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若君
这帮领导夫人都是从小看着冷峻这班孩子长大的。
他25了,同年龄的基本都已经结婚了,听说他有了对象,领导夫人们忙着催婚,很正常。
他老妈不太愿意他早点结婚,倒不是因为冷峻。
而是因为陈思雨,一旦陈思雨跟他结婚,外事表演,或者外交访问类演出她就不能去了,而梅霜最遗憾的事,就是因为跟一个飞行员结了婚,在自己最好的年华,没有出国演出过。
她又是个真性情,被人问急眼了,就会气啾啾的。
但是冯竹,一个潜伏在空院的敌特,干嘛那么操心他的婚事?
正好目前,从公安分局的祁局长,再到空院的祁科长,以及远在新乡的,那位姓祁的机械师,还有远在福州,在酒厂工作的,冯竹的丈夫马连,冷峻这边情报都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唯独叶老一边,正愁找个办法确定,他是否跟冯竹有染,以及,是否被策反了。
今天正好是个机会,冷峻遂顺着马夫人的话说:“马阿姨,新政策是,必须结了婚才能上前线,确定了吗?”
马夫人说:“你马叔打电话的时候我听到的,千真万确。”
司令夫人也笑着说:“我也隐约听你王爷爷提过,应该是真的。”
空院这种地方,毕竟大家都是从无产阶级一步步走来的,就保姆,没有人会觉得她低人一等,只当是一份工作,领导夫人们对保姆尤其尊重。
大家聊天说话的时候,也不像旧社会,没有不让保姆插嘴的规矩。
正好冯竹跟司令夫人关系处得好,接她的话茬简直行云流水:“冷峻同志,你不着急,别人着急,你叶爷爷这几年天天研究《易经》,一听说这事儿,就帮你和陈思雨排上八字了……”话说到一半,她隔着窗户喊问:“叶叔,您的八字排出来了没,咱们冷峻都等急了。”
人嘛,退休了都得有个兴趣爱好,空院的才爷子们,有钻研下棋的,还有研究兵法的。
叶老在退休后,就研究上了《易经》,还颇有些心得。而虽说新时代不讲封建迷信,但换个角度,《易经》也叫传统,叫国粹,虽然大家明面上反对,但空院但凡有孩子结婚,家长还是喜欢悄悄的,找叶老来排个八字。
老爷子自己也比较喜欢排八字,只要知道孩子们的生辰,就喜欢帮他们排一下。
这会儿,冷峻隔窗一看,就见叶老坐在窗户下的小茶台前,面前摊着稿纸,瞧那洋洋洒洒的样子,还真是在认认真真的,帮他排八字。
推门进屋,冷峻没有打扰,站在一旁静观。
冯竹走路脚步特别轻,端了杯水,直到出现在冷峻身后,他才察觉,而他是个飞行员,从体能到听力,视力,都是极佳的,可见冯竹脚步之轻。
她凑到叶老身边,手抚叶老的肩膀,叶老给她一触,才猛然惊的抬头。
“孩子眼巴巴的瞅着呢,你算的怎么样了呀?”冯竹笑问。
叶老看到冷峻,摘了老花镜,硬挤了个笑:“挺好的。”
冯竹也在笑,但显得有点焦急,指着稿纸说:“这个伤官,七杀是啥意思?”
冷峻顺着杆子说:“七杀这个词,听起来似乎不大好。”
冯竹也说:“我也觉得,七杀听起来不好。”
叶老掩了纸,说:“《易经》也算四旧,封建迷信,我就玩玩而已,信不得。”
冯竹接过稿纸,翻了一页,说:“这是你帮青青和冷峻俩排的吧,身官两宜,这又是个啥意思?”
