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乙莫甲
“老臣多活了好些年呢，公主这颗福星都回来了，老臣还怕什么？”方监正不正经的说完，然后又略微正经的坐直了一些。
“所以，方监正可以与我说一说你这些年所观所感了？”夙心问。
“可以。”这人立即应下，“当年老臣的确是算出福星降世，然而没出三个月，星象大变，福星光芒散尽，几乎瞧不见了，妖星占位，云苍赤黑，岁星不出，福星灾劫难挡，妖星得昌。”
“若监正当时与父皇说明，是否可能拦下妖星？”夙心问。
“不可能，老臣发觉的时候已经晚了，妖星已经占了先机，老臣也没法子，只是瞧着那福星尚有一线生机，便琢磨着公主可能是暂时死不了……”说到这里，这人也有些心虚，不好意思的说道：“老臣也就擅长天象之术，这旁的，便是想尽尽力也做不到啊……”
第296章 失职
他的确是可以将事情告诉陛下，但是当时时机是真的不合适，陛下才登基时间也不长，不宜做太多杀伐之事，若当时知道天有妖星占了福星之位，那还得了？
妖星正盛，隐藏又深，此事若让陛下多疑，那对朝廷可不好。
故而，他便只能说公主福泽太厚了，凡体俗胎承受不起，故而出生之后略有些灾难……搪塞过去了。
当然了，这些年他也一直关注着天象。
“公主也莫要责怪老臣无能，妖星太盛之时，避其锋芒是最好的选择，那时公主还小，倘若留在宫中直面妖星，必然是早遭暗算，公主这些年虽然灾劫连连，甚至……还过了数次死劫，但终能九死换一生……而且，公主福运太重，又是天家之女，多少也会牵涉国运，如此便更要小心谨慎行事。”
福星可护国运，但同时，福星失，妖星大胜，那对于国运来说，也不是好事。
这么一说，夙心略有所感。
“倘若，这妖星摆在你面前，监正可能认得？”夙心一脸正色，“这些年来，我识得一家人，这家人体质十分特别，可以吸人气运，害人前程，有没有可能与妖星有关？”
这么一说，方监正眼睛都亮了。
“天象显示，妖星方位正指皇宫，不过……俗话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公主如此福气，自然会吸引一些不好的东西……就比如前几年，老臣突然发现有异象而出，又不知是什么邪物出现……公主若是不放心，可以将人带到老臣面前瞧瞧。”方监正一脸认真的说道。
显然，他对这事儿，很好奇。
夙心一听，直接叫人，去将顾家那几子抓过来。
如今都用不着偷偷摸摸的去，她只管下手，谁能耐她何？
她一吩咐下去，房铁军便立马派出人手去抓。
方监正看着大公主行事这般直接，也觉得挺有意思：“这天底下体质奇怪的人多的是，只是能吸人气运，简直匪夷所思，尤其是这人还在公主身边，以老臣愚见……这些人就算不是妖星，也和妖星差不多了，只是想必这些年一直被大公主压制，故而老臣没在星象上瞧出什么苗头来。”
“的确是一直防着，只是那些人年纪尚小，我也不好下死手直接弄死他们。”夙心也有些无奈。
她自然是想那几个气运之子早早见阎王的。
只是家有家规，国有国法，那七子目前所做一切虽不符合道德，但的确没有让人抓到非死不可的把柄。
“不瞒公主，早些年，老臣看天象时，所推演出来的景象，很是吓人，所谓妖星也不过是占了公主福运，然而邪气盛必然天下乱，灾祸起……老臣不敢与陛下直言便是如此，陛下登基之后，明明是风调雨顺，我若敢如此言语，陛下必然说我扰乱民心……”
当然，他不是说陛下不好。
而是在天下太平之时说噩运将至，是个人听了，都觉得晦气。
“我信监正所说。”夙心认真回道。
按照正常发展，先不管宫中妖星如何，只说那小小的上潭村吧，她被吸了福德运数之后，顾家一干人等绝对会以极快的速度飞黄腾达，以后更是越发顺利，不停的吸收气运，一步一步，迟早位极人臣……
寻常人等气运能吸，到了一定地位之后，国运，又能不能？
一旦国运被影响，天灾人祸便会变多，哪怕父皇是个英明神武的君王，可若天灾连连，只怕也稳不住江山的。
