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燕燕 第178章

作者:多木木多 标签: 穿越重生

  离开家乡的每一个日夜都让我更加的思念它。

  我现在的日子过的并不能说是很幸福,与我想像中的生活有着很大的差距,这让我时常去思考,我是不是不应该离开。

  但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我跟十几个人一起住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睡在地上,只能垫一张布。每天要工作十几个小时,每天只能吃很少的饭。

  假如说我现在的生活有什么是可以称赞的,那就是我一直在帮助别人。

  我成了一个护士。”

  傅佩仙的信写得很长,足有好几页。她从她那天晚上逃到教会医院写起,将她这段时间的经历全都告诉了杨玉蝉。

  杨玉燕看着信啧啧称奇,她有点同情傅佩仙,但也有点佩服她。因为比起在学校里夸夸其谈,找不到出路的学生,傅佩仙倒是真实的践行了她的诺言。

  虽然诺言的道路有些痛苦,但她现在看起来仍未后悔。

  “护士是什么时候都缺的。带着我的护士长说。比起医生,护士要做更多的工作。

  有时我觉得我更像一个奴隶,而不是一个救死扶伤的护士。

  这份工作或许崇高,但那是建立在繁重的工作上的。可能因为它不能令人得到足够多的报酬,也不能得到更多的技术进步,那就只剩下称赞它的崇高之处了。

  我的工作内容中更多的是给病人擦洗身体,洗衣、洗被褥、喂饭,以及被人责骂。我需要记住每一个病人的情况,一天二十四小时,我都在他们身边,知晓他们的每一次痛呼,知道他们的每一次病程变化。但我什么也做不了。”

  “医生也不能提供太多的帮助。

  以前我以为我们缺少药物,缺少技术,缺少熟练的医生。但这其实远远不够。

  我们还缺少医院,足以建设起医院的场地。

  缺少汽车,用来运送病人与药物和物资。

  缺少认识我们的人。太多的人根本不认识医生也不认识护士,他们叫我们凶手。

  你一定不相信,我来的第二天就参加了一次手术,而动手术的医生根本不是医生。那个病人死在了手术床上。

  有时我觉得,可能他们真的是凶手,我也是凶手的帮凶。

  但令我安慰的是,我们还是救了一些人的,还是有一些人在我们的帮助下痊愈出院了。”

  杨玉燕把傅佩仙的信讲给苏纯钧听。

  她说:“现在医生的技术是不是还很落后?”

  苏纯钧摇摇头,讲给她听:“西方医学才发展起来不到一百年,它当然是落后的。现在它的神奇之处在于西方的药,而不是他们的医术。西方的医生提出了很多有用的观点,这是我们中国的医生需要学习的。”

  杨玉燕:“没想到傅佩仙真的去当护士了。她怎么一去教会医院就当上护士了呢?教会医院居然真的敢收下她。”

  苏纯钧笑道:“教会医院可不关心中国的法律与中国的人民,他们本来就是来传教的,巴不得我们的百姓不要祖宗父母投入他们主的怀抱中。”

  杨玉燕叹气:“唉,我还真是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走了。”她到现在还无法释怀,真的是她的话造成的吗?

  苏纯钧若有所思,摸着她的头说:“这是你最近这么沉默的原因?不用太放在心上。你怎么知道,傅小姐不感激你当时的那一番话呢?她当时走或不走,其实都会后悔。”

  就像他。不走,就必须要忍受家人的伤害。可离开家以后,就再也得不到家族的帮助,生活会变得贫穷,也会发现不受家人的伤害,就要受外人的伤害。

  他也曾经在深夜中一边饿着肚子一边想,假如他当时没有离开家,会是什么样呢?

  他想,傅小姐一定也想过同样的问题。

第196章 舞会故事

  深夜十一点钟,冯市长府邸一楼的大座钟发出沉闷的响声。

  吕莺芳穿着跳舞裙,涂着大红色的口红和指甲油,穿着高跟鞋与玻璃丝袜,从二楼轻盈的下来往舞厅去。

  一个老妈子看到她,殷勤的打招呼:“莺芳小姐,要不要吃宵夜?才煮好的燕窝羹。”

  吕莺芳站住问她:“邵太太在哪里?”

  老妈子笑道:“邵太太自然是在跳舞。”

  正聊着,邵太太挽着一个年轻男子的手臂从舞厅里出来,走近一看,正是苏纯钧。

  邵太太看到吕莺芳,忙问:“夫人睡了?”