叶老接过纸,说:“小冯,八字只是一方面,男女结合,得看人家是不是相互喜欢,这个是我随便排的,就不要拿出来说了。”
“叶老说的是,厨房还忙,我先去厨房了。”冯竹说完,转身走了。
冷峻再跟叶老聊了几句,也出来了。
正好这时领导夫人们都散了,他也就跟梅霜俩回家了。
进了家门,梅霜才说起自己生气的缘由来:“那个冯竹吧,原来还好,近几年,我看她是越来越像叶家的女主人了,今天跟我们一起聊天,话里话外都是在说叶青青家庭好,条件好,休息时间多,说思雨工作忙,文艺工作忙起来顾不上家庭,给她这样一说,你猜怎么着,大家都觉得,你娶叶青青比娶思雨更好。那叫啥来着,居家,好过日子。”
冷峻洗了把脸,换了件干净衬衣,穿上皮夹克,蹲到门口开始刷鞋子了。
梅霜自顾自,又说:“她不就一保姆嘛,是,从小带青青长大,跟青青亲如母女,但要真为青青好,就不该老是动心思,想把青青嫁给你,她应该满院子看着,给青青找一个脾气性格都相投,也有前途的小伙子才对。”
回头见儿子在刷鞋,又说:“你姐去买菜了,你不在家吃饭,这是又要回单位加班?”
冷峻手顿,说:“我约了陈思雨,要出去看个电影。”
梅霜一秒变脸:“快去快去。”又说:“对了,关于敌特,你查的怎么样了?”
冷峻换好了鞋子,却问老妈:“妈,你觉得,冯竹像不像敌特?”
“她,就一保姆,刚来的时候,给她男人打的浑身是伤,大字不识,字都是叶老教她的,她要能当敌特,三岁小孩儿怕是都能了。”梅霜说。
冷峻点了点头:“也是。”
实际上,冯竹不但是敌特,而且是个极为高明的敌特。
她原本应该是识字的,但在叶老面前故意装做不识字,就可以让叶老教她识字,并以此,跟叶老保持一种父女般的感情。
而她对叶青青亲如母女,就可以一直呆在叶家。
她又懂人际交往,于是,满院的领导夫人,几乎都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她的同盟。
而这些年,她一直在尝试通过叶青青来攻下他们冷家。
本来,她认为他和叶青青结婚,水道渠成,但陈思雨的出现是个意外,于是,冯竹为了离间他和陈思雨,就想了个排八字的妙招。
虽然冷峻不大懂《易经》,但什么七杀,身官两宜一类的东西,讲的就是八字的合与不合,婚姻的幸与不幸,陈思雨的八字应该是她给叶老的。
其目的,是想让叶老算出来,他和陈思雨八字不合。
继而,让叶老来说服他的父母,弃陈思雨,选叶青青。
而通过叶老刚才的表现,冷峻基本可以判定,叶老并没有策反,只是在不知不觉中被冯竹给利用了。
因为一旦真的被策反的话,他应该顺着冯竹的话头,替她说话才对。
一周了,关于叶老有没有被策反,在空院全体领导的心里,都是一块沉沉的石头,毕竟叶老可是空院目前唯一的,七十岁以上的,参加过战争的元老了,真要被策反,判国了,那于整个空院,都将是一场沉重的打击。
这当然得立刻汇报司令。
而等司令那边讨论完,部署好战略,下命令,冷峻他们就可以实施抓捕行动了。
汇报完,冷峻步履匆匆,要赴人生中,跟女孩子的第一场约会。
第55章 逃亡了
先说叶家, 叶老是个老人家,天一黑就上楼睡觉了。
叶青青最近出车,不在家, 而冯竹,望着不远处的冷家, 目光阴沉。
她当然是敌特,而且还是目前北城敌特成员中的灵魂级人物, 甚至,她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暴露,会潜逃。
因为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违法的事,她有着高超的语言技巧, 在空院人脉又足,经常只需三言两语,就可以推动事情朝着自己理想化的方向发展。
最近之所以一直着手冷家,是因为梅霜的回归。
如果当初梅霜不回来,在定义苏修分子的时候,梅家就会被自动列为苏修。
她父亲,梅老司令也将没有任何话语权,也就无法去协调和苏国的关系,两国之间就会干干脆脆,直接开战。
这于对岸当然有非常大的好处,进一步大陆削弱国力,有助于对岸反攻。
可是, 本来已经定居苏国的梅霜突然回来了, 梅老司令也没有被定义为苏修分子, 且他在苏国方面关系很多, 大陆和苏国的局势就缓和了不少。
照目前的情形看, 很有可能,战争会打不起来,于是对岸施加压力,要冯竹不惜一切代价,把梅霜打成苏修。
梅霜只是一个小小的,比蚂蚁还小的小人物,但就好比多米诺骨牌,从她入手,很可能,就能改变两个国家之间或战或合的形势。
所以对岸誓在必得。
一回又一回,冯竹已经努力很多次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回回都功亏一篑。
她那么聪明一个人,最近一周冷峻一直在本单位工作,虽然对上滴水漏,但她自然就会考虑,冷峻是不是私底下,悄悄的在调查敌特。
也会考虑,自己是否已经暴露了,一旦暴露,她又该怎么办。
而就在这时,聂师长突然行止,敲门:“冯竹,叶老呢?”
