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皇 第110章

作者:老肝妈 标签: 东方玄幻 无限流 女强 幻想空间 穿越重生

  说到底,一切由文字构成之物,在玄悟通明面前都无所遁形。它不愧为甲级辅助功法,确实有着无法言喻的妙用。

  故而,女妖念一遍,厉蕴丹念一遍。两边互放冰锥以示尊敬,又掀起水龙卷彼此致意。比起厉蕴丹的淡然,女妖几欲呕血。她反复问厉蕴丹“你是谁”、“是什么血统的女巫”、“是谁教会了你这些”,可后者仍是半句废话没说。

  厉蕴丹以一种绝对碾压的强势感,一刀插入女妖的心脏,再一手捏住她的脖颈。她自如地在水中发力,无视压强和空气的异常,径自将女妖掼入漆黑的湖底,把她摁进一堆白骨之中。

  眼见女妖心态崩溃、战力已失,她这才起了交流的心思。而为了好好说话,厉蕴丹第一次动用了阿瑞斯战甲。

  以太活性金属,海陆空三栖模式。战甲一经释放,便化作一个金属五芒星贴上厉蕴丹的眉心。

  接着,战甲以眉心为基点,沿着她的皮肤光速扩散、包裹成形,变成一件银紫色的外衣。它判断出使用者的位置、所处环境和所需模式,即刻从水中抽取氧气、排解压强,几乎分秒之间就给了厉蕴丹一种“仍在陆地”的体验感。

  神奇,这就是所谓的“黑科技”吗?

  但现在不是研究战甲的时候,厉蕴丹扼住女妖咽喉,唤着她的名字:“安洁莉卡。”

  女妖的竖瞳突然睁大,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她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安洁莉卡。”

  “啊啊啊——”

  在茅山道术中,一遍遍呼唤一个人的名字、唤到他清醒为止的方式是“叫魂”。据记载,每个人名都带着一种先天的命运之力,唤着唤着,往往会唤醒自我的本质。

  安洁莉卡的本质是女妖吗?

  不,她的本质是一个步入迷途的女巫。

  “安洁莉卡。”

  女妖难受万分,无尽哀伤的情绪从灵魂深处倾泻而出,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她的心在哭泣,她的魂在叫嚣,她的一切都被这痛苦的色身所束缚,百年来不得解脱。

  【杀了我吧!我请求你!】

  【不要让我再做仇恨的奴隶!我只想求一个解脱!】

  力量与力量纠缠,回忆与回忆相对。恍然间,厉蕴丹仿佛再回到了与始祖对战的那天,她“看见”了一个人灵魂深处的画面——

  红发的安洁莉卡,金发的瑟拉菲娜,她们是同时期最强大的两名女巫。

  前者与墓地、神灵打交道,后者与自然、草药做功课,她们是最要好的朋友,也是最亲密的竞争对手。

  然而乱世魔影肆虐,为恪守女巫的职责,她们互相道别,走上不同的道路。安洁莉卡活动在东部,瑟拉菲娜活动在西部。

  一别三十年,再见物是人非。瑟拉菲娜融入了人类的生活,安洁莉卡却遭到了教廷的追杀。

  为了拯救朋友,瑟拉菲娜将她带回了宁图小镇,并笑着告诉她:“我将小镇命名为宁图,希望它能成为女巫的归宿。安洁莉卡,我想让女巫活在阳光下,不畏惧流言,不再被追杀。”

  安洁莉卡住了下来,可她的美貌却为她招来了祸患。

  一时气怒,片刻失手,她杀死了一个地痞流氓。自此,她拥有“邪恶力量”的消息不胫而走,小镇居民一边打着“杀死邪恶女巫”的称号,一边觊觎着她和乡绅家的财宝。

  之后,瑟拉菲娜受到了她的连累,乡绅家一朝没落。而她被几个猎魔人制服,捆缚上烧火的木桩,她看见好友被教廷拖走,看见乡绅差点死在棍棒之下,当烈火熊熊烧起,她的愤怒激发了最深的诅咒之力。

  她诅咒了自己!

  人类被宁玛赫之力庇护着,却背叛了她的信徒。他们不知感恩、不懂是非,凭什么还让女巫庇佑他们!他们该死,都该死!