夙心并不觉得自己是夸大他们的能力，这种以非正常方式吸收气运的体质，成长到一定地步之后，可以说是无敌的了，除非这天底下能出现破解这等体质之人……
“方监正，听你话说，你这些年经常闭关？”夙心问。
“老臣要观察天象变化定吉凶，还要定四时、推历法，另外还要撰写此方面的书籍传授世人，难免就繁忙了一些，尤其这些年天象着实诡异，老臣自然也就耗费更多的时间……”方监正说道。
夙心叹了口气：“方监正可否想过，能在宫中对本公主行邪术之人，有可能就出在你司天监？”
此话一出，方监正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他怔了好一会儿，然后抓了抓脑袋，一脸狐疑：“这……不能吧？老臣……”
“你沉迷观测天象，只怕对司天监其他人员流动都不太了解吧？这些年监副也换了不少，你都可熟悉？他们都是什么来历，有没有可能坐下这种事情？”夙心又问。
这一问，算是将方监正为难住了。
他这人一旦沉迷一件事，旁的……那是一概不管的。
所以所有人都知道，他一般也就只应付陛下……
“这个……这个嘛……”方监正如坐针毡，“先皇后怀孕期间……那个监副是……是个也有些本事的人，老臣记得他……他早就不干了，还曾和老臣告别，说是要去云游四方……”
“大公主的意思是，有可能是某个监副出手？”方监正觉得自己脑袋都要大了。
“不是我觉得，而是必然有司天监插手，凡宫中有些做法或是祭祀等事，都需要礼部与司天监定下吉日吉时，礼部对此不是十分精通，只能按照浅显的算法来看，但司天监则不同，尤其是监正、监副，对这方位、时辰相辅相克之道十分在行，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下邪术，你当真觉得，没有司天监参与，可行？”夙心说话有些咄咄逼人起来。
方监正一听，顿时这冷汗就下来了。
实话说，这么多年，他真没想过。
他这脑袋里头装得都是天上的星辰，这旁的……
“大公主的意思是，老臣、老臣经常闭关，故而……有监副趁着老臣闭关之事，表面行祈福祭祀之举，实际上暗度陈仓……”说到这里，方监正“啪”的一声，在自己脑袋上甩了一巴掌！
然后下一刻，就跪了下来：“老臣失职——”
此等邪术，肯定是尽量隐蔽着完成的，然而为了能顺利完成，必然会先在司天监安排个人手，如此更容易瞒天过海！
他这些年，怎么就没想到呢！
第297章 牵连
方监正跪在那里，瞧着也很是后悔，夙心看了一眼，也有些无奈，立即便叫人起身：“方监正，起吧，如今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我虽提起，但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她母后一条性命没了，倒也赖不到方监正头上去。
夏侯家的短命也是去年才解了的。
而且，对方敢在宫中动手，定然也会小心谨慎行事，方监正通得是天象，这些歪门邪道之事他又不了解，所以就算他没有闭关，亲自盯梢，也未必能发现这种事情。
“大公主找老臣过来，其实是想了解当年插手此事的监副吗？老臣仔细一想，皇后怀孕那年的监副，的确是有些可疑……”方监正现在比刚才严肃多了。
“怎么说？”夙心问。
“当时那位监副……老臣也有不少印象，此人应当是有人举荐入了司天监的，当时是年纪轻轻瞧着挺聪明，长相也十分俊俏，生得温润如玉像个小白脸！对！因此人生得极好，故而在这司天监很受欢迎，他脾气不错，办事也还算稳重，在公主出生前不久，辞官而去，后来老臣便不知其下落了……”
“老臣性子懒，模样也不讨喜，故而很多时候陛下也不想瞧见老臣，而那个叶……叶偿，他生得好，说话也像公主这样不急不躁很是好听，故而有些琐事，陛下便让他去做，像这种受陛下重视之人，升官是迟早的事情，偏偏这人突然就走了，他走之后，陛下还曾召见老臣，问老臣是不是给他脸色瞧了……”
他那时候一听，觉得好生冤枉。
他自年轻的时候便是满面胡须，什么表情都藏起来了，能给谁脸色瞧？
