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边水色
云秀和云佩互相看了一眼:“算了,这事儿也不是咱们能掺和的,既然要回京,那就提前准备好东西就是了。”
还在收拾东西的功夫,就听说前头康熙借口收了几幅字帖,赐了之前被郭琇弹劾丢了职位的高士奇好几张字和对联,上头写了什么宫女们没打听清楚,只听说是很基础的东西,逃不开《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东西。
还赏了起居官纳兰揆叙一只狗。
云秀反应了半天:“这是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头去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几个孩子也在,差点笑晕过去。
“说不定就是这个意思呢?”话虽然糙了点,可意思没什么错,总归是表现出来对太子的不满就是了。康熙也不止给高士奇赐了字,从直郡王到七贝勒,人人都有字,除了太子。
这会儿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惹皇上不高兴了。
关键太子这会儿还在紫禁城里头监国,未必知道江南发生了什么事情。
胤禛后来偷偷地来找过云秀和云佩,问起她们要不要给太子递信,他老神神在在地说:“之前亲征噶尔丹的时候,我才和索额图夸下海口,说没人在皇阿玛身边当太子的耳线,如今这事儿也没过去多久就南巡了,要是我不给太子递个信,他是不是会怀疑我?”
云秀看他一眼,觉得他不是在犹豫要不要给太子递信,而是想看笑话。
果然,胤禛自说自话地接了下去:“还是给太子递个信吧。”给太子递信,却不用最快的马,这样等信到的时候,他们也就回京了。
这一个人在外头,一个人在里头的戏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等人凑到一块儿了,那场大戏才热热闹闹的。
胤禛低着头,忽然有点紧张地问云秀:“姨妈,我是不是变坏了?”
云秀说有吗:“没吧,你不给太子递信也会有别人递,他们递信和你递信的结果是一样的。”
胤禛想了半天:“除了我,谁还会给太子递信呢?”
太子如今明面上的人只有十三,然而十三今年才十二岁,还没培养出自己的人来,索额图和太子的人都在京里,也不会轻易把自己的内线交给十三才对。
剩下的几个阿哥里头,估摸着也没有太子的人了吧?
……
还是有的。船走到一半的时候,胤禛就知道了,诚郡王胤祉也给太子递了消息。
说实话,他这个三哥一向很沉默,他们看见他的时候,他多半都是在念书习字,身上有文人的弱气,说话的时候也是满口的之乎者也,不像是满人出身,反倒像是汉人。
康熙曾经夸过他书念得还算不错,虽然有些迂了。
云秀也意外,原来诚郡王竟然是亲近太子的?那照这么说,这几个阿哥里头,最“惨”的就是大阿哥了,他手底下拢共就一个八阿哥,八阿哥还是那种有自己的小心思的人,并不是真心诚意地帮着大阿哥,反观太子,他虽然在外头的名声不够好,却也还是实实在在的有人支持着他的。
云佩和云秀解释原因,说因为太子是正统。
别的不说,一个正字就够卡着直郡王了,哪怕太子再不合格,他也是名义上的太子,康熙祭过祖宗,告了天地的正儿八经的太子,只要他在位一天,康熙自己没有亲口废太子,直郡王再折腾,他也只是个郡王,一辈子都成不了太子。
除非直郡王谋反,把康熙、太子都杀了,否则那个位置绝对不可能属于他。
可惜直郡王自己看不明白,不在康熙那一头使劲儿,反倒想着把太子给掰扯下来。
诚郡王的那封信送的还是很及时的,云秀她们回京的时候,还没进京,就听说太子在码头等着了,一直等在驻扎的行宫里头,就等着康熙的船一到,人落地,就开始请罪。
行宫里,太子收到了胤禛那封姗姗来迟的信,他随便扫了两眼,冷笑着揉掉了,心里头觉得索额图老糊涂了。老四摆明了对他不上心,敷衍一下罢了,偏偏他这个叔祖父觉着他缺帮手,想帮他找更多的人支持。
只有他自个儿知道,他这个太子唯一能靠的也就只有皇阿玛,从去年额楚他们被圈禁、被处死之后,他忽然就从那种荣华富贵里头醒悟了——他不过是个不得自由的傀儡,面上看着风光,毓庆宫里伺候的人比皇阿玛那里的还多,可大伙都能看出来,整个毓庆宫里头的人也就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其余都是皇阿玛的眼线。
皇阿玛和他说是他自己管不住下人,让他们生了别的心思,所以去害小十一。
太子最开始的时候也信了,可没过多久,额楚就给他送了信进来,信里头哭天喊地说自己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太子问过他那段时间到底做了什么,额楚才透露了风声,说其实没做什么,只是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大致意思是皇上只是拿太子当棋子。他人都已经被圈起来了,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茶房的人、膳房的人都在当时的议论之列,结果到了最后,除了额楚,都被处死了,额楚还是因为自己是齐世武的儿子才逃过一劫,不过也被圈在家里永远不许外出,单独被关起来了。
胤礽遍体生寒。
他觉得皇阿玛疯了,对自己不满意了,所以安排那么多的事情只是为了将他踩到泥里去,他怕自己威胁到皇位。
心里头这么想,面上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去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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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秀还在船上,临到码头的时候听说船停下了,太子上了船,父子两个私底下不知道说了什么,当时在场的宫人都被打发出去了。
只听说当时的动静不小,太子痛哭流涕,康熙盛怒。
后头的声音就慢慢低下去了。
一个时辰以后,船又重新启航,宫人们都慢慢下了船,在行宫住下,等明天再从行宫坐马车进宫。
晚上用完膳,还没歇下来,胤禛领着神色仓皇的胤祥进了门,一进门,胤祥噗通一声跪下了:“德额娘!求求您,救救我额娘!”