  市长夫人冯夫人年纪大了,从来不参加跳舞会,每天十点就要上楼睡觉。吕莺芳这个外八路的亲戚侄女十分的有孝心,每天都会来给冯夫人念一卷经书,侍候冯夫人睡觉。等冯夫人睡着之后,她再出来参加舞会。

  吕莺芳把眼睛往苏纯钧身上一转,答邵太太的话:“已经睡下了。”

  邵太太道:“那便好。你进去玩吧,我去送送苏先生。”

  苏纯钧现在穿一件白衬衣,一条烟灰色的背带裤,手臂上搭着西服外套。他站着三七步,背挺直如松,哪怕身边倚着美艳的邵太太也不为所动,看到吕莺芳也只是轻轻点头为礼,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吕莺芳气他不主动开口说话,也不对他讲话,只对邵太太说:“怎么不留苏先生多玩一会儿?”

  冯市长的府邸是天天晚上都有舞会的,各界朋友都来,很是热闹有趣。市长的亲近之人也都会在其中掺一脚,或是搂着舞小姐偷个香,或是为了展示与冯市长的亲密关系,当然都不肯缺席。

  唯有苏纯钧这个异类。以前有舞会,十天里总会留下参加个两三回,最近倒是一天都不肯留,回回都要在十二点以前走。

  吕莺芳听到一点流言,嗤之以鼻,今天碰到苏纯钧,非要他亲口证实不可。

  邵太太是情场上的将军,对这男女之间的事嗅觉灵敏得很,她察觉吕莺芳态度有异,只想看笑话,就故意说:“留不得,留不得。苏先生家有悍妻,每日要查他的岗呢。”

  苏纯钧听到这话,不得不开口替自家杨二小姐辩白,他硬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冷冰冰的微笑:“邵太太取笑我了,是我不习惯跳舞,留下也无用啊。”

  邵太太对这不肯给她占便宜,也不肯占她便宜的男人没有办法,也生出几分尊敬,笑道:“知道你是个情圣了,不要再骗我们了。只是我听说怎么是有人给你往家里塞了个丫头,才吓得你不敢回家?”

  这就牵扯到金公馆的事了。

  苏纯钧就只是微笑了一下,一个字也不肯吐出。

  邵太太最精明,没有追问,送了苏纯钧出去,回来看到吕莺芳还站在原地,就知道这小丫头心眼太多,虽然看不上苏纯钧,但又不许他对她视若无睹,因他对她视若无睹,更要起意将他降服在石榴裙下。

  她笑嘻嘻的过去挽住吕莺芳,不等她问就主动讲:“我听人讲,苏先生家里多出个漂亮丫头,叫他未婚妻知道了,怕他生出二心来,就天天使唤他,叫他不能回家。”

  吕莺芳也早就听说了,这等有趣的八卦早就在下人司机中间传遍了,传这话的正是苏纯钧的司机。

  吕莺芳是不愿意相信的,不管是苏纯钧家里被人送了漂亮丫头,还是他那个未婚妻能使唤得到他,都显得她跟这些女人比起来,不如她们对苏纯钧有办法。

  苏纯钧这样的人本来应该是她手到擒来的,结果他不但没有追求她,反而对她不宵一顾,这就令她着恼!之后他更是捧着那破落户家的穷小姐当宝贝看,显得她还不如那穷小姐,更让她不快。

  吕莺芳在心底发誓,非要让苏纯钧以后跪着求她不可。到时她再将他甩去,方能解心头这口怨气。

  吕莺芳说:“苏先生看着精明,竟然是这么个糊涂人。”

  邵太太在心里笑破肚皮了,嘴上还要附和她:“可不是?就为了未婚妻的一句戏言,连前程都不顾了,你说说,这傻不傻?”

  两个妙龄女郎手挽着手,一模一样的年轻漂亮,出现在舞厅里时,周围的男士们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邵太太挽着吕莺芳去找冯市长,笑眯眯的把吕莺芳推上前:“市长,快哄哄莺芳吧,她都快被不解风情的苏处长气死了。”

  吕莺芳听了有气,甩开她的手:“我哪有!”

  冯市长年过六旬,头发花白,已经是个老人了。但他可不服老,头发梳得整齐溜光,还染黑了。

  他笑呵呵的问:“怎么回事?莺芳,是不是苏处长对你不客气?”

  旁边的人是蔡文华,是冯市长的幕僚,他担任外交部长的职责。他笑呵呵的说:“苏处长虽然人年轻了些,可是一向懂礼貌有规矩,恐怕是误会吧?”

