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若君
郭主任也很同情陈思雨,烦毛姆,恨不能赶紧离了这老太清净。
但总得有人低头让步,所以他说:“来,毛姆同志,我来背您,我把您背回墨水厂,您可以住着,但甭欺负思雨和轩昂俩可怜孩子,成吗?”
毛姆却说:“你个男同志,咱男女有别。既然思雨说孝敬,让她背我。”
她开始借着‘白毛女’的名号耍无赖了。
作为领导,大事可以决断,所以钱郭主任给陈思雨了。但小事上,他们当然不愿意为了俩孩子,彻底得罪一个思想委员会的红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郭主任说:“思雨,要不你出门找辆车,拉一下毛姆?”
呵,雇辆车来,拉个老巫婆去扒她的皮?
陈思雨当然不,她在这个刁蛮的老太太身上,一分钱都不会多花。
要唬毛姆嘛,她遂说:“我去军区找我哥吧,调空军的救护车来,正好送毛姆上医院拍个片子,照一下她的心,看她究竟是苦难大众,还是牛鬼蛇神。”
“小丫头尽编瞎话,你在军院只有弟弟,没有哥。”毛姆冷笑。
陈思雨提高嗓门:“我不但有哥哥,我哥冷峻可是飞行大队的大首长,他不但能调救护车,还能给您拍X光片,您真正的成份,片子一照就能出来,我怀疑你压根儿就不是苦难大众,你当初可是胡家的奶妈,吃过胡家的山珍海味,穿过胡家的绫罗稠缎,你冒充白毛女,可你压根儿就不是白毛女,你是资产阶级的爪牙,有胆咱就去照,照你真正的成份!”
要说戴帽子,陈思雨可太会了。
邻居们给她说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全离毛姆远远儿的。
毛姆也给陈思雨吓的心惊肉跳,忙问儿子:“大炮,X光是个啥,真能照成份?”
王大炮见过,但不太懂,形容说:“就跟照相一样,啪一声,闪一下。”
“那不叫照相,叫照妖,牛鬼蛇神和四旧们在它面前都会现原形。”陈思雨说着,故意双手作个相机的样子,凑近毛姆,突然一声:“啪,牛鬼蛇神!”
毛姆给吓的色变,险些栽倒。
陈思雨顽起兴致了,对准王秀儿:“别以为X光只能照牛鬼蛇神,笨蛋也能照,啪一声,光片上就会出现笨蛋两个字。”
王秀儿当真了,慌得手堵脸:“哎呀,我不是笨蛋。”
“啪,哟,流氓显原形啦!”陈思雨说着,又对准了王大炮。
王大炮也给吓的一缩,但看秀儿居然手叉腰在笑话自己,恼羞成怒,居然回身,又去打秀儿了,好在郭主任有准备,堵着秀儿,但饶是这样,他还是啐了一口唾沫在秀儿脸上。
陈思雨掏出手绢,正准备帮秀儿擦唾沫,就听身后有人喊:“陈思雨。”
这嗓音,醇和中带了几分无奈,就,听起来居然格外的好听。
陈思雨唬了满院子的人乱窜,正得意呢,应声回头,笑容却凝在了脸上。
因为她的便宜哥哥冷峻站在院门上,神情晦涩。
正所谓说曹操曹操就到,但此刻的陈思雨,并不需要叫哥哥哥哥就到呀!
第18章 懂得都懂
六十年代的军装可比不上后世的好看。
因为纯棉很难烫展, 所以凡人穿上总显得鼓鼓囊囊,但冷峻家条件应该不错,大概率还有保姆, 他的军装,陈思雨每次见都烫的笔挺, 且还颜色鲜亮。
他竭力的展示自己的温和,但通身上下, 却透着股子渗人的冷寒。
人如其名。
看陈思雨朝自己走来,冷峻把负在身后的手拿到了前面,那是一个圆乎乎的,酱红色的, 肘子样的东西。
它叫松仁小肚,其原材料,是长白山上的黑野猪肉,加上当年的,净了壳的松仁,再佐之以绿豆淀粉,蒸好以后再熏,熏出来的火腿肠。
这种火腿肠,既有野猪的风味肉香,更有松仁的甜香,还有绿豆的清香,又因为高蛋白低脂肪, 能补充体能, 在将来, 也是逢年过节时送人的佳品。
那是徐莉送给陈思雨的。
她一摸兜, 绿书包磨损了底子, 里面的东西全掉了。
既东西在冷峻手里,就证明刚才在歌舞团喊她的正是他,而他也是一路追她到的三里桥,那么她假借他的名头虎假虎威的事,他肯定也听到了吧。
可惜了,陈思雨以为能在冷峻面前多塑造一段清纯小白花的人设了。
岂知人设总是崩于猝不及防时。
不过就算人设崩了,能利用还是得利用,她接过火腿肠,温声:“谢谢哥。”
毛姆傻眼了:陈思雨还真有个四个兜的,情哥哥?
王大炮下巴都掉了:本以为她只是缠上了高大光,没想到一家三代空军,空院的传奇人物冷峻居然也给她缠上了,那高大光呢,被她踢了?
他跟高大光认识,改天必须去跟高大光喝场酒,安慰一下高大光。
再一起痛斥这个朝三暮四的小尖果儿,呸,不要脸!
冷峻抬眸扫了一圈院子,目光停在毛姆那件被烧了大半的寿衣上,顿了片刻,低声说:“小陈同志,这个肠子容易坏,不要省,尽量两天吃完它。”
他肯定听到她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了,避而不提,是在假装不知道?
