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边水色
胤禛憋气憋的脸通红,声音都闷了:“我们在给姨姨捶背。”
胤祚哦了一声,倒头继续准备呼呼大睡,躺到一半了忽然警觉:“你们给姨姨捶背不带我?”
他刷一下坐起来:“你们趁着我睡着在姨姨跟前争宠!不行,我也要来!”
他爬起来,连衣裳都来不及穿,一咕噜地就往云秀身边挤过去。
马车再宽敞,他们三个这样一股脑地挤,云秀也怕了:“别别别别,别锤了别锤了,好了好了,我已经好了!”
她把三个孩子都各自拎开。
刚刚骑了好一会儿的马,身上出了汗。三个小孩看上去是在给她捶背,其实到了后面就相当于在玩儿了,玩得又精神,她怎么挣扎都没用,被团团挤在中间,刚把这个抱起来,另一个又扑上来了,最后做了无用功,出了好大一身汗。
她骑马都没这么累!真是一群熊孩子!
最后只能躺下,任由他们在身边各自挤着,最后一大三小都累了,窝在一起睡着了。
胤禛胤祚一左一右抱着她的胳膊,胤禩抱不到,只能委委屈屈地捏着一片衣角,缩成了小虾米,还得防止胤祚睡觉不老实踹到自己。
云秀嘴上嫌弃,脸上还带着笑。
没一会儿,马车里头就彻底安静下来了,只有云佩咕噜咕噜煮茶的时候水沸腾的声音。
亲自煮好的茶也没人喝,她也不在意,自己捧着一杯茶坐在边上,一边小口喝,一边去看四个“孩子”睡成什么样了。
这会儿正是傍晚,前头的侍卫、太监们正闹腾着要埋锅做饭。
落日的余晖从小小的窗户上映进来,橘中带黄,很像很久以前她在古定河边看到的那一场。后来云秀和她说那天的落日很像是切开的咸鸭蛋,聊起来的那天她们喝了一回粥,没有加什么山珍海味,一碗普普通通的浓稠白粥,熬到出了米油,黏糊糊的口感,配着一人一颗切成了两半的咸鸭蛋,吃得香甜。
至今回味起来仍旧觉得浓厚。
一切喧嚣的背景音都悄无声息不见了,天地之间很静。
她喝了一口茶水,淡淡的清香味。她泡茶的功夫不到位,没司南泡出来的好喝,略带一点儿青涩,倒茶的时候还倒出来一小根茶叶梗,嚼起来有一股青青的、涩涩的味道。
庆复从窗外骑马走过去,不经意回头一望,两个人对视了个正着。
他朝云佩点了点头,骑着马往落日走去。
第68章
七月底回銮的时候,紫禁城里头送来消息,郭贵人生下了九阿哥胤禹,母子平安。
云佩也叫人给家里递了消息,让他们准备进宫。
上一回纳喇氏进宫的时候没去觐见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说是有些头疼,今年再进来的时候,太皇太后主动提了要见一见她。
云秀和云佩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慌乱了一瞬——纳喇氏进宫可从来没去拜见过太皇太后,万一出了差错可怎么办?
现在云秀也不能到宫门口去接人了,只能派身边的宫女去,她仔细想了想,叫了姐姐身边的如意,她对宫里头的规矩最熟悉,认识的人也更多,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还能及时处理,加上又是去的慈宁宫,干脆就叫司香也跟着。
慌乱也只是慌乱一瞬间罢了,毕竟她们心里头都知道太皇太后是什么样的人,绝对不会为难额娘。
果然,没多久纳喇氏就回来了,云烟跟在她身后,已经没了初见的时候那股胆怯气,见谁都是大大方方的。不过她大约也知道自个儿不是亲近的自家人,所以很少在她们面前说话,只有被问到的时候才会应一声。
母女几个说了一会儿话,云佩就摆正了脸色,把钮祜禄贵妃的话给纳喇氏和云烟说了:“这话我就撂这,云烟要是自己心里头不想,那这事儿就算了,我去跟贵妃娘娘回绝,要是云烟你自个儿也想,那就慢慢地商量。”
云秀这才知道那会儿钮祜禄贵妃来过。她隐约觉得阿灵阿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可是根本想不起来是谁。
她看了看云烟,见她低着头,大约是在思考问题。
过了一会儿,云烟问:“我嫁和不嫁,对姐姐们有什么影响吗?”
云秀忍不住说:“你嫁不嫁的,都看你自己,不必问对我们有没有影响,就算有又怎么样?难不成要是现在说你嫁到钮钴禄氏一族,姐姐就能当上贵妃、皇贵妃,你就要嫁过去么?”