他满脸是泪,跪趴在地上,脊背发着抖。
云秀嚯一下站起来,抢在姐姐前头问:“你额娘怎么了?”
胤祥泣不成声,还是胤禛替他说了起因经过:“宫里头才送来消息,敏嫔娘娘病了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云秀头一个反应是不对,“为什么病了一个多月,宫里头也没人递消息出来?”
要是病了一两天,她们在船上不好收消息也就算了,病了一个多月,车马再慢也该收到了,怎么可能耽误那么久?更别说每天的奏折都要送到康熙手上,快马加鞭,七天也够了。
胤禛垂着头,悄声说:“皇阿玛南巡,留下了太子监国,来往的书信都是过了他的手的。”
所以是太子压着敏嫔病了的消息没送出去。
云秀觉得荒唐。
云佩知道她是着急,把她按住了,问胤禛:“宫里头给请了太医没有?”要是请了太医,为什么十三会跑来叫她们救敏嫔?
胤禛这回点头了:“请了太医,只是一直吃药也没什么效果,院正都被皇阿玛带着南巡了,留下的太医也就那样。”
不止康熙,太后都跟着南巡,太医院肯定紧着太后和皇上,太医院一大半的人都被带走了,留在宫内头的三三两两,可能还真治不上什么毛病。
所以十三才会想着过来求云佩。
他才回宫,自己额娘病了的消息也才刚刚收到,这会儿已经入夜了,要去求皇阿玛的话,皇阿玛未必会见他,毕竟白天的时候才见过了太子,这会儿可能还在生太子的气。十三明面上还是太子那个阵营的。
想清楚了一切以后,云秀立马就镇定下来了,她看向姐姐。
云佩安抚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敏嫔好歹在我宫里住了这么多年,我和她也有姐妹情分在。”
她起身叫人,准备去见康熙。
行宫另一头,康熙脑袋隐隐作痛,只是不是很分明,他也就没当过一回事儿,只当自己是累到了,正躺着休息。
云佩带着人在门口和梁九功说话。
梁九功犯难:“皇上不舒服,已经睡下了。”
云佩和和气气的:“谙达,是要紧的事情,敏嫔病了,宫里的太医束手无策,本宫想见见皇上,请个太医回去。”
梁九功还想说话,里头康熙就开口了:“谁在外头?”
“是德妃娘娘。”梁九功想说您之前吩咐了不见人,只是还没开口,康熙就叫人进去了,他顿时就把嘴闭上了。
康熙已经坐起来了:“什么事儿这么着急来见我?”他知道云佩的性格,如果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她是不会痴缠的,能让她在快要安寝的时候过来,多半是什么大事。
云佩行礼,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臣妾才知道敏嫔病了。”
康熙脑袋略微一转就知道到底是为什么,顿时脸就黑了,想把太子叫过来骂一顿,结果一抬头看见云佩着急的脸色,到底还是把话憋了回去:“梁九功!传朕的旨意,叫太医院的人提前回宫,去给敏嫔治病。”
“嗻!”
