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时野火
她的衣裳零食,还有话本全都不见了。
守着帐子的宫女回道:“耿格格让核桃白果搬回她自己的帐子去了。”
四爷皱眉,“搬回去干什么?”
他质问的口气让宫女缩了缩脑袋,“奴才不知。”
四爷立刻掀了帘子出去,果然在耿宁舒的帐子里发现东西都好好摆着,他就坐在那等。
太阳落山之后,耿宁舒才回来,进了自己的帐子被吓了一跳,“爷怎么在这?”
四爷让人都下去了,这才问:“怎么突然要到这里住?是那边住得不舒服,还是谁伺候的不好?”
耿宁舒就解释道:“都不是,奴才在主帐里住着总是不大好的,会影响您跟其他人的。”
四爷没听明白,“影响谁?”
耿宁舒无奈,既然委婉的说法听不懂,那就只能直接说了,“您和钮祜禄格格。”
四爷知道她吃醋了,但没想到居然生了这么大的气,“我跟钮祜禄格格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爷你不用跟我解释的,”耿宁舒打断道:“您喜欢钮祜禄格格没事的,只是有一条,能不能让奴才别跟她在同一个地方骑马?”她会影响自己的进度。
四爷更是冤枉,“我什么时候喜欢她了?不是你喜欢她吗?”
耿宁舒眨巴眨巴眼睛,“我没有。”不仅没有,还挺烦她的。
四爷又问:“在行宫你们不是很合得来?”
耿宁舒也不装什么姐妹情深,“那是她自己偏要过来的。”
四爷这才知道自己想错了,“行,明天给你换个地方。”
“今天是她说想陪你骑马,我才让她去的。”
耿宁舒惊讶挑眉,这跟钮祜禄格格说的可不一样,在她嘴里是四爷主动让她过去的。
四爷又说:“你要是不喜欢她,我就打发她去别处,不给你添堵。”
耿宁舒以为的失宠没有来到,又被连人带行李搬回了主帐。
接下来的日子她再没见到过钮祜禄格格,清静了许多。听说她每日都去很远的地方学骑马,连中午都不许回来休息,累得跟狗一样,回到帐子倒头就睡,根本没时间门过来找她。
*
耿宁舒苦心学习骑术的时候,康熙爷也没闲着,蒙古各部族轮番觐见过一遍之后,八公主的婚礼就正式拉开了帷幕。
康熙爷亲封她为和硕温恪公主,下嫁给博尔济吉特氏翁牛特部杜棱郡王仓津。
有皇帝亲自送嫁,婚礼的排场非常大,就连耿宁舒这样的后院格格也安排了席面,只不过坐在很后头,桌上放的菜色也不怎么样。
她没怎么吃,光顾着四处看了,毕竟是头一回参加古代的婚礼,还是草原上的。
新人上前行李的时候,虽然盖着红盖头,可耿宁舒看到新娘子的肩膀微微抽动着,像是在哭。她叹了口气,和亲比普通的嫁人还要惨,背井离乡的,更是从宫中养尊处优的公主直接到了生活方式完全不同的草原上。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这哪能过上高兴日子,难怪清朝和亲的公主们普遍都早逝。
礼毕之后,他们载歌载舞热闹非常,一直闹到了很晚。回到自己帐子里,袁有余把饭菜提了上来,四爷也跟着吃,吃了没两口,外头来报,“主子爷,十三爷来找您了。”
耿宁舒一愣,刚想说要不要回避一下,十三爷就闯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酒坛子,浑身的酒气。
他踉跄着到了四爷面前,满面哀戚,“额娘走了,四哥,为什么现在就连妹妹也要和我分离远嫁到这来。”
耿宁舒这才知道,今天出嫁的这位八公主,是十三爷的亲妹妹。
“苏培盛,让人去外头守着,别叫人靠近。”老十三是个真性情的人,四爷担心酒气冲头说出什么话来被人听了去。
四爷不大会劝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听十三爷说着话,陪他喝着酒,两人一碗接着一碗,都没停下来过。
耿宁舒看着都觉得胃疼,默默给他们那边推了一盘花生米过去,她知道四爷心里也不快活。明明已经建立了大国,却还要用妹妹来安抚这些部落,他很是憋闷。
十三爷灌了一口酒,“四哥,你还记得当年八妹妹那么小一个,跟在咱们屁股后面像个小尾巴似的,一转眼竟这么大了,都嫁人了,以后……以后不知还能见着几回面。”
说到后来,他的眼里落下泪来。
帐子里气氛很凝重,耿宁舒心里也沉甸甸的,稍有安慰的是八公主嫁的这个部落在蒙古四十九部,是实力强劲,颇受恩宠的,希望她能过得好一些吧。
这场大婚足足办了三天,给足了蒙古面子。
狂欢过后,康熙爷大手一挥开启了重头戏——木兰秋狝。
第72章
这样需要马背上功夫的活动,耿宁舒肯定是参加不了的,不过她很有兴趣去围观,问了四爷,“奴才能去看吗?”
