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录仙
若是搁在原主那脾气,听到这样的话也只会与姚管事大吵一番,越发坐实自己刁蛮的名声。
杜秋蔓突然惨淡道:“夫人这样做,的确是费心了。我本是回来替亡母守墓,哪里用得上这些人,府里的这些也仅够了。”
咦?亡母?!
几个围观的邻居顿时瞪大了眼,有些年长的倒是知道些,小声道:“京里的那位杜夫人是后娶的,前头这个早就去世了,就留了一个女娃。”
后娘和前头原配留下来的嫡女……
这两个身份只是摆在这里,就够大家脑补一大出戏了,更别提主角就在眼前。
“来人,将这个颠倒黑白的刁奴给我捆了!”杜秋蔓一声令下,吴春和吴大全二话不说就冲上前。
“你们要做什么!”姚管事哪里想到杜秋蔓会突然来这一招,“我可是府里的一等管事,你们两个……啊!”
吴春伸手就给了他一个嘴巴:“老实点!!”说完,就随手塞了一个布巾在他嘴里,省的他在瞎嚷嚷。一个小管事也敢在大小姐面前胡咧咧,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
江氏见到这一幕,早就吓傻了。
杜秋蔓慢悠悠走到门前。
连翘跑来,手里抱着一个木匣恭敬放在她的手里。
“大约半年前,姚管事来昌平收账,却暗中将我母亲留下来的十亩良田换成十亩沙地。地契被你带回京城,但庄头蒋老汉害怕主家责罚,又誊抄了一份留了下来。我这里还有原本田地的舆图,东边的十亩田原本是良田,如今却已被卖出,此事做不得假,诸位往农庄一看便知。”
“唔唔唔……”姚管事拼命挣扎。他没想到杜秋蔓这个草包竟然真的查到了那十亩良田的事情!这样的俗事,她在府里从未有人教过她,怎么会懂得这些?!
“你这刁奴欺上瞒下,当众诋毁主家!府里从京城送来五百两银子,实际是要捐给县衙以作赈灾之用,你却偏要说是供我一月花销,真是颠倒黑白!昌平诸位叔叔伯伯们都知道,我母亲虽已亡去,但也留下了几间铺子以做生活,我一小女子,哪里又需要这五百两来开销的!我看你是故意要将这五百两银子充作府里开销,然后暗中动手脚,像是贱卖良田那样,将银子偷在自己的荷包内!此事有一就有二,你姚管事不是做不出来。”
不!才不是!
这两件事一点关联都没有!
那五百两银子的确就是老爷送给你用的!
姚管事看到周围众人竟然都开始相信杜秋蔓的说辞,越发挣扎的厉害。
吴春狠狠踹了他一脚:“安分点!”
“杜大小姐,这样的刁奴实在是家门不幸,您最好将他送到衙门去,偷窃主家财物,还污蔑主家,这样不忠不义的奴仆理应打死!”
“这这这……”杜英派来的随从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赶紧讨好的冲着杜秋蔓哈腰,“大小姐,家丑不可外扬啊,您看,咱们还是先进府?有什么事都坐下来好商量嘛。”
“进府就说不清楚了。”杜秋蔓道,“我们杜家诗书礼仪之家,哪里容的了这样的刁奴。在京里,夫人受到他蒙骗也就罢了,如今我既然查清楚了,自然不能就此了事。这样的刁奴不处置,长期以往,家门必乱!吴春,将姚管事送到衙门!”
杜秋蔓心里冷笑。
若是原主,听到杜英随从的那几句话,估计会心软。毕竟古代女子一要维护自己的名声,二要维护家族的名声,这样以后出嫁才不会受婆家欺凌。至于这位随从,若他真的有稍稍看中杜秋蔓,刚才姚管事在门口说了那么一大串怎么也不劝着点。
无非是欺软怕硬罢了。
可这些要维护的东西……关她什么事?她又不在乎嫁人不嫁人的。
只要杜英不犯灭九族的大罪,不牵连到她,至于其他的……她管杜家去死哦!
第四十章 安排
杜秋蔓去昌平县衙都熟门熟路了。周达倒是没有想到, 只是几个时辰的功夫,小萝莉又上门了, 还似模似样递了个诉状——杨明昭撰写。
这小郎君在书院待了一个月,不仅成绩突飞猛进,连官样文章都会写了,真不知道他那小脑袋到底是怎么长得那样聪明。
上了大堂, 周达将诉状飞速看了一眼, 那张原本俊俏和善的脸顿时沉了下来。直接道:“来人,将刁奴姚卓押上来!”
姚管事嘴巴还被塞着布,原本还挣扎着, 看见了带着刀的衙役, 吓得腿都软了。来之前他听夫人提起来,因大小姐给衙门捐了银两和粮食, 这里的县令对大小姐感官不错。
姚管事后悔了,他不该因一时逞能在门外说那些话的。可原来在府里时, 大家这样对待大小姐也没见出什么事啊,她就是个草包,遇到的事儿只会哭闹。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为什么大小姐竟然还知道换田的事, 这事儿都过了快半年了,庄头蒋老汉就是个老实头子,大小姐更是对那些管家俗物一窍不通,她怎么就拿到了田契?!
