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承北
一想脑子就容易失控。
又过了几日。一到睡觉时间,陆明洲一如既往穿上夜行衣。江清波习惯了。挥挥手,转身钻进被窝里。冬天深夜滚被窝才是最幸福的事情。
“我今晚出城和陆九汇合。”
江清波睁开眼,翻身坐起。“不回来了?”
“过几天正常回京。”
“你等等。”江清波下床,披上大氅离开卧房。片刻回来将两个油布包和一只葫芦塞进男人手里。
“天气冷喝酒可以暖身。酒烈别空腹喝,配着点心一起吃。身体刚好注意些。”
陆明洲感受到油布包传来的的温热,心里同时划过暖流,如洪流般向四肢百骸蔓延。抬头打量江清波,明明是未施粉黛的脸却感觉比白日那张精心细描的脸更美。
“多谢夫人惦记。”
“赶紧走吧。”
她也不想惦记。但左大夫对自己的病人总有一种责任感,要是知道陆明洲霍霍身体。到时候又要到她跟前念叨。想到从前的经历,她一脸的生无可恋。
别再来一次,求求了!
江清波说着钻进被窝,闭上眼。“记得帮我吹灯。”
陆明洲露出笑容,抬手灭了烛火。拎着葫芦和油布包,轻手轻脚离开寝房。
*
陆明洲离开后,江清波立刻宣布病好。秋水苑紧闭的院门打开,她迫不及待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抱着暖手炉,披着狐裘大氅。带着绿衣等人前往花园遛弯。
穿过回廊转角,江清波遇上迎面走来的二房婆媳。忽略掉对方的冷脸,扬起手打了个招呼。
“多日不见。二嫂比之前更漂亮了。”
“???”
江清波居然夸她?有诈!单慧君板起脸。
“比不上三弟妹。我还在有事就不奉陪了。”
“不在多聊几句?”陆清波面露不舍。
“……”
她生了一场病,好像更不正常了。难道又想搞事情。单慧君一想脚下走得更快。年末了,她可没时间陪江清波玩。
看着远去的婆媳二人,江清波叹口气。大半个月不出门,看二房都觉得可爱起来。可惜对方不留下多聊聊。拢了拢披风,脚下一转走向大房的院子。好久不见莹姐儿,那丫头估计长开了!
另一边。
单慧君走到足够远才慢下脚步。瞥了眼江清波的方向,拉下脸来。“今儿个真是晦气,出来就碰到三房那个病秧子。”
梁宜静垂着头,红唇抿成一条直线。江清波脸上的疹子已经彻底消退,今日一见似乎比从前更美了。垂在两旁的手握成拳。眼底滑过恼意。那张脸怎么就不直接毁了呢。
“长了张漂亮脸蛋有什么用。陆明洲还是不回家。还是个病秧子,娶回来有什么用?”单慧君没注意梁宜静的神情,自顾自地开口。“公爹也真是偏心,隔三岔五给那病秧子送药材。子宁病了,怎么不见送。”
“夫君只是风寒,也不严重。侯爷大概也没注意到。”
“他就是偏心。那病秧子有哪点好?”单慧君冷哼一声。握住梁宜静的手。“幸好子宁娶的是你。孝顺又贤惠,身体也好。来年定能生下个大孙子。”
“婆母。”梁宜静红着脸低下头。
“最近多给子宁炖些补汤。最好能在年前怀上。新年喜上加喜保管侯爷高兴。到时羡慕死三房那病秧子。”
作者有话说:
五千六,二合一(超大声)
第三十九章
“奴婢安排那名女子住进北城的胭脂铺。”绿梅说道。
江清波随意‘嗯’了一声。陆明洲的证人, 轮不到她来关心。
“歪了歪了。”江清波站在院门口,指导绿衣贴对联。过年要有过年的气氛。“对对对就这样。”
绿衣贴好左边,拿起另一联。江清波也随着往右迈了一小步。不小心踩到绿梅的脚, 她连忙后退一步。
“踩疼了吧。”
“奴婢不疼。”
“你这丫头出去一趟就呆愣愣的。”江清波察觉到绿梅神色不对,敛起神色。“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没有。”绿梅连连摇头。
江清波松了口气。瞥了眼贴好的对联,走进门内, 接过绿衣递上的窗花贴上。回头看向依然跟在身后的绿梅, 眉头皱起, 眉宇之间藏着纠结。
“有什么事情直接说, 我替你做主。”
“奴婢今天见到那名证人。”绿衣沉默一会说道。
“我知道。”江清波了然点头。随即又拿过一张漂亮的窗花。“你去安排她的暂住之所。”
“小姐, 那是——”绿梅深吸一口气。“那是姚琪小姐。”
江清波手中的窗花落到地上。猛然转头看向绿梅, 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你说那名证人是姚琪?”
