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上心头
要知道若非身体有变故,太医院一般不会大改药方,他们开的都是平安方,□□为主,讲究的是细细调养,皇后突然换药方,这让清舟动了心思。
故而一场长达十几日的筹谋便开始了。
她比李念入宫晚,却比她更有权柄,宫里的暗探她知道的更多一些,故而调动起人来更得心应手。
加之她掌管药库虽只有两年,却暗中寻了不少得用的药物,她不多偷,就一点一点挪用,经年累月下来,也做得悄无声息。
针对皇后的寒毒,她信心筹谋打听,终于知道要用寒冰草来激发寒毒,故而她偷的就是寒冰草。
不用多,就她偷的那一钱,足够要了皇后的命。
为了这一次行动,她把所手的手下都调派出去,趁着国丧日的混乱,终于完成了这一次的完美刺杀。
正带她在仓库门口等听消息的时候,却传来了噩耗,皇后虽中了毒,但因为沈奉仪机敏,她只喝了一口,而且换了药之后寒冰草对皇后的毒性减弱,那一口不仅没能让皇后丧命,甚至可以助她养好身体。
而她安排潜入坤和宫的探子,全部折损在了坤和宫。
就连被她当成暗棋,一心都是荣华富贵,对皇后没多少忠心的摇光姑姑也一并被从皇后身边拔除。
这一次的刺杀失败,对于清舟是巨大的打击。
自此之后,她便偃旗息鼓,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时机。
一晃就到了八月,皇帝要去行宫,似乎又到了她可以大展拳脚的时候。
可这一次,苍天再也没能眷顾她。
她等来的不是喜讯,而是慎刑司的简义。
当简义淡笑着看向她的时候,清舟简直痛苦至极。
她一生要强,可这一生却一事无成,什么都没有替大夏办到。
她白来这一遭了。
第87章
根据清舟的供词,大部分的手下都在刺杀皇后的那一次折损,剩下的就是在她看来屁用没有,什么都不知的李念和李巧儿。
清舟自己心里很清楚,宫里知道她身份的,大多都死在了那时,故而能供述出她的只有李念或者李巧儿。
李巧儿她不熟悉,基本上没有接触过,倒是李念她认识许多年,知道她没什么忠心,肯定是她供出的自己。
明白这些,清舟便也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能说什么。
可慎刑司的手段实在太可怕了,即便心智坚定如她,最后也抵抗不住,陆续吐露实情。
简义最后问的是,宫里还有几个同党。
当时李念说的是四个,李念一直也以为是自己早年的事露出马脚,故而在她的认为里,李巧儿、清舟和另外两个人都还是安全的。
她没有暴露任何一个,干脆了断了自己的性命。
清舟比李念聪明得多,她一下便猜到了前因后果,也知道肯定是这些人手脚不干净被人抓住,这才供出了她,事已至此,她只求速死,大楚的皇帝也不会让她苟且偷生。
清舟把自己知道的都挨个供出来,就剩下最后两个隐藏在长信宫的人物。
这一次,清舟犹豫了。
简义见她犹豫,便知她不是会为了别人让自己痛苦不堪的人,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也不会拿命来套话。
简义只告诉她:“你若说出这两人的线索,我可以让你不那么痛苦地死去。”
这一句话,说动了清舟。
清舟最后说:“这两个人,有一个跟李巧儿一样,另一个则是看守宣武门的中监,至于是谁,你们自己去查吧。”
简义跟在萧成煜身边多年,最知道萧成煜的性子,故而没有再对清舟用刑,只把她关押在牢里,一面排查线索,一面给皇帝陛下禀报案情。
这也是现在沈轻稚得到的全部供词,最后一页是简义的稍做侦查后的结论。
沈轻稚看了看孙中监,又点了点那证词,才对戚小秋道:“宫里的黄门,简公公大多都见过,也都熟识,故而宣武门的那个中监,简公公很快就找到了人选,已经开始刑讯。”
“至于另一个宫人,清舟只说同李巧儿是一样的人,那么这就有三种解释了。”
“第一就是如同简公公这般,调查李巧儿的同乡,查与她同一年从同一道入宫的宫女,在这些人中暗中调查。”
“第二,则是调查样貌带有西域特征的宫人,这种宫人宫里并不多,很快就能查出,简公公也查了。”
“第三,就是跟李巧儿一样身份的人,也只有成为陛下的嫔妃,才更可能刺探国情,但这几个人,简公公却不敢随意捉拿。”
剩下的三人毕竟是皇帝的妃嫔,简公公没得圣谕,不能私下捉拿审讯。
这是宫规。
所以这封折子递交到了行宫,为的就是请皇帝陛下定夺。
戚小秋看沈轻稚面色淡淡,气定神闲,便道:“娘娘有所想法?”
