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若君
正片,《红色娘子军》才刚刚开场。
陈思雨一行人正准备走,方主任来后台了:“思雨,恭喜你,你的《学雷锋》要全国性推广了,你呀,算是做出点成绩来了。”
这果然是意外之喜,但陈思雨的关注点跟别人不一样,她问:“有奖励吗?”
因为目前全国只有八大样板戏,已经很久没有出过新作品,尤其是市一级推广的新作品,方主任倒是被问住了。
徐莉正在卸妆,回头说:“如果是整本剧,团里的奖励是五十元,你这个怎么也得有十元的奖励吧,新作品,参于者都有奖的,我想想,我们应该能拿五块钱。”
方主任说:“再接再励吧,只要有好作品,送来,我第一时间给你批。”再看陈思雨一眼,指她鼻子:“你个小财迷,多大的荣誉啊,就光想着钱,以后可不能再是这种态度了。”
意思是想钱得留在心里,嘴上要喊口号呗,这个陈思雨懂,她举拳头:“放心吧领导,我以后会努力学雷锋,争光荣,视金钱如粪土!”
目送领导离开,全剧上下喜气洋洋,唯独程丽丽错失五块钱,气的直瞪眼。
陈思雨自然乐得看程丽丽生气。
功成名就,功德圆满,正好轩昂写完作业来接,她也该回家了。
但让陈思雨倍感不舒服的是,虽然冯修正碍于她的编导光环不敢明着骚扰,但这几天她但凡夜里下班回家,他都会骑着自行车跟着,美其名曰,护送她回家。
不比虞永健是军人子弟,作风正派,冯修正是白云一手提导起来的,很懂审时夺势,也特别善于钻营,但目前,陈思雨还找不到更好的法子治他。
到家门口了,冯修正突然喊:“陈思雨,以后别编新舞了,就一直演我,成吗?”
他想,从今往后舞台上就天天只演自已,不演别的劳动模范?
“你想得美。”陈思雨说。
冯修正卖个关子,说:“要是我能送你一个你不能拒绝的礼物呢?”
不能拒绝的礼物?
在陈思雨心目中,不能拒绝的礼物是香奈尔纪梵西LV和爱玛仕,除此之外,别的一切她都能拒绝,头都不回,她高傲的说:“不行你送来试试呢,看我能不能拒绝。”
笑话,在这个年代,就没有能诱惑她的东西。
……
冷峻在拿到证据后就又回单位上班了,直到周六下午,才骑着摩托车又到了萧家庄,这时萧文才三弟的新房已经崭新落成了,正准备给老四家平地基。
冷峻骑着摩托车,直接到了工地上,喊:“姐夫。”
萧文才一看小舅子来了,忙笑呵呵的迎了上来:“小峻,我妈和几个弟妹去照顾你姐,照顾的还好吧。”
帮忙盖房子的人也全停了下来,于萧文才家这门富亲戚,目光里有好奇,嫉妒,羡慕,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嘲讽。
冷峻在工地上看了一圈,问:“姐夫,我姐来时,住的是你家的哪间屋?”
萧文才说:“我俩经常不在,没有固定的屋子,正好小妹最近嫁城里去了,我们就睡她的屋。”
他倒挺老实,一问就招。冷峻咬牙说:“所以你明知道你妹妹有肺结核,还带我姐住在她的屋子里的,你们还真是故意让她染上肺结核的。”
萧文才愣了会儿,先说:“你姐不是头疼才喊我妈去的嘛,啥时候得的肺结核。”再摸脑袋:“不可能呀,被褥都是我娘亲手洗过,晒过的,杀过菌了,那屋子我也睡了,你看我都没事。”
所以作为丈夫,他不但不知道妻子得了肺结核的事,甚至还在因为自己没有传染上肺结核而暗暗自喜?
这就是大家眼中所谓的老实人,老好人?
冷峻彻底怒了,一拳头挥出去,萧文才没有防备,整个人飞了起来,哐一声落到一堆木头上,哐啷啷的,木头全滚了下来,砸的他脑袋哐哐作响。
但还不够解气,撵过去,提起胸膛,冷峻又是一阵狂捶。
萧家四弟是个愣头青,提了根棍子就冲上来了:“姓冷的,你一军人,咋能随意打人呢你?”但看到冷峻杀神般的眼神,又咧咧的退了回去。
萧三哥胆子大点,护到萧文才前面,说:“冷家兄弟,快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盖房子的乡亲,玩儿的孩子,看热闹的妇女,呼啦啦的围了一大堆。
指上萧文才,冷峻用训兵时才用的语调说:“故意散播传染病是要坐牢的,姓萧的,作为军人,你放任妻子住在有传染病源的房间里,以致她罹患上肺结核,我要向你的上级反映情况,要求他们给予你最严重的处分!”
