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多木木多
他把脱下来的西装外套搭在她的脚上。
与她静静的依偎在一起。
祝玉燕在他的怀中轻声说:“姐姐要去留学了,跟施无为一起走。”
苏纯钧搂住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祝玉燕故意说:“我也去。”
苏纯钧微微的笑,把嘴唇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声说:“好。”
祝玉燕仰起头:“你陪我一起去吧。”
苏纯钧把头低下来,看到这一张年轻的,还有机会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的脸庞。她应该去拥有无限的未来。
他靠在她的脸上,轻轻的答应着:“嗯。”
他在说谎。
她很清楚。
这是男女之间的本能,是女人的本能。
女人能从男人的眉梢眼角,他的呼吸,他的每一个表情中看出他是不是在说谎。
祝玉燕没有反驳他,自己暗暗下定的决心。
第二天,她去找祝颜舒。
祝颜舒见到是她,表情不是很好看。她看了她一眼,转头就不理会她了。
祝玉燕走进来,把门轻轻关上,站到她面前。
祝颜舒在快速的整理手中的支票,她把支票分成两堆,又分成三堆,又分成四堆,支票被她搞得哗哗响。
祝颜舒:“你们出去还是带支票方便些。这一张是一百块的。”她指着一张支票说,“这一张是一千块的,这一张是一万块的。”她把支票举给祝玉燕看,“有美金,也有英镑。国际上的几大银行都可以兑钱。”
她把支票拢在一起,仔细的整理整齐,好像这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重要过问一问祝玉燕的来意。
祝玉燕像一个妈妈在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她有了无限的耐心。她坐下来,等祝颜舒把支票收拾好又重新打乱,再次收拾好。
“妈妈。”祝玉燕说话。
祝颜舒把支票摔在桌上:“没看我现在正忙着吗?”
祝玉燕:“我不走。”
祝颜舒恶狠狠的瞪着她:“你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祝玉燕自顾自的说自己想说的话:“姐姐和施无为走,因为施无为需要去外国学习,哪怕是国难也不能阻碍他学习知识,他在这里能起的作用很小,而他出去以后学习更多的知识,日后回来就能起更大的作用。姐姐性格单纯,留下对她来说更危险,为了她好,她应该出去。”
“妈妈和代教授都会留下吧?代教授不会离开学校和学生,妈妈也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不会离开的。”
“我也不必走。我对外国没有兴趣。我喜欢大家,想跟大家在一起。现在这里有妈妈和代教授,有张妈和苏老师,我是不会走的。”
祝颜舒两只眼睛不停的往外冒眼泪,她瞪着这个让她伤心的女儿。
这个幼稚、天真,可一旦成长起来就让她无法再阻止的女儿。
祝玉燕抱住她:“妈,我不会走。”
祝颜舒也抱住她,在她背上狠狠的打了两下。
“我早猜到了。你这个讨债鬼。”
祝颜舒不止猜到了她不会去留学,她还猜到等学校要搬家以后,她还是不会走。比起跟着妈妈和学校一起离开,她会更愿意留在苏纯钧身边。
因为苏纯钧更可怜,更孤单。
因为她爱他。
第265章 言传身教
天还没亮,施无为就已经劈好了柴,烧好了水,揉好了面,蒸上了锅,还把几个空了的咸菜缸子刷了,把昨天晚上挖回来的萝卜的叶子全都洗好切好抹上盐,放在一旁杀水,等到下午他回来,这萝卜叶子就可以和到面里烙饼了,这就是明天大家的饭了。
这些全都做好了,他才赶紧就着烧锅时盛出来的热水把头脸手脚等露出来的地方洗干净,头发也用水随便抹了一遍,以免刚才劈柴干活时染上了灰土。
等这都干完了,他才从厨房出来,站在黑洞洞的走廊上穿衣服。
穿的是代玉蝉替他烫平整的灰格子衬衣,还有一条马裤,还有一条黄色的领结,一双羊毛袜子。
跟这套搭配的是一双小羊皮靴子。
他穿的时候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比做饭的时候小心多了。
这一套不是他搭配的,而是代玉蝉替他搭配的。
衣服也不是他的,据说是代玉蝉以前的父亲的。她父亲留下的衣服有一些给了苏纯钧,剩下的苏纯钧穿不了,现在就翻出来改一改给他穿了。
张妈一直念叨,说都是多亏了她才把这些破烂都带过来了,破家值万贯,不能嫌麻烦,等要用的时候找不着更着急,现在这样不正好吗?
他就谢谢代玉蝉,再谢谢张妈。
黑洞洞的走廊里也没个镜子,他也不知道自己穿上去是什么样。
不过,用代教授的话说,他现在长进多了。
他以前就知道女人的衣服样子多,年轻女孩子要想好看就要穿红色的衣服,越红越好看。男人的衣服不就是那一个样的嘛。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就开了窍。他知道这男人的衣服也有许多讲究,真讲究起来一点也不比女人的少,而且因为男人不能像女人似的张扬,所以都在小细节上讲究,这才能显得出人才来。
苏纯钧说都是他的功劳,他觉得才不是呢,就苏纯钧那个骚包样子,他哪里会跟他学?