绿梅左右看看,确定无人听见。才重重点头。
“两年前奴婢替小姐上京替她收敛尸骨。亲自安排送葬的人。但今天她就站在面前。”
江清波垂下眼睑, 挡住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姚琪江南布政使次女。是她的手帕交, 也是她在江南唯一聊得来的好友。后来在京都定了一门亲事,嫁进武将世家。当时她还高兴,等日后回了京城也能和她继续来往。哪成想她还没有回京,姚琪夫家就卷进了谋逆案。
太上皇抓阄选定的第二位皇帝,不甘心继续受制。联和亲信逼太上皇移交权柄去养老。奈何第二位皇帝心机不太够, 被摆了一道。第二位皇帝被踹下皇位,只能待在庙里。只是跟着他行事的亲信就成了倒霉蛋,一一被铲除, 不是抄家流放,就是九族被送去阎王爷那儿报道。
姚琪夫家就是最倒霉的, 九族一个不剩。
当日她得到消息时, 姚琪一家已经入了大狱, 定了刑。自己又在病中, 无法上京。唯一能做的是派了身边最稳重的绿梅上京为其收敛尸骨。为其在庙里供奉一盏长明灯。
现在,那位已经死去两年的手帕交诈尸了。江清波站在廊下,盯着虚空出神。任由飞舞的雪花落在身上。
“小姐,该你贴窗花了。”绿衣贴好几扇窗户,回头发现江清波还站在之前的窗前没有动,出声催促道。
“你自己贴,我就不添乱了。”江清波被她唤回神思,对她浅浅一笑,转身进了寝房。敛下笑容,眉梢皱成川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谁救下了死囚姚琪。这些问题萦绕在脑海。
她在摇椅上坐下,眸光看向外窗有些恍惚。陆明洲去了一趟江南带回了姚琪,难道她这两年一直躲在江南?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我站你面前都没反应。”
江清波回过神,愣了一下,仰头看向面前的陆明洲。“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用在拱卫司审问抓回来的嫌犯?”
“刚回京总要做做样子,免得引起那些人怀疑。”陆明洲从袖袋里那一把钥匙,放进江清波手中。
“这是?”江清波茫然眨眨眼。
“今天回宫复命太上皇赏了些东西,请夫人得空了将其整理进为夫的私库。”
“好。”江清波收起钥匙,上前两步,接过男人脱下的外袍。看到陆明洲进了浴房,抱住衣服坐下,长叹一口气,又开始想姚琪的事情。
寝房安静下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陆明洲洗澡出来,看到江清波抱着自己的衣服呆坐着,眉梢挑起。走近她的面前,捏着娇嫩的下巴将其唤醒。
“有心事?说出来让为夫听听。”
“你弄疼我了。”江清波拍开男人的手,横他一眼,轻轻揉着自己的下巴。
“我没用力。”陆明洲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江清波发红的下巴。剑眉簇起。“你这脸也太娇嫩了。”
“我当你这是夸奖。”
陆明洲摸摸鼻子,余光看向下巴那一抹殷红,眼底滑过暗色。虚拳挡在唇边干咳两声,强制自己移开了目光。
“乞丐背后藏着的人找到了。”
“是谁?”江清波揉下巴的动作顿住,抬头看向陆明洲。
“翌阳郡主。”
江清波听到这个名字居然没有感觉太惊讶,随后她又觉得不对,秀眉微微蹙起。
“不对吧。按照翌阳郡主的性格,可能会亲自出面找茬。哪里还用得着找两个乞丐,玩那些小孩子捉弄人的把戏。”
“的确是她。乞丐也承认了。可能是上次得了教训,不敢做的太过。才找了两个乞丐捉弄你。”
“为什么每次都是去宣王府的那条路?”
陆明洲顿了一下,又说。“听说是没法掌握你的行踪。又知道你无意中救了宣王妃一命,两人交好。她就让乞丐守在必经之路等你。”
江清波想了想,觉得翌阳郡主真的可能做得出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翌阳郡主真是费心了。”
“翌阳郡主已经被禁足,改日我会敲打敲打庆郡王。日后不会让她再有机会针对你。”
“谢谢夫君。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自由出府了?”
“可以。”
江清波眼珠一转,起身拿过干净的外袍递过去。“夫君,证人已经帮你安排好了。”
“夫人辛苦了。”
“其实……”江清波垂着头,绞着手指。“其实……我认识她。”
陆明洲系腰带的动作顿住,转过头,勾住她的下巴让其抬头。“你认识姚琪?”
江清波拉开男人的手,点点头。
“我在江南养病时认识了她,后来成了手帕交。当年……也是我派绿梅上京替她收敛尸骨。却不想……”江清波抿了抿唇。“却不想她居然还活着,甚至躲在江南。”
“我能见她吗?”江清波又问。
陆明洲抿着唇,没有说话。
“我可以不和她说话,我……只是想给她送点衣服和吃食。她从前比我还娇气,如今没了家,还顶着个‘死人’的身份。”江清波双眼酸涩,拉住男人的衣袖。“夫君,我就远远看上一眼。”
甜糯的声音萦绕在耳畔。那双潋滟的水眸无声的诉说着祈求。陆明洲从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太干净了……他眼底深处涌起暗流,转瞬暗流消失在幽黑的深渊。陆明洲抬手挡住江清波的双眼。
“可以见,明天我给那边知会一声。”
“谢谢夫君。”江清波拿下挡住双眼的手,眉眼弯弯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