冯竹说:“他已经睡下了,聂师长,您有什么事的话,跟我说?”
“不了,我亲自上楼找他吧。”聂师长疾步上了楼,冯竹脚步轻盈,自然紧随其后。
聂师长一把推开门,看叶老在床上躺着读书,直接就说:“叶老,我们最近发现,咱们空院内部有敌特。”
叶老果然大惊:“哦,在哪里?”又问:“该不会真是梅霜吧?”
因为冯竹长久的,用一种梅霜肯定不是敌特,我们怎么能怀疑梅霜那样一个老革命是敌特一类的暗示性语言灌输,院里老一辈的领导们,当考虑起敌特问题时,自然就会把衣着另类,打扮艳丽的梅霜列为首要怀疑。
而比直接泼污水更可怕的,就是润物细无声的潜移默化。
所以叶老才会下意识的这样反问。
司令本来也怀疑叶老的,但因为冷峻坚持,说他认为叶老没问题,目前聂师长执行的,就是基于叶老没有问题而采取的策略。
他凑近一步,悄声说:“有可能是您家的保姆冯竹。”
叶老当然否认:“不可能,冯竹特别命苦,当初,她在大街上被丈夫家暴,是永健他爷爷,虞老爷子救的她,虞老按规格配不了保姆,就介绍到我这儿来了,她刚来的时候,浑身给男人打的没一块好皮,字都是我一颗颗教着认的,你去问问她,领袖的诗她哪一首不会背,冯竹是个既聪明,又有觉悟的好同志!”
“叶老您甭激动,我们也只是接到匿名信的反应,例行调查而已,既然您敢担保她不是,我们就不往下彻查了。”聂师长说话时瞄眼门外,门缝轻开,冯竹自然在偷听。
叶老还挺生气的:“你们真有心思就花点功夫,查查院里在职,有实权的大领导们,逮着个文盲保姆查,你们可真是闲的无聊。”
“您说的对。哪您休息,我就不打扰了。”聂师长说完,退出来了。
冯竹已经在楼下了,笑说:“聂师长这么晚了来找叶老,看来是急事。”
“不算太急,而且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聂师长说着,闻到一股奶香,忍不住问:“你是在做什么好吃的,闻起来可真香。”
冯竹说:“我在烙俄式小煎饼,明天咱单位要发老军干部补贴了,有鱼子酱,到时候煎好饼,再加上洋葱,酸黄瓜,鱼子酱一卷,叶老爱吃那个。”
人们于美味的食品,总有一种天然的热爱心。
聂师长踮脚一看,厨房里,冯竹果真烙了一大沓金黄松软的薄饼。
这要配上鱼子酱和酸黄瓜,那果真是绝配。
不过目前单位像金枪鱼罐头,鱼子酱,鲱鱼罐头一类的劳保已经越来越少了,当然,也不会供他们在职的人,只供给老干部们,聂师长也就想想,没有福气能吃到口的。
聂师长再度感叹:“叶老有你这么个保姆,好福气啊。”
“哪里,您要想吃鱼子酱,我跟叶老说说,明天送您一罐。”冯竹说着,手轻轻搭上聂师长的后背,悄声:“坐下吧,我给您尝尝我的手艺。”
聂师长后背猛得一僵,心说幸好冯竹年龄大了,姿色也一般,负责这种腐蚀法,自己怕是都着不住。
“不了不了,我还忙,先走了。”
出门时聂师长还笑呵呵的,但走了不几步,看到等在远处的,军法处的工作人员们,立刻换了严厉面孔:“随时盯着,但凡冯竹出门,必须跟踪,一旦她打电话,或者跟任何人有见面,接触,第一时间汇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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