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燕燕 第135章

作者:多木木多 标签: 穿越重生

  百无禁忌的杨玉燕还真思考起来睡地板的可能性,她喊:“张妈,我……”

  张妈大骂:“别胡闹了!你又不是穷鬼,睡地上像什么样子!回头小虫子跑到你的头发里咬你!”

  杨玉燕瞬间闭嘴,出了馊主意的施无为更加安静,不过张妈一向喜欢他,倒是没生他的气,只对着杨玉燕叨叨:“你也是个小姐,这么不讲究能行吗!”

  杨玉燕乖得很,连连答应:“不行,不行。”

  代教授却找到症结了。

  等早饭过后,他特意请张妈去二楼他的卧室看一看。

  他的卧室里也有一张四柱床,虽然不是英国定制的,但也是好木匠打的,用的也是好木头。

  不过代教授的床上放着许多书,每天晚上书睡一半的床,他睡另一半。

  他说:“我睡这张床太大了,正好想换个小一些的。您看呢?”

  张妈虽然嫌弃这床是男人睡过的,但这也比从祝家楼把祝颜舒的床搬过来更有可行性。

  他们现在毕竟是寄人篱下呀。

  张妈叹气:“我也不是给您找麻烦,唉……”

  代教授笑着说:“哪里的话?您不知道,我有多羡慕您,您跟祝女士是一家人,不计得失,一心一意。像我,现在除了学生就是书,父母亲人都半辈子没见了。”

  代教授诚心诚意的让出自己的床,张妈就厚着脸皮接受了。

  于是代教授和施无为也不用去祝家了,两人先要把床收拾干净,将代教授的被褥都抱下来,再将床擦干净,再想办法挪到楼上祝颜舒的卧室去。

  杨玉燕站在楼下看,一时说:“幸好这房子是英式的。”卧室门竟然也是四面的,平时只打开一扇或两扇,全打开挪个家具小意思。

  一时又说:“唉,可惜只有一张。”

  她还是要继续睡小床。

  要不然……等晚上关了门,张妈也看不到,她搬到地板上睡不就行了?不是一楼,天气也不冷,睡地板也可以的啊。

  杨玉燕打定主意,还教给了杨玉蝉,想再拉一个下水,到时也有人陪着一起挨骂才不寂寞。

  杨玉蝉揉着脖子,昨天晚上床不舒服,她有点落枕。

  一听杨玉燕的好主意,思考片刻就答应下来,说:“那今天咱俩要先把地板擦一擦才行。”这样才能睡得安心嘛。

  祝颜舒得知自己“抢”了代教授的床,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睡不好实在是太折磨人了,只好腆着脸受了,再去找代教授道谢,夸他:“您真是有绅士风度。”

  代教授搬床挪床一身汗,特意站得离她远一点,免得体味不雅,闻听此言,怕她心中再有疙瘩,特意夸张的行了一个宫廷礼,左膝下沉,右腿后滑,前倾身,扭头伸胳膊做天鹅展翅状,掐着嗓子用法语说:“您真是太客气了。”

  正宗·法式·宫廷礼!

  在英国没进化完全之前,法国宫廷礼才是最正宗的礼仪标准,连法语都比英语高贵。

  一般二般的人还未必知道呢,现在的日不落,曾仰法国鼻息数代。

  不过少女时期博采众国之长的祝颜舒自然是知道的,瞬间就笑弯了腰,等她再看代教授,就觉得这个男人真是……特别。

第141章 晋江看着我,所以我什么也没做

  在少女时代,祝颜舒有过许多偶像。在年轻的时候,她善于去欣赏发现男性与女性的美好之处。

  不过当时间渐渐过去,年纪渐长,或许她见识到了世界的真相,或许她认识到了真正的人心,少女时的偶像也逐渐褪去了颜色,除了家人,她已经很久都没有真心敬佩过什么人了,男的女的都没有。

