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色橘猫
内心叹了口气。
攀岩狂热爱好者啊,惹不起惹不起。
他定睛一看,呼吸猛地停滞。
好友看到他瞪大眼睛,颇为得意,哼了一声说:“你看吧,我都说了,只要你看了就不会说出那些话了。”
“不是...”
对方干涩地说,“她...整个人是悬挂着的。”
好友一愣,反应过来他到底在说什么话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唰地一下转过头,紧紧看着镜头。
在一个庞大的、突出的悬空岩石上,那道从未有一丝慌乱的身影悬挂在了那。
与之前三点接触、总体垂直的姿势不一样,此刻的她双手抓住岩壁点,一只脚高高抬起,将内侧挂在岩壁上,还有一条腿还悬挂在半空中。
她左手掌心向上,四根手指贴在突出的平行岩石下边,大拇指垂直贴在上边,用了一个底托的动作,她在尽可能地伸直手臂来减轻手臂的肌肉疲惫,而右手则抓握住一个大手点。
在这个动作下,她的腰部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脊骨微微突出,宛如冰冷而锋利的镰刀边缘。
这是一个高抬腿动作,也是一个让很多人避之不及的动作——
它很容易造成内侧半月板撕裂。
此时此刻,所有紧盯着林之言的人都沉默了。
他们看到她的眼睫微微颤动,在上移的时候,腰弓得更为厉害了,每一块肌肉暴起。
她在用全身的力气让自己上去这块难度极高的悬空岩石。
第一次,她没有成功。
第二次,她调整了一下重心,这次比上次的抓握点感觉更好,但落脚点没处理好。
第三次、第四次......
她与所有不认输的攀岩者一样,沉默着、坚持着,不断地尝试,失败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吸取教训,继续尝试。
不知不觉中,她尝试了几十次,神色却一点儿也没有不耐烦。
氛围一直沉默着,所有人都在为她加油、鼓劲。
眼睁睁地看见林之言的脚再次滑落岩点,那原本不以为然的男子猛地闭上了眼,竭力不让自己嘴角流出叹息。
他不是失望。
他只是想...想让她梦想成真。
当你看到一个人为了终点而如此拼命的时候,内心会为此动容,无比希望对方能够成功。
他也知道,无数人攀爬寂静的时候,也是同样的表现。
但他现在看到的是林之言。
等到那身影终于攀上岩石,所有人都露出了笑容,情不自禁地鼓掌。
在镜头里,女孩抬起头,瞳光几乎要与日光争辉。
......
九号点,通过。
十号点,通过。
十一号点....林之言用了冲击动作成功通过。
她的动态动作震撼了所有人。
如果说,她无声地、缓慢但坚定的静态动作像是润雨细无声,不知不觉,已让许多人新生敬佩和崇拜。
那么她的动态动作在那瞬间就征服了所有人,无论是谁,在看了她的动态动作后都无法说出任何否认的词语。
力量,是最原始的权力。
当林之言第二天就爬到十一号点的消息传到国内时,攀岩圈里的人都疯了。
但一天还没结束。
她爬到了十二号点,这段绳距极其考验耐力,每一步都需要慎重地思考,就算只是一个闪身,也足以让人坠落深渊。
岩壁每个点最多两毫米,没有裂缝点,也没有大的抓握点。
这就意味着,林之言必须用“勾”和“压”的方法才能在这篇岩壁上行动。
除此之外,身体的重心也必须随时随地保持在一个点上,如果说以前还能通过动作不断地调整重心和平衡,那么这次,整整几十米的距离,她的重心不再为移动而变动,她要做的是截然相反的事,她需要稳定四肢来支持重心,这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甚至有些不科学。
一旦失误,将会直接坠落回十一号点,重新向十二号点发出挑战。
但林之言在整整四十米的绳距上,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同样的重心,这更让关注她的人感到不可思议。
到达这种程度,已经可以说是非人了吧?
