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若君
梅霜本就是个老革命,丈夫和儿子又都还在前线,随着女儿受伤,从各方面来说,她就有资格,跟思想部那帮子笔杆子硬刚了。
不一会儿,边防营紧急调来的的吉普车,就把陷入昏迷中的冷梅紧急转运走,直接去机场,再由机场,转运回北城了。
陈思雨是副团长,得留下来,组织团员们明天再走。
夜色沉沉,月光下,刘营长打着手电筒,带了一帮人,依然在爆炸地进行勘察。那一片是公厕,经过爆.炸之后,特别的脏,边防营的战士们不像她们,有呢子大衣,穿的只是普通的棉袄,但他们既不嫌脏,也不怕冷,跪在雪地里,一点点的收集着各种碎片和证据。
陈思雨也睡不着,望着战士们白白受冷,心里也不舒服。
本想看看书的,翻行李,却从中翻出一本轩昂的笔记本来。
于是她搬了把椅子出来,寒风瑟瑟中,就陪在那帮忙碌的战士们身边,打起手电筒,翻起了轩昂的歌谱。
这一看,才发现她的傻弟弟在她没关注的这段时间,谱了好多曲子出来。
陈思雨不搞音乐,于五线谱也不是特别懂,但正冻的慌,就把轩昂的谱子试着哼了哼,她惊讶的发现,他谱的这些曲子,旋律有悲沉的,也有哀婉忧伤的,还有活泼轻快的,单独把哪一首拎出来做配乐,都能用。
而现在,《一尺的确良》,是在等梅霜的朋友,王思华老师谱曲的。
他给陈思雨的期限是两年,也就是说,两年后陈思雨才能拿到配乐。
陈思雨当然想等王老师那种专业人士谱的曲子。
可思想斗争那么激烈,且不说连梅霜那种老革命,为了掰倒思想部,都不惜让女儿受伤。
那些远在东北,边疆,各个海岛上的知青们呢,他们过的,就像边防战士们一样苦,而所谓的思想斗争,批评,是铐在所有人脚上的镣铐。
她现在迫切的,想把知青题材的舞蹈送上舞台。
实在不行就用轩昂的曲子吧。
既然梅霜,冷梅,曲团,文艺界那么多人士都在为了改变环境而努力。
陈思雨也得贡献出,属于自己的,那份微薄的力量!
……
刘营长的调查报告是怎么写的,那属于军事机密,陈思雨是不会知道的。
而到了第二天一早,边防营就把行李搬上车,要送文工团员们出发了。
没有慰演,还害一个团员受了伤,哪怕责任不在他们,战士们心里也不舒服,负责帮忙搬行李的战士们,士气显而易见的低落。
而这时,苏爱党让陈思雨刮目响看了。
她正在协调团员们整理东西,就听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嘹亮又清脆,而又高亢的歌声:“一送里个红军介支个下了山,秋里雨个绵绵介支个秋风寒,树树里个梧桐叶落尽,愁绪里个万千压心间……”
而她这一唱,别的团员们也跟着开始唱了。
陈思雨是大青衣的戏腔,刚气太足,就不跟着瞎凑热闹了。
但等苏爱党把《十送红军》唱完,她从车里钻出来,给大家起头,让大家一起唱《绣金匾》,大家边搬东西,一起唱,这一首完了还有《谁不说俺家乡好》。
因为不是正规的演出,战士们可以不用那么严肃,好些人还跟着,也一起唱了起来。
而等车装好,所有人都上车了,陈思雨示意车先别发,再让苏爱党站在车上,给大家清唱了一首《映山红》。
没有化妆,也没有灯效,更没有舞台,就只是清唱。
但在车缓缓开启时,陈思雨觉得,这一场,才是她们所有的慰演中,效果最好的一场。
因为边防营所有挥手的小战士们,都给苏爱党唱哭了,他们追着车,赶了好远!
照他们脸上的眼泪,和眼睛里的光,陈思雨觉得,那帮小战士,现在应该全是苏爱党的小迷弟了!
把冻僵的手揣进苏爱党同志温香软玉的怀里,陈思雨默默给高大光点了支蜡。
高大光,危矣!
……
虽然冷梅的受伤让团员们短暂的陷入了情绪低沉中。
但没心没肺的苏爱党,则成功的,让气氛活跃了起来。
终于又可以跟男朋友见面了,她欢喜雀跃,一路不停的跟大家显摆,说高大光承诺给她的手套会有多漂亮,多洋气,多保暖。
到了机场,大家又接到一个好消息。
因为调度原因,飞机要两个小时后再走,她们可以在机场餐厅用一顿午饭。
“冷团,请个假,我要去找我男朋友啦。”苏爱党美滋滋的说。
“去吧。”陈思雨说。
安排团员们在餐厅里等着,她也准备去找自己的男朋友!