  周围的人都交换一个眼神,暗中看戏。

  蔡文华与苏纯钧不和,正因为不和,所以他当着外人的面时,最喜欢讲苏纯钧的好话。

  吕莺芳敢对邵太太不客气,可不敢对冯市长使性子。

  “没有什么,是邵太太乱讲话。”她说。

  舞会之上本来就不必特别严肃,何况冯市长也一直想拉拢苏纯钧,把他变成自己人。怎么变成自己人呢?假如苏纯钧娶了吕莺芳,那不就是自己人了?

  冯市长就问邵太太:“你来讲。”

  邵太太最会说话了,故意眉眼作色,望着吕莺芳说:“是我的错,是我说错了话。刚才我送苏先生出去,遇上莺芳。可是苏先生急着回家见太座,就没有与我们多说什么就走了。想来是因为这个才叫莺芳不开心吧。”

  以冯市长为首的一群中年男子就笑。

  蔡文华说:“我记得苏处长还没有结婚吧?只是订了婚。”

  一个很会捧哏的人接话:“是,跟苏处长订婚的是他以前的女学生。”

  “苏处长这是监守自盗啊。”

  “那怎么到这里就做道学了呢?也该盗一盗我们的吕小姐啊。”

  冯市长对吕莺芳说:“莺芳,你是现代女性,对待爱情要大胆,你要去争取自己的爱情啊。”

  吕莺芳根本看不上苏纯钧,也从来没想过要嫁一个小科员,她自有鸿图之志,怎么会屈就这样一桩不如意的婚姻呢?

  可她也不敢当面反驳冯市长,一张俏脸气得惨白铁青,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还是邵太太机灵,连忙打岔:“老冯,你不要乱讲话,女孩面皮薄,要恼的。好了好了,我们去跳舞。”她上前挽住冯市长要请他进舞池跳舞,还顺手推了一把吕莺芳:“莺芳也去跳,开心玩嘛。”

  冯市长挽着邵太太进舞池,在周围的男人中扫了一眼,指着一个日本商人说:“铃木先生,就请您与吕小姐共舞一曲吧。”

  这个铃木是主动找上门来要跟冯市长做生意的日本商人,对冯市长十分的友好。冯市长虽然不想对日本人让步太多,但现在有些事也只能依靠日本人,对这个姓铃木的日本商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幸好这个铃木十分的聪明,从不仗着自己是日本人对冯市长不客气,相反,他还会帮着冯市长去日本驻军那里讲好话,叫冯市长对他也是越看越顺眼。

  铃木从来没有缺席过一次舞会,还主动提供了舞会上的许多酒和许多鱼,现在日本船队已经霸占了码头与港口,没有日本人的条子,就是冯市长也没办法运输东西。

  吕莺芳虽然不认识铃木,但她不敢反对冯市长的吩咐。她主动走向铃木,对他行了一个屈膝礼,然后把手递过去。

  铃木握着她的手,放在嘴边一吻:“吕小姐,我非常荣幸。”

  两人手挽着手滑进舞池,翩翩起舞。

  另一边,邵太太伏在冯市长耳边说话,自己就笑得筋酥骨软,冯市长抱着她也是心猿意马。

  邵太太讲:“我就说莺芳这孩子只能用激将法,她现在可是不服气的很呢。”

  冯市长笑道:“年轻人不知轻重,像苏纯钧那样的是少数。他那个未婚妻,不也是不讲理的很吗?”

  邵太太:“杨二小姐不讲理,苏先生是吃那一套的。女人讲不讲理,全在男人。莺芳现在就不讲理可不行,她还没抓住人家的心呢,等她抓住了,再不讲理也不迟啊。”

  冯市长:“那你觉得莺芳跟苏纯钧有可能吗?”

  邵太太靠在冯市长肩头,说:“要是莺芳肯伏低作小,未必不可能。但这头一件事就难得很。苏先生心高气傲的,不可能把她当公主去哄。这一男一女要勾搭上,总要有一个先伸手,都不肯伸手,这事就成不了。”

  冯市长沉吟片刻,叹道:“要是不行,只能算了。”

  邵太太笑道:“老冯,你这是瞧不上莺芳的本事啊。”

  冯市长:“她除了狐假虎威,作威作福,还有什么本事?”

  邵太太笑得厉害,声音快要掀破屋顶了。索性舞厅里人声鼎沸,舞曲悠扬,倒也并没有惊动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