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映在月光里
“中秋快到了,万家团圆。”顺治看向窗棂外,突然莫名说了这么一句话。
王熙跟着说道:“节庆时皇上又得忙碌,定要好生保重身子才是。”
顺治笑了笑,难得轻快说道:“你竟然也变得这般婆婆妈妈。玄烨今日不上学,克勤克善难得留在府里,你怎地没早些回去陪伴他们?”
“每日臣回府时都能见着他们,没臣管着,他们反倒自在,臣干脆放他们飞去,想着还有些事情,得前来跟皇上禀报一声。”王熙开始说起了朝堂之上的事情。
顺治手撑着额头静静听着,未发一言。片刻后问道:“佟图赖如今身子如何了?”
王熙答道:“臣前些时候听说,佟大人只怕就这几天的事情了。皇上,佟大人为大清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重病在身,皇上可要赏赐下去?”
“赏吧,正好趁着节庆时期,总不能亏待了老臣。”顺治唔了声,“过两日,我出宫亲自去探病。此事不宜声张,便宜出行就是。”
王熙顿了下,想到顺治的遗诏,忙应了是,“皇上既然要前去佟府,容臣先跟佟国纲先知会一声。”
“不用。”顺治很快否定了,说道:“我不过随便去坐坐,佟家若是得知,总得弄出一番阵仗,倒不是探病,而是叨扰了。”
王熙感慨地说道:“还是皇上想得周到,体恤臣子。”
顺治不置可否笑笑,只笑意很快就消失,恢复了先前的清冷,说道:“你早些回府去吧,我累了,想要歇一歇。”
王熙忙起身告退,顺治静静坐了一阵,看着结痂的手腕,按了按。
那里似乎还隐隐做疼,顺治放下衣袖,扬声唤道:“吴良镛!”
吴良镛赶紧进了屋,顺治吩咐了几句。吴良镛忙应下,退步到门边,转身走出去,抓住一个小太监,连声吩咐了下去。
玄烨痛快玩了两天后依依不舍回了京,佟佳又回到了独美的日子。
这天她睡到半晌午起床,刚洗漱完端起碗准备吃早午饭,童嬷嬷掀帘进屋,福了福身说道:“主子,宫里吴总管差人递了消息来,说是老爷病重,主子您回去瞧瞧吧。”
佟佳忙放下碗,惊诧地问道:“我能回去?”
童嬷嬷跟着疑惑起来,不确定答道:“既然有宫里的吩咐,主子就能回去。”
佟佳只是一时听到有点儿惊讶,吴良镛的话等于顺治的旨意。胡乱吃了几口,吩咐童嬷嬷去准备些果子鱼虾等,她则拿上了银锞子包好,第二天一大早就坐上马车回了京。
今日佟国维在府里,听到佟佳到了,忙不迭奔到门前,将她迎了进去,上下打量着她,红着眼眶说道:“好多年没见到姐姐,姐姐还与进宫是差不多。”
佟国维与佟佳长得像,她一看就感到亲近,说道:“大哥见到我说,我长大了。你却说我没变,我决定还是相信你的话。”
佟国维呆了下,禁不住噗呲笑了,说道:“姐姐还是有些变化,比以前活泼多了。姐姐来的话,早些给我递个消息,我好来接您。呃,不对,我瞧着姐姐,实在是太高兴,都忘了正事,姐姐怎么能来?”
佟佳说道:“宫里有了旨意,说是阿玛病重,让我回来探望。”
佟国维神色黯淡下来,说道:“阿玛已经不行了,就撑着一口气。大哥前去看陵墓了,过会就回来,姐姐先进去坐吧。”
大嫂觉罗氏,弟妹赫舍里氏带着侄儿侄女们等在二门相迎,彼此互相见了礼,大嫂帮着童嬷嬷去收拾瓜果鱼虾,说道:“妹妹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来,人来就行了。”
佟佳给侄儿侄女们分着银锞子见面礼,说道:“大嫂可别嫌弃,我那边什么都没有,就这些多。”
赫舍里氏忙着上茶,看着一堆小辈们站在面前等着拿银子,没好气横了他们一眼,“姑姑上次也给你们了银子,这次你们还好意思收,真是不害臊!”
佟佳摸着四岁隆科多圆滚滚的脑袋,笑着说道:“不害臊不害臊,姑姑是拿少了才害臊。”
隆科多笑嘻嘻说是,拿到银锞子立刻揣进了兜里。赫舍里氏刚抬眼看去,他立刻如泥鳅般溜得飞快,惹得赫舍里氏笑也不是,骂也不是。
一通寒暄打完招呼后,佟佳正准备去看佟图赖,佟国维满头大汗进了屋,神色紧张,将佟佳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姐姐,皇上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二十七章
佟佳有点儿懵, 出宫过得太爽快,她几乎都把顺治这个人完全抛在了脑后。
他一个皇帝,来到臣子家中, 是微服私访, 还是大张旗鼓的皇帝出行?
