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弹幕后和病弱太子HE了 第91章

作者:甜心菜 标签: 女配 甜文 穿越重生

  既然元容不需要他,他便将对于元容这个儿子的愧疚,加倍弥补在四皇子身上,以此消除内心的负罪感。

  直到最近皇帝才恍然发现,他对于贞贵妃和四皇子的偏宠过甚,以至于将四皇子溺爱成了一个文不成武不就,胸无点墨的废人。

  而对于皇后和元容的偏见又过深,以至于漠视了这些年元容受过的苦,遭过的罪,连元容为北魏,为子民的奉献都完全忽略不计。

  前几日为了迎接太后诞辰,宫里清查各殿物品,统一规整并陈设诞辰所需之物。

  皇帝刚好在皇后殿内喝茶——自从上次七皇子落水,被送去皇后永安殿抚养后,他便时不时借着看孩子的名义,到皇后殿中去坐一坐。

  七皇子正在背千字文,他便随手从殿内的书架上取了一卷千字文翻看,本是想要考一考七皇子,却在千字文竹册的夹缝里看到了一张泛黄的纸条。

  上面写着一行清秀的正楷小字——父皇说,若是四弟背下了千字文,便陪他蹴鞠。我已经背下来了,父皇会陪我蹴鞠吗?

  不难猜出这张纸条是谁写的。

  在看到这张纸条时,皇帝的心口酸涩难言,像是被捅出了个窟窿,那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愧疚和负罪感,如决堤般的涌了出来。

  醉酒将宫女当做皇后的人是他,酿成苦果,致使夫妻情分散尽的人也是他,但他却为了那可笑的自尊心,就将这一切都推责到了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一错便错了这么多年。

  皇帝的嗓音十分响彻,微微有些沙哑,绕梁在保和殿内,久久没有散去。

  西燕国师似是也没想到皇帝会态度如此坚决的拒绝,他愣了愣,又很快回过神来,微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进退有度的笑容:“皇帝陛下,吾等只是转达吾国君主的原话,至于太子殿下去不去西燕,那自然是由太子殿下做主了。”

  说罢,他微微颔首作礼,带着身旁的西燕使臣退回了宴席位后。

  保和殿内的气氛有些冷硬,仿佛连空气都结作了冰霜,从始至终都未曾言语的元容,垂着眸,没有应允,也没有拒绝,只是握着酒觥的手掌微微合拢用力。

  这毕竟是太后诞辰,西燕国师又这样说了,身旁的太后打了两句圆场,方才拍案而起的皇后与顾休休相继坐回了位置上。

  接下来便是苗疆使臣上前祝贺词,送贺礼了。

  皇后往皇帝身侧靠了靠,一手撩起衣袂,向前探着身子,似乎是准备拿什么水果,嘴里还不忘嘟囔了一句:“总算说了点人话。”

  虽然声音很小,皇帝又在分心听着苗疆使臣念礼单,却还是听到了皇后极小声的低喃。

  皇帝目不斜视地看着殿下的苗疆使臣,似是不经意地抬手从琉璃果盘中拿了一只橘子,随手剥开橘子皮,掰开一瓣放进嘴里。

  许是有些太酸了,他嘴角一抽,而后将剩下的橘子肉递到了皇后的面前。

  整个过程没有一句言语,更没有眼神对视,他的动作行云流水,看得皇后一愣。

  皇帝怎么知道她想拿橘子?

  愣着愣着,就突然想起来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她怀了身孕,特别爱吃酸的,生气了要吃酸的,开心了也要吃酸的。

  皇帝没事就坐在永安殿给她剥橘子,每次都要先自己尝上一瓣,越是酸的倒牙的,她就越喜欢吃。

  即便后来滑胎了,却也成了个习惯。特别是情绪一激动,胃里胀气难受,就得吃些酸橘子压一压才行。

  皇后回过神来,看着他手里缺了一瓣的橘子肉,似是想起了什么,垂在身侧的手指轻颤着,到底是没有伸手去接。

  当年若不是皇帝答应来陪她,却中途转而去了贞贵妃的宫殿,她大抵也不会因为永安殿夜里走水,被大火烧断的房梁砸中,导致滑胎小产。

  当年若不是皇帝醉酒后,到永安殿强迫了她身边情同姐妹的宫女,宫女就不会吞金自尽,元容也不会出生在一个被亲生父母嫌弃厌恶的环境里,背负着不该背负的罪恶长大成人。

  倘若这一切背后的始勇者是贞贵妃,那皇帝就是贞贵妃手里最好用的利刃,斩断了她的傲骨,斩断了她的情丝,让她失去了至亲至爱的人,又让她视若亲子的元容苦了这么多年。

  皇后正要往后挪开身子,与皇帝保持开距离,却感受到一道强烈而灼灼的目光。

  她循着那目光瞥了过去,便看到了坐在右下位的贞贵妃,用着一种复杂难言的视线,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四目相对,皇后顿时了然——她还以为贞贵妃只在乎权势,而并不在意皇帝的真心,想不到贞贵妃对皇帝多少还有些情意,见皇帝与她亲近,便忍不住妒忌起来。