她话说的重了些,意思却都在里头:“咱们家现在不缺权势,就算缺什么,姐姐们自个儿也会想办法去要,不必你委屈自己去给姐姐们挣。”
迎着她的目光,云烟仔细想了想,说:“云烟知道自己的身份,能嫁给阿灵阿这样的嫡次子已经是我最好的出路了,没什么不愿意的。”或许是因为从小的经历,她对自己的感情并没有拥有过多少幻想,从小时候起,和她待一块儿的那些下人们都会说她身份上不得台面儿,是私生子和外室,将来连贩夫走卒都嫁不了——旗人不许经商,也不许和汉人通婚。
那会儿云烟总听他们说以后她是给人家当妾的命,还得是那种没名没分、主母提脚就能把她卖了、主家能随手送人的妾室。
是乌雅家把她带出了泥坑,给了她正式的身份,她心里头一直都记着那点恩情。如今云佩既然能把这事儿摆到面儿上说,询问她的意见,说明这件事情对于云佩来说是没有坏处的。
左右都是嫁人,她愿意嫁到钮钴禄家去,嫡子的福晋可比起妾室要好得多。
云佩就点头:“论理你今年九月就该进宫选秀的,我已经往上头报了叫免了你的选秀,你先回家去等着,我和钮祜禄贵妃商量过后就开始定亲,估摸着走完礼,明后年就能成亲了。”
云秀默默看着姐姐做决定,最后还是给云烟说了一句话:“你嫁过去以后,自个儿须得立起来,不能让别人小瞧了你,若是过得不顺心,就托人进宫递话,咱们想办法解决,解决不了的就和离,姐姐们都是你的后台。”
最后,千万万语最终汇聚成了一句话:“别委屈了自己。”
云秀和云烟并不算太熟悉,真要论起来也就她在宫外头住着的那几个月互相之间熟悉一些,可也没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忙着牛痘和水泥,偶尔纳喇氏怕她太辛苦,隔几天就催着她回家里住,一家人坐在一块儿吃吃饭就没了,加起来和云烟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云烟知道她们没必要和自己亲近,也很少主动凑上去,偶尔会做了针线,也都是交给纳喇氏,和她的混在一块儿给云秀。
可关系再怎么不亲近,她也是冠上了自己家的姓氏的人,在外头一举一动代表的都是乌雅家。
且她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姑娘罢了,如今这世道磋磨最多的就是女人,她也不想叫她受苦。
云烟恭恭敬敬地跪下,给她们两个磕了足足的三个响头,再抬起头,眼里隐隐有泪意,却一句话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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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三,施琅领军,不过五天,郑克塽率领着台湾的文武官员剃发投降,自此,台湾一统。
一大早云佩就发现云秀这几天很高兴,平常她也高兴,却没像今儿这么高兴过。
她前些时候犯懒,每天连膳都懒得点,还叫人做了一个小册子,上头每一页都写好了想吃的东西,每天到吃饭的时候就翻着册子随手一指,点到谁就是谁。
结果今儿一大早就开始折腾起吃的了。
康熙给云秀分了乾西五所,云秀却鲜少会过去住,这回却叫宫人们把那边儿打扫干净了,里头的装饰都换了新的,云佩好奇问起,她就说是新摆设新气象。
然后就催着春雨她们去问御酒监要酒:“从进了宫就没喝过酒,今儿合该庆祝庆祝。”
等酒来了,小菜也摆上了,云秀咂了一口酒,被辣得舌头疼了一下:“咦,这酒好辣!”
春雨笑着说:“本来有果酒的,想着主子高兴,多半不喜欢那个,就特意要来这个烈一点儿的酒。”
云秀满意地点头:“确实更喜欢这个,春雨越来越机灵了。”
她大多时候都在永和宫里,也习惯了有事儿叫司药她们去做,很少指示春雨她们,这回难得夸了一句,把她们高兴得和什么似的。
胤禛胤祚两个孩子乖乖坐在位置上,眼睛却一直在瞟云秀的酒杯,两个人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点什么。
过了好一会,胤禛指着酒杯和自己杯子里的牛奶,问:“为什么我只有这个?我也想喝你那个!”
云秀说:“你们还小,喝不了这个。”说完她又喝了一口。
胤禛朝胤祚使了个眼色,胤祚就拉着云秀的袖子撒娇:“姨姨,你前几天是不是说要给我看你给我准备的中秋礼物?”
云秀这人吧,贪杯,但是很容易醉,这会儿喝了两杯酒下去,已经有点晕晕乎乎的了,被小胤祚一撒娇,她就有点找不到南北,问:“是吗?有吗?”
胤祚一本正经地点头,她就真以为自己答应了,要牵着胤祚的手去看礼物。
趁着他们俩出去了,胤禛偷偷地拿筷子蘸了一点酒往嘴里送,只一口,整个人都辣精神了:“!”
云佩刚刚在外头,这会儿才进来:“他们两个去哪里?”