  张妈总觉得她太善良,可她却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变得冰冷无情。

  至少在少女时,她可以用无私的心去帮助别人。现在,她帮助别人时,总会去计算能得到多少好处。

  她不再做无用的事,每一分善良都是有价码的。

  当她正视代玉书这个男人的时候,才发现他原来是一个年纪还不大的青年。他脸上的笑容与少年无疑,充满天真之态。

  但奇特的是,他的过往明明布满荆棘。奴隶出身,少年就外出留学,回国后就投身教育事业。

  她绝不相信象牙塔里还有真神,明明有杨虚鹤这样的人不是吗?钱能买来爱情,却买不来纯洁。何况没有钱。

  总有人认为穷困才能令人纯粹,但只要见过一个穷人,他就绝说不出这番话。

  就比如杨玉蝉,哪怕是她自己的女儿,她也要嘲笑她。她自以为的纯洁爱情,进步青年,现在那个青年在见识到真正的生活之后,可还敢与她议论什么事业?什么爱情?

  爱情,不过是一个人说,一个人信。假如说的人自己不信,信的人只是假装在信,那就不能称为爱情,只是骗局。

  只有说的人真心相信,信的人也真心相信,两人做同一个梦,那或许才能称□□情。

  爱情,是将自己的梦,放在别人身上。

  她与杨玉蝉的爱情都失败了,因为与她们一同做梦的那个人,做的并不是同一个梦。

  倒是小女儿燕燕,她的爱情说不定能成功。

  她能看得出来,苏纯钧这个人遍体鳞伤,他将对美好幸福的家庭的梦想放在了燕燕身上。他并不想让燕燕加入他的生活,而是他想要进入燕燕的生活中,这样,他才能跟燕燕一起享受她的生活,感受幸福。

  燕燕的梦想倒是很简单,就是家人、爱人、朋友永远在一起,幸福生活到永远。所以她对马天保那么敌视,因为她觉得马天保会破坏这个家庭的完整,没有杨玉蝉,家就不再完整了。

  她仍在懵懂之中,虽然不明白,却也为保护自己的梦想做出了努力,也显示出了她的智慧与手腕。

  碰巧,她与苏纯钧的梦想是一样的。

  祝颜舒对着代教授一笑,转身就离开了。

  她不再是一个少女了。现在,她有两个女儿,有一个家庭,有一份正待开展的事业。

  跟一个男人一同做梦,已经不是她急需的东西了。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爱情,太麻烦了。

  接下来,祝颜舒专心做教案,准备她的第一次授课,与代教授数次失之交臂,虽然两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早出晚归,好几天都没碰到对方。

  代教授和施无为努力了三天,终于将祝家楼里的书全搬过来了。

  苏纯钧也在第四天找了个空闲赶到了学校,他带了许多礼物给杨二小姐和其他人。

  杨玉燕在小红楼受代教授每日的教导,生活十分充实。她站在门外廊下的草地上背书,看到苏纯钧推着一辆自行车走过来,立刻就跑过去了。

  杨玉燕大声喊:“你来了!你来了!”

  苏纯钧匆匆将自行车放在地上,向前迎了两步,将杨二小姐抱了个满怀,像失去心脏的巨人终于将心脏又放回了胸膛内。

  三楼的书房里,祝颜舒听到杨玉燕的呼喊伸头出去看,刚好看到这一幕,啧了一声就退回屋里去了。这几天,杨二小姐失魂落魄的,人人都知道她正在害相思病,今日牛郎会织女,她还是不要当王母娘娘了。

  同在三楼的杨玉蝉与在一楼的张妈听到动静,出来看一看,也都贴心的退了回去。

  苏纯钧得已在大白天,光天化日之下,四下无人之处,与未婚妻杨二小姐拥抱了五分钟。

  到最后,他自己都心虚了,不敢再抱,生怕出丑。他放开手,杨二小姐仍不知死活,两只细白的胳膊吊在他的脖子上不肯下来,脸贴在他的胸口,哼叽道:“你怎么才来!是不是忘了我了啊!”

  苏纯钧只好又抱回去,这回不敢再用劲,小声求饶:“天地良心啊,我哪会忘了你?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

  杨二小姐无师自通,天生就知道怎么折磨男人,吊着眉毛说:“我才不信呢,今天都第四天了,你才来!”

