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若君
他其实已经知道了,宝贝罐儿里藏着宝。
陈思雨不慌不忙挽袖子:“明儿约了人,做点肉干儿送,韦同志今儿不忙?”
韦二嘿嘿笑:“叫韦二多生分,喊韦哥,约的谁啊,送这么贵重的牛肉。”
陈思雨语气淡淡:“给空院的冷峻,冷哥,怎么了,不行吗?”
还韦哥,真拿自己当蓝色小药片呢。
韦二抱臂:“空院的冷峻,你不是追人失败了嘛,还上赶着送牛肉。”
“失败是成功之母,昨天追失败了,今天不定我就追成功了呢?”陈思雨说。
韦二没有王大炮那么大的胆子,但他喜欢耍赖皮,居然伸手就往上凑:“你要说怎么做牛肉,我爷爷曾经可是宫里的大太监,来来,让我教你。”
太监生的?
要平常,陈思雨非得多怼他几句不可,但她不能让韦二进门,所以提高声音,她说:“呀,韦二啊,你,不,要,碰我!”
这青衣腔出来,吓的韦二动都不敢动了。
郭大妈也立刻上赶着怼:“韦二,王大炮都被劳改了,你怕不是也想劳改?”
徐大妈哼一声笑:“这满城那些总盯着大姑娘小媳妇儿屁股的混混们啊,就该好好劳改一下,把工位让给老老实实,正正经经,肯干工作的人。”
可不嘛,城里最吃香的就是工人,但一个工位有多难得。
墨水厂就那几个名额,韦二占一个,还耍流氓?
作死了他。
灰溜溜的,韦二跑了。
……
赶走鬣狗似的韦二,陈思雨才准备做饭。
既然是给人送吃的,汤汤水水的当然不行,送几个大包子,也不是陈思雨的做派,早在买牛肉的时候她就想好了,要给冷峻送点牛肉干。
部队军人喝酒得多,不知道冷峻喝不喝,但牛肉干方便易携带,关键是还可以下酒,就算他自己不吃,送给战友们喝酒也行呀。
说干就干,示意弟弟点火,陈思雨说:“今儿得先紧着你冷哥,但姐姐不会亏待了你的,赶紧生火,姐今儿给你做个好吃的。”
听说不做包子,轩昂有片刻的失望。
但‘冷哥’二字成功吊起了男孩的好奇心:“姐,冷哥要来咱家吗?”
“不是,明儿我跟他约好了,得见个面,你要不要去?”陈思雨问。
轩昂当然想去,但回头看了看那个大宝贝的罐儿,摇头了:“不去。”
那罐儿如今拴着这孩子,叫他哪儿都去不得。
看弟弟着实可怜,陈思雨揪了揪他的小脸颊儿:“放心吧,明儿我会想办法把黄鱼卖掉的,卖掉咱就搬家。”
等搬个稳当的地方,把那些东西埋起来,轩昂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其实我现在也可以出去的。”轩昂咬唇说。
这小傻瓜,为了去跟冷峻见一面,简直要昏头了,陈思雨说:“小昂子你清醒点,韦二就是条狐狸,你一走,他就能把你的肥牛肉给叼走。”
“他不能。”轩昂一脸自信:“我明天就会换个藏肥牛肉的地儿,他看得见,找不着。”
陈思雨环顾这间门房,反问:“这屁大的地方,你能藏哪儿?”
甭看轩昂小,可毕竟是害人命不留痕迹的大反派,他嗅着牛肉香,挑衅似的说:“姐,我明儿就能给东西换个方,就在这屋子里,咱们随时带上还能走,慢说韦二,就你都想不到的地儿。”
就这间破门房,一进深,家里的东西也就那几样,他能把东西藏哪儿?
陈思雨转了一圈儿,突然,发现能藏东西的地儿了。
但看破不说破,让傻弟弟再得意会儿吧。
一笑,磨锋利了菜刀,去切肉了。
先把牛肉斩大块,再把筋膜全剔出来,加上调和,蜂窝煤炉子慢火咕嘟的煨着,再叮嘱轩昂借徐大妈家的火蒸锅米饭出来,看牛肉里的血水去的差不多了,提到了张寡妇家,用她家的大锅加上调和,先给牛肉断生,焯血水,再顺着纹理切片。
牛肉的香气四散,馋的燕燕不住唆手指。
陈思雨于是切几片薄的,拌点调和进去,先让这丫头解馋儿。
加上红糖,八角,丁香和酱油,花椒再把牛肉煮入味儿,锅炉房就有现成的烤箱,原来是老毛头用,现在归张寡妇了,洗涮的干干净净的。
趁着烤牛肉的空档,陈思雨得跟张寡妇打听打听:“嫂子,你知道哪儿有能出金子的地方不,现在一克金子能卖多少钱?”
轩昂刚才给了她两条大黄鱼,如今就在她兜里。
那两条大黄鱼一旦变现,就可以买一间上好的房子了,就算不能,他们也可以搬出去,到歌舞团先开上一间招待所住着。
但如何变现它是个问题。
而这年头卖金子,那得熟人对熟人,还必须是过命的交情,否则万一被对方跟踪,盯梢上,就又有可能引来无尽的麻烦。
因为彼此是一起坑过人的交情,陈思雨才敢问张寡妇的。
“轩昂的东西吧,他是不是准备卖掉一些添补生活?”张寡妇说。
陈思雨一惊:“嫂子,你知道他有东西的事?”