  倒也是,毕竟皇帝这二十多年来,一直独宠贞贵妃,有什么好的物什,除了给她和宸妃留上一份,剩下的都要送到贞贵妃那里去。

  虽然皇帝对于贞贵妃的那份宠爱之中,夹杂着一丝对于家族利益的权衡——皇后和太后的母族皆是琅琊王氏,王家在北魏的权势过大,他必须将陈郡谢氏捧到和王家同样的位置上来,才能制衡王家。

  如今皇帝做到了,王家在北魏再不是一家独大,有陈郡谢氏制衡,近几年又突起了颍川庾氏、谯郡桓氏等几大家族,皇帝手中渐渐拿到了些实权,北魏的家族门阀制度也在逐渐走向衰败。

  贞贵妃若是不作妖,原本还能继续享受皇帝的偏宠,可这几次下来,不管皇帝表面上有没有责罚贞贵妃,私底下却都没有原来那样亲近贞贵妃了。

  皇后收回视线,倏忽就改变了主意,从皇帝手中接过了橘子,纤细的手指将橘子肉掰成一瓣一瓣,而后朝着他身上贴近了些,动作亲昵地将手中的橘子,喂到皇帝嘴边。

  皇帝怔了怔,似是有些受宠若惊。

  他迟疑着,张开嘴,那温热白皙的指尖就着橘子瓣一起推进唇齿间,又很快离开。

  她托了一下他的下巴,汁水从橘子肉里迸溅出来,酸涩的滋味令他一下回过了神,面容微微扭曲:“酸……”

  皇后才不管酸不酸,无视他痛苦的神色,继续微笑着,将橘子瓣喂到他嘴里:“多吃点,酸橘子开胃。”

  立在殿下念着礼单的苗疆使臣看到这一幕,不由停下来,感叹道:“陛下与皇后娘娘大婚这么多年,依旧琴瑟和鸣,真是羡煞旁人。”

  说罢,又非常不合时宜地添了一句:“往日还曾听闻过传言,道是陛下宠妾灭妻,如今一看,果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能妄信谣言。”

  坐回原位的顾休休听到这话,先是看了一眼皇后和皇帝,又紧接着看向了贞贵妃。

  都说三角恋具有稳定性,贞贵妃一向稳如泰山,不露形色,可此时却也难掩面上的难堪,浑身紧绷的像是弓箭似的。

  虽然方才还被西燕使臣气的心律不齐,此刻听到苗疆使臣的话,顾休休却又觉得有些滑稽可笑。

  先前她已经在津渡和虞歌身上见识过苗疆的彪悍民风了,他们似乎不喜欢弯弯绕绕,认准了什么便是什么,说话也是非常直白。

  宠妾灭妻这种事情,不管是放在哪一国,都可以说是歪风邪气,被明令禁止。

  那日虞歌曾说过——神女是苗疆最圣洁的人,每一任苗疆王都要与神女成婚,因为只有由神女诞下的子嗣,才有资格继承王位。

  通过虞歌这句话,便足以推测出苗疆人对于宠妾灭妻的态度了——不是正妻生出来的孩子,甚至连继承权的资格都没有。

  往日太后诞辰,苗疆也会来贺寿,只不过皇后和皇帝虽然坐在一起,却连貌合神离的假象都不愿伪造,而贞贵妃因为身份原因,只能坐在下榻,没办法在大庭广众之下与皇帝亲近。

  谁也证明不了谣言是真是假,但今日皇后主动与皇帝亲近,苗疆使臣看在眼里,自然觉得那谣言不攻自破,所言不真。

  被这个插曲一打岔,顾休休心情稍稍好了些。

  至少皇帝还不算是个糊涂蛋,直言拒绝了西燕国师。只要皇帝态度坚定,元容肯定不用去西燕见那个死变态了。

  她还没刚舒下一口气,便注意到眼前的弹幕在不断增多。

  【虽然但是,原著里太子就是去给西燕君主贺寿,然后病死在了西燕】

  【我现在严重怀疑原著里的病逝是假的】

  【皇帝不是拒绝了西燕国师,太子为什么还要去西燕祝寿?】

  【我刚去搂了一眼原著,着重看了太子这部分剧情。原著里的皇帝也拒绝了西燕国师,然后太子就在诞辰宴上被刺客刺伤了,伤势未愈,本来在东宫好好养伤,不知道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跟西燕国师一起去了西燕】

  【你们看元容的神色,感觉不太对劲,难不成他真的准备去西燕?】

  顾休休蹙着眉头,看向了元容。

  元容微微垂着首,半边侧颜藏在光影中。没有狐裘披在身上,他身形略显削痩,却仍旧那般挺拔。

  明晰修长的手指攥在酒觥之上,骨节微微凸起用力,显出一抹病态的苍白。

  她离他并不算远,却看不清楚他眸底掩住的情绪,只觉得他周身环绕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悯之感。

  像是在下定决心,做什么事情一般。

  顾休休不明白,皇帝已经明确拒绝了西燕国师的所言,为何元容在原著中还是会远赴西燕,最终病逝在他最厌恶的西燕之地。

  他到底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

  顾休休是被四皇子的嗓音唤回了神,待到诸国使臣念过贺词,又赠过寿礼后,四皇子便似是无意般,开口道:“顾家老夫人今日怎么没来?”