  如果世界上没有恶魔,她将化身恶魔。宁玛赫曾为他们带来的富饶与安康,她将一一夺走!

  百年沉沦,她的尸骨在湖底化作怪物。一朝复仇,她却没感到丝毫欢欣。

  她从来为成为一名女巫而骄傲着,她一直以女巫的身份与恶魔作战。可为什么到了最后,她成为了她最深恶痛绝的怪物?

  “杀了我!”女妖落下血泪,在湖底晕染开血色,“我是女巫!我不是恶魔!”

  “我恨他们,但不值得!”她发出嘶哑的声音,“我的灵魂将与历代女巫同在,而不是沦落成黑暗的物种!这是我的骄傲,求你——”

  “请成全我!”

  净化的力量扩散到湖底,黑暗的怨气开始蒸腾。厉蕴丹没有犹豫,她一刀扎进女妖心口,用炽阳道消融了她的色身。

  【瑟拉菲娜……】

  厉蕴丹听见了这一声呼唤,似在耳边。

  【我的灵魂与你们同在。】

  “轰——”大湖掀起百丈狂澜,将湖底的白骨全掀飞出去。这力道太过刚猛,炸得宣幽仪晕死过去。天马见状,真是相当嫌弃地拖起半截渔舟,把主人的跟班往岸边带。

  少顷,厉蕴丹跃出水面。

  【叮!成功击杀“湖中女妖”1只,完成难度等级为“庚”,奖励400点。】

  没理身后的狂澜,厉蕴丹先蹲下来查看了一番宣幽仪的情况。见她只是虚脱到晕过去,便也不施救了。她把她抱起来放在马背上,让天马驮着她回去。

  天马咴咴了两声,询问她去哪。

  厉蕴丹:“我要去一趟教堂,女巫的画像不能与恶魔的画像放在一起。”安洁莉卡值得一个体面的葬礼。

第93章 永夜无光(7)

  这一晚,人们听见了宁图湖传来的巨响。

  可因为怕死,他们不敢在黑夜中发出声音,也不敢起身查探,只蒙着被褥装睡,急得是百爪挠心,却猜不出谁胜谁负,亦或是两败俱伤?

  直到空阔的街道上再度传来马蹄声……

  仿佛是预见了终局,他们一把捂住嘴激动到落泪,再一遍遍亲吻幼儿的额头,无声地诉说着欣喜。

  难耐的哽咽声断断续续,偶尔会掺杂着孩童懵懂的发问:“妈妈,你为什么哭?”

  “我的孩子,噩梦结束了。”

  虽然外面没有传来人的脚步声,但他们知道女妖的恐怖统治已经落幕。

  经历过三个月的死亡压迫,他们多少摸清了女妖的脾气。她是个荤素不忌的主,在吃不到活人的时候,也会捕食去湖畔饮水的牛羊马鹿。如果驱魔师败于女妖之手,那么马蹄声不会再响起。

  他们终于不用在担惊受怕中入睡,不必再忧虑下一个受害者是不是自己。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翌日,旷了几十年的乡绅家门口来了不少镇民。他们想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也想见一见那两位实力强劲的驱魔师。

  可惜宣幽仪力竭尚在昏睡,厉蕴丹面冷显得不好接近,最后还是乡绅兄弟出面做出解释,并告诉他们可以去湖边打捞死者的尸骨,让他们入土为安。

  看着这对善良的兄弟,厉蕴丹问道:“你们不怨恨吗?”在她告知他们一些秘辛后。

  他们的祖母是一位女巫,曾为这座小镇带来庇护。可镇民对她的回报是诉诸教廷、迫害她的友人和丈夫,甚至劫掠了乡绅家的财产,还让她遭受了被猎魔人关押的屈辱。

  即使最后她被放归,可心灵上的创伤真能一并抹去?

  同为女巫,安洁莉卡尚且咽不下这口气,宁愿诅咒自己也要让小镇付出代价。而瑟拉菲娜到底是心善到何种程度,竟能让自己、让后代做到放下?