跟提死狗似的,把姐夫拎了起来,他怒喝:“走!”
……
虽然冷峻那天提过要求,让招待所把萧婆子赶走,但凭借着厚脸皮和一哭二闹三上吊,萧婆子还是占了一间房,一直赖住在招待所。
连着两天冷家没有任何动静,萧婆子就以为冷家怕了自己了,正好最近的收音机里在宣传,说’苏国修正.主义’也是敌人,要大家警惕‘苏国修正.主义’路线。
萧婆子吃着刚从食堂打来的,雪白的大米饭,叨咕说:“哼,现在天天批苏.修呢,冷梅她妈不就是个老苏.修,也属于臭老九,哪像咱们又红又专,她还好意思批咱们?”
俩儿媳妇不懂啥叫个苏.修,只胡乱跟着点头。
她俩跟着婆婆每天吃香喝辣,睡的头大。
萧二嫂乐不思蜀,但三嫂有点想娃,想男人了,虽然今天食堂供应的是极难吃到的羊肉,可她也吃不出香味来,愁眉苦脸:“妈,干脆咱也不要赔偿了,回吧,这一天天的,我呆不住了。”
“不要钱?”萧婆子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那我家老大十年在冷家做小伏低,把个冷梅当成大小姐一样伺候着,委屈气白受了,十年没娃,咱就这么算了?”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萧家二嫂赶忙打开了门。
本以为是冷家人上门来谈离婚的,看到来的是萧文才,二嫂一愣:“大哥。”
萧文才两只眼睛肿的像熊猫,额头是磕破的,结了血痂,鬓角肿了老高,问:“妈,明明梅梅得的是肺结核,您干嘛要骗我说她只是头疼,还有,您不是来伺候病人的嘛,咋住在招待所?”
不等老娘答话,又说:“我妹有陈旧性肺结核,瞒别人可以,你干嘛瞒着我和梅梅,还给我们睡她的被褥,睡前也不给洗洗,晾一晾。您知不知道,梅梅的肺结核就是我妹传染的,您想干嘛呀,害死她吗?”
萧婆子先是一脸懵,旋即否认:“老大,你妹的肺结核早就好了,冷梅肯定是从别处传染来的,跟咱们没关系。”
萧文才一脸恨其不争,说:“你这鬼话也就哄我吧。冷峻手里有证据呢,他还要把我妹有肺结核的事告诉她男人一家,我妹刚刚结婚,对象还是军人,那是冷梅做的媒,要是对方因为我妹瞒了病闹离婚,我看你咋抵赖。”
萧婆子一听居然会影响到女儿的婚姻,急了,忙说:“文才,你妹就一乡下姑娘,也不识字,好容易找个军人老公,你赶紧去求冷梅,让她帮忙瞒着呀,不然,万一离了婚,她以后可就难再嫁人了!”
萧文才就算再傻也悟出来了:“在您看来,我的婚就算离了也没关系,我妹的婚姻就不能离,所以你还真是故意让梅梅染病的?您到底想干嘛呀,梅梅身体那么弱,您是想她死不成?”
“我没有,要有,天打雷劈!”萧婆子忙举起了手。
二嫂是负责洗被褥的,嘴里说是洗过了,其实不但没洗,还从被子里偷了好多棉花出去,此时低着头,装傻充愣,一句不说。
萧三嫂傻乎乎的,说:“大哥是军人呀,以后找个墩实的,多生几个呗!”
但既连她都这样说,不就证明萧婆子恰是这样想的?
萧文才气的牙颤,提拳,恨不能捣老娘两拳头。
萧婆子默了半晌,诚心说:“老大,宁毁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娘真没那样的想法。梅梅应该是不小心染的病,这样吧,娘上门给她下跪,咱把她求回去,我也不要求她一月交多少生活费了,她不生孩子,娘也不闹了,成吗?”
……
再说冷家。
因为有梅霜昼夜不离的照顾,还有冷峻专门托人从申城买回来的药,冷梅这几天精神好了不少,已经能在椅子上坐了。
冷峻把萧文妹有结核病史,以及萧文才不但没病,还是老家盖房子的主劳力的事,当然一股脑儿,全讲给了冷梅听。
默了半天,冷梅说:“峻峻,你去跟萧文才谈吧,我一分钱都不会再给他了,只求快点离婚。”
老娘梅霜气的拍桌子:“梅梅,你这些年给萧家至少上千块,他们把你害成这样,你那些钱,难道就一分都不要了?”
