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施黛
何姑眼神逡巡在两人之间,最后定在霍厌身上,一派长者口吻道,“也不知收敛收敛,想亲热也避着点人。”
“姑姑走前叮嘱我把人哄好,”霍厌语气平平,没半分不自在,“方才,只是在哄人。”
“……”
何姑闭嘴了,这小子忒精,仿若藏着一百八十个心眼,小姑娘跟着他估计被人卖了还跟着数钱。
……
在山上过了一夜,翌日清晨两人便准备离开。
走前,何姑先拉着霍厌神秘兮兮地说了几句话,之后又把施霓叫来一旁殷切嘱咐。
“回京以后,这滋补气血的药一定要按时按量吃,等下次见面我再给你诊脉,你若是一点不见好,可是砸我何仙姑的老字号招牌的。”
施霓听话点头,“姑姑放心,我会记得的。”
何姑压低声音,抻头又说,“还有昨晚我给你后加的那副方子,你也要想着用,若是哪次真受不住,身子疼了,你别亏着自己。”
施霓其实没太懂这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想来也是叮嘱她按时喝药的,故而同样应声说好。
何姑抚了抚她手背,这才满意。
两人下山牵马,而后打算照原路穿过林区,眼下看着时辰,猜想蒙校尉他们该是已经率部继续行进了,他们走陆路可寻捷径减短路程,在下一站码头,正好与之汇合。
可计划如此,偏途中横生祸事。
两人在林间才走到一半,霍厌忽的将马速放缓,施霓当即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还特意说,“赶路要紧,将军不用迁就我的。”
可霍厌却隼眸一定,冲她嘘了一声,而后目露警惕道,“林中有人。”
施霓立刻往四处看,却没寻到人影,“是什么人?”
“应当……”霍厌已然剑眉上拧,勒着缰绳转身盯住一方向,而后威戾启齿,“来者不善。”
话落同时,果真几个蒙面黑衣人同时飞落现身,将他们两人一马团团包围,霍厌搂护好施霓,安稳坐于马上俯视众人。
“你们是何人,受谁指使,竟敢胆大包天拦我的马?”
对方挥刀近身,大言不惭,“取你性命之人,废话少说。”
霍厌冷叱一声:“不自量力。”
说完,宝剑出鞘,乍起寒光灼目。
临下马前,他语气转柔,冲施霓耳边低语,“闭眼,别怕。”
“……将军小心。”施霓忧心忡忡,不由紧张。
言落,霍厌落地下马,剑尖擦地扬尘,眼眸杀意凛现。
施霓坐于马上拽紧缰绳,眼睛听他的话很快闭上,像是隔绝所有血腥腌臢。
只知离自己不远处,刀剑钝挫摩擦声不断,其间又夹杂惨叫、怒骂的哀嚎喊叫。
她心忧霍厌,眼睛悄悄睁开了些,却正好见他眉间带血,眸底阴鸷又毫不留情地挥剑刺进一蒙面人的前胸,竟是活活刺穿。
施霓噤声,背上不可自控地一瞬冒出层冷汗。
之前,她从未有过实感,可此刻她却几分理解,为何战场上人人畏他,惧他,甚至把他一活人看作鬼阎罗。
利剑出鞘,血祭十里,又怎会不令人生畏。
这时,霍厌同样看过来,四目相对,他指尖滴着血,身后森然铺躺一片尸身。
施霓只犹豫一瞬,便笨拙地艰难踩镫下马,赓继朝他奔过去,小心拉住他的胳膊。
她语气紧张关切,“将军受伤了?”
袖间满是血污,顷刻染红她的指。
“怕吗?”怕我吗。他其实想问这个。
施霓点头又摇头,确认他手上的血不是自己的这才安心,她抬眸认真说:“我崇畏将军威戾,却知将军只会护我,不会伤我,故而不怕。”
他唇角勾起,语气带着少年的不羁轻狂,“崇畏?把畏字去了更好,我只愿享你的崇拜。”
施霓脸颊染晕,心头一股不明情绪,此刻正洋洋洒洒铺散开。
静默相顾,施霓率先避开眼,可余光向后的匆匆一瞥,却叫施霓瞬间僵住身。
心头才刚浮上的暖意,此刻已荡然无存。
她目光盯紧,心想不会错的……霍厌身后的那具尸身,隐匿在脖颈处的圆环纹身,分明是西凉王殿侍卫的专属印标。
他们,竟是西凉人?