就叫她小陈同志时声音也小小的,就证明他并不想戳破她的诡计吧。
所以他清晰明了发生的一切,但是装了糊涂。
第一次偶遇的时候,陈思雨就知道他非常聪明,智商配得上他那张脸。
而既他装糊涂,她当然也乐得糊涂:“好的哥哥,我会的。”
看他要走,又笑着说:“哥哥,我送你。”
“不用了,回去吧,照顾好你的弟弟。”冷峻说。
望着小脸儿俏似春粉,两只大眼睛里却闪着顽皮光芒的女孩,冷峻本想表现的冷淡点。但声音却是连他自己都能觉察的温柔:“好了,不用再送了。”
陈思雨记得刚才在楼梯间碰到的是两个人,此时一看,果然,还有个衣服皱皱巴巴的,也是四个兜军装的军人在远处,伸长了脖子看这边。
那人是原身认识的人,名字叫何新松,也在空院飞行队。
只是面熟,没有打过招呼,陈思雨当然就不会多理会。
而他还有个身份,是冷峻的战友兼发小。
此刻,何新松也踮着脚,好奇又八卦的朝四合院里张望,看冷峻一脸闷的走来了,问:“哎,首军院的陈思雨咋喊你叫哥,是亲哥哥,还是情哥哥?”
首军院的陈思雨满北城闻名,花名在外,有很多哥哥的。
不过军区领导们彼此都是战友,而冷峻其人,不是个玩花活的。
真说玩情哥哥那一套,不是他的风格。
所以何新松猜另一种可能,他说:“陈思雨喊别人叫哥正常,但喊你叫哥,这是个大稀奇呀!”
冷峻的姐姐冷梅一直在歌舞团工作,所以冷峻经常去歌舞团,不用问,只用听的,都听熟陈思雨了。
他甚至有一回,深夜时还专门送她回过家。
但俩人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
可要说没关系吧,陈思雨确实是他亲口承认过的,妹妹!
斟酌片刻,他说:“何新松,不该问的不要问。”
这话歧义就更大了。
“别呀,我知道为了能让你姐放宽心去南部,以后有飞新机的资格,也着急要结婚,但你结婚,肯定要挑个配得上你的姑娘。你要跟陈思雨那种姑娘谈恋爱,你爸你妈估计要反对。”
陈思雨的名声太不好听了嘛。
冷峻本走的步疾,但猛然止步:“何新松,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这样说,是在诽谤一个女孩子的名声,这是非常不好的行为。你再这样,我会向政委反应你,给你加强一下思想教育。”
但何新松不但不怕冷峻的威胁,反而说:“你想反应我,我还想反应你呢,明明在未婚,无育的情况下,司令部是不允许单飞新机的,但你自己说说,你一个未婚未育的,仗着自己是大队长,武断专行,单飞过多少次了?”
冷峻果然给他威胁到了,止步:“你敢往上反应,以后就别想蹭住我家。”
不比何新松三兄弟挤一套两室一厅,冷峻的父母都在部队上,而且级别高,两人加起来有180平米的住房面积,占了一个独栋小楼的一半。
而因为他们都调到外地去了,所以那么大的房子,目前只有冷峻和冷梅住。
而因为冷梅马上也要调走,冷峻将独占二层楼的大屋。
何新松家里吵架,闹不愉快的时候,就喜欢去他家蹭宽大的苏国式大床。
果不其然,他害怕了:“好好好,我保证不反应。”
但想了想,总还是好奇,又问:“你跟陈思雨之间真没什么吧?”
冷峻深吸一口气:“再废话就把我家的钥匙还我!”
何新松秒怂,还牢牢捂上了腰间的钥匙链子。
那上面挂着冷峻家的门钥匙。
……
陈思雨送完人回来时,情形发生了改天易地的变化。
乔会计懒得趟浑水,先一步走人了。
而毛姆,在看到四个兜的大军官后,真怕了,不作妖了,只要求郭主任陪着,让王大炮把她背到墨水厂去。
郭主任嫌烦,出到外头,在外面等着呢。
院里,毛姆正在啐骂陈轩昂:“个没良心的,我是你的亲外婆,你娘是敌特那种事我都没跟人讲过,你倒好,吃里扒外,伙同个小尖果儿来骗我,哼,真惹急了,我把胡茵的烂事张扬出来,你就等着吃枪,子吧你!”
单薄清瘦的小男孩站的笔挺,捏紧拳头,一言不发。
看陈思雨进来,毛姆眼迸火星:“你个死浪蹄子,骗我家轩昂钱,还要骗他的宝贝,啊呸,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陈思雨一脸无辜,嗓门还高:“啥,轩昂有大笔的财宝,那都是啥?”
这一声惊的郭主任回头在看。
关于轩昂有宝的事,是只属于毛家的秘密,毛姆可不敢公开。
她还从来没见过陈思雨这种铜碗豆似的女孩子。
气结了:“小蹄子,到了墨水厂我再收拾你.”
“我想孝敬您,可您却要收拾我,为什么呀?”陈思雨天真又大声。
外面的郭主任重重一声叹,还用说,那么正直仗义的郭主任,却被这小蹄子骗昏了头,在可怜这小蹄子呢。
毛姆已经给气的要学公鸡打鸣了,突然扭头:“大炮,把咱最重要的东西拿来,我得随身带着,哼哼,这俩小白眼狼的命可在我手里攥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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