这都是小蝉教他的。
自从他认识小蝉以后,就觉得这天是亮的,风是柔的,花是五颜六色的,男人和女人,都有了不同的意义。
何况这衣服是小蝉给他烫的呢,小蝉还教过他怎么穿。
施无为幸福的穿好衣服走出来,就见代教授已经搭着外套在等他了。
代教授指着沙发上的一顶帽子说:“别忘了你的帽子。”
施无为拿起来那顶鸭舌帽扣在头上,据说英国人出门都带帽子,所以他也要戴。
代教授戴的是一顶爵士帽,相当正式。
外面的天麻麻亮。代教授掏出金怀表看了一眼,对他一勾手指头,道:“快走,还要去把校长的车开出来。咱们走快点,早点上路,少遇上几队宪兵。”
施无为深吸一口气,跟在代教授后面,踩着夜色出门。
这几天他可是开了眼界了。
开上校长的汽车,他们一溜烟的就窜上了街。
汽车原来前后左右都挂着日本的小旗,代教授把前面的两面换上了英国的米字旗,车牌摘了,换上了英国国旗做的车牌——这是代教授带着他做的,上面的画是拿油漆画的,数字写的是英国的一个邮政区号。
代教授说他这是欺负外面巡逻的宪兵不懂,就是碰上日本人,那日本人也未必懂。
代教授:“出了学校,你跟我都要说英语。”
为什么要讲英语呢?
因为代教授带着他在骗人!
他们假装英国人骗人!
骗的还是英国人!
第一天,代教授告诉了他一件往事。
代教授说,他当年留学去读书呢,其实就是靠一份假的身份证明和一份真实的信件才能成功入学。
那时候,大清还在,中国的银子和金子在全球都很好使。因为当时城市里很流行有钱人送子弟去留学,大清官府也送官员去留学,他的少东家,就是油坊的少东家,大概以为这是一条登天捷径,就找了英国人的买办,用银子和金子替他开路,要送他去留学。
少东家没告诉他,等船票到手,少东家假装说要去进货,把他骗到城里,骗到码头,骗上船,然后就把留学的这一套东西往他手里一塞,再把一箱金子往他脚边一放,笑着说玉书啊,去吧,去读外国的书,读好了回来当大官啊。
少东家说,他是奴隶出身,就算消了他的奴籍,日后他也难有作为。但少东家发现留学很流行,很多大官的孩子和有钱人子弟都出去留学了,中国跟外国的通商越来越多,日后肯定像这种留过学的人才肯定是很吃香的。
少东家说,你只要去留了学,考个外国的秀才回来,你就一定能当中国的官了,到时你当了官就可以庇护我家了。
代玉书就这么被哄上了船。
施无为都听怔了。
代教授陷入回忆之中,带着怀念与敬佩说:“少东家讲的没有错,之后的情形确实就如他说的一样。我留学回来,确实是可以当官了。”不过不是当大清的官,而是国民政府的官。
虽然他并没有去当这个官,不过少东家也并不在意。
可少东家有一件事没料到,就是留学并不像那个英国人买办说的那么简单。英国的学校并不收平民,外国人能去留学,要么是拿着大清政府的身份证明,要么就是去上一些假学校。
真正的英国学校,是捧着金子都进不去的。它需要身份。
代教授没有身份,他是中国人。
但巧了,那个英国人买办,是个骗子,是个手段极为高超的骗子,而且十分的大胆。不但大胆,他还很讲信誉。
他在船行在海上的时候,把实情告诉了代教授。
他说,你不能上英国的学校,因为你没有身份。但我是个有商业道德的人,我是收了钱的,所以我会帮你进入你的学校,只是你要照我说的去做。
他让代教授成为一个名叫“黑德蓝”的人的养子。
这个黑德蓝,他曾经上过约翰公学。
黑德蓝欠了这个英国买办的钱,愿意替代教授伪造身份。
代教授可以用黑德蓝养子的身份进入约翰公学就读。
这个养子非彼养子。
代教授:“养子,指的就是情人生的孩子。”
黑德蓝当然是个贵族,虽然家产都叫他败光了,但也不能否认这个家族曾经是有幸可以参加皇室的后花园下午茶的。
——虽然参加的人可能有三四百个。
不要以为下午茶就是小桌子三五个人,那可能是数百张小桌子,人数乘以一百倍。
毕竟是皇室,就是要与众不同。
某年月日,黑德蓝在年轻时遇上了一个美丽的中国贵族姑娘,中国人管这种有高贵身份的女人叫“格格”。黑德蓝就遇上了一个格格,并与其相爱,格格就替他生下了代教授,然后格格就去世了。黑德蓝不想让情人的血脉流落在外,以养子的身份将他接回了家,并给了他大笔的财产。
这,就可以解释代教授为什么是英国人却有一张黄种人的脸,因为他长得特别像“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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