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将月去
灾难之下,顾见舟见过那些人困苦丑陋的一面。
可是情有可缘。
若是他,也会那么做。
顾见舟在滇南赈灾时,经常摔泥地里去,那时灾民骂他们贪官。后来去治水,滇南百姓态度才有所好转,顾见舟也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苦的是百姓,而非他。
但在侯府长大,还是不能感同身受,他回京之后还是该吃吃,穿着锦衣罗缎,吃着好饭好菜。
这些陆锦瑶从前没问过,顾见舟也没说过。他同那些寒门出身的人还是有所不同,那些官员恨不得和百姓同吃同处,但顾见舟没有拦着她花钱,说什么与百姓同甘共苦的话。
在滇南是父母官,回来依旧是她的夫君。
自家的银子,花也便花了。
她握住顾见舟的手不让他继续按了,“夫君是个好官,朝廷已经想法子让滇南百姓赚钱活命了,夫君再去,就能看见不同的景象了。你们侯府的兄弟,一个救百姓于水火,一个保家卫国,是侯府之幸,也是百姓之幸。”
顾见舟诚心实意道:“我与五弟相比还差得远呢。”
“你们一个文官,一个武将,自然有所不同的。”陆锦瑶不知道顾见舟想没想过他弟弟的亲事,所以忍不住问了问,“五弟今年十八了,到了娶亲的时候,你想过他要娶什么样的妻子吗?”
顾见舟:“他要娶妻,哪里轮得到我想,这事该母亲操心。不过……我作为兄长,自然希望他娶一个自己喜欢的。我们几个做兄长的都成亲了,他这些年征战沙场,也不容易,还是快活些的好。”
顾见舟只是想想,顾见山的婚事轮不到他操心。
陆锦瑶笑了笑,“我也希望如此。”
顾见山没说何时走,顾见舟也在等上面的调令。
今年,顾见舟还得去一趟滇南,四五月份就得动身,但到底何时去,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去年是和工部尚书一同去的,今年兴许他自己去?
陆锦瑶打算这几日多去正院转转,若真有什么事她也能说得上话。
长房最近很消停,听白薇说韩氏这阵子脸上一直带着笑,春风得意,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高兴成这样。
等到初十,陆锦瑶才知道是因为什么,顾见风被调到吏部去了。
吏部主管天下官员的官职任免,众所周知,吏部权力大,有清官,也有不少贪官。
虽然只是从五品郎中,在鸿胪寺还是五品官职,看似降职实为升职,毕竟在吏部有实权。
为此,韩氏还张罗了一桌酒席,特地贺顾见风升迁之喜。
就在正厅,一家人坐在一块儿,一桌好酒好菜。
连正厅的花都换了,颜色鲜艳。
二月份弄来这几盆花可不容易,不知道花房的小厮花了多少心血。
韩氏在饭桌上道:“大爷在鸿胪寺许久了,接见了不少外国使臣,皇上十分看重他,如今去了吏部,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陆锦瑶隐约觉得哪里不对,鸿胪寺的人升迁,再怎么说也该去礼部,为何去了吏部。
但只是一个五品郎中,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毕竟顾见风今年都二十九了,堪堪而立,熬资历这么久也该去别的地方。
陆锦瑶见桌上的人都向韩氏顾见风贺喜,心中就算有疑惑也得藏着。
若是她在饭桌上质疑,恐怕会让人疑心她不安好心,见其他几房升迁什么都不说,而见顾见风升官,反而说这种话,只会惹得韩氏不快,婆婆等人也会不快。
陆锦瑶还没傻到那个份上。
一桌人,好像只有她疑心。
永宁侯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样的,老实本分,虽无大才,可为人挑不出半分错处。友爱兄弟,孝顺父母,况且,他为官多年,兢兢业业,在官场中也累积了一定的经验。
从另一方面说,永宁侯府的人,都有才干,皇上兴许是顾及老四老五。
这么想,很快就能想通,那永宁侯只有高兴的份。
顾见风笑得很谦逊,永宁侯欣慰道:“进了吏部多学多看,多向人请教,你年纪不小,同僚中有不少比你年轻的,别拉不下脸。你二弟四弟一个在工部一个在户部,不懂得可以问你两个弟弟。”
这话若是别人兴许会拉不下脸,但顾见风不会。
两人是他的亲弟弟,讨教一二有什么不可的。
顾见舟立刻道:“小弟懂得也不多,只能说是讨论,问是不敢当的。”
顾见水也笑了,“大哥苦尽甘来,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是顾见水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么回事,他去湘城两年,才得以进户部,可顾见风才学不够,他是是怎么进的吏部呢。
顾见水以为是父亲托的关系,那点不满也就烟消云散了。
嫡子庶子,本就是不同的。