蓦地,她想起阿绛先前的天真言语——
“稷王子痴恋姑娘,待寻得机会,王子定会不顾万险,把姑娘从大梁人手里抢回去的。”
思及此,施霓心头不禁沉了又沉。
第22章
施霓目光停滞得太久,霍厌很快察觉异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她正紧盯着方才被自己刺穿胸膛倒地,口中鲜血汩汩不止的一具男尸。
其境状无比凄惨,四肢蹬得僵硬笔直,戚目骇人。
霍厌当即蹙紧眉头,迈步向前一挡,用身体阻了施霓呆滞的目光。
接着,他声音沉沉道,“别看,会污了你的眼睛。”
施霓这才一下回神,她悄然隐下眸间慌乱,可心头却真实涌浮出强烈的心虚感。
此人西凉人的身份叫她无比介怀,同时也叫她生惧,生怕当真有故人来寻。
在西凉发生的那些事,受的委屈,她不想被人知道,更不想被霍厌知晓。
诚然,在她艰难无法自处之时,得幸有稷王子庇护,云娘娘亦因此有了顾及,她才能在森然宫苑内,不必靠献身大王而存活。
对拓跋稷,施霓心怀着复杂的感激,他救她是真,可她所受一切苦难又都来自他母亲云娘娘争宠的野心。
在云娘娘眼里,她不必有思想,只拥一身绝世倾城的美人皮囊,做一个美丽的傀儡才最好,出离西凉,是她摆脱魔爪的第一步。
她并不想回去。自离开潍垣的那一刻,对她来说便前尘如烟,不值追忆了。
“怎么,可是因见了血,被吓到了?”
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霍厌关切询问,声音低柔许多。
他本想离近过去伸手抚抚她的头,可想起自己身上还染着血污,怕弄脏她精致漂亮的衣裙,故而脚步顿住,只隔着些距离问询。
闻言,施霓忙摇头否认,她怕霍厌继续往下深究,于是故意岔开话题,“来时,我记得刚入林不久,还可听到泉水的叮咚淋淋声,想来那里定隐着一处溪泉,将军身上染了血,不宜这样上官路惹嫌,不如我们先去那边寻溪清洗?”
“真没事?”
霍厌弯下腰来再次出声确认,接着把脸凑过去看她,浑身上下,他大概只脸上是不带丁点血迹的。
施霓被他盯看得不自在,轻轻‘嗯’了声后,趁他还没挺直腰,犹豫着伸出手去,用指尖蹭了蹭他的眉峰。
他眉形很好看,如利剑张扬,又浓如点墨,而眉尾处无意沾蹭到的些许血痕,更是把他衬得有股近邪的轻狂魅感。
而最后,那摸惹眼的猩红,转移到了她的指尖。
“干净了。”
她伸出手去示意,心绪已平静,映出的笑容浅浅的。
见状,霍厌这才知道自己脸上竟也沾了污,他盯了眼施霓的手,很快蹙起眉头,掏出手帕给她擦净。
“别的男人的血,脏。”
施霓看着自己被他顺走的手帕,又看他霸道的动作,眼神不由困惑了一瞬,她有些不懂他的逻辑,于是轻声问道。
“那……若是沾了你的呢?”
他眼睛没抬,擦拭的动作却停了,“真想知道?”
施霓抿了抿唇,小声回:“……想。”
话音落下,不到半响,霍厌不算干净的手猛的压覆在施霓莹白冰肌的后颈上。
她实在太娇,他才轻松用力,人就嗔呼一声,软着腰身进了他的怀。
于是当下,施霓一身精致的浅白曳地百褶裙上,此刻就如红梅点星,铺染于皑皑雪地间。
她的裙,不再无暇映白。
而霍厌欺压着,又肆无忌惮地贴近,他说:“若沾了我的,我会把你……真的弄脏。”
施霓懵懵懂懂,闻言怯怯地望着他,她下意识觉得,将军说的弄脏,并不只是弄脏她的衣裙。
可除了衣裙,又能如何呢?
当时的施霓还并不知晓,待今后进了大梁都城,临近天子脚下,将军的强势会毫不收敛,他一遍一遍贯侵着她,真的在身体力行地向她告知,究竟何为‘弄脏’。
……
两人身上皆沾了污,显得稍许狼狈。
待寻到溪水后,施霓也没顾着人,立即将鞋袜脱下,坐在边缘位置淌着水,仔细搓着自己的衣裙边角。
幸好裙上污渍没存太久,沾水很容易便清洗洁净,她手脚麻利地将自己弄清爽后,转身去看霍厌,他倒是动作更快些,只是马马虎虎洗得一点不仔细。
施霓见状凑近过去,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带到溪边,又用自己的手帕沾了水,往他脸上,脖上都重新擦了一遍。
霍厌倒挺享受她的伺候,抻着脖子任由她蹭摸,她的手嫩得像豆腐,这样触着他,又酥又痒的舒服。
“将军脸上都净了,只衣袍上还沾有些,将军自己可能清理?”
她是觉得男子大概都对洗衣比较生疏,又见他方才洗的确实马虎,故而才有此问。
可霍厌沙场征战多年,野外生存技能满分,这点小事怎么会难得倒他,方才他没清干净只是不在意,噬命的战神将军,衣袂染血早就习以为常,只将正面明显处洗净,不吓到路人就好。
只是施霓如此问了,他回得便是,“不会。自己弄不干净。”
闻言,施霓想了想,只好主动请缨,“那……那我再帮将军擦擦吧。”
霍厌眉梢一扬,“行吧。”
洗净的帕,游走在他身上边落各处,停停转转。
他没洗净的位置,都得她的照顾,轻柔又仔细。
上一篇:掉马后每天都是修罗场
下一篇:咸鱼植物系,但是异世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