不对,大张旗鼓不可能,否则佟家要准备接驾。元妃省亲还得修个大观园,顺治是皇帝,来不及大动干戈,总得事先清道与无关人员。
这个时候来, 会不会太巧了点?
佟国维催促道:“姐姐走快些。”
“快什么?去哪儿?”佟佳一头雾水。
佟国维皱起眉头,哎呦一声, “姐姐跟我一样晕了头, 我们当然是去看阿玛啊, 皇上是来探病的。”
佟佳晕晕乎乎跟着佟国维一起往佟图赖的院子走去,佟国维额头上的汗水直冒,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喜衣,小声说道:“我先前已经差人赶紧去叫大哥回来了, 皇上能来看阿玛, 这可是天大的荣幸。再加上姐姐与皇上一起来, 阿玛见了, 指不定如何激动, 说不定病一下好了呢。”
“唉, 就是三阿哥没能来, 不然你们就是一家子和和美美回娘家。”佟国维颇有些遗憾, 小声嘟囔了声。
佟佳微微皱眉, 看了佟国维一眼, 说道:“休得胡说,皇上与皇后回科尔沁草原,那才叫一家子回娘家。”
佟国维讪笑,忙歉意地说道:“瞧我高兴得晕了头,一时说了胡话。不过姐姐……”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凑近佟佳说道:“皇上可不会跟皇后回科尔沁草原,谁不知道皇后不受待见,废了一个博尔济吉特氏家的姑娘,再来一个,可惜,加把劲就能废掉了。反对的那些朝臣,都是些家中没合适姑娘进宫的,出个满人的皇后,总比蒙古皇后强。后宫都成了蒙古人的天下,满人太少了。”
佟佳理解佟国维的想法与心思,在什么位置说什么话,并不反感他的野心。
可惜佟国维不知道,她才不稀罕当皇后,她瞄准的可是太后之位,心气高着呢。
这些话都不能说,佟佳锦衣夜行,着实颇为遗憾。
佟国维惆怅了会,见已经到了佟图赖的院子,小声提醒佟佳:“姐姐,若是阿玛醒了,您可不要说你在宫外住啊,阿玛想得多。”
佟佳轻轻嗯了声,同时又想笑,佟国维好像想得更多了点。
“皇上在正屋坐着吃茶,先前我要陪着,他让我亲自来请姐姐。”佟国维瞄了眼站在门外的吴良镛,低声提醒。
佟佳嗯了声,看到吴良镛,又想到了在南苑的那些日子,心中直打鼓。她暗自吸了口气,安慰自己就当做见熟悉的故人,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吴良镛老远就迎上前,躬身请了安,侧身将佟佳往屋子里迎:“佟格格,皇上在里面等着您。”
佟佳还礼,客气地说了声劳烦,原先鼓起的勇气,因为吴良镛的恭敬与热情,又直直往下跌。
进了屋,顺治坐在椅子里,一只手臂搭在扶手上,一只手拿着茶碗在刮碗里的茶水,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佟佳与佟国维上前请安,顺治微微抬起头,眼神在佟佳身上稍作停留便移开了,声音平平说道:“起吧。”说完站起身,“时辰不早,佟国维领路。”
佟国维忙应是走在了前面,佟佳站着等顺治先走。顺治背着手走在了前面,佟佳低眉敛目,规规矩矩跟在了后面。
到了佟图赖床榻前,佟佳停下脚步,发现顺治不知何时与她并排而行,同时停了下来,不由得悄然偷瞄了他一眼。
顺治比起上次离开时瘦了些,一身黑色常袍,衬着原本苍白的脸更白皙,眉眼难得温润。依旧极短的头发,看上去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气质。
屋子虽然开了窗透气,还是一股浓浓的药味与病久之人的腐朽气息。佟佳想到顺治的挑剔,再次偷瞄了他一眼。
所幸顺治面色寻常,在床榻边的凳子上随意坐了。
床上,佟图赖仰躺着,面色灰白枯槁,张着嘴呼气,喉咙里挤出像是破风箱般的声音。
佟国维俯身下去,低声在他耳边唤道:“阿玛,阿玛,皇上与姐姐一起来看您啦。”
佟图赖的呼吸声尖锐了起来,眼睛吃力睁开了条缝,浑浊的目光在眼前几人身上扫过,看到顺治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下。
顺治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随和地说道:“佟大人,是我,福临。当年我还小,估计你不认得我了。”
