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悠闲小神
“谢谢你啊姑娘……”
陈寿从炕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屋内光线昏暗,他费力的睁大眼,才看清楚女儿口中的徐姊姊是什么模样。
看到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庞时,翠鸟爹呼吸一窒,虽然极力掩饰下去,但那双凹陷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惊讶还是没能逃过徐月兄妹俩的法眼。
两人对视一眼,神色如常,只当什么都没发现。
徐月把手里提着的一小包白糖递给翠鸟娘,“婶子,这些白糖你拿去给阿叔煮点糖水喝,好让他补补身子。”
“白、白糖?”翠鸟娘心肝一颤,打开了手里这个巴掌大的小纸包,白如雪的糖霜出现在眼前,心口猛的缩紧,忙把纸包包好,把糖给徐月推了回去。
“这太贵重了,这可怎么好意思,孩子他爹还是你们给救活的,我怎好意思再要这么贵重的东西呀,徐姑娘你快收回去吧!”
翠鸟娘真不敢要,这么白这么细的糖,她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想想就知道有多贵重。
“你们是好人,我家翠鸟天天粘着你,给你添麻烦了,我家大丫杀了鸡,徐姑娘你们要是不嫌弃,留下来喝碗鸡汤吧。”翠鸟娘真诚邀请道。
炕上的陈寿眼睛盯着被推回去的白糖,呼吸又重了两分。
听见妻子的邀请,他也出声道:“是啊,留下喝碗汤吧,今天真的多谢你们了,家里穷,没什么好东西,还请两位恩人别嫌弃。”
徐月摇摇头,把纸包塞给在旁边看呆了的翠鸟,“还有事,我们先走了。”
说罢,不给夫妻挽留的机会,转身离开。
临出门前,徐大郎突然回头看了陈寿一眼,那幽冷的眸光,冻得男人打了个哆嗦,心虚似的忙低下头去,一副没看见的样子。
翠鸟没注意到阿爹的奇怪反应,拿着白糖嘴角弯了弯,她以后要好好为徐家军做事,报答徐姊姊!
“娘,我却给爹煮糖水,有了这么好的糖水,阿爹肯定能好得快。”翠鸟笑着冲母亲报告一声,便宝贝似的抱着纸包去了厨房。
姐姐和哥哥都在厨房里,早就听见了正屋那边的动静,见翠鸟把纸包带过来,催促着她把纸包打开,让自己看看雷老爷家都舍不得吃的白糖是什么样子。
翠鸟挥挥手示意姐姐哥哥别挤,把纸包放到灶台上,这才小心的打开纸包。
白如雪的细糖霜出现在姐妹三人面前,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清甜味儿,令姐妹三人齐齐咽了口口水。
翠鸟见姐姐和哥哥的馋样,忙把纸包抱起来,“这是徐姊姊给阿爹的,先给阿爹喝,等阿爹好了,要是还有剩下,咱们再煮了糖水叫上阿娘一起,好不好?”
年长的姐姐和哥哥摸摸妹妹的头,强忍着口中唾液泛滥,不再去看那个诱人的糖纸包。
……
天色渐晚,阴天天黑得快,帐篷里刚点起灯,天色就完全暗了下来。
朦胧夜色中,一辆牛车出现在村口,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一点声响,赶着牛车朝官道驶去。
车轮子不小心压到一块石头,发出一点动静,车上那佝偻瘦弱的人影便是一惊。
他惊慌朝村外小河边的帐篷看去,见那边灯光如旧,帐篷上映着里头人们正围聚在一起吃晚饭的影子。
这才“呼~”的松口气,掏出腰间竹筒里的糖水喝一口,扬起鞭子,抽打在牛屁股上,鬼鬼祟祟朝大路上驶去。
天黑无月,前路只见影影绰绰的树影,根本看不起路。
不过这人似乎对这条道路极为熟悉,牛车跑动的情况下,基本都没走错路。
牛车走了两刻钟的样子,终于来到了小路和大路的交接处。
赶车人不由得露出一抹贪婪的笑容,驱使牛车,准备走上大路,去往县城,拿到那份巨额赏金。
平生头一次,男人觉得钱也可以来得这么容易。
胜利就在前方,沉不住气的男人已经笑容满面,满脑子幻想的都是明天自己和家人搬到城里,穿金戴银,过上老爷般的好日子,再也不用受人欺负,去矿山吃苦。
不过拿起腰间竹筒喝下那口甜滋滋,不带一丝苦味儿,没有一粒沙土的糖水时,男人眼中的贪婪退了大半,多了几分心虚和愧意。
他眼前突然浮现出下午那个高大青年出门前,回望过来的幽冷双眸。
男人打了个寒颤,晃了晃头,想要把这个幻觉晃下去。
却不想,再睁眼,那双幽冷的眸子并没有消失,反而离自己更近了!
“嗬!”
男人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瞬间反应过来什么,急忙一扯缰绳,心虚加上愧意,慌不择路的朝山林里冲了过去。
“想跑?”徐大郎从黑暗中走出,眼中红光一闪,骇人的精神力倾泻而出,瞬间笼罩住那辆牛车。
只听见老牛痛苦的叫了一声,像是被一双无形大手束缚住,剧烈甩动起来。
车上的陈寿被这一甩,惨叫着摔倒在地。
火把亮起,女子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面前,陈寿惊骇抬头,就撞进一双闪动着火光,冷淡的眸子里。
“翠鸟要是知道有你这样的爹,她肯定伤心极了。”徐月轻叹道。
语气听起来很温柔,却一脚狠狠踩在了男人消瘦的脊背上!