但更夸张的还是她从九号点爬到了十二号点这件事情上。
所有人都能从镜头看出一件事情——她很疲惫。
每当她爬到一个点时,就会呆在原地休息一会儿。
挂点都是精心设计过的,除了让攀岩者作保护点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功能——只要你细心观察周围,往往会发现一个能让攀岩者休息的点,如果只是几十米的线条也就作罢,但几百米的线路不可能一口气爬完,肯定是要中途停下来休息的。
当林之言爬到十号点时,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停下,但她没有。
她流着汗,继续攀爬。
似乎从来不会停下脚步,也不会为谁伫足。
当她爬过十一号点时,已经到了黄昏,落日余晖温柔地挥洒在岩壁上,似乎也披上了一层淡金色地光辉,她静静地休息了一会儿,看着夕阳西下,眼里似乎荡入一片柔软的光。
她在看风景,但在别人看来,她看着风景的画面也是风景。
在林之言这边顺利进行的时候,海洛伊斯那边却遇到了一点小困难。
她的伤口裂开了。
这不奇怪,让人奇怪的是居然是两天后才裂开。
在如此高强度的攀爬下,而攀爬寂静必须要利用手的每一部位,自然也包括被缝针的掌心位置,就算海洛伊斯再怎么小心的避开也没有用。
疼痛从伤口密密麻麻地传来,她什么都没表现出来,继续冲击着十四号点。
等黑夜降临,她才疲惫得支起帐篷。
在帐篷内,海洛伊斯小心地消毒,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抽痛的声音,抹完药,她拿出新的绷带缠上。
她往后一靠,透过帐篷的布料,后背能清晰地感知到岩石的粗糙和尖锐。
过了一会儿,她沉重地长叹了一口气。
好累,好累,好累——
比起身体的疲惫,无数次冲击失败的挫折更让她无力。
指尖都被磨破皮了,一个个窟窿眼,让她的手像是一个针垫,海洛伊斯咬着下唇抚摸过那些伤口,隐隐的,不知不觉中,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类似的伤口,已经出现了无数次,更严重的也有。
海洛伊斯疲惫得闭上眼睛,白日中发生的一切再次浮现在她眼前。
失败、失败、失败。
她在思考,为什么会失败,要如何调整才能更有把握,不知不觉中,她的手突然一动。
发现自己竟然跟着脑海里的动作有了动身后,海洛伊斯有些失笑地睁开眼。
她拍拍自己的脸,深呼吸一口气。
一时的软弱与恐慌不足为道,谁都会有,她也不例外。
但只要及时调整心情,依旧一往无前,她又是那个勇敢的攀岩者。
下面的林之言还躺着。
她跟昨天一样,掀开了帘子看星空,今天的星星比昨天更明亮了。
微风拂过发梢,将两边的随发吹起,林之言随手撇开发丝后,沉沉地呼了一口气。
她突然开口,自言自语道:“不对,我要相信自己,对,就是这样,林之言,你一定可以的。”
这样说着,林之言却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即使一连爬过了四个点,但每一个点的难度直线攀升。
当她爬过十一号点的绳距时,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只看着眼前的岩点,只记住自己要爬完这条线。
等一切过去后,她才发觉自己的手脚已经发软。
这一夜,每个人都睡得不安稳。
有些人是在激动,有些人是在担忧,大家怀着不同的心情陷入沉睡。
.......
第三天。
贝利怔住了。
十四号点上,她们真的相遇了。
而且,还是林之言反超了海洛伊斯。
在岩壁上,无论是林之言还是海洛伊斯都相当地狼狈。
发丝都被汗液打湿,因为干渴而嘴巴干裂,暴晒使得她们的皮肤发红,海洛伊斯尤为夸张,她是白种人,皮肤被晒红后一整个都像是熟透的番茄。
她们甚至没有打招呼的余力,没有说话。
但是在挨得很近的时候,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握紧拳头碰了碰。
两张狼狈而疲惫的脸庞上都露出了许久未出现的笑意。
林之言还喘着气,抬起眼看向对方,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时,她靠住了墙壁,调整了一下重心和姿势,让自己停在这里休息了一会儿。
她抬起下巴,看向上边,又看向海洛伊斯,用眼神询问:怎么不上去了?
对方摇摇头,往下看了看腿,又看了看岩壁,无声回答:落脚点没找好。
林之言点点头,眨了眨眼睛:那我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