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帐暖 第35章

作者:施黛 标签: 甜文 穿越重生

  闻声,容珩紧绷了一整夜的心,这才稍稍安下。

  若不是为了霍厌,他这时候早就安心地在府苑里美梦入枕,哪用得着顶着如此狂风骤雨,在这挨近皇城附近的偏仄矮房里提心吊胆地苦等。

  他敛神垂目,当下俯身强调道:“今夜之事,你知道该如何做处。从明天开始,你便正式晋升为容府的一等护卫,”

  黑衣人忙会意:“王成跪谢公子提拔!今夜雨骤幕沉,王成和公子并未出过容府。”

  闻言,容珩满意点了点头。

  王成是他新招来不久的贴身护卫,身手不凡,轻功更是了得,甚至还得过霍厌的亲口夸扬。

  而今夜,霍厌胆大妄为派人夜袭皇宫,意欲以声东击西之法,护住那居于浮芳苑的西凉女子,他需要的,就是这样可及时脱身的生面孔,故而王成自然成了不二人选。

  事已完毕,容珩拂袖打算原道回府,当下却见王成脚下滞了一步,紧接又疑惑问道:“公子,我们不等另一个兄弟吗?”

  容珩身姿忽的一顿,忙蹙眉回头:“什么另一个?”

  王成自顾自言:“今夜公子不是共派了两人进宫,假意袭劫未央宫?当时我惊扰到贵人后正准备脱身,却在撤离过程中发觉到,宫内竟还有另一蒙面黑衣人在四处游猎,于是便猜想此人应是公子派来的照应。”

  他顿了顿,忽的想到什么,继而诚恳又道:“公子,这位兄弟也是新到府上的吗?属下应当是没有见过,他的轻功明显要比属下更好,以后公子手下这轻功第一的称号,王成实在愧不敢自认了。”

  王成所述的每一个字,都叫容珩听完后,不禁背脊发凉。

  为了掩人耳目,不被巡逻缜密的御林军发觉,此番行动他哪敢增派人手,徒增多余风险。

  从始至终,这个计划里除了他与霍厌,便只剩王成一人知晓,又怎么会突然出现什么第二个黑衣人……

  思及此,容珩心头骇然,于是立刻肃着目,回身仔细详问:“你与那人可打了照面?当时究竟是何情形?”

  王成一脸的状况之外,闻言后忙如实回道:“当时天太黑,我们迎面对上时,他还打算出手,是我及时解释都是自己人后,他才收了敌意。之后我急于脱身,便没太留心注意,等翻越最外层宫墙之时,回头才发现他人已经不在了。”

  说到这,王成又眼神困疑着问,“公子可是给他派去了别的任务?”

  “……”

  闻言,容珩僵身无法作声。

  他确认霍厌心系着那位施姑娘,不会不事先同他商量,便中途插手,乱计划,所以当下只剩唯一的答案。

  今夜,皇城的确进了真正的黑衣刺客,却是因与王成意外撞面,而致无奈中途收手。

  只是,王成今夜能如此顺利脱身,不过是仗着霍厌对御林军的甚深了解,加之更是知晓他们巡逻换班的精准间隙,这才能钻得这个空子。

  可那伙人又是如何做到,在戒警如此森的皇城进出自由,难不成……也是里应外合?

  思及此,容珩凝思蹙眉,心绪久不能平复。

  ……

  浮芳苑内室,施霓借着淡淡月色,走近案几旁,将身前的烛火捏引点亮一簇。

  这是内务府新送来的沔南岁贡桦烛,与寻常灯烛相比,此烛却是独具妙处。

  将其放置在青铜灯具上,就见烛光燃引不甚明亮,只昏昏映着地板,反而迎面而来的沁鼻暖香格外飘远,氤氲间还自散着水生花木的雅趣。

  此夜,霍厌是明晃晃步进她的闺室,施霓心安同时,又矛盾地紧提一口气至桑眼,于是当下不免要顾及谨慎些。

  借着这道勉强照明一隅的烛光,两人临面而视,彼此可以相看清晰,同时也不必担心室内光影隔窗而漏,会引来宫苑其他人的注意。

  霍厌威立在旁,还在静等她的应许,见施霓纠结,他便自找存在感地伸手过来掐捏住她的手腕,而后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摩挲。