等他被带到了大堂跪下时候,就听到上面的县令大人说:“可怜杜氏女年幼竟遇到这样的刁奴, 赐座。”
杜秋蔓大大咧咧地坐在堂下,还冲着县令大人笑了笑:“多谢大人。”
姚管事面如死灰,等口中布巾一摘,大呼:“大人,小人是冤枉的啊!小人奉老爷夫人之命来给大小姐送五百两银子,五百两银子分纹未动,可以清点的!”
周达点头示意,主簿带着几个衙役便去了取了箱子到一旁清点银两。
姚管事又道:“良田换沙地,也并非是小人擅动庄子。我们杜府久离昌平。昌平与京城路途遥远,庄子上产出的粮食运到京城费时费力,并不划算。所以除了留给庄子上的农户,大多都变卖后将银两送入京城。但京中不比昌平,各色东西都要贵上许多,粮食一向价贱,卖不出好价钱,这才卖了十亩田,好折换成银两以解京中燃眉之急。而且换的地只是次一等,可以种上其他作物,并非是小人擅自做主贱卖主家家产,请大人明鉴!!”
若是糊涂点的官,听到这番话,再用些银两打点,这案子也就过去了。
但很不巧,他遇到的是周达。
都不需要杜秋蔓辩驳,周达便蹙起眉,问道:“既然不是你擅动的,那么是谁命你去卖的田地?”
姚管事聂聂道:“小人在府里一向掌着昌平事物,来昌平时夫人便对小人说可以便宜行事。”
姚管事到底不敢将米氏拉下水,于是这话说的很活泛,米氏并没有明确让他做什么事,但他的确是拿到了米氏的授权,也算是师出有名。
但周达是个较真的人。又问:“也就是说,你见主家银两周转不开,于是便自己做主卖了十亩地?是与不是?”
“……是。”姚管事连忙着点头,“小人也是想着替主家分忧的!”
“据本官所知,这庄子上的五十亩田乃杜英先夫人叶氏所有,叶氏故去后,按我大梁律法,除非娘家前来讨要,叶氏的嫁妆均由其子女继承。你口口声声称,是夫人让你来管着昌平之事,这位夫人是府上的哪位夫人?”
仿佛当头一棒,姚管事瞬间起了一身冷汗!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啪!”
一声惊堂木。姚管事吓得直接趴在地上。
周达沉声道:“你擅自挪动主家财物,不仅不思悔改,还再三狡辩!按我大梁律法,奴仆偷盗主家财物者,数额十两银子以下杖刑三十,二十两银流放!”
“不不不!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真的冤枉啊!!先夫人去世后,嫁妆由府里保管。大小姐她年纪太小,又不懂的这些俗事,在府里一向花钱大手大脚,若是交给她来管很快就会败光的啊!我们夫人也是替大小姐着想,才派了我来管理这些事。大人,这些事京城里都知道,您只要……”
“住口!”好脾气如周达都觉得些话实在是污耳。什么叫大手大脚,很快败光?!光凭杜秋蔓折腾出来的白玉纸,她几辈子都败不光。
“在大堂上还满嘴胡言乱语,来人,杖三十!”周达扔了签子,“你不要仗着你的主家年纪小就欺负她,她年纪再小也是你的主子,你既要动她的财物,就必须向她告知。本官看你也是个不明白事理的,既然道理听不懂,那就板子来讲!”
衙役一棍子打下,姚管事顿时一声惨叫。三十杖后,背上已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周达道:“刁奴姚卓,擅卖主家财物,公堂上污言秽语,罚其流刑千里,即日行刑!”
全程杜秋蔓一句话没说,不到半个时辰,周达将整个案子审的清清楚楚。姚管事被打的人事不省拖了下去收押在大牢,若是还活着就流放,若是死了直接埋了。周达担心小萝莉受不住这些血腥事,体贴道:“此案本官已审明白,会给你一个公道的,若无旁事,你便归家吧。”
杜秋蔓站起身福了一安:“多谢大人!”
杨明昭从头到尾围观了一场,直到离开衙门后,才小声问:“周县令……真的不会去京城查吗?”
杜秋蔓道:“他应该早就知道了。”
杨明昭:“为何?”
