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文女帝觉醒后 第74章

作者:今夜来采菊 标签: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于邬宁而言,如今过得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舒坦,自在。她想着,等再过几年,所有的一切都步入正轨,要个小孩或许也不错,瞧今早慕徐行看她那闪闪发光的眼神,大抵是很喜欢孩子的。

  慕徐行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但胜在心善,正直,有了不起的见识。

  邬宁双手捧着脸,思绪越飘越远,觉得一天到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日子实在是累,她的小孩就没必要受这份罪了,待她斩尽荆棘,平定天下,她的小孩便只需守好这江山,那么,秉性像慕徐行也不妨事。

  慕徐行教导出来的小孩,准会是个仁明的君主,但那孩子身上毕竟流淌着她的血,绝不会是个优柔寡断的窝囊废,更不会是个愚钝不堪的笨蛋。邬宁有自信,因为她就挺像燕知鸾的,这叫与生俱来。

  “陛下。”

  邬宁回过神,抬眸看向荷露:“嗯?”

  在今日之前,荷露丝毫不知云归楼内竟有邬宁的耳目,邬宁看上去,分明是无比信任慕徐行的:“……丹画有事禀明陛下。”

  “让他进来吧。”

  云归楼一众宫人当中,丹画是年纪最小的,也是最不起眼的,他素来不爱说话,不爱见生人,邬宁一来便躲开,极少到御前服侍。

  可此刻他站在延和殿上,竟没有半点慌乱无措,格外的从容沉静:“陛下。”

  邬宁抬手,用余光扫了眼荷露。

  荷露心领神会,自己已不似从前那般深受信任,识趣的退了出去。

  “说吧。”

  “方才常君让奴婢以采买之名出宫,去钱柳河畔附近的烟柳巷里寻一棵歪脖子槐树。”

  “嗯?歪脖子槐树?”邬宁皱了下眉:“然后呢?”

  “再无其他,只是,奴婢觉得有些古怪,因此特来禀明陛下。”

  邬宁也觉得古怪,慕徐行好端端的为何要找一棵歪脖子槐树?事出反常必有妖,就是不知道这妖在哪作乱。

  邬宁琢磨了半天,也没个头绪,只好叫丹画先回去。

  然心里隐隐有种不好预感,思来想去怎么都不踏实,心不定,奏折也看不下去,横竖快要到了用午膳的时辰,干脆起身,摆驾云归楼。

  慕徐行看到她并不意外:“九阳散一事可查明了?”

  “种种证据都指向陈太医……”邬宁很会讨巧卖乖,语气由沉重转为轻快:“可我才不信,一定是有人想陷害你!”

  晌午的日头最是明烈,阳光落在人身上,暖烘烘的,邬宁简直有些犯困,打了个呵欠,歪头靠在慕徐行肩上,顺势握住他的手,一下子便睁大了眼睛,黑漆漆的眼珠盯着慕徐行:“你手好凉啊。”

  慕徐行俯望着她,目光晦涩:“那……你可有让陈太医诊平安脉?”

  邬宁将慕徐行的手贴在自己小腹上:“怎么?你很想要一个小孩吗?”

  邬宁说完这句话,莫名改了主意。她想,早点要个孩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有了孩子,就能彻底拴住这个闪闪发光的聚宝盆了。

  可慕徐行却在她的注视下摇了摇头。

  “……你,不想?”

  “嗯。”

  邬宁心中的不安忽如洪水一般涌来,出于直觉,出于本能,她试图阻止慕徐行将要说出口的话:“那感情好呀,我也……”

  邬宁没有深究“不想”的缘由,变相印证了慕徐行心里那个荒谬可怖的猜测。

  慕徐行偏过头,凝视着高阁之上挂着将军锁的花梨木镶金丝妆匣。

  在他这个不速之客到来前,那妆匣盒里的东西,铜丝罩,羊拐骨,银哨子,夜鸣虫木雕,以及十几颗琉璃珠,每一样都是被珍爱的宝贝,它们的主人每日都要仔细擦拭,如今却放在最高处,落了厚厚一层灰。

  “我并非慕迟。”

  “……什么?”

  邬宁好久没这样惊惶过,她的手变得和慕徐行一样凉,纵使极力克制,声音也略显尖细,像是小女孩的童音:“你在胡说什么呀?”

