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胡十八
吃完先把仇大叔送到家,他们才绕道回矿区,一路上卫东都在那叽叽呱呱,说他以后上体校就要住校了,让老妈和小丑妹别想他。
卫孟喜憋笑,“你是住校又不是坐牢,想你干啥,就是坐牢不也有探监的时候?”
卫东气憋,转而说回去要吃什么什么,让妈妈赶紧给他准备,刚才赵教练已经说了,他的身高不行。
“行,那你期末好好考。”这回是老爸回答的,他开着车,没回头,一直都没说话。
“好啊爸,我要是能考班级前十,你能给我买个影碟机吗?”
“什么影碟机?”
“不是吧不是吧,你们连影碟机都不知道?就张江家那个铁盒子,能放光盘影碟的,不像看电视,中间都没广告,能一口气看完,贼过瘾!”他一个人在后排手舞足蹈,连比带划。
那副阴阳怪气又嚣张的模样,真是让卫孟喜恨得牙痒痒,“行行行,你要真能考进班级前十,就给你买。”
“欧耶!老妈要是说话不算话以后会长……啊疼,妈你又打我!”
终于,在卫孟喜即将受不了他的聒噪就要将他扔下车的前一秒,终于到家了。
其他四个wifi信号坐在沙发上,一眨不眨的盯着电视机,看见他们回来,根宝把声音调小一点。
卫孟喜看了看挂钟,时间还早,“晚饭怎么解决的?作业写完没?”
“侯奶奶让我们过去,张奶奶炒的鸡蛋,还有芹菜牛肉,酥肉粉丝汤……我的作业写完了哟,数学也写完了哟妈妈。”
卫孟喜摸了摸老闺女的小辫子,“真棒,拿来我检查。”
老陆停好车子进来,“我来检查,你累就先睡吧。”
卫孟喜才不累呢,她赶紧上书房,把自己上次从港城带回来的半瓶红酒拿出来,拔开塞子闻了闻,气味好像也没啥变化,于是摸出一年也用不上一次的高脚杯,杯底浅浅的倒了一丢丢。
“妈妈你喝啥,可乐水吗?”
卫孟喜冲根花招手,“来,大闺女尝尝,红酒。”
听说是酒,根花不敢尝,但看妈妈喝得很陶醉,一小口一小口的品,也忍不住好奇轻轻的抿了一口。
下一秒——呼啦呼啦扇小手,“好辣呀妈妈!”
“什么辣?我尝一口先!”
于是,大家你一口我一口,皱着眉尝了一口传说中的一口就几百块的高级红酒,最后得出统一结论——这也忒难喝了,妈妈肯定是被骗了。
老陆一直检查完呦呦的作业,这才回到房间,一进门就闻见一股淡淡的酒香,借着月色能看见床上好像躺着个佳人,穿的是他从未见过的细细的两根带子,那若隐若现的美妙,瞬间就让他不淡定了。
……
结果就是,卫孟喜损失了半瓶高级红酒,和一套刚买的内衣裤,那可是高档货啊,老陆这土包子,一把就给拽烂了,本来就只是两块小小的布,她想补都补不上。
摔!
这家伙,就不配什么情趣!
很快,孩子们期末考结束后,终于结束了小学阶段,文具厂也顺利的,圆满的,提前完成了施密特的加工任务,卫孟喜也得去看一看了。
对于第二次深市之行,孩子们的高兴是显而易见的,都不用她说,早早的就各自收拾好自己的衣服鞋子和作业。
当然,这个暑假,只有卫小陆有暑假作业,她苦兮兮的,巴不得现在自己也能小学毕业。
这一次跟去年不一样,卫孟喜和老陆决定,来个自驾游。
有车子,俩人都会开,时间充裕,顺便能带孩子们跨越大半个龙国,看一看祖国的大好河山,何乐而不为呢?
准备好全家人的衣食,又准备好修车工具和万一遇不到加油站要去打油的桶,再拎上红烧肉,一家子就这么出发,一路向东。
小狗是呦呦坚决要求的,本来卫孟喜一点也不想带,人都还不好找厕所呢,狗可没人的忍耐力,半路上拉屎撒尿怎么办,她可不想跟狗屎共处一车。
可小丫头保证,“我一定会让红烧肉很懂事的,不会让它把厕所上在车上,好不好嘛妈妈?”
“妈妈,我跟妹妹一起照顾红烧肉吧。”根宝也主动承担,卫孟喜就不好再拒绝了。
孩子都是这样,从小养大的宠物,已经成为他们的亲人了。
幸好,红烧肉也很争气,上车前解决一次,一直到每天中午和晚上停车吃饭的时候它才解决,也一点都不晕车,比孩子还活泼,在车厢里跳来跳去,如履平地。
看到长江和黄河,以及各种从北到南,从西到东的名山,它居然比个人还懂,对着窗外汪汪叫,就是有点点晕车的根花也要被它叫醒,意思是——快看,这就是你们的江山!