张寡妇语气淡淡的:“我原来就听毛姆说过,那天我准备砸老毛头那孽根的,但打开一看,就明白了那是啥了。”
又说:“我二哥在肉联厂工作,条件好,手头有的是钱,他也喜欢囤点金子啥的,如今下放的人多,走的时候都要卖家产,他正四处收金子呢,你要真想卖,明儿我跟他联络好,咱去卖,一条黄鱼怎么也能卖五百块。”
所以张寡妇一进锅炉房就发现东西了,但是没有昧着良心坑掉,反而选择了把它交给轩昂?
毛姆和老毛头一家为了金子,差点整死轩昂。
但张寡妇却能做到即使看见了,却也不动心的地步?
当初受毛姆的嘱托,张寡妇在照料轩昂的生活,照料的挺不好的,轩昂天天吃红薯,吃的屁叭叭个不止。
但当时的张寡妇也很惨,丈夫新死,自己也没收入,还要养活个小孩子。
可怜怜的燕燕,还差点被老毛头那么个死太监给那个了。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见金子也不动心,就可见张寡妇的人品了。
而既然张寡妇可信,那就先让她做中间人,尝试着卖一下金子吧。
思考片刻,陈思雨说:“嫂子,你可以跟你二哥联络,能把金子出出去最好,但出不出去也没关系,关键是,咱们不能透露我的身份信息。”
张寡妇一愣:“这是为啥,你不透露身份,不露面,咋卖金子呢。”
陈思雨坦言:“你前段时间那么困难,你二哥都没有伸手帮过一把,我不太相信他的人品。”
张寡妇虽然有亲情滤镜,但一思索,发现陈思雨说得没错,遂说:“到时候我先去谈,谈妥了你再上,要谈不妥,你就赶紧撤!”
卖金子是冒险,有张寡妇顶在前面,陈思雨的风险就能降到最低。
……
这边牛肉干烤着,那边的筋膜也炖软,炖烂了,锅子咕嘟嘟,惹得满院孩子都围过来凑热闹,加上一根大萝卜炖软,就是一锅香喷喷的炖牛蹄筋了。
吃独食容易遭人眼红,陈思雨给邻居们一家盛了一勺子,回来看轩昂蒸的米饭也熟了,盛一碗白米饭,浇上一勺蹄筋,再把汤汁淋上,示意他吃。
没见过世面的傻弟弟,就着萝卜牛肉一口气刨了三碗白米饭,连汤汁都喝的干干净净,香,真香!
酱红色的牛肉干儿得用个饼干罐子装起来,不知道冷峻吃不吃辣,所以陈思雨没有洒辣椒,准备好,明儿就可以正式见面,澄清谎言了。
这回,她必须让谎言彻底终结。
次日一早,周末,陈思雨得收拾着出门,而轩昂,则准备给他的大宝贝挪个窝儿。
总之,俩姐弟这就忙起来了。
……
约好的下午才见面,但冷峻午饭都没吃就回家了。
洗了个澡,发现自己头发长了,又紧急出门去理了个发,回来后帮冷梅熬好了药,倒掉药渣子,就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你心神不宁的,有什么心思吗?”冷梅说着,站了起来。
她特别瘦,顶多七八十斤,走路还得拄拐。
冷峻摆手:“没有,我很好。”但经过镜子时刻意照了照。
冷梅看在眼里,忍俊不禁,说:“我下午约了徐莉,要出去一趟。”
“你身体差成这样,怎么出去?”冷峻反问。
冷梅拍胸脯:“放心吧,我已经好很多了,我跟徐莉约了饭,老莫西餐厅,好久没出门了,我去吃个西餐,一会儿她过来接我。”
冷峻大松一口:“好。”
如果只是为姐姐着想,按理口气不该如此深沉的。
冷梅觉得,弟弟这是想跟姑娘约会,怕她碍了他的眼。
不欲再惹弟弟眼,她早早出门,偷得点闲暇时光,去老莫西餐厅吃牛排了。
才下午一点,冷峻已经到大门口了,但到了大门口又猛然想起个问题,空院前后五六个门,陈思雨会从哪个门来,又会在哪个门上等他?
这年头是没有即时通信一说的,而陈思雨有一张满城人认识的脸,她往大门口一站,要等不到他,不得给人指指点点?
转身进了传达室,他说:“同志,帮我跟别的岗亭通知一声,要有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的女孩到大门口,立刻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人。”
“是!”值班警卫敬礼。
而随着他这样一说,空院几个门上的警卫全知道冷队长今儿要约会了。
冷峻想了想,干脆到了公交车站。
陈思雨要来得坐公交车,他在这儿等,不就可以回避门的问题了?
但俩人还是错过了。
因为陈思雨还有一件事,卖大黄鱼。
张寡妇的二哥在肉联厂工作,钱大大的有,单位离空院有两站路,先到地方,认好了门子和人,由张寡妇进去谈价格,陈思雨抽空来见冷峻。
所以她是从家属院北边的一个小门上来的。
何新松家正好就在这边临街的位置。
他当然很关注这件事,因为全队的人都觉得陈思雨和冷峻在恋爱,但他不觉得,自从在公安局见过陈思雨的当众澄清后,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看到的,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相。
经过小门,陈思雨往家属院大门的方向去了,何新松也下了楼,从院子里抄近道,到了家属院门口,这一看,咦,冷峻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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