  她捏着“四天”这个事不放,苏纯钧实在是辩白不得。

  要是个蠢男人,只怕就该说“我是要工作,工作自然比你重要”。

  但苏纯钧不是蠢男人。何况在他眼中,不管是财政局的事还是市长和日本人,都不及杨二小姐的一根头发丝重要。倘若有个男人,认为同事与繁重的工作远胜与相爱的女子亲亲我我,那此人就不是个男人。

  夫妻相处之道,在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杨二小姐强辞夺理,苏先生照单全收,甘之如饴,实乃一对佳偶,其中乐处,不足为外人道哉。

  这要是在屋里,苏纯钧敢跪下抱着杨二小姐的腿发誓。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

  可惜是在外面,苏纯钧只能再三发誓说:“我发誓!我真是每一刻都在想着你,心里都是你。”

  杨玉燕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睨着眼儿,横着秋波,小嘴嘟得老高,冷哼道:“男人发誓都像放屁,不能信。谁知道你在外面会不会应酬,会不会有什么歌小姐、舞小姐……”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就红了。

  这是杨二小姐深植在心中真切的担忧。

  现在这个世道,是个可以公然纳妾、置小公馆的时代,是个男人百无禁忌的时代,是个新旧思潮冲击,百废待兴,混乱无序的时代。

  苏纯钧现在身在泥潭中,哪怕她相信他的人品操守,却也不能百分百的保证他不会“逢场作戏”,又或者真的爱一个更适合他的女人。

  爱情,就是这么患得患失。

  她这边眼圈一红,苏纯钧的心就揪紧了。

  杨玉燕:“你要是做出那种事,我就跟你分手!我就离开你,让你再也见不到我!”

  苏纯钧捧着她的脸蛋,一串珠泪恰到好处的就这么滑下来,落在他的手上。

  他去擦,眼泪却越擦越多。

  “我不会的。”他的额头靠近,“我发誓。”

  此时明明是天时、地利与人和皆备,但世事总有程咬金。

  杨玉蝉虽然放杨二小姐与苏纯钧一述离情,但一直用眼睛盯着呢,见苏纯钧抱起来没完了,立刻下楼喊施无为去叫人。

  施无为不明所以就当了枪,出去站得远远的喊了一声:“纯钧,你进来吧。”

  不一会儿,苏纯钧牵着杨二小姐,一手推着自行车就从小路那头出现了。

  施无为见他手上东西多,自行车上挂了不少东西,连忙跑过去,替他扶住自行车说:“我还想你为什么一直不过来呢,带这么多东西啊。”

  苏纯钧瞪了一眼这个程咬金,冷淡的说:“啊,这是我给别人带的。”

  进了屋,杨玉蝉才假装刚从楼梯上下来,说:“苏先生,你来了?”

  苏纯钧对大姨子还是很客气的,点点头说:“大姐好,我这几天有点忙就没过来,今天才有空就赶紧过来了。”

  杨二小姐还在生气,甩开他的手,冷哼一声,坐到了沙发上。

  苏纯钧马上跟过去,紧紧贴着人坐在沙发椅扶手上,说:“我给你带了很多东西,都是你用的着的。”

  他去把那辆自行车推到廊下,将上面的提袋、礼盒都解下来拿进来,一样样摆给杨二小姐看,有给她买的中式点心、西式点心、巧克力、牛奶糖、书、杂志、画报、衣服、布料、鞋、手提袋,还有那辆自行车。

  全都是给杨二小姐的礼物。

  其他人的礼物只有给代教授的一份外文报纸,是他从市长那里拿来的,反正放在市长家也没人看,他看一看觉得有意思就放起来了。

  还有给祝颜舒带的一个鼻烟壶,里面装了上好的鼻烟。这也是别人孝敬他的,他自己用不上,杨二小姐也用不上,就送给祝颜舒了。

  其他人都没得礼物拿。

  施无为看苏纯钧在杨二小姐的面前、脚边摆满礼物,以求杨二小姐一顾,张口结舌,他悄悄问杨玉蝉:“谈恋爱都是这样谈的吗?”

  杨玉蝉自然不可能批判自家人,但也不好说这就是常态,只好含糊道:“他们感情好。”

  施无为以为假如以礼物来衡量感情,那苏纯钧对杨玉燕的感情那真的是相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