再看一眼胤禛,他通红着脸,像是煮熟了的虾子:“你脸怎么这么红?”她伸手摸了摸胤禛的脸,“呀,好烫,是不是发烧了?”
胤禛抬头,捧脸,晕晕乎乎地叫额娘:“额娘,为什么这个这么难喝,姨姨还喝?”
云佩看了一眼俩人的杯子,终于弄明白是什么事儿了,顿时哭笑不得:“怎么什么都敢喝?那是一个小孩子能喝的东西吗?”
她也不知道胤禛喝了多少、有没有影响,连忙叫人去请太医。
太医还没来,云秀回来了:“臭小子,骗我是吧?”她的酒醒了大半了,才发现原来胤祚是在想法子支开她,立马拎着小短腿回来了。
然后就知道了胤禛偷偷喝酒的事情,他偷喝也就算了,还皱巴着脸说:“窝被咬了!”
云秀戳戳他的脑袋:“下次还喝不喝了?”
胤禛伸手捂嘴,又去捂被戳的脑袋,丧丧的:“再也不喝了……”
没一会,太医来了,让她们意外的是康熙也跟着来了:“朕听人说你这里请了太医,就过来瞧瞧。”
云佩跟他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康熙还说:“这有什么,我们满人从生下来就喝酒,不必请太医,倒显得娇气了。”
云佩一时语塞。
康熙还走到胤禛身边把他抱起来,嗅了嗅味道,说:“闻着这味儿就知道只喝了一点儿,当年朕和他一个年纪的时候可是能喝好几杯的。”
云佩就笑:“哪能和您比啊?”
康熙哼哼一声,抱着胤禛坐下,看了看桌上,问:“今儿是什么日子?这么热闹?”
云佩说这得问云秀:“我也不知道呢,她早上起来就高兴,闹着说要喝酒,这不,让胤禛给看着了,联合他弟弟忽悠云秀呢。”
云秀摸了摸脸,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不是听前头说施琅将军进台湾了么?一时高兴。”
康熙一怔:“哦?你是为了这个高兴?”
云秀点头。从21世纪过来的人,谁能不在乎这个呢,哪怕知道这一段历史过去仍旧会分散,可这会儿的统一也足够她高兴了。
“朕真是没想到。”康熙叹口气,“这两上还在吵,台湾收复以后究竟该怎么处理,许多人都说不过是个弹丸小地,派人治理不合适。”
云秀心头一紧:“这怎么不管呢?要是不管,不过几个月,海寇就会卷土重来,那那些曾经被派去打仗又没了的人岂不是白死了?”
这倒是不一样的说法,康熙说:“朕也这么觉得,当初叫姚启圣和施琅往台湾去,就是为了统一,收回来以后却不加管理,和不收也没什么区别。”
他不过说了两句:“行了,不提政事,不是庆祝么?朕也要好好庆祝庆祝。”
从登基开始,除鳌拜、平三藩,再,他觉得自己就算暂时和秦皇汉武相比,也能称得上是明君了吧?
可惜他也不能明着夸耀自己,心里头得意,也得装作并不在意的模样,憋得慌,这会儿正好趁着永和宫里庆祝,自己也庆祝一回。
“还有两个月,你肚子里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吧?”他看向云佩,“宫里头养了这么多的皮小子,朕倒是想看看你生出来的小公主会是什么模样。”
“公主生下来肯定像皇上多一些。”云佩给他倒了杯酒,“这样到了外头才会不被人欺负。”
康熙一听就知道她在说抚蒙的事儿,他心里头也不愿意把自个儿金尊玉贵的女儿嫁到草原部落,可是没办法,他们当初进关的时候,就是靠着和蒙古联姻才壮大了自己的势力,如今天下逐渐太平,如果在这个时候把他们抛开,难免会受到质疑,更何况蒙古各部落一旦联合起来,也是一股叫人没法忽视的力量。
他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说:“等等看吧,要真是个女儿,往后能不扶蒙就不去,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朕一定给她挑一个离得近一些的部落,也好让她可以常常回京看看。”
他这话已经算是半个承诺了,云佩惊喜地抬起头。
康熙拍了拍她的胳膊,然后又说起另外一件事:“朕想着把牛痘推广出去,可是又怕民众们不敢参与。”
虽说有实验资料佐证,可百姓们又不识字,他们都是闻天花色变的人,即便是派人告诉他们,牛痘有九成的痊愈几率,只怕他们也只会在意那一成的失败的可能性。
云秀说:“这还不简单,找一些人当着他们的面种牛痘不就好了?先把牛痘的事情宣扬出去,等他们都知道了,再给人种,告知他们最后的结果,他们自己也能权衡利弊的。”
康熙赞赏地看她一眼:“朕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个种痘的人不好挑选。”身份低了,人家不会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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