  他面上直视来的目光更是盯得紧,叫施霓简直避无可避。

  于是最后,她只好硬着头皮主动示弱开口:“可,可我不知要如何做……”

  如何暖身?夏日室内里又没有放置火炉,唯一的一点苗焰便就是那不甚明亮的烛芯,又如何做得了暖身驱寒之用。

  如此纠想着,施霓面上不禁稍露为难之色。

  见状,霍厌勾唇轻笑了下,似被她当下这副柔柔怯怯的乖顺模样给蛊心取悦到了。

  于是,他故意继续逗弄为难,顺着她方才的话反问道,“不是刚刚还说怕我着凉,眼下我要寻助,霓霓却是不愿理了。”

  施霓以为他真是如此会错了意,当下无措着抬眼看他,实不知该如何做了。

  她眼神漉漉的,沉吟半响后,终于颤睫摇了摇头,紧接小声为自己澄明道:“没有不愿,那……那将军教我要如何做,行不行?”

  她声音嗡嗡然,面色似乎带上了团染赧然的晕,只是晦暗不明的烛影间,她垂目遮掩的情绪暗涌也尽数隐匿进了黑暗里。

  而霍厌因她的这份含嗔娇怯,心尖简直是快要痒疯了。

  自他成冠以来,因着母亲心急他婚事的缘故,其实他也算过眼过无数女娘。

  不管是北防边沿城地内,与霍家相交亲厚的当地明绅之家的千金小姐,还是上京城里,端庄持礼的簪缨贵女、皇亲淑眷,他入目过后一一只觉乏趣失味,无聊得紧。

  也因此,他当时更不能理解,容珩平日里热衷所作的那些关乎男女谈情的酸诗冗文,究竟有何引人之处?什么暖帐熏香,笙歌夜夜,满篇的靡靡辞藻,读完只会叫人痴溺纵乐,萎靡倾颓,根本是毫无实用。

  容珩是自诩风流公子,花巷间亦广有扬名,他的诗作不得他这位好兄弟的认可,却是在烟花柳巷间广传成曲,甚至还引得管弦夹唱,可谓风靡时下。

  而霍厌,却是宁愿去研读几本枯燥乏味的晦涩兵书卷宗,也不想被那些靡靡之音污秽了耳朵。

  彼时,他是一心只在战场征伐,满腔横拓沙场的热肠,所以便对青壮男子只知痴迷情欢,不奋国昌民安,而本能地心生不屑和厌嫌。

  更不能理解与女子痴溺,究竟能有什么钻骨乐味?

  而现在,昔日里他对那些男子的鄙夷之态还没有全然遗忘,却未料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去步他们的后尘。

  尤其当下,施霓眸底含动水光地直勾着他,神色几分娇怯几分懵懂,简直是纯到了极致,同时又引媚得像只妖。

  原来,他最该心生不耻的,是他自己才对!

  “将军?”

  见他久不出声,施霓担忧地扯了扯他的衣角,轻言以作提醒。

  霍厌这才蓦得回过神来,思绪很快清空,面色上同时闪过一瞬的不在然。

  施霓眨眨眼,目光单纯地又启唇问了遍:“将军要教吗?”

  闻言,霍厌喉结上下一滚,而后不自觉地轻咳了声。

  他目光垂下,看到自己湿衣上沾带的雨水,此刻也已将她的衣服浸过,于是沉哑开口,引着她道:“教。”

  顿了顿,他没避讳地直言:“外袍太湿,你帮我褪了?”

