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多木木多
现在代教授正一批批的往外运学校里的大件财产,一些实验器具和一些书籍文献,甚至还有文物——她才知道学校里竟然还有个博物馆,里面还有化石和盖这所学校里挖出来的葬器。
这些当然不能留给日本人啊,肯定是要都带走的。
代教授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他要先送一些东西出去。
小红楼里只剩下了她们母女和张妈,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相依为命的时候。
晚上,她在小红楼里对祝颜舒说:“妈,你看呢?”
祝颜舒在跟张妈学针线做活,手里正是一个奇奇怪怪的袜子。袜子算是最普通的手工活了,还不怕做丑了,只要能穿,穿在鞋里也不怕被人看到。
“可以。你想好要怎么送那个日本女学生离开了吗?”祝颜舒问她。
祝玉燕:“我还没有想好,到时再跟苏老师商量。”
船到桥头自然直。
祝玉燕觉得这应该是个好主意,她道:“幸亏我知道了日本人也会抓自己人,不然到时你们走了,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替你们转移视线。”
谁能想得到呢?
都以为日本人是铁板一块,结果原来日本普通百姓和日本军人之间的矛盾这么深,那不利用一下就可惜了。
祝颜舒咬掉线头,把袜子在膝上展平,说:“我想了想,在临走前该给你和纯钧办一个婚礼才对,未婚夫妻还是没有夫妻可靠。”
现在只有她们母女,许多话都可以摊开来讲。
祝颜舒看着祝玉燕,她小小的人,面容还依旧青涩,却已经不肯再赖在妈妈的怀里了。
“你既然立志要留下跟他在一起,那我就不能不替你打算。你正式嫁给他,做他的老婆,日后你的立场才稳固。”
这话讲起来有点太冰冷,好像不相信苏纯钧对祝玉燕的心意。但她是个母亲,女儿可以感情用事,她肯定要替她打算的更好些才能放心走。
祝玉燕一听就直起身,笑着说:“太好了!妈,我早就想跟你提了,我觉得我还是尽早跟苏老师成亲的好。”
祝颜舒眉毛一挑,“哦?你这么想吗?我们母女俩倒是想到一块去了。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想跟苏老师早点结婚啊?”
祝玉燕就把日本人一直想劝说她去日本留学的事说了,皱眉道:“我总觉得不能不小心这一点。日本人的很多心思都很阴暗狭隘,有时不是我这个人太好,而是他们为了完成一个任务才一定要把我带走。幸好日本人也有处女崇拜,一旦我嫁人了,他们自然而然也会觉得我没有那么值钱了。”
张妈在厨房烧水,现在施无为走了,代教授不在,家里只剩下她们三个女人,她总不能盼着祝颜舒和祝玉燕会烧水吧?这俩母女倒是都有心想帮忙,可是张妈看不下去祝颜舒大小姐出身,尊贵了一辈子,现在穿布衣布鞋不说,还要蹲在灶头前烧柴。
至于祝玉燕,她真怕祝二小姐把房子点了。
三天前,祝玉燕积极的要帮她烧灶,让她只管做饭。张妈想了又想,觉得有她在旁边应该不会有事,何况只是把柴往灶里填,这又能有多难呢?一时心软就点了头。
结果等她去外面揪蒜头的功夫,回来厨房里全都是烟!祝二小姐咳得面无人色,两手各举着一大枝烧着火的柴头在那里转圈,吓得张妈都要犯心脏病了。
等事情结束,祝二小姐嘴里还振振有辞的说她就是一时把柴填得太多,想抽出来些,说这火烧好了需要灶里有空气,没有空气就会冒烟,她化学学得很好,是懂这个道理的,再给她一次机会肯定能成功。
张妈哪敢再给她一次机会哟。
把这小祖宗连推带搡的轰出去了。
张妈烧水、烙饼、做晚饭。
虽然现在家里人口少了,但是也省粮食了啊。
虽然每顿饭还是只能做一勺子面,但加点菜混进去,好歹三个人都能吃饱了。祝颜舒和祝玉燕的肚子都小,一人两个饼就饱了,她也吃得不多,就是要给苏老师多留点。
张妈哼着昆曲小调,坐在灶前,一手铲子一手筷子,利落的给饼翻面,另一个灶上的锅里的水已经烧得冒起了烟,一会儿盛出来灌进暖水瓶里,晚上一家人洗漱的水就有了。
恰在这时,她就听到客厅里那两母女吵起来了。
张妈伸着耳朵听一听,想了想这对母女也不是能打能杀的人,就是打也打不起来,索性也省些力气,不去劝架,继续坐着烙饼。
客厅里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都传到厨房来了。
张妈也不哼曲了,跟听相声似的听这对母女吵架。
祝颜舒:“好啊你!你这心是越来越大了,这种事你都不告诉我!”