……
战地指挥部这边,目前,营级以上的干部们正在召开会议,就昨晚文工团的遭遇,和冷梅的受伤,以及那枚突然被引爆的手榴.弹而展开讨论。
在这样一个庞大的,拥有四亿亿人口的国家,没有什么个人英雄,也没有谁,单独一个人,就能影响历史的进程。
吴勇之所以帮冷梅,也只是为了让文艺界在和思想部的角逐中,能立于不败之地。
但冥冥中,每个人一点一滴的改变,就能改变很多事情。
所以今天战地指挥部的会议讨论的主题就是:如今国家全力以赴支援的邻邦,友人,是否会帮国家拖入正面战场,而为此,部队需要做出什么样的调整战略!
冷峻只是副营级,还达不到参加会议的资格。
于这件事,他也会有自己的思考和考量,但那是属于他自己,个人的事情。
他会跟父亲,吴勇,以及别的战友们去讨论,但不会跟部队以外的任何人,哪怕女朋友提及的。
其实他也才刚刚送走冷梅,带着战士们开了个会,中午休息,对象就来了。
见到女朋友来,他先递给她一个盒子:“给你的。”
陈思雨打开一看:“手套?”
是一双乳白色的皮手套,摸质感,应该是山羊皮。
陈思雨她们也有手套,防冻疮嘛。
但是最普通的劳保手套,既不美观,也不保暖,唯一的优点就是吸汗。
而小羊皮手套,唯一的优点是保暖,但通常会比较捂汗,让人不舒服,陈思雨估计这手套也会是,可翻开内里一看,顿时哇的一声:“居然是麂皮?”
不像兔毛,羊毛,会捂汗,麂皮上有一层绒毛,舒适,保暖,但同时,它还有别的皮子所不具备的,透气性和通风性。
在极寒天气下,戴这样一双手套,既保暖,还不捂汗,可再舒服不过了。
戴上一看,稍微大了点,显然的手指比较臃肿。
但在这个年代,这样一双手套,就够叫人羡慕的了。
陈思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就只叫:“唔,好看,我好喜欢!”
女孩的眉眼笑的弯弯的,眸子里的光,就像春风一样抚在冷峻脸上,心头。
冷峻依然面无表情,但在经历过昨天晚上,姐姐在昏昏沉沉中被送来,被转运走的大变故后,他心里的压力,相对缓解了不少。
怪不得高大光想送女朋友手套呢,陈思雨果然喜欢,比的确良还喜欢。
“去我办公室坐坐吧,一会儿我陪你去吃饭。”他说。
陈思雨觉得这人怕是有问题,她反问:“就不能去你宿舍坐会儿?”
哪有男女朋友见面,呆在办公室里的。
陈思雨知道纪律,女朋友来访,虽然不能过夜,但可以在他们的宿舍坐坐。
冷峻送的东西,总让陈思雨觉得他男友力十足。
可他的行为,却经常让她觉得,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本来冷峻想拒绝的,因为他不敢进宿舍,甚至不敢跟陈思雨一起坐在他宿舍那张床上,因为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
而且上回他冲动了,耍流氓了,没有正式跟女朋友道歉,这事儿已经在他心里揣了一周了,今天必须道歉。
他说:“上回的事是我不对,对不起你,这回咱们去办公室吧。”
“你怎么了就对不起我呢?”陈思雨反问。
冷峻深吸一口气,望着陈思雨的眼睛:“那天我不该对你耍流氓的。”
男人穿的是军绿色的毛衣,墨绿色的翻领皮夹克,同军绿色的裤子,他瘦的厉害,眼眶深陷。
男女之间谈恋爱,相互之间有些亲昵,或者更进一步的举动,那是很正常的,在将来,婚前同居甚至成为主流。
而陈思雨,是谈了无数小鲜肉对象的女人。
她也比任何人都知道,男人都是个什么德性。
但在此刻,她被冷峻眼里的真诚给打动了,而且从他的眼神中,她可以看得出来,她不在的这一周,他肯定因为耍了流氓而特别惭愧,痛苦过。
虽然感动,但陈思雨忍不住觉得好玩,又好笑,遂说:“可是我脚疼,还要好几个小时才能走呢,我想去你宿舍歇会儿。”
“走吧,现在就去。”冷峻一秒改了主意。
陈思雨嘴巴一撇,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微咬红唇:“可我怕……”
冷峻一愣,旋即明白了女朋友怕的是什么,忙说:“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上次做错了,但以后,我不会再那么做的。”
陈思雨微微点头:“嗯!”
从女朋友清澈的大眼睛里,冷峻看到了自己的卑鄙。
转身欲走,他突然想起件事来:“我还有个东西要送你,你稍等我一会儿。”
他得去趟办公室,去取杯子。
保温杯,那可是他专门从高大光手里抢来的!
正所谓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他在走廊碰上高大光和苏爱党,高大光捧着一杯黄桃罐头,说:“走嘛,去我宿舍,我喂给你吃。”
苏爱党咬牙说:“骗子,说好的手套变成了罐头,你叫我们团的姐妹们怎么看我,她们不但会笑话我,还会笑话你的,因为你言而无信!”
“要不这样,我们这儿有一箱子罐头呢,你一人送她们一瓶?”高大光说。
单位的黄桃罐头是元旦发的福利,是高大光去搬的东西。
他计划送的水杯被冷峻抢走了,手套也因为考试只得了第二而丢了。
他耍了个心眼,就把罐头放在了特别不起眼的地方,女孩子嘛,都爱吃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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