  “说不怨恨是假的。”两兄弟回答得很实诚,“只是,祖母曾给家里定过训诫,希望她的后代不要活在仇恨之中。父亲在世时也对我们说过,不要轻易地去恨,否则对方真的会因为我们的恨而死去。”

  他们曾以为这是一句玩笑话,可就在昨晚,他们居然得知自己是女巫之后。

  想到女巫的神秘强大,他们不禁怀疑自身确实蕴含着这样一股力量。要是恨一个人就能让对方死去,那么可怕的不是力量,而是他们本身。

  “我们,不希望变得面目可憎。”

  这是他们给她的答案,即使他们不是女巫,却也继承了女巫的精神和意志。

  “对了,箱子!”

  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两兄弟前后跑上楼。在厉蕴丹的注视下,他们拨开祖母和祖父的壁画,从画后摸出一把钥匙。再蹬蹬蹬地跑上阁楼,取下一只红皮木箱。

  “尊敬的驱魔师大人,请您收下这个!”

  “祖母有交代过,如果家里出了女孩,就把木箱交给她,这是她为她准备的礼物。如果不幸没出女孩,就把木箱交给‘安葬好友’的人。”

  他们一直没弄明白“安葬好友”是什么意思,直到得知祖母的好友是“邪恶女巫”安洁莉卡……或许祖母早就预见了今天,而为了让安洁莉卡的亡魂得到安息、不再沉沦于仇恨,她做下了如此安排。

  厉蕴丹万事明了。

  想来湖中女妖不是被她解决,也会被瑟拉菲娜的后人解决。

  没准十几年或几十年后,会有一个跟瑟拉菲娜长得相似的女孩出现。她会继承她的衣钵,站在女妖面前。待见到那张与好友相似的脸,不知女妖会作何感想?遗憾的是,这个故事没有机会出现了——

  她接过了木箱,道一句:“谢了。”

  “您无需致谢。”两兄弟笑道,“只是有个小小的请求,祖母说过她的东西只能交给女孩。”

  不是没好奇过祖母留下了什么,他们小时候也曾想打开木箱。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摔打、切割、拆卸箱子,箱子就是毫发无损,连取了钥匙开都不行。反倒是父母知道后对他们进行了混合双打,导致他们看见箱子还留着点心理阴影。

  “请问,有关安洁莉卡的事后续该怎么处理?”

  等镇民们打捞完尸骨,大概会对安洁莉卡进行新一轮的鞭挞。诚然她杀人如麻、罪无可恕,但一切的成因太过复杂。

  厉蕴丹回道:“我会解决。”

  在一个大部分人都不识字、还没受过教育的世界里,有些帝王权术便用得上了。她无需亲自出面做解释,或是指责镇民的先祖造过孽,有且仅需要给孩童一些糖豆,让他们散布一个故事即可。

  童言无忌,也最方便利用。纵观历代王朝新贵上位,不都用过这种手段么?

  什么童谣传唱“真龙入梦,贵女得孕”,让血统不纯的统治者收获一个“纯血统”;什么童谣传出“麒麟太子,脚踏神龙”,以此引起帝皇父子猜忌、权力相争,让幕后者坐收渔利……

  实例太多了,她懂,都会。

  于是,当第一个孩子说出“梦见”了百年前的往事后,越来越多的孩子也冒出来“佐证”这个说法。

  毫不意外地,镇民不再讨论女巫之事。许是为了平息女巫的亡魂,防止她回来报复,他们恳请驱魔师将亡灵送走。

  厉蕴丹自是答应,但她拒绝众人参与,也没让任何人知晓入葬地点。故而葬礼极简,仅四人一马一画像而已。

  当她把画像封入木盒,再把木盒埋入泥土——突兀地,她听见了木箱的锁被打开的声音。

  厉蕴丹转过头,就见宣幽仪一脸诧异地端着木箱,满脸懵逼:“我不知道,它突然就开了。”

  箱子里别无它物,是一页页写满的手札和几本羊皮书。

  厉蕴丹道:“看来钥匙是个幌子。”

  开木箱所需的从来不是一把钥匙,而是心愿的达成。

  ……

  来时四人一马,去时两人一马。无需车夫,天马自是识途。

  它四平八稳地拉着车,回程之路崎岖不平,它愣是没让车厢颠簸一下。而在光线充足、静谧安稳的车厢里,厉蕴丹翻着女巫手札,宣幽仪却是碰也不碰。

  她并非不好奇,只是怕被诅咒了:“大佬,万一女巫定下的规矩是‘只有继承人能看,别人谁看谁死’,那我不就死得太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