“你别忘了,他是世家子,他亲爹可是刑部尚书,人就在京城。我是杜英的女儿这件事又不是什么秘密,他肯定向家里问过的。估计他再来昌平前,家里就把昌平有哪些官吏的情况都与他说了。”杜秋蔓叹道,“这就是世家的力量。人们羡慕世家,不仅是羡慕他们的衣食住行,更是羡慕他们的家学,天生就有人教他们那些知识。”
杨明昭若有所思。
杜秋蔓郑重道:“周大人是个好官。”原主是个什么模样,京城里肯定是有话传出来的,但周达并没有偏听偏信,他很认真的去分析,看到了她在昌平所做的那些事后用了一股善意来对待她的。
想到书里周达的结局是因卷入皇权纷争最后死在狱中,杜秋蔓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些。周达官至几品她管不着,但至少不能让这样一个好官在皇权争斗中被消耗掉啊。
而书里皇权争斗的导火线便是杨明昭……
这简直是一个连锁反应。
杨明昭入京,得到梁帝的赏识后,故意挑起皇权纷争,几个皇子各自为战,朝中一大片官吏都被牵扯进来,而杨明昭浑水摸鱼,反而获得了梁帝的信任。那时周达已是京官,属于中立的太-子-党。
书里最后的赢家是三皇子,当时人不在京城,躲过一劫。
在京城的梁帝,以及太子,二皇子,四皇子被杨明昭杀了个干净。站太子的周达,更是早期就被炮灰的官吏。丧心病狂的杨大佬一心要拖着整个大梁朝给自己陪葬,怎么可能放这么一个能干的官吏在外面给大梁续命。
所以只要杨明昭不入京,皇子们的争斗就会晚上好几年,纵然争斗,也不会那样惨烈。周达也不入京,只在地方为官,不主动卷入纷争,凭借云州周氏的力量,保住他还是很有可能的。
可现在昭哥儿在她的推动下走上了科举之路,迟早要去京城考试。周达世家子,官路顺畅,也不可能不去京城,人家亲爹还在京城呢。
真的是头大啊……
“蔓姐儿?蔓姐儿你想什么呢?魂归来兮……”
“啊?”杜秋蔓猛地回神,见杨明昭担忧的神情,发现自己想的实在是太远了。纵然昭哥儿去京城科考,但现在的昭哥儿已经不是书里那个具有反社会人格的大佬了。
他是活生生人,就站在她面前,会因为她的夸奖而高兴,也会为念书识字而苦恼。会帮她一起照顾姨娘,也会陪她一起在街上闲逛。
“昭哥儿,以后你若是为官,一定要当一个好官啊。”杜秋蔓一字一句道。
杨明昭乖巧点头:“好。”虽然他对科举为官都没什么兴趣,但既然是蔓姐儿期望的事,他就会努力去做到!
回到杜府,江氏见着杜秋蔓就扑了过来。要不是府里的几个丫鬟拦着,她早就跑衙门去了。
“蔓姐儿,你这胆子……你……”江氏本有许多话要说,此刻却只是抱着杜秋蔓哭。
杜秋蔓被她哭的心都颤了,她就是担心江氏受不住,这才特地吩咐连翘小桃将江氏拦下。好不容易将江氏安抚好,姚管事带来的那四个丫鬟像是壁花一样站在厅堂两侧,忐忑不安的看着她。
杜秋蔓喝了口茶缓了缓,对江氏道:“姚管事私自换田,污蔑主家,此事周大人已经查清,当场赏了他三十板子。”
四个丫鬟顿时抖了抖。
杜秋蔓又道:“按照律法,姚管事已够的上流放,周大人说等他醒了后便行刑。”
江氏恨道:“就该如此!”
“至于你们……”杜秋蔓将目光扫向四个丫鬟。
四个丫鬟噗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哭的梨花带泪:“大小姐开恩,大小姐开恩!”
连翘上前跺了一脚,呵斥道:“住嘴!哭哭啼啼做什么样子!”
四个丫鬟哆哆嗦嗦闭上嘴。她们在府里都是米氏跟前得用的,哪里被一个小丫头呵斥过,但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前阵子我托楚婶婶买了一批果树苗,今儿下午那批树苗便会运到庄子上。既然夫人心疼我派你们来伺候着,正好,庄子上缺人手,都去庄子上伺候吧。”杜秋蔓放下茶碗,“学着种种树,捯饬捯饬田地。”
四个丫鬟如遭雷劈!
她们在府里虽然是丫鬟,但最多也就是下厨做些吃食,哪里会做哪些重活!
夏荷壮着胆子道:“大小姐,奴婢们不会种树。但厨艺,女红都会。您将奴婢们留下来的吧,奴婢们给您和姨娘裁衣做饭都可以的。”
连翘呵道:“放肆!主子给你们派的活哪里容的下你们讨价还价的!”
杜秋蔓抬抬手,连翘退到一旁。
“不会可以学嘛。”杜秋蔓和善道,“庄子上有庄头还有婆娘们都能教你。丑话说在前头,老宅不养废人,若是谁敢在庄子上摆出二主子谱,姚管事的下场你们都是看见的。我也不介意将你们在往衙门里送一遍。”
夏荷吓得手心里全是汗:“大小姐开恩!!”
“我这不是开恩了么。还要我开什么恩?嗯?以前你们在府里做的那些事我就不计较了,不然你们四个以为还可以安安稳稳的跪在这里?”杜秋蔓笑了笑,“我这人一向赏罚分明,在庄子上你们种树种好了,我自然会有赏,若是谁再起些心思,那就别怪我没提前与你们说!连翘,将人带下去一人领两身麻衣和布鞋,她们身上的那些穿着下地,简直就是糟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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