佟图赖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顺治说道:“你一辈子为大清四处征战,是大清的大功臣,听说你生了病,我心里实属难过,定要前来瞧瞧你,佟佳氏也一并来了。玄烨本打算跟着前来,只他着了凉,便留在了宫里。你好生养病,等到玄烨好了以后,再让他来看你。”
佟佳从没见过如此正常的顺治,正在瞠目结舌中,听到顺治提起玄烨身体不好,心里一紧,朝顺治看了去。
顺治眼皮都没抬,佟佳只能将担忧吞回了肚子里,上前跪在脚踏上,叫了声阿玛。
佟图赖目光吃力地朝佟佳看来,搭在被褥上枯瘦的手指动了动,眼角有泪滑落。
佟佳感到酸涩难忍,手伸过去,覆在了佟图赖的手背上,再次叫了声阿玛,“我回来看您了,是女儿不孝,不能在您病床前尽孝。”
顺治终于掀起眼皮,目光凉凉看向佟佳。
佟佳看到佟图赖的眼泪时,真正难过不已。被顺治的一眼,看得又有些心虚。
佟国维在旁边陪着垂泪,佟佳吸了吸鼻子,安慰佟图赖道:“阿玛您定要好生保重,您还没能好生享到儿孙福,还没看到过三阿哥呢。三阿哥长得这么高了,”佟佳抬手比了比,挤出一丝笑说道:“三阿哥长得可爱,聪明伶俐,已经在学堂上学读书了。”
佟图赖流着泪,嘴角抽搐着,明显激动起来。佟国维跟着说道:“阿玛,您都听到了,姐姐一切都好着呢,您尽管放心吧。”
说了几句话,佟图赖也累了,顺治起身离开,佟国维忙送了出去。
佟佳跟在身后,一并走了出屋,站在廊檐下,福了福身道别。
顺治下了台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佟佳:“你还不走?”
他们又不同路,再说她刚来,连饭都没吃。佟佳心道关你什么事,嘴上却虚虚说道:“皇上事情繁忙,您先去忙吧,我等会就回去了。”
顺治垂下眼皮,说道:“我有些玄烨的事情要与你说。”
佟佳一听,忙奔了上前,急声问道:“皇上,三阿哥怎么了?”
顺治没搭理佟佳,对佟国维说道:“不用送了,我同她一道走。”
佟国维忙称是,佟佳只能匆忙告了别,“小弟去跟嫂子她们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以后再回来的话,佟佳在顺治面前不好说,便咽了回去。
顺治深深望了佟佳一眼,抬腿朝前走去。佟佳小跑步跟上前,焦急问道:“皇上,您先前说三阿哥生了病,他病得可厉害?生了什么病?”
“些许不舒服罢了。”顺治随口答了句,侧头看着她,“过几天,他估计不能来看你。”
“既然是不舒服,怎么就不能来了?”佟佳顿时急了,“皇上,三阿哥究竟是怎么回事,您可别吓我。”
“他贪玩没能完成功课,我罚他不能再来。”顺只淡淡说道。
佟佳提着的一颗心,顿时放回了肚子里,神色讪讪问道:“补齐功课也不能来吗?”
顺治想也不想答道:“不行。玄烨就是在李园玩得太疯,连上学都不上心了。”
佟佳眼角抽了抽,玄烨天天起早摸黑上学,半个月才玩一次而已,顺治忒严格了。
“那,下一次呢?”佟佳试探着问道。
顺治漫不经心说道:“那得看他的表现了。”
这句话等于没说,佟佳闷闷不乐应了是,便低头往前走。
顺治突然停下了脚步,佟佳没注意,差点儿没一头撞上去。顺治回过头,眼里浮起了些笑意,“你阿玛看到你回来探望他,肯定能放心离开了。你无需太伤心,人总有这么一天。”
佟佳勉强说道:“皇上说得是,没想到皇上能大驾光临,实在是令佟家蓬荜生辉,也是阿玛的福气。”
顺治哦了声,“还是这般虚伪。”他上下打量着佟佳,“这些日子,你过得好似很快活,玄烨说你们去捉鱼,抓虾抓螃蟹,那时候你这个不孝女,怎么不回到你阿玛病榻前尽孝?”
佟佳脸皮厚得很,把顺治的挖苦当放屁,急忙问道:“皇上的意思,我能随便走动,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吗?”
顺治嘴角上扬,愉快地说道:“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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