  施霓没有扭捏,这个帮她刚才就想主动帮的。

  于是伸手过去,动作还算麻利地帮他解了他着身最外的冷硬黑袍,手指触上还能沾染水湿,施霓便不由心想,若是再不脱,这风寒定是非染了不可。

  “我帮将军晾一晾。”

  说着,施霓转身,寻了块干布来,欲将那湿衣表面上的水珠擦干。

  她正动作仔细着,腰前忽的被人一搂,她猝不及被吓了一跳,紧接陷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霓霓管它作甚,我身上还未全干。”

  背脊一热,施霓心跳都乱了,她硬着头皮想着,这活既被自己拦了下来,她总要负些责。

  于是,她喃喃开口问道:“哪里?”

  霍厌没有犹豫地指了指头。

  见状,施霓则面露为难,纵她想要帮忙,可将军身量这样高,纵她踮起脚来恐怕也够不到。

  她脑袋迅速转了转,又四周环视了下,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挪来一个木凳,这样踩着或许就能够到了。

  “在想什么?”

  霍厌等不耐地垂目问,手臂现已彻底环拢住她的腰身。

  施霓则脸热着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带着为难如实说道:“房间里找不到合适高度的木凳,外屋可能有,不过有守夜的丫头在,又不好去拿。”

  霍厌很快会意明白,当下忍俊不禁,心想施霓大概是脑子没转过弯来,其实最简单的,不过就是他直接弯下腰来,就着她的劲便好。

  只是她没这样想,霍厌便没那么好心主动去提。

  不仅如此,他还刻意装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而后沉吟姿态地凑近过来说:“或许可以不用木凳。”

  “那要如何?”

  “这样……”说完,霍厌眼底带笑,当下手腕猛地收力,趁其不备将人遽然托抱而起。

  施霓惊呼一声,待反应过来时,腿已缠在他腰肢上,当即身量的确是高过了他一些。

  可这般抱,是否也过于羞耻了些。

  “将军……”施霓手扶着他的肩,赧然着嗡声轻唤,带着求。

  霍厌则灼目落下,神情清明坦然,问道:“这样,可方便擦发?”

第37章

  施霓一手扶靠着霍厌的脖颈,一手拿着一块崭新的白色吸水绒布,四目平直相对,她空灵的目光蓦地滞了滞,稍显出几分无措来。

  因着当下这难言的姿态,施霓僵着身,分毫不敢乱动。

  而霍厌为了抱稳她,双手成托拢状,搂的位置也……施霓有所感受地眼睑微颤,而后慌乱地轻轻缓了下气。

  “还不擦吗?”

  没给她更多纠结的时间,霍厌眼神盯看过来,唇角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闻言,施霓抿唇犹豫了下。

  因不想被他这样抱太久,于是施霓不再扭捏地伸出手来,借着烛光暗浮,认真擦拭着他乌发上垂落的雨湿。

  额前,鬓角,还有束发的玉冠上,施霓动作得很小心,也很仔细,努力做到不遗漏一处。

  而叫人未察的是,方才窗外还骤雨倾覆的狂隆作响声,眼下不知何时已渐渐停歇,风止枝又静,只余屋檐叮咚而落的三两淅沥。

  在霍厌的配合下,施霓很快擦拭完毕,而后立刻收了手,紧提的一口气也勉强暂得松懈。

  “将军,可以将我放下了。”她轻轻拍了下他的肩头以作示意,两人目光平视,她羞羞的还是有所不适。

  霍厌眉梢扬动了下,故意问:“好了?”

  施霓点头,又扬了扬手中的白色绒布,认真言道:“这绒布很是吸水,虽冠束深里处还会返些潮,不过表面已尽数叟干了。”

  闻言,他只是’嗯’了一声,而后却没再有动作。

  施霓为难,自己这仿若挂在他身上的姿态,叫她实在赧然不自在到双腿都快发麻了,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再次出声提醒:“……将军,先放下我吧。”

  嗓子软得喃喃颤颤,她都不知道霍厌究竟是有多爱听她发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