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色橘猫
她低下头看,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要嵌入柔软的肌肤内,形成一个个月牙印子,她眼睫微微一颤,却没有放手。
她冷下眼神,语气咄咄逼人,像是冰箭一样锋利而冰冷。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就不要再关注她了,娱乐圈不适合她,不要试图把她拖下水。”
庞夏生轻轻一笑,“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柏小谷定定地看了他很久,过了好一会儿,才迟迟收回视线。
其实庞夏生说得对。
极限运动,的确都是以生命作为赌注,如果哪一天赌输了,就再也不存在于人世,这样的代价太大,以至于让所有人对待极限运动如同对待毒蝎,它再迷人,也危险得无可救药,只要稍微一碰,又无法避免得迷恋上。
他们永远跟不上林之言的步伐,只能无力地追逐着她的背影。
但是林之言这样的存在一旦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真的会有人甘心放弃吗?
庞夏生也没再说话。
其实她们都心知肚明,对方和自己是同样的想法,或许不止是她们,还有其他人也是如此。
飞蛾扑火。
“她看山又是为什么呢?”
“...不知道,也许只是在看山吧。”
林之言看了很久,等眼睛干涩后才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垂下头颅,她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己的手,握成拳头,再张开手掌,再握紧。
林之言在内心呼唤系统。
“系统,你听到了吗?”
她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片蝴蝶般的阴翳。
耳边传来呼啸而过的风声,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
它在呼唤我。
不对...是我在渴望它能呼唤我,我在渴望它。
手指微微一动,林之言再次睁开眼,在内心默默地下了一个决定。
......
晚上十一点。
林之言在整理自己的攀岩装备,这是温语深特地买给她的,虽然攀岩器材的损耗很大,但她还是想尽可能地用久一点。
擦好长快挂后,林之言拍了张照片给温语深。
忽然,外边传来一道声音。
“林林,我可以进来吗?”
林之言听出是柏小谷的声音,她拉开帐篷,表示欢迎。
对方钻进来,帐篷不大,但足够两个人在里面活动,柏小谷坐到林之言对面,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林之言感受到风雨欲来的氛围,她停止擦拭的动作,抬起头看对方。
双方无声对视。
柏小谷欲言又止,她有些迟疑地抬起手。
本来想摸摸林之言的头发,却落在了她的脸侧,用十分轻柔的力度碰了碰对方柔软的脸颊。
像棉花糖一样的触感让她内心有些复杂。
林之言觉得柏小谷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她顺从地任由对方触碰自己的脸颊,在帐篷内橘色灯光下,眼眸似乎蒙上一层水雾。
“怎么了?”
“…你、可不可以…”柏小谷眼神闪烁,抿起嘴,又沉默了。
她忧郁地放下手,又捧起林之言的手,愈合的伤疤与周围白皙的肤色有很明显的色差,这些伤痕代表了无数次的疯狂与痛苦。
心中隐约传来抽痛,只是一点点磕伤,就能让她疼痛不止,但林之言的伤口却那么多那么深,却从未见过她流泪的模样。
她不想见到对方流泪,更不想对方受伤。
“...林林,可以珍惜自己多一点吗?”