祝玉燕:“我告诉你有什么用呢……”
祝颜舒:“你还有理了?!”
祝玉燕:“妈?妈!啊呀呀呀!呀~~疼疼疼疼!”
祝玉燕捂着胳膊上的肉躲着祝颜舒转圈:“我也想好主意了啊,我只要跟苏老师结个婚就行了啊……别拧我别拧我!”
祝颜舒追着这死孩子,拧不到胳膊就拿巴掌拍背,拍不到就拧耳朵打屁股,两母女在客厅里上演追逐战。
苏纯钧提着从以前冯家宅子现在的蒋要员官邸的厨房里要来的两袋米,推开小红楼厨房的后门,看到厨房的灯亮着,但是里面没人。锅里有才烙好的红薯咸菜饼,香的很。
他把米放下,沿着走廊走过去,看到张妈悄悄躲在走廊尽头,伸着头往客厅那里看。
此时,他也听到了客厅的动静。
祝二小姐哭着求饶:“妈,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气,气坏了您的身体可怎么办呢?”
苏纯钧本来听到她哭心都提起来了,再一听这话音就知道是装哭。他站住再听。
祝女士显然是生大气了,喝道:“别拿迷汤灌我!你玩的这都是我玩剩下的!我今天非教训你不可,谁说都不好使!”一边说,祝女士显然是一边准备道具去了,听得是又是棍子又是皮带的,声音十分的吓人。
祝女士阴森道:“现在也没人能护着你了!张妈耳背,在厨房听不到。你代爸爸不在,你苏老师还没回来,我看谁还能护着你!”
祝二小姐的哭腔瞬间高了八度,惨烈得很。
张妈筒着手躲着看,十分的淡然。
她看到苏纯钧,还吓了一跳:“哟,你回来了。别过去,别看燕燕哭的响,她妈一根手指头还没挨上去呢她已经哭了小一刻钟了。”
苏纯钧小声问:“这是为什么啊?”他也看出来了,祝二小姐并未吃亏,只是哭得早了点,祝女士不是个爱打孩子的人,经验不足,现在仍在选择衬手的工具。
张妈:“我听着是燕燕说要嫁你,她妈嫌她女孩子家家的不矜持……你过去干什么?”她话没说完,苏老师已经毅然冲进战场。
干什么?
当然是替打。
苏纯钧冲过去双膝跪地,对着祝女士就道:“妈,你打我吧,燕燕还小,挨不得打,打我,我替她挨打。”
张妈见此,转身回厨房去端饭菜了。
打不成喽,开饭吧。
第284章 手段高妙的苏纯钧
祝二小姐到底没挨成打。
祝女士气得肝疼,一直到吃饭时仍喋喋不休。苏老师倒是愿意把过错全揽在自己身上,可是无人相信他早就知情。
祝女士拿筷子敲祝二小姐的脑门,骂道:“你好威风啊!全城的名流都不如你威风,竟然叫日本人千方百计的要拉你去日本留学,你是什么大人物吗?”