请到了太医,云佩的心也放松下来了。
康熙拉着她坐下,半天也没好意思把气撒到她头上,沉沉地叹了口气。
云佩低着头,在心里头琢磨着他在想什么。
敏嫔病了的消息一直没有传到他们耳朵里,这是一个信号,康熙自己留在宫里头的眼线多半已经被发现了,他之前叫人盯着太子,结果太子把敏嫔病了的消息瞒得严严实实的,而他留下来的眼线都没有告诉他这个消息,要么是太子做得太隐蔽了,要么就是那些人已经被太子给收买了。
自然而然的,他也就想到了,太子向曹寅勒索的那百万两的银子用到哪里去了。
他可以收买那些眼线,当然也就可以拿钱去收买大臣,甚至能够收买像梁九功这样的人……
康熙心里有一种恐惧——太子已经长大了,羽翼渐丰,心里头的小心思也变多了,他开始对他所有的安排都产生了不满。
这是康熙的想法,云佩却从胤禛透露出来的那一点消息里面想到了另一个可能——诚郡王胤祉给太子送了信,时间恰恰好是一个月左右,而名义上投向他的十三却丝毫没有采取行动,他不会去想胤祥是不是有那个机会和能力给他传递消息,而是论迹不论心,去看他的行为举止。
他并不觉得十三是彻彻底底向着他的,所以他在怀疑十三,把章佳氏病了的消息彻底瞒下来,也是在警告十三,想让十三主动去向他承认错误,求他帮助自己。
然而他错估了十三和永和宫的关系,胤祥怎么也是在永和宫长大的孩子,这才彻底搬出去几年,两边关系还是亲近的,胤禛也对这个孩子颇为照顾。
胤祥在太子那里是没有安全感的,所以一旦遇到了事情,第一个反应是来求胤禛,让胤禛带着他来她这里。
云佩叹气。
康熙还以为她是在担心章佳氏:“太医院的人已经连夜赶回去了,有什么消息都会及时递过来的,你且放宽心。”
“她的病都已经拖了一个月了,怎么都没好,臣妾心里头害怕。”云佩说,“云秀心里头估计也在害怕。”
康熙想了想,说:“朕记得她们好像是同一年进的宫?”
“是,都是十六年进的,后来关系也不错,前些日子云秀还跟我说,敏嫔在她跟前儿还有一股着孩子气,跟她妹妹似的。”
康熙没放在心上:“她要是担心就让她提前回宫去看看,左右行宫里头也没有什么事情,明儿就回去了,亲自回去看着心里头也能放松一点。”
云佩应下来。
云秀就提前回了宫。
跟着她一起回宫的还有胤祯,他如今还住在宫里头,要是有什么消息需要送出去,由他来也方便一些。
敏嫔自己一个人住在启祥宫里,地方又偏僻,大半夜的太医回来给她看病,竟然也没有惊动别人,云秀到的时候还是静悄悄的。
吉祥守在门口,见了云秀眼泪都快下来了:“姑娘终于回来了。”
云秀拉住她:“十三说的着急,事情也含糊不清的,我都没多问两句,她怎么样了?”
吉祥吸着鼻子:“娘娘不好,断断续续病了一个多月,太医都开了好几副的药了,就是吃着不见效,如今身体一天比一天重了。”前几天的时候已经下不来床了。
她还说:“起初病了的时候,主子还没当回事儿,只是后来喝了几副药都不见好,这才慌了,想着说要换一个太医,结果……”
这是在宫里头,她不好说太子的坏话,只是依旧愤愤不平的:“我才到了宫门口就被拦下来了,门口好几个侍卫守着,说什么主子病了,宫里的人伺候久了难免沾了病气,现如今皇上又不在宫里,没有龙气压着,别叫我们出去把病气传染给别人。”
就这么着,整个启祥宫的人都被软禁起来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每天就只有那一个太医照顾着。
这话是谁听了都来气,云秀眼睛都瞪起来了:“这也实在欺人太甚了!”
吉祥知道她的脾气,连忙转移话题:“现在可好了,皇上终于回来了,主子也有太医来看了,等病好了咱们再好好说。”
云秀应下来,进了屋里,章佳氏才刚喝了药,已经睡下了,她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坐到了床榻边上。
病了一个多月,再健康的人也被折磨得消瘦了,章佳氏本来就身量不高,这会儿看着更加轻飘飘的,还蹙着眉头,睡得很不安稳。
才刚她问过了吉祥,章佳氏从一个多月之前就开始咳嗽,开始的时候只是小咳,时间长了,咳嗽就变成惊天动地的了,用了不知道多少办法,药也喝了、云秀之前说过的枇杷露、冰糖雪梨也喝过,当时喝的时候能顶一下子,时间长了,还是那个老样,不顶用。
起初只是普通咳嗽,后来咳着咳着就吐了血痰,人也慢慢憔悴了,整日整夜的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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