林之言愣住了。
她没想到柏小谷会过来和她说这些话。
她看到柏小谷脸上止不住的担忧和害怕,默默地反握对方的手。
指尖插入指缝,掌心相贴,像是融化的黄油紧紧相粘。
“小谷,我没办法向你保证自己不会再受伤。”
她轻轻地俯下身,柔软的身躯贴近对方,将脸靠在对方肩上。
“但我一定会努力地、拼尽我所能地地活着。”
说罢,她话里带了点笑意。
“而且,带绳攀岩严格来说也不算是极限运动,不会有生命危险,这只是一项很常见的户外运动而已。”
柏小谷盯着她,端倪她的神色,以此确认她是否有说谎的痕迹。
林之言叹了一口气。
“相信我吧,小谷。”
柏小谷从喉咙中溢出模棱两可的应答声,她说不清心底的恐慌来自哪,只能独自咀嚼对方的话语,以此安抚内心。
她面色缓和了许多,靠住林之言什么也没说。
林之言没有说谎。
她只是选择性地遮掩了一些事情。
带绳攀岩的确不算极限运动,但Free Solo可就不一样了。
就像是跑酷也不算是极限运动,但高楼跑酷却是属于极限运动一样。
就在这时,对方突然想起什么,直起身子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抓住林之言的手给她戴好。
林之言抬手看,精美的手环套在她的手腕上,看起来...就很贵。
她诚实地讲出自己的内心想法,柏小谷又气又笑地推了她一把,又变回平时的轻松氛围。
“这是我的幸运物,以前我每次考试都会偷偷戴着它,现在给你,希望它能一直给你带来幸运。”
她握住林之言的手,笑盈盈道:“你的幸运分我一半,我的幸运也分你一半。”
“虽然我刚刚那样说...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一往无前,去做你想做的事。”
......
山峰下,万籁俱寂,只有偶尔响起的虫鸣声。
林之言翻了个身,过了几秒钟,又翻了个身,辗转反侧。
她悄悄地起了身,拿起自己的装备包,小心翼翼地拉开帐篷,凉风挤着缝隙进来,林之言抓了抓头发,随意地拿了根橡皮筋扎起来后,为了不吵醒别人,尽可能地放轻脚步声,像猫咪一样无声无息。
在她以为自己能偷偷摸摸溜走时,一道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你要去哪?”
林之言镇定地转过头,看到俞进站在帐篷旁边,身影挺拔,帐篷一旁的橘黄色挂灯随风而动,连带着影子也在隐约间如河水般流动。
林之言面不改色地说:“上厕所。”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反正乱扯一个理由敷衍过去得了。
俞进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他微微垂目,看着林之言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包,冷冰冰地说:“你上厕所还带装备包?”
林之言耸肩,小声回答:“俞同学,你知道什么叫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俞进随意地抬手撩开因风吹来的随发,嗓音有些沙哑。
“我现在两只眼睛都睁着。”
林之言无所谓地点头,并不是很想跟他聊天耗时间,直接转身走人。
俞进见自己拦不住她,沉沉地呼了一口气后,也拿着包跟上去了,他长得高,腿也长,两三步就跟上去了,走在林之言右后方一米,始终跟着对方的步伐。
林之言跑,他就跑,林之言走,他就走。
跟24小时跟随宠物一样。
在跑跑走走中,瞄到林之言翘起的嘴角,他才发现自己被溜着玩。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刚想开口,林之言直接打断、倒打一耙。
“你跟着我干嘛?”
俞进淡淡地说:“我可以当护士、保护员、照明员和掩护对象。”
林之言被他说服了,听起来的确是一个很好用的工具人,反正刚刚溜风筝战术也挺好玩的,她就不计较这么多了。
当然,最主要是回去被抓包的话可以先让俞进顶上去,她偷溜回去。
俞进眼见林之言的表情松懈了一点,他半垂着眼睫,纤长浓密的睫毛衬得肌肤如玉。
他的视线落在了对方左手提着的大包,看起来就沉甸甸的,里边不知装了多少东西。
“我来拿吧。”
他伸手想要拿过包,指尖不经意地掠过她的手背,微凉,像是一块玉石,似乎有电流从触碰到的肌肤流窜到心脏和大脑,心脏漏跳了一拍。
像是碰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他猛地收回手,后退了两步。
原本相贴的影子也分开了。
林之言被他吓了一跳,双肩微缩,有些纳闷地看了俞进两眼,她随口答:“不用了,提着还可以练手臂。”
“......嗯。”
俞进有些心烦意乱。
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陌生的感觉,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突然意识到这会儿只有他俩独处时,有些微妙的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