祝玉燕挨着打缩着头,说:“他们是真的叫我去留学嘛,我也是一直在拒绝啊。谁知道小日本心里在想什么?他们的脑袋都有病的。”
苏纯钧不好挡着亲妈教训女儿,坐在祝二小姐旁边拼命伸着脖子插话:“日本国内人才不足,他们一直很喜欢中国的人才。燕燕在他们的眼中,想必也是一个人才。她又年轻又漂亮,出身又好,祝家也是有名气的大家族,所以才会看上她吧。”
祝颜舒大声叹气:“我哪里是不信她的话!我是气她怎么这么能惹事。那么多去上学的中国学生,怎么就她偏偏被日本人看上了。”
席上众人都看向祝二小姐,齐齐叹气。
要说这学校里只有祝二小姐一个人才就太过分了,但偏偏是她被日本人递来了橄榄枝,这其中不得不说有一些原因。
祝颜舒后悔不已。她早知道祝玉燕跳得高,也知道她性格偏激爱耍小聪明,以前她与日本人交往过深,她虽然觉得不好,可也没有阻止,万万想不到她竟然被日本人看上了。
祝颜舒叹气:“日本人看中她,必定是觉得可以拉拢得了她。”
换句话说,就是祝二小姐看起来是个好拉拢的人,不像是那些坚定的爱国人士。
张妈不解:“我瞧燕燕没少给日本人找事啊。”
要说站在学校里反日前锋第一名的不是燕燕,可是前十名里绝对有她一席之地。她跟日本人再怎么好,学校里也没人反对她就是因为她在课堂上老跟日本老师怼着干。
学校里也不乏精明之徒愿意与日本人为伍的,可都不如祝玉燕显眼出众。
祝颜舒:“她跳得高,自然招人惹眼。”说罢又瞪了祝二小姐一眼。
祝二小姐像个锯了嘴的葫芦,安静的像个淑女。
苏纯钧是站在未婚妻这边的,不敢明着替她说话,暗中也要帮忙。
他说:“日本人哪里懂怎么挑选人才呢?他们看燕燕,一是看她年轻,二是看她漂亮,,三是看她聪明,最后则是看她家世好。这在他们眼中就是上等的人才了。”他停了一下,摸着祝二小姐的脑袋,疼爱的说:“燕燕的年轻让日本人觉得可以轻易的给她洗脑,她又是个女孩子,他们又天生看不起女人,就更看轻她了。他们都认为可以轻轻松松的将燕燕说动,让她投向日本,这才一直纠缠她,却也没有下狠手。”
这就讲得通了。
祝颜舒松了一口气。她就奇怪为什么日本人会看中燕燕,既然看中了,又为什么好像没什么动作。原因人家将她当成了不入流的小人物,随随便便就可以带走,这才没认真对付她。
张妈也听懂了,拍桌骂道:“原来他们是想拐孩子啊!这些王八糕子!”
市井之上这种人多得很,拐骗好人家的漂亮小姑娘卖到脏地方去。
张妈骂日本人:“我还当他们是个大国家,做事也是讲道理的,原来他们跟那些混混流氓一样!”
张妈问:“那要是结了婚,他们就不拐了?那流氓可都是不讲究的,多的是骗小媳妇的。”
苏纯钧一愣,发现自己还真是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真把日本人当成了仁人君子,以为他们会讲道义——确实无法保证办婚礼之后他们就对祝玉燕失去兴趣了。
祝颜舒也是一怔,果断道:“不行,燕燕不能再住在学校了,现在学校里人太少了,很不安全。反正现在也不上课了,你搬回祝家楼去,那边是市中心,日本人暂时还没办法过去。”
苏纯钧点点头:“这样也好,我可以调一队宪兵去祝家楼守门。”
他早就可以这么干了,只是一直住在学校里,还没有来得及整治他的“府邸”。先后成为冯市长和蒋要员的心腹,苏府早就可以出现在人前了。
张妈一听就说:“那我是不是也要过去啊?燕燕不会干家务,她连水都不会烧。”
祝颜舒想了想,说:“也好,我们先搬过去。等玉书回来,从祝家楼那边出发更方便。”
祝二小姐一语未发,事情就这么商量好了。
她倒是想发言,可是苏老师给她使眼色,张妈也给她使眼色,她就把话都憋回去了。
第二天,苏纯钧早上出门前问:“要不要我叫几个人来帮你们搬家?”
祝颜舒说不用:“东西不必都搬过去,只有燕燕的东西要搬,我跟张妈的只带几件随身的东西就行。”
小红楼里的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
书全都打包装箱,衣服被褥等也全都带上了,倒是代教授从英国带回来的茶具要留下,一些装饰品、画作,这些都留下了,只带走了家人的照片。
张妈将锅碗瓢盆都装上了,厨房里哪怕是一块抹布都没落下,她还要把窗帘都拆下来。
“到了外面去哪里找布店?到时要补个衣服裤子怎么办?”张妈说,“你们要带书,说一本都不能丢,我也没说什么啊。”
大家只好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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