第87章

  当梦境与现实一一对应,长久以来积压在慕徐行心中的那些困惑,像是一块块散落的拼图,回归到原本的位置上,即便最终的成果荒诞至极,也不可否认,一切皆有迹可循。

  只是他从前并未察觉,又或说是刻意忽略。

  他占据了慕迟的身体,却没有完美出演慕迟的角色,他分明漏洞百出,可邬宁总会在他手足无措之际为他找到一个恰当的借口,那借口是如此的合情合理,足够他应对所有人的质疑。

  同一具身体,前后行事判若两人,但与他相熟的只以为他是饱经世变,心性沉稳了,而与他不相熟的,则以为他从前是掩藏锋芒,不愿惹人注目。

  随着时间的流逝,作为慕徐行的他,完全抹去了慕迟的痕迹。

  他似乎是一个无比成功的穿越者。

  可当他串联起碎片一般的梦境,慕徐行猛然意识到,那是一条与如今种种全然不同的人生轨迹,而这条轨迹转折的节点,在他到来之前,宫中大选,慕迟入京。

  “陛下何必装傻。”慕徐行的声音又干又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五脏六腑挤出来:“你不是,早就知道。”

  邬宁为何会处心积虑扳倒辅佐她上位的燕氏一族,又为何会将郑韫带回宫给他滔天的权柄,对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帝王而言,她有着超乎寻常的心智和手腕,却又从未怀疑过自己深切爱过的枕边人。

  若她早就知道……那么,所有的谜团便都可迎刃而解。

  虽然慕徐行已有定论,但他盯着邬宁,内心深处仍抱着一点希冀,他渴求邬宁一眼看穿他的色厉内茬,毫不动摇的将这场戏演下去,直至落幕。

  “你……”邬宁对上慕徐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呼吸一沉,如鲠在喉,竟不自觉的避开了视线:“我装什么傻了,你不是慕迟还能是谁。”

  说完,她咬着下唇,攥紧了手掌,难以掩饰的懊恼。

  博弈之道,总是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纵使邬宁神态语气都伪装的与平时无异,可单单她不敢与慕徐行对视这一点,她就彻彻底底失了阵地。

  “果然。”慕徐行轻呵一声,心底除了落寞,更是阵阵发寒。他一直觉得,邬宁是个可怜的小姑娘,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却面对着一个王朝的忧患,他经常会忘记所谓的使命,想帮一帮这个总是依赖着他,对他撒娇的小姑娘。

  可到头来,邬宁留给他的只有利用,算计,虚与委蛇。

  愤怒和委屈交织在一起,就像穿破云层急速坠落的巨大陨石,当它逐渐逼近,没有人能保持理智。慕徐行嚯地站起,身体紧绷着,遮挡了窗外的日光,阴影将邬宁完全笼罩,也让那张俊逸的面庞显得格外阴沉:“看着我像傻子一样被你蒙在鼓里,被你摆弄的团团转,你是不是感觉特别有趣?”

  慕徐行一贯是个很温吞的人,说话做事都不急不缓,极少这般失态。

  邬宁正思考对策,被慕徐行这样一吼,都吓愣住了。

  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啊……就算知道了,为什么要戳破?这对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罢了,不管怎样,现在应该以安抚为主。邬宁的应对之策到这里为止,被慕徐行全部推翻。

  “你凭什么,做出一副被我欺骗的样子?难道你就对我事事坦诚吗?”他愤怒,委屈,邬宁何尝不觉得无辜,她自认对慕徐行千般好万般好,甚至比对慕迟还纵容:“既然你不是慕迟,为什么要占用慕迟的身份,将自己假扮成慕迟,我没有拆穿你,难道有错吗?既然你假扮成慕迟,那么身为后宫侍君,接见朝臣,干涉政务,我几乎默许你取代了君后的地位,不论后宫前朝,谁敢对你有半字非议,难道有错吗?扪心自问,我可曾有哪里愧对于你?”

  这不是安抚,而是诡辩。

  “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拆穿我。”慕徐行咬紧牙根,他浑身冷的想要发抖,却又不愿在邬宁面前流露出丝毫软弱,如果邬宁和他之间,只是相互利用,只是明码标价,互不相欠的一笔账,他又何必亮明自己愚蠢的情意。

  “……”

  “答不出来了?那我来替你回答,因为你心里很清楚,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知道我会对你的皇位产生威胁,所以你以大选为由召慕迟入宫,你早知道……早知道我会取代慕迟,对吗?”