  他用了几分内力说话,整个保和殿都能听到他洪亮的声音。

  顾休休抬眸看向四皇子。

  明知道顾家老夫人为何不来,还明知故问,怕不是为了将众人的目光,引到顾佳茴身上。

  顾佳茴也没想到四皇子会用这样的开场白,她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明明是四皇子告诉她,只要她来了,他就会尽力帮她父亲追封谥号。

  难不成让她自己向皇帝开口,请求给她父亲追封谥号?

  顾佳茴身边坐的便是永安侯夫人,见她神色怯怯,唇瓣翕动却一个字说不出来,永安侯夫人替她答道:“老夫人自从永宁寺回来后,便一直身体抱恙。今日是太后娘娘诞辰寿宴,老夫人不敢带病前来,怕扰了雅兴,便让孙女代为参宴,以表敬重之意。”

  这句话表面上听是一个意思,背后还蕴含着另一层含义——若不是在永宁寺后的行宫被山匪绑走,受到惊吓,老夫人又怎会身体抱恙?本就是一把年纪了,如今病得不能出门,但宴会又不好缺席,只能让唯一的遗孙代替自己来了。

  这话说出来,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后,都无法怪罪下来。

  毕竟在行宫被山匪劫走,这事究根结底,不管是四皇子勾结山匪,还是贞贵妃身边的李嬷嬷为报复贞贵妃才勾结山匪,诬陷给四皇子,总之都跟皇室脱不了干系。

  要是皇帝早早就让人将永宁寺周围的山匪都剿灭干净,哪里还有后面那些糟心的事情发生?

  四皇子似乎并不在意永安侯夫人话中带刺,只是笑道:“原来这位就是顾家老夫人的孙女,骠骑将军的遗女。”

  顾休休听闻这话,不由得一声冷笑。

  真能装啊,继续装啊。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还在这里装作初次见面一般,四皇子跟顾佳茴的事情都传遍整个洛阳城了,大抵也就只有那些别国使臣们不清楚此事。

  顾佳茴听见这话,则是有些惊喜。方才她还有些慌了,以为四皇子是在耍她,可现在才知道,原来四皇子是在铺垫此事,想要告诉别人她的身份。

  她连忙起身,对着四皇子福了福身子:“正是小女。”

  四皇子继续道:“上次在谢家竹宴上,曾听闻过女郎弹奏琴音,那日一闻后,久久不能忘却。”

  一直沉默不发的贞贵妃也捧场道:“到底是何等妙音,能让你赞不绝口?”

  四皇子笑了起来:“自然不是普通的琴音了,那可是得到名士们赞赏的琴音,就连谢家七郎,如今的太常大人,亦是忍不住连连称赞。”

  两人一唱一和,而被点到名字的谢怀安稳坐如泰山,不紧不慢地饮着杯中美酒,对两人视若无睹,像是没听见他们提到他似的。

  贞贵妃也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明明前几日见面的时候,谢怀安还不是这副样子。

  她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又很快恢复平静,继续配合道:“哦?既然如此,不如请顾家女郎即兴奏上一曲,也让本宫开开眼界。”

  两人话毕,殿内众人齐齐看向顾佳茴。

  这大抵可以算是顾佳茴此生的高光时刻了——如果不是她的琴技平平无奇的话。

  事实上,那日在竹宴上,弹奏凤求凰的人根本不是她,而是顾休休。

  顾佳茴本以为那次糊弄过去,得到名士赞赏,恢复声誉后,此事便算是作罢了。却怎么也没想到,四皇子会提议她在太后诞辰上弹奏琴音。

  她要如何弹?

  她的琴音是跟母亲学的。她母亲虽然原本出身不低,可后来没入贱籍,被发配到边戎不毛之地做营妓后,所弹奏的琴音皆是充满媚俗之意,只为生存讨好那些营帐里的糙汉子们。

  连她母亲的琴音都充满了世俗低媚,她的琴音又能高雅到哪里去?

  顾佳茴有些慌了,她只能求助似的看向顾休休。

  可顾休休又能如何帮她?

  这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盯着,顾休休便是有心也无力。

  然而顾佳茴却不这样想,她突然觉得顾休休是早有预谋,不然为何那日要展现出那般高超的琴技,如此好心的帮她挽回声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