第503章 是走是留
陈寿承受不住,爬倒在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林中的腐叶。
他面容痛苦,眼中全是不敢相信。
明明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出村时还看见这些人都在帐篷里吃饭,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人能比牛车跑得还快吗?
陈寿不能理解,但五脏六腑传来的灼烧感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阴霾。
“饶命啊……徐首领你饶了我吧,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这样的,我对不起你……徐首领你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
她那双眸子还是冷淡的,没有轻蔑也没有愤怒,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徐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无语的叹了一口气。
“你叫我首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就是他们在找的徐家军首领?万一我不是,你却把官差们带进村子,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陈寿明显一怔,他根本没想过这么多。
徐月又道:“你知不知道村子会因为你这次贪婪迎来怎样的祸事?你的女儿翠鸟是火炕帮新晋弟子,现在北帝下令抓捕火炕帮弟子,你以为你女儿能逃得过?”
“还有,外面那些官兵是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吗?”
徐月把脚抬起,又踢了踢他消瘦得皮包骨的手臂,“得知你是从矿山暴乱中逃出来的矿工,你觉得这份赏金还能是你的吗?”
徐月每说一句,陈寿就瑟缩一次,当听见她最后这句“你觉得赏金还能是你的吗”,整个人狠狠一颤,被金钱冲昏的头脑霎时间冷静下来,满眼都是惊惧与后怕。
他真的没想到这些,发现徐月等人的时间太过紧急,以至于他满脑子都是赏金,全然忘了,村里人明知道她们徐家军的身份,却当做不知是为什么。
想来,就算赏金诱人,能够拿到它的也不是他这种有家有室的人。
而村里人,谁没有几个家人牵绊着?
更何况,他们村王二那小子还是火炕帮里有名号的人,先前村里的汉子基本都找过他,求人家带他们出去做活挣钱,人家也都应了。
真要算起来,他们全村都能算是火炕帮的人。
想到此处,陈寿倒吸了一口凉气!
徐月往后退了两步,看向身后密林,那里面火光突然又多了击几簇,正是被文卿带来的村子里的村民。
翠鸟一家赫然在列,其外还有王二爷孙,村长和他两个儿子,以及其余村民八九个。
徐月刚刚那番话,既是对翠鸟爹说的,也是对村里这些人的提醒。
她知道,这些村民和她是一样的,对公孙军管理下的官差没有一点信任。
强拉无辜百姓做劳工,鞭打责骂,极尽折磨,在上头强权的施压下,变成了维护封建统治的砖瓦,尽心尽责为上头服务,他们的所作所为,也实在是很难让人信任得起来。
“你这个蠢人!”翠鸟娘冲了出来,跪在陈寿身前,哭着打他,
“你发疯呀?你脑子被鬼迷了吗?这样的事你怎么可以做?要不是恩公救你,你怎能活过来?你真是糊涂了!”
翠鸟的姐姐和哥哥扑通一下在徐月面前跪了下来,两人因为父亲羞愧得说不出话来,只知道不停朝徐月这边磕头,请求她们饶恕了他的父亲。
徐月没让两人磕下去,冲王二那点点头,王二便上前来,把两人都拉了起来。
“你们又没错,首、徐姑娘恩怨分明,你们爹犯下的错,不会牵连到你们。”
王二在心里暗松一口气,差点他就把首领的身份彻底暴露了,幸好,反应还算及时。
王二是一番好心,却没想到起了反作用,姐弟俩以为徐月要惩罚父亲,刚被拉起来,就又要跪下请求。
徐大郎冷眼睨过去,这才把姐弟俩镇住。
翠鸟娘还在骂丈夫糊涂,陈寿现在已经缓过劲来,从地上爬起来,把妻子挡在身后,虚弱道:
“都是我糊涂,徐姑娘,你们要杀要剐都冲我来吧,我知你是讲理的人,请你不要牵连我的家人和村里的乡亲们……”
村长和村民们原本非常气愤,但听见翠鸟爹这话,又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真叫陈寿被徐月处置了,那他们这些村里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于是,村长站了出来,张口想说些什么。
只是他还没开口,徐月就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无非是一边为翠鸟爹求请,一边用她徐家军的身份来警告她。
徐月不想听这些,抬手示意村长不用说,扫了王二和翠鸟一眼,问道:
“你们两个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王二看着周边村民们那忌惮的神色,朝爷爷深深一拜。
老头子知道孙儿不能再留下去,背过身去抹了把眼角的泪水,这才一脸严肃的回过身,不舍的拍了拍孙儿的肩膀。
“你走吧,不用管我们,你走了,大家就都放心了。”
看着村长等人心虚的神色,徐月合理怀疑,老头子这句话就是故意说给村里人听的,谴责他们没良心。
要知道,去岁冬天,就是他家孙儿带着村里人外出找活干,这才能让大家伙熬过今年春天繁重的徭役赋税。
王二不心里说不寒心是不可能的,但他也能够理解村民们的担忧和害怕,冲爷爷磕了个头,便起身朝徐月这边走来。
他要离开村子,但不会离开易县。这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情报网络,还需要一位对此熟悉的联络员。
并且,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光明正大的回村了!
徐月对王二这个选择并不意外,先前通缉令下达时,她们就一起商议过接下来的应对方案。
于是,众人的目光又落到了翠鸟身上。
也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小姑娘有没有后悔选择加入火炕帮。徐月在心中轻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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