沈轻稚闭了闭眼睛,把这些年的过往重新回忆一遍,最终还是把记忆定格在了那一日生日宴。
王夏音虽然嫉妒她得盛宠,话语之间总是咄咄逼人,但她是瑞澜的外甥女,是戚小秋的姻亲,她若是被换了人,那戚小秋和瑞澜不可能看不出来。
而且,她也发现,夏国的探子选的都是这些无父无母的孤儿。李巧儿虽有家有室,却是被人中途换过,而且当时原主所在的村子只有她一人入宫,没有人认识她,她才能冒名顶替成功。
像王夏音这般在宫里有姻亲的,一来还好几个,是不太可能被当成目标替换。
王夏音的可能几乎为无。
那么只剩下纪黎黎和赵媛儿了。
沈轻稚现在还能回忆起赵媛儿跟她说过的话,也能想起偶遇纪黎黎的那几次,最后彻底影响她判断的,就是那一日生日宴上,王夏音突然说宫里要进新人。
她一个下三位的小主,不太可能知道前朝动向,当时沈轻稚便猜测是有人告诉她的,王夏音做事不过脑子,自然会被人利用,那么利用她的那个人肯定同王夏音很亲近。
以至于王夏音很听她的话。
沈轻稚缓缓闭上双眼,她回忆当时在场众人的一举一动,当王夏音说完那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向一个人看了一眼。
沈轻稚猛地睁开眼睛。
那个人是纪黎黎。
但光凭这一个眼神,沈轻稚无法确定,但无论是碧云宫同御膳房的纠纷,还是之后纪黎黎独自去御膳房,又恰好被沈轻稚看到。
这一连串的故事,都让沈轻稚对她没那么信任。
但她无法在纪黎黎和赵媛儿之间判断,她私心想要相信赵媛儿,却也明白这是家国大事,不能以感情来评判,故而她沉思许久,才道:“让喜子去一趟畅春芳景,问一问陛下是否有空,我要求见陛下。”
贵妃娘娘说要见,陛下什么时候都有空。
故而当朝臣都等在见春轩外,等着萧成煜召见的时候,就瞧见多公公一路小跑,颠颠进了轩内。
不多时,年九福就伺候着萧成煜出了见春轩。
萧成煜面上带笑,显得颇为和气,最要紧的是他没有往朝臣这边瞧一眼,直接拐入回廊,往畅春芳景行去。
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有人问:“多公公,陛下可还要召见臣公?”
小多子特别客气,他笑眯眯道:“方才芙蓉园来了信,说娘娘有事要谈,故而陛下先行过去。”
他一边说,一边招呼小黄门:“伺候好大人们,可别怠慢了,诸位大人,小的去去就回,若是陛下不得空,小的再来通传。”
一这么说着,一溜烟走了。
在他身后,几位近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有个常年做外官的官员问:“杨大人,这说的是哪位娘娘?”
陛下这么冷的性子,居然娘娘一句话就叫回宫去,谁听了不说一句厉害。
那位杨大人便瞥了他一眼,一脸得难以置信:“宫里还有哪位娘娘?”
他伸出手,往天上指了指:“宫里以后,估摸着就只能有一位娘娘了。”
那外官想了半天,才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贵妃娘娘,是我愚钝,是我愚钝!”
“也就贵妃娘娘,能让陛下这般上心了。”
另一边,已经来到畅春芳景的贵妃娘娘自不知道朝臣们的议论,她被宫人迎进了畅春芳景,椅子还没坐热乎,就听到很熟悉的低沉嗓音。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可是有事?”
沈轻稚抬起头,脸上不自觉便有了笑容,她站起身来,上门口迎他:“陛下真是的,臣妾只能有事才登陛下的门?”
萧成煜被她挽住胳膊,便脚步一转,陪着她慢慢往后院行去。
他也跟着打趣:“好好好,贵妃娘娘一定是想念朕,这一时半刻都等不了,特地来看望朕的。”
沈轻稚这几日已经习惯了这般黏糊,她轻轻哼了一声,却道:“确实是有正事的。”
她把折子呈给萧成煜,让他先看完,然后便把自己的推论说了一遍,最后道:“陛下,我是在坤和宫认识的赵媛儿,后来数月,都同她关系亲近,在我心里,她并非坏人。”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不知她究竟是什么底细,就如同李巧儿那般,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
萧成煜安静听她说,末了道:“你的意思是,如何在不伤筋动骨的情况下让探子自投罗网?”
沈轻稚眼睛一亮。
“陛下英明神武,真是大楚之幸。”
萧成煜不去听她这马屁,他道:“这事好办,也不好办。”
“不好办在于需要时间,好办在于一定会有结果。”
沈轻稚眨眨眼睛,她仰头看向萧成煜:“陛下当真能办到?”
萧成煜笑了。
他低下头,轻轻碰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碰的沈轻稚娇嗔一声,捂住了额头瞪他:“陛下!”
萧成煜笑着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直把沈轻稚说得面红耳赤,才道:“贵妃娘娘,小的替娘娘了却心事,娘娘可要答应小的,事成之后,必要重谢。”
沈轻稚咬牙切齿:“陛下,您的这个谢礼也太重了。”
萧成煜搂着她笑了起来。
“不重,不重,”萧成煜逗她,“对贵妃娘娘来说,当真是轻而易举。”
沈轻稚耳朵更红,这一次却没有吭声。
两日之后,已经被封宫不得出的王夏音、纪黎黎和赵媛儿被突然闯入的慎刑司宫人吓蒙了。
她们被捂住口鼻,分别带入了慎刑司地牢中。
然而进了地牢之后,她们被单独关入一处幽深狭窄的监牢,监牢里只有一道缝隙一般的窄窗,除此之外,就再无一点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