她还从来没见识过呢。
“明天我带你去,”小事一桩四爷当然不会拒绝,又问了句,“猎场里有没有想要的?”
耿宁舒在这方面完全没有经验,反问他,“都会有什么东西?”
四爷挑了两样自以为她会感兴趣的说,“狐狸兔子等等各式动物的皮毛,还有平时在京城里吃不着的飞禽走兽的肉。”
可惜他没猜对,耿宁舒对这些全都不感兴趣。
她一个现代人对皮草本来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来历不明的野味更是担心会有细菌和病毒,完全不敢吃。
想了想也确实没其他东西了,她就道:“爷您明日尽兴就好,奴才没什么想要的。”
四爷勾了勾唇角,这小姑娘连平日里最讲究的吃食都不要求,只关心着自己,那到时候有好的皮毛和美味的肉都给她备上吧。
隔天一早天还没亮,他就起床了,还把耿宁舒从榻上挖了起来,她照例还是不会伺候他的,两人就各自洗漱更衣。
因为是要去御前,核桃给她梳好了端正精致的发髻,还敷粉化了个淡淡的妆容。四爷要上场狩猎则穿上了一身黑色的劲装,配上弓箭和匕首起来很是威风。
耿宁舒之前没见过他这套打扮,起身好奇地摸了摸他的弓箭,试着拉了一下,好家伙,使出了吃奶的劲弓弦还是纹丝不动。
四爷按住她的手把弓接过来,“这东西粗糙,别伤着手了。”果然掌心已经有了淡淡的红印。
耿宁舒又去拔他腰间的匕首,薄薄的利器虽然寒光闪烁,但上头缀着各种大颗的宝石更加引人注目。与其说是一样兵器,倒不如说是一件装饰品。她的眼睛顿时闪闪发光,比起什么动物皮毛和野兽的肉来,她更想要这个,一看就很值钱!
只可惜四爷完全没看出来,快速将匕首收了回去,“开了刃的,当心。”怕她再看这看那伤到,他就把人提溜出了门。
猎场离这边有些距离,正式场合不好带她共乘一骑,四爷给她找了匹马来让人牵着过去了。
一到地方耿宁舒就看到旌旗漫天,穿着旗装的兵将乌泱泱的人山人海。他们在地势稍高的地方建了一处小台子,专门供那些不能上场的王公贵族们观看,她也被安置在这里。
四爷还特意安排人给她准备了个西洋望远镜,还将苏培盛留下了,“照看好格格。”
有了苏培盛坐镇,耿宁舒在这也更安心了一些,起码不远处的三福晋只敢冲着自己怒视,不敢过来找她麻烦了。
等所有人都集结好了,康熙爷才出现,他的年纪虽然大了,头发花白得也很多,不过看着精神头很好,红光满面的。
他站在高处眺目巡视了一番,中气十足道:“照祖例,一炷香之内,狩得猎物最多者,朕有赏!”
有了康熙爷的彩头,底下顿时欢呼阵阵,更加兴致盎然了。
耿宁舒的目光移到四爷那块,这是她头一回见到这么齐整的阿哥军团,他们都是照着年纪排的,她很快就找到了站在十三爷后面的老十四,默默记下了他的长相。又逐个认了认人,以防下次遇到不认识又出什么岔子。
站在最前头的直郡王和太子爷听完康熙爷的话,互相看了一眼,都是一脸的志在必得。
四爷和其他人倒是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绪,他用余光瞟了下耿宁舒的方向,正好撞见她望着这边,心上不由一暖。
万人之中,她的目光只会为自己停留。
木兰秋狝这样的大场面,康熙爷自然是要亲自参与做表率的,他翻身上了马,在锣鼓喧天,号角声齐鸣当中,头一个冲了出去。
其他人紧随其后,顿时马蹄声轰鸣,鸟飞兽跑,大地都为之震颤。耿宁舒看着这壮观的场面,颇为震撼。
队伍里面还有来自蒙古的参与者,她还看到了甩着长辫子的女孩子,那飒爽英姿让耿宁舒很羡慕。
空旷的草原上到处是飞驰的骏马,响起了口哨的声音,欢呼声,还有枪声,她摸了桌上的小零食慢悠悠吃着,等着他们回来。
打头阵的康熙爷最先回来了,后头的侍卫拖着一辆木板车,上头黑乎乎的一大坨,有太监高声唱报:“万岁爷猎得一头黑熊,两头鹿!”