这趟旅行,对所有人来说,都意义非凡,因为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是真正旅游过的,除了去年那次。
从高原到盆地,再到平原,到丘陵,他们眼睁睁看着地理书上才会看见的名词,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那些雅丹地貌,喀斯特地貌,丹霞地貌,都是在电视上听说的,现在不仅看见了,还从中经过了……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植物,都是石兰省没有的。
他们全看见了。
卫孟喜不知道这对他们意味着什么,反正她只知道,看着他们小刘姥姥似的大呼小叫,说这个是书上的,那个是报纸上的,这个又是电视上的,心里就满足。
她,也终于有能力,带孩子们出来见识一下祖国大好河山了!
侯烨和张兆明都没想到他们居然是自己开车来的,比预计的晚了三天,主要是路上有好风景又有停车区的话,全家都要下去看看,有特色小吃的也想下去尝尝,这一看一尝就耽搁了很多时间……顺便彻底治好了根花的晕车病。
俩妹妹知道她晕车,想方设法的给她准备好吃的,酸溜溜的话梅,酸酸甜甜的橘子,甚至连藿香正气水都给备上了,一看她皱眉头就赶紧问是不是晕车,要不要吐,她们从自己小包包里掏出早准备好的袋子和温水。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好的,她忽然就不晕车了。
这一趟,卫孟喜依然是把一天时间分成三部分,两个小时教呦呦写作业,两个小时处理厂里的大事小情,剩下的时间出去玩,海边沙滩,动物园,大街小巷码头海港,几乎把整个深市和羊城给逛遍了。
卫东已经能当大人使了,他去哪儿都知道把呦呦的小水壶背着,手牵着,其他三个大的也能自己照顾自己,大人真的省心很多。
中间,厂里有个工人家办喜事,还邀请他们去做客,卫孟喜想了想,孩子们确实是没体验过正宗的南方海边宴席,正好自己去也能给员工送个红包,于是全家老小都去了。
那是一个小渔村,远离规划特区的地方,交通闭塞,但环境优美,海风都是新鲜的,去到以后才发现侯烨居然也在那儿。
“你不是说今天有事请假吗?”
“你不是说今天要带孩子出去玩吗?”
俩人异口同声的问起,又同时笑了,原来都是来做客。这个员工就是当初没来闹事的几个之一,平时做事认真负责,虽然家庭困难,但两口子很勤快,家里收拾得很干净,男人在文具厂,女人在外面打渔卖点海货补贴家用。
只要是努力的人,卫孟喜都喜欢,因为他们没有浪费生命,没有辜负青春。
卫东和呦呦人来疯,很快就跟小渔村的孩子们玩到了一起,由他们带着往海边去捡贝壳挖蛏子,老陆帮他们提着小桶跟在后面,防止他们不知轻重去水深的地方。
大太阳下,大家的牙齿白得发光。
正想着,有个小孩颤巍巍的过来,朝卫孟喜和侯烨笑了笑,露出缺了门牙的嘴巴,双手捧着递给侯烨。
卫孟喜的高度,一眼就看见,他手掌心里湾着一些清水,水里躺着一只小小的嫩黄色的螃蟹,只比绿豆大一点儿。
卫孟喜心说,这孩子倒是有眼光,把螃蟹送给这个六亲不认的家伙,实在是应景。
她以为侯烨要像那年一样龇牙咧嘴的吓人家孩子,谁知他却抿了抿嘴角,用手比划几下,弯腰接过水和小螃蟹。
小孩无声的笑着,用手比划几个动作,仰头看着他。
卫孟喜忽然明白,这孩子是个聋哑人,他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是以为侯烨看着远方眉头不展是因为不开心。
捉到一只小小的螃蟹,就能让他开心。
卫孟喜心头发软,这些孩子太可爱,也太可怜了,她忽然有个想法。
第118章
晚上吃席结束, 卫孟喜单独把员工叫到跟前,问现在小渔村有多少孩子,都上学了吗, 身体健康吗, 当知道有12个都或多或少带点残疾的时候,十分吃惊。
对于一个人口不足二百人的小村子来说, 这个比例实在是太高,高得都不正常了。
莫非是这个地方的水土有问题?又或者是有辐射?不然怎么会……
工人知道她是误会了,赶紧道:“哦,不是, 这些有残疾的孩子, 都是我们渔民在海边捡到的,有些亲生父母不想被拖累,或者觉得治不好, 不想要了就放到海边,要是有浪就被浪带走, 有鸟就喂鸟……我们村的渔民心善, 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就捡回来, 养上了。”
她又补充道:“以前日子难过, 但咱们有鱼有虾, 只要肯出海, 饿不死, 只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
卫孟喜唏嘘不已, 这就是龙国人最淳朴的善良,同一个地方, 喝同样的水长大的人, 有的能为了一点点利益跟她这老板对簿公堂反目成仇, 也有人一辈子默默无闻的抚养着这些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
难怪刚才宴席上,她看见好几个帮忙的年轻人,手脚也都有点不大好,原来那些是螃蟹小孩的“哥哥姐姐”们。
卫孟喜想了想,自己厂里有哪些岗位是适合他们干的,倒是可以帮着安排一批,就是小孩不好办,“那几个小孩,你明天来厂里,我们一起去买点衣服和鞋子吧。”
谁知员工却摇头,很真诚地说:“老板不用买了,侯老板已经买过了。”
见她诧异,员工又说:“从今年三月份开始,侯老板知道这事后就很上心,一直给孩子们买衣服鞋袜和书包,还有很多图书,有个小孩还给配了助听器,孩子们都喜欢他呢!”