其他监副没那么可疑，毕竟时间对不上。
“既然如此，便劳烦方监正，去将此人下落寻出来了，另外，我也想知道，当年举荐他的人是谁，因何举荐，事后又可曾与他打过交道，这些都要一清二楚，不知道方监正能否做到？”夙心问道。
方监正想说不能，但知道自己失职，如今总得做点什么，让公主消气。
故而，老老实实点头：“老臣虽然记不起来是谁举荐的，但吏部那边应该是能查出来的，老臣就卖力去求一求人吧。”
这一刻，他有点后悔。
这些年总是只顾着做事，也没学得圆滑点，与其他官员都不太熟。
“莫要做得太明显，去吏部查人之时最好找个借口。”夙心又开口说道，“监正回去之后，若有人问起你来见我所谓何事，你就说是最近宫中有人对我行巫蛊之术，我日夜难寐，故而前来给我改一改府中风水。”
“……”方监正点了点头。
他是测天时的，风水之术，懂，但不多。
但大公主现在让他懂，他就必须得弄明白了。
他才点头应下来，大公主便直接让他在公主府溜达一圈，做戏还要做全套，无奈之下，他指出了公主府一些需要改动的地方，但也不多，这公主府一看处处都瞧着舒服，明明像是被高人改造过……
方监正也十分好奇，想开口问问，但现在自己正是理亏之时，也不好表现的太过于难缠，他这年纪，再熬几个年头，也能回家享福去了，绝对不能在现在得罪人。
等他看完府中风水，护卫也已经去顾家将顾家里头的六个孩子带了过来。
除了顾明依人被关在大皇子府，其他几个孩子，都被抓个正着。
他们满面通红，瞧着应该是挣扎了一路，如今被按压着跪在那里，一眼瞧过去，个个都透着一股可怜劲儿。
夙心一出现，那三胞胎更是心跳如雷，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之前害大皇子的事情被她发现了。
“大、大公主……”顾明迩声音有些颤抖，“您找我们有什么事？如果能帮得上大公主，小人一定会拼命去做的……”
夙心一眼扫过去：“安静点，不许说话。”
夙心坐着喝茶，屏风后面，方监正透着空隙仔仔细细的看。
过了一会儿之后，夙心先将人拉到院子里去，然后方监正才走了出来，他一脸迷茫，然后道：“公主可有他们生辰八字？”
夙心点头，立即呈上。
方监正研究了有多半个时辰：“依老臣来看，这些人并不是那妖星，不过……他们也算是灾星了！他们所到之处，必然有人受灾受劫，只不过因为这些年来公主对其压制的比较厉害，所以命数不明显，若是公主任由其发展，只怕将来会比那妖星还可怕……”
“可老臣也有些不明白，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灾星莫名其妙的出现……”方监正也挺糊涂的。
反正，他可以确定，这些人的确如大公主所说，表面上瞧着是气运旺足之人，但实际上恰恰相反。
“他们能吸运，那便恰恰证明了他们本该毫无运道之人，一个没有运道的人，是不可能出生为人的，故而老臣怀疑，或许是他们祖上有人逆天改命，使得子孙繁盛……”
“所以说，他们不是妖星，但只怕是与那妖星也脱离不了关系？”夙心心头豁然，“倒也是，天道怎会如此不公，让一连串七个小孩子从生下来开始便能吸人气运？定然是有人早早筹备，做了什么邪术，让顾家这一家子得了这样的好处。”
夙心说完，心中也露出几分杀意来。
“公主说的是，只是老臣建议公主……莫要急着动手，小兔崽子都出来了，那背后老兔崽子，迟早也会露面的，而且老臣虽然不懂如何化解，但却觉得留着他们，或许还有用。”
夙心点了点头，这话她是同意的。
“今天有劳方监正了。”夙心开口说道。
“不客气不客气……”方监正连忙说道，也不敢正眼瞧夙心。
果真是不能亏欠旁人，亏欠一点，都心虚难安啊！
方监正从公主府走了。
但那六个孩子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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