“你们那是没看见,这黑熊站起来足有三人这么高,拍着胸脯一嚎,地动山摇的,要不是万岁爷眼疾手快射出一箭,我等可能都没命回来了。”
“不愧是万岁爷,箭术高超,一招毙命!”
惊呼声、赞叹溢美之词顿时不绝于耳。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阿哥们也相继返回,带回了或多或少的猎物,年纪小的都是些兔子狐狸的小东西,年长阿哥们的类别倒是丰富很多。
直郡王跟太子爷的差不多,两人的战利品里有野猪、狼、狐狸,兔子野鸡更是数不过来。
两人互相打量了一番战利品,直郡王又道:“皇阿玛,儿子在山里见着了一只老虎,射中了后腿,可惜时间到了,否则定要捉回来给您泡酒。”
康熙爷来了兴趣,“还有这事?那明日朕要去会一会它!”
三爷看起来有些瘦弱,果然在狩猎上的乘机不是特别好,打了只狍子,八爷则是有鹿有兔还有大雁,种类多样。
耿宁舒特意去看了眼四爷的收获,一头鹿一只野鸡,过得去又不太打眼。
一个个看过来,全都报完毕之后,八爷笑道:“儿子们加起来也比不上皇阿玛这头熊,看来皇阿玛是舍不得自己的宝物,自个儿赢回去了。”
康熙爷被他说得大笑起来,“朕哪回跟你们比过,老大和太子不相上下,朕就将今日用的弓与箭,分赐给你二人。老八也进步斐然,朕猎到那只熊的皮就给你了。”
直郡王和太子爷当即面露狂喜,八爷也是高兴地跪下,三人一道谢了恩,“谢皇阿玛赏赐。”
知道将来会有九子夺嫡大事件的耿宁舒,从中看出了一丝端倪。
直郡王和太子明显现在是争得最厉害的两个,出去这么一会儿真能猎到这么多的东西么?想来底下的人帮着凑了数目。
八爷虽然没有在数量上占据优势,可是他很全能,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有,而且他这张嘴,是真的会说话,哄得老父亲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至于四爷……耿宁舒又看了他一眼,他现在好像还没什么夺嫡的意思,是还没这个心思还是故意藏拙,她看不出来。
这场狩猎,阿哥们比蒙古亲王的儿子们出色,康熙爷龙心大悦,又大摆宴席,场面又是一派和乐融融。
见识过狩猎是什么样子以后,后面的几次耿宁舒就没有再去了,她只能在终点处等着看结果,还不如自己骑马来得快乐。
四爷每日都跟着过去,听说是因为康熙爷想要猎到那只老虎,却一直都没有找到。
经过这阵子的练习,她已经换下了果下马,换了一匹温顺的大马骑。到了湖边她刚想下来休息一下,从芦苇丛中忽然传出一声枪响,马被吓了一跳,窜进了树丛中去,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跑了。
侍卫们都跟着四爷去狩猎了,再加上这边一直都挺平静的,跟着的不多,竟一时间没人反应过来上去制住受惊的马。
“格格!”阿飞惊呼一声,用力抽着马追上去,可惜树丛地势复杂,障碍物过多,正常的马前行困难重重,他的眼前很快就不见了耿宁舒的身影。
“吁!吁!”耿宁舒拉紧了缰绳想让它停下来,可这匹马的心理素质不行,根本拉不住它,它没头没脑地四处乱窜,一头扎进了没有开辟过的树林之间。
穿行在林间,两旁都是伸出来的细长树枝,打在她的头上身上,她完全没法看路,只能握紧缰绳,压低了身体稳住重心。
阿飞那边肯定会去报信,草原连绵没有什么险峻的高山,只要她不坠马也没有遇到悬崖的的话,总会有人来救的。快速的奔跑之下,连风都变得凌冽了,刮在她的脸上生疼,她只能咬牙坚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