“算了吧,他们毕竟乡下人嘛,穷。”冷梅说。
冷峻从兜里掏出一只废烟盒,从烟盒里倒出几支烟头,逐一摆到了桌子上,才说:“姐,你总说萧家穷,可你看看,萧文才在老家,烟一支接着一支,抽的是一元二的玉溪,而我们单位的连级干部,顶多也就抽三毛前的大前门!”
再说:“这回我赞同妈的态度,婚要离,钱,我们也必须要!”
自己省吃俭用,把钱给了丈夫,可萧文才拿着钱干嘛,买最好的烟,给兄弟家盖最漂亮的房子,就为这,冷峻也支持,把所有的钱要回来。
今天是周六,晚上还有会,冷峻得赶紧去上班,就下楼了。
萧文妹跟冷梅关系不错,于她照顾还挺多的,因为同住在一个院子里,经常会送她些点心或者菜的,下了楼,冷峻正好看到客厅里有一碗萧文妹送来的炸丸子,既知萧文妹有肺结核,这东西当然就不吃了,倒进垃圾桶,扔掉。
梅霜跟着下了楼,说:“你去跟萧文妹的丈夫说一声吧,有传染病却瞒着至亲的人,这萧家人虽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可他们自私,狭隘,唯利是图!”
冷峻未置可否。
萧文妹目前属于陈旧性肺结核,按理体内是没有病毒的,既没有病毒,就不会传染。
但她怎么就传给冷梅了呢。
这事冷峻总觉得有些蹊跷,还得深入调查一下。
穿上鞋子,他刚要出门,面前伸来一只手,抬头,母亲梅霜笑眯眯的,在看他。
“枪呢,给我看看。”她说。
冷峻反问:“什么枪?”
梅霜抱臂:“你的娃娃亲,陈思雨家的枪啊,就是那把跟你爸天上地下打配合,一口气轰掉三架歼机的,莫辛纳甘。”
冷峻差点忘了,他爸给他定的娃娃亲,那位陈营长有一把莫辛纳甘,并且创造了,一口气打掉三架歼机的光辉战绩。
曾经,他爸四处打听的时候,有很多人听说亲家是三代飞行员的冷家,抱着攀门第的心来认亲,每回冷父都要求看看对方在战场上使的什么枪。
有些人打过仗,有枪,但是很普通的步.枪,还有些人拿的是自治的土.枪。
甚至有些人仗都没打过,根本就是冒充的。
那把一口气打掉三架歼机的莫辛纳甘,冷峻也很好奇,但还没见过。
“快拿来呀,我看看那把传说中的神枪,它到底长个什么样。”梅霜再说。
……
第二天就是周末了。
而因为太馋龚小明家不限量的鸡蛋,陈思雨也准备孵几只小鸡出来。
小鸡已经在龚小明家抱窝了,但还需要个鸡窝,并且,他们姐弟要在这儿长住,最好是像龚小明,隔壁程副团,孙团长家一样,把菜种起来。
今天,几家子商量好,连徐莉都来了,要帮陈思雨家收拾菜园子。
甭看龚小明是女同志,但动手能力非常强。
待轩昂从外面搬了砖块来,灰土一和,不一会儿,一个小小的鸡窝已经砌好了。这时陈思雨和徐莉也把园子清理干净,平整过了。因为眼看入秋,茄子西红柿已经种不得了,但是可以种些菠菜,白菜和甜菜根,以及圆白菜,香菜,等它们长起来,就可以不用浪费票在买青菜上了。
菜种子是隔壁的程大妈给的,一颗颗的数,一颗都没舍得多给。
等菜种进去,地平平整整,红砖鸡窝像个小城堡,从窗户里望出去,小小的园子就很有几分田园诗意了。
突然,外面有人喊:“陈思雨!”
家属院有围墙,围墙外面就是马路,家属院外人进不来,要人有事,都习惯于在外面喊一声。
徐莉留在陈思雨家,学她如何烤蛋糕。听到外面有人喊,说:“思雨,有人在喊你呢。”
陈思雨听到有人喊自己了,但不想回答。
因为喊她的人是冯修正,那家伙心术不正,陈思雨懒得理他。
上一篇:穿成科举文里的嫡长孙
下一篇:民国之燕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