  邬宁紧抿着红唇,不再躲闪慕徐行的目光:“知道又如何。”她那双充斥着傲慢的眼睛里分明写着,我知道,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很好,终于可以彻底认清眼前这个人,彻底粉粹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慕徐行忍耐着心口刀绞般的疼痛,刻意的,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你懒得辩驳,看样子,是觉得我对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邬宁敏锐的从这句话当中感受到了一丝威胁的意味。她忽然想到前世被朝廷纳为己有的华氏商铺,虽然是完完整整的从慕徐行手中接过,但没多久便一家接着一家的关了张,朝廷不仅没赚到多少银子,反而损失良多,即便有贪婪的蛀虫从中作梗,却也能说明一个问题——火灶烧得再旺,没人往里面添柴,迟早会只剩下灰烬。

  何况,要建造可以触碰云霄的高塔,怎么能抽走支撑起高塔的横梁。

  大业一日未成,慕徐行就仍有利用价值。

  可事到如今,要怎么让他乖乖听话?拿慕家人威胁他,恐怕没戏,他压根都没见过慕迟的父母,至于徐山……邬宁不认为慕徐行会为了区区一个徐山屈服。

  “我是不明白。”邬宁焦躁的揉搓着珠串,语调却轻柔而缓慢:“你同我撕破脸,闹得这么难堪,究竟有什么目的。”

  难堪吗?原来邬宁也会觉得难堪,这样才对,他心里的滋味,邬宁也该尝一尝。慕徐行受够了邬宁明明仰视着他,却又高高在上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

  “你不能否认,你还需要我。”

  “是,我需要你。”邬宁当然不否认:“可你也别把我惹急了,锦上不添花,照样是块锦。”

  慕徐行攥紧手掌,暗骂自己犯贱,居然在听到邬宁说“我需要你”的那一瞬间心中仍然会动摇。他该庆幸,邬宁没有和平时一样,拿花言巧语来哄骗他。

  “做个交易吧。”

  “如果你信得过我,但说无妨。”

  “我可以给你想要的,前提是,从今往后,凡事你都要听从我的吩咐。”

  “你发什么疯?”邬宁有点恼,觉得慕徐行没有丁点诚意:“干脆我退位让贤,这皇帝你来做得了,我给你为奴为婢!端茶送水!揉肩捶腿!你看好不好啊?”

  她越说越生气,眼睛瞪得溜圆,脸都涨红了。

  慕徐行很想堵住她的嘴,顺带给自己一耳光。深吸了口气,勉强平复心绪:“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很快我就会离开,而我离开后,这具身体的主人、你心心念念的慕迟自然就能回来,我们各归各位,两全其美。”

  邬宁微怔,很惊讶,但不知慕徐行会离开和慕迟会回来哪个消息更让她惊讶,这些她都没有想过。

  “怎么,知道还有机会见慕迟,嘴都合不拢了吗。”一股无名火在慕徐行胸口横冲直撞,他急于寻求一条渠道,将这股火宣泄出去,再顾不得什么好男不跟女斗的传统美德,一把掐住了邬宁的下巴。

  邬宁不受控制的嘟起金鱼嘴,脸颊有点痛,更惊讶了,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样对她。

  慕徐行一定是疯了,以为自己占尽上风了吗?竟然敢这样肆无忌惮。

  邬宁推开慕徐行,站起身,扬手便是干脆利落的一巴掌,只听一声脆响,慕徐行偏过头去,那半边白皙如玉般的脸上是急速泛红的掌印,以及指甲划出的血痕。

  “朕从前是对你太纵容了。”邬宁眼里透着森森寒意,再不是方才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慕迟,我只当他死了,你想离开……不,应该说,你想回去,那要朕点头答允才行。”

  慕徐行脸上如被火灼烧一般疼,嘴角却渐渐上扬。

  邬宁越是这样,就越是证明她在意慕迟。

  她不愿自己的软肋掌握在旁人手中。

  作者有话说:

  虽然这是我计划中的剧情,但我总觉得自己快写BE了哈哈哈哈哈

第88章

  “其实我也没那么想回去。”慕徐行用指腹抹去脸上流淌的血,垂眸看着指尖那一抹猩红:“陛下若是不愿意,干脆杀了我。”

  这种时候,仿佛是比谁更能豁的出去。

  邬宁身为帝王,手握着选择权,看似占尽上风,但她能放弃的只有可怜的慕迟和她未成的大业,而慕徐行不过来自异世的一缕孤魂,在这个世界上已然没什么留恋,大不了就是一个死。

  慕徐行不惜以生命为代价,也要让邬宁在这场博弈中损失惨重。

  邬宁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