看似漫不经心地道:“既是接了这差事,来了这营洲,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说着,似略略思索了一下,道:“不如便从年纪最小的那个开始吧?”

  “叫蒙大柱的那位?”蒋媒官想了想,点头道:“瞧着倒是最正常的一个,十八九岁尚是议亲的年岁……”

  甭管如何,先挑个容易的来,若能来个开门红,也能保全些她京师第一媒的颜面。

  想着,便道:“昨日似是听说,他正是营洲人氏?”

  “是,且家中有几间铺子。”衡玉合上良人册,道:“到时我随蒋姑姑一同去见见他家中长辈,先听听蒙家人的意思吧?”

  蒋媒官点头,既是说媒,自当还要摸清家底,先见过对方家中长辈再说。

  衡玉便思忖着接下来的行事。

  外间传来说话声,是侯府的女使来送晚食了。

  饭菜很快被摆好,蒋媒官叹道:“菜式倒是丰盛……”

  衡玉坐下看去,不止丰盛,且还照顾了京师的饮食习惯。

  于礼节之上,侯府的确不曾有任何短缺。

  一餐饭倒也吃得愉悦。

  饭后净手漱口罢,又有一名女使前来,却是道:“我家夫人想瞧瞧自京师带来的闺秀画像,不知吉画师可得闲送去?”

  女使含笑道:“夫人想着吉画师同在京师,又与这些闺秀们年纪相仿,必然多少也是有些了解的。”

  衡玉尚来不及开口,蒋媒官便笑着点了头:“是是,得闲得闲!”

  萧将军那里走不通,却还有萧夫人……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她怎忘了这个!

  若能从萧夫人这儿另辟蹊径……

  蒋媒官笑着推了衡玉一把。

  衡玉也大大方方地笑着点头:“烦请带路。”

  她既要在营洲城行事,自当事事殷勤些,与人多接触,方能有多听多看的机会。

  只是萧夫人表现的比她想象中要更热情,催着她吃茶水点心,又与她闲话颇多,且问了些她家中之事,很是平易近人。

  而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令她更为惊讶的存在——

  初进房中,她一眼便看到了房中茶几上方悬着的那幅老者垂钓图——那分明是她阿翁的画作,且没看错的话,还是真迹。

  考虑到自家阿翁名声在外,画作流传至此也不算稀奇,应只是凑巧而已。

  然而接下来所见,却是在逐渐推翻她这个简单的猜测——

  侍女捧来茶盏茶壶,其上描着的赫然是她阿翁笔下最具个人特色的红鲤图;

  装着点心的瓷碟之上,是阿翁画过的山寺红梅;

  还有屏风上所绣,也是出自阿翁之手的春景……

  仔细看,还有纱灯、梳妆柜面……

  等等——

  若没看错的话,就连萧夫人头上的那对仙鹤仰颈簪子,也……也是照着阿翁画中的神态打出来的?

  这些细节虽是隐晦,可阿翁每幅画她都记得一丝不差,旁人纵然看不出,她却绝不会认错。

  所以……她这是来到了个什么地方?

  如此再想到那日厅中初见,萧夫人那句“敬仰晴寒先生”的话,衡玉不禁觉得这非但不是客套话,且已是相对含蓄的表达了……

  而无论所见是否有刻意安排之嫌,萧夫人的热情是真是假,衡玉的回应都十分真诚,但凡萧夫人问及画像闺秀之事,她所知皆如实作答。当然,并不擅自论人品行长短。

  “这位赵国公府上的长孙姑娘,在姊妹中行三,我曾是见过的。”衡玉望着女使展开的一幅画像说道。

  “嗯,好看得紧。”萧夫人满眼笑意地点头。

  一旁的女使眨了眨眼睛——夫人的眼睛分明在盯着吉画师呢,所以到底是谁好看?

  “夫人,郎君到了。”一名女使入内室通传。

  纵已有侯爷爵位在,然在内院里,萧牧偶尔仍会被家仆称为郎君。

  “让人进来吧。”萧夫人眼底笑意更浓几分。

  衡玉自椅中起身。

  萧牧走了进来,看着施礼的少女,略有些意外。

  又看一眼女使捧着的画像,颇有种逃无可逃的窒息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