自小他就明白这个道理,他不仅不能有不满,还得依附着长房,才能得到好处,毕竟顾见风是世子。
这就是不同,他去湘城两年,别人看来他养外室,有孩子,可若无实绩,怎么会把他调回来。而顾见风却靠着关系进了吏部,什么都没有出身要紧。
顾见水面上表现得比长兄还要高兴,好像升官的是他一样,敬酒夹菜,不经意间说了许多为官该谨记的事。
顾见风虚心听着,这一顿饭吃的热闹极了。
顾见山也高兴,没有哪个人不盼着自己的兄长有作为,他虽帮不上什么忙,但由衷为长兄高兴。
郑氏高兴之余连烦心事都忘了,她殷切地叮嘱了几句,“要戒骄戒躁,为百姓做事。”
顾见风都一一应了,“儿子会谨记爹娘教诲。”
陆锦瑶心道,莫不是她防心太重,以至于这般疑神疑鬼。
她可不想变成韩氏那样的人,盯着别人家的日子。
这般在心里劝了几句,陆锦瑶也由衷为顾见风,当了十年官,也算柳暗花明。长房如今立起来,韩氏就不会一直盯着她了。
无论如何,这都是好事。
只不过,这事倒是扰乱了顾见山的计划,他原本打算今晚和郑氏说另立门户的事。
哪怕说了以后依旧会孝顺双亲,郑氏对这事也很难高兴地起来,永宁侯未见得能同意,他在军中领兵,对侯府也有助益。
还是让两人高兴几天吧。
这一晚,韩氏是最高兴的,哪怕这官位是她费心求娘家换来的,但是,她心甘情愿。
韩氏也体会到了夫君得看重是什么滋味,婆婆殷切,公公和颜悦色,夫君也有了长兄的样子。
看二房是怎么扒着的。
等远哥儿回来,更是以他父亲为傲。
韩氏心道,这天应该早一点来,早该如此的。
今儿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吏部郎中,日后会有大作为的。
韩氏脸上满是喜色,顾见风喝了酒,脑袋晕乎乎的,他由衷感谢自己的妻子。
他是男子,也希望有所作为。
顾见风说话间一股酒气,“我等休沐了去岳丈家拜访,云姝,这次多亏了你。”
顾见风知道是韩家走的关系,他还要靠岳丈,实在难以启齿。
不过,事成了,他不觉得有什么了。
韩氏语气分外柔和,还去给顾见风倒了醒酒茶,“你我是一家人,说这些太生分了。你是我的夫君,是我的天,也是远哥儿的父亲,我自然是希望你好好的。我父亲那边不必你拜访,改日和爹一块儿吃个饭,喝两盅。”
顾见风笑着点了点头,“听你的。”
韩氏道:“你是兄长,也问问四弟五弟有没有空闲,你们兄弟之间要多联络。尤其是五弟,他平日在西北,聚少离多的,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多和他说说话,吃吃饭。他年岁不小,还未娶亲,我是长嫂,心里也是急的。你当兄长的,多多留意些。”
韩氏不指望顾见舟帮大房什么,毕竟他成亲了,心里肯定是向着陆锦瑶。
顾见山就不一样了。
又不是只有一个亲弟弟,顾见山定是向着长房。
韩氏希望顾见山能说门好亲事,五皇子的皇子妃有位年纪相仿的表妹,同顾见山年纪也合适。
韩氏想先和郑氏说说,若是这门亲事能成,那就再好不过了。
就算不成,顾见山做弟弟的,还不会帮着自己的亲哥哥吗。
顾见风闻言十分动容,“云姝,难为你为这个家想这么多,只是五弟的婚事自有母亲做主,你就别操心了。”
韩氏今儿的脾气特别好,顾见风这么说也不恼,只道:“我自然要问过母亲的,这你放心,他是你的亲弟弟,我怎会不盼着他好。”
韩氏给顾见风捏了捏肩膀,她心道,有了这把通天梯,不愁以后长房没出路。
还有什么比搭上五皇子更有出路的呢,四皇子已殁,六皇子中庸,五皇子样样拔尖。
谁会属意一个方方面面都不如其他人的皇子做储君呢。
再加上韩父把关,韩氏更是对五皇子立太子的事深信不疑。
说句不好听的,六皇子就好像顾见风,虽说作为皇子,不是一无是处,较于其他人还更胜一筹,可若她选,绝对不会选六皇子。
就像不会选择顾见风。
皇位可不是侯府的爵位,得选有能力之人。
把永宁侯府绑上五皇子的船,是韩氏做的一个异常胆大的决定。
但她不后悔,一来,她父亲也是五皇子这边的人,二来,不赌怎么知道输赢,她真是受够了以前的日子了。
到时,顾家有从龙之功,还愁以后没有前程。等到那时,她也会提携四房,毕竟同时顾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
顾见风只知道这是韩氏求她父亲才有的官职,其他一概不知。
韩氏也没打算现在说,等顾见山娶妻之后再说吧。
有道是趁热打铁,次日一早,韩氏就去了正院。
正巧,顾见山也在。
顾见山问了声好,“大嫂。”
顾见山才来,他是晚辈,有事自然等韩氏先说,他站起身道:“母亲和大嫂先说话,儿子过会儿再过来。”
韩氏坐下笑着道:“五弟不必走,此事和你也有关系,不妨坐下听听。”
郑氏皱了皱眉,先问道:“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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