“对了,老板您看见我们村小的篮球架了吗?还有那两张乒乓球桌,都是侯老板花钱装的,他说什么……嗯,说鼓励大家都去试试,没有右手可以用左手打,没有手可以用头,只要能把球抬起来,他明年还继续捐。”
卫孟喜一愣,自从港城回来后,她似乎有点不认识侯烨了。
这天,趁着老陆带孩子们去粤东省图书馆和博物馆,卫孟喜终于有一整天时间留在厂里,跟大家伙开个短会。
因为施密特那边很满意,承诺下次再有订单还会找他们,现在大家伙的士气大涨,虽然工资没涨,但有单子,大家心里也有底。
这厂子一时半会儿倒不了。
说来也怪,明明侯老板才是霸道总裁,卫老板随时笑眯眯的很讲道理,可从上到下的工人们都更怕卫老板,她开会的时候,下面是鸦雀无声。
她分派的任务,没人敢讲条件,更别说“不”字,这可把侯烨气得,他觉着自己的在厂里的权威远不如卫大姐,很是让他费解。
卫孟喜可没时间琢磨他的小九九,等工人一走,她就跟会计出纳和侯烨一起算账。这几个月她不在厂里,但财务的事也瞒不过她,因为彩霞是被派到财务室“实习”的。
厂里都知道这是卫老板的心腹,也不敢瞒着她,心里肯定不会给她什么好话,什么太后娘娘垂帘听政啊,卫孟喜就不在乎。
好名声有个屁用?自己的厂子,肯定是要自己掌握的啊,不然她这一百多万放银行吃利息不香吗?
“卫老板,侯老板,经过核算,目前厂里公账上的资金是86230元。”会计把账本递过去,卫孟喜仔细的一页一页的看,确实跟自己预料的差不多,十万是施密特那边的利润,还有一万多是侯烨在港城打的“亚洲最大”广告招来的生意,再刨除这几个月各种零敲碎打的支出,能剩这么点其实已经很意外了。
但要说多吧,刨除人员工资和水电运营成本,这点钱又还连投资建厂的零头都没到,离回本还远。
“行了,你们先出去吧。”卫孟喜挥挥手,会计出纳和彩霞都出去了,卫孟喜才看向侯烨,“你真想好要那么干了?”
“嗯,想好了,我上次说的立军令状现在依然有效。”
卫孟喜不需要什么军令状,但她也想看看,“行,那咱们就从明天开始,大干一场吧。”
既然让她来到了深市,那就是挖沙也要挖一桶金的回去!
于是,老陆和孩子们发现,接下来几天,妈妈带着呦呦总是早出晚归,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在忙啥。
当然,在侯烨的计划开展之前,卫孟喜得先实现前几天说好的,从厂里腾几个岗位给小渔村那些残疾青年。
在酒席上卫孟喜就发现了,他们虽然或多或少都有点不太方便,但无一例外都很勤快,她的厂子是劳动密集型产业,尤其是圆珠笔的组装和包装,就是把各种配件搭在一起,装成一支笔就可以了,她都是让工人们坐在工作台周边干的,又不需要长时间站立。
也基本没有重体力活。
她把事情一提,侯烨也没意见,卫孟喜就把张春明找来,计划一下还有哪些岗位缺人,哪些岗位还可以加人。
对于所谓的“资本家”来说,把工人的剩余价值利用到极限是常态,可卫孟喜并不想这么干,与其想方设法压缩用工成本,不如想想怎么开源,怎么创新,怎么把产品做大做强做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