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知其为之
“念念这两日体力消耗过多,需要好好休息一晚。”殷不弃说着,眼神瞥向石阶旁的两个草堆,轻笑一声:“还不滚出来?”
姜念念和江子由一听,视线也看过去。
草堆里走出两个人。
“嘿嘿,不愧是我哥。”殷辞挠了挠鼻子,老老实实叫了声。
姜念念看向旁边古铜色皮肤的少年,疑惑道:“这是?”
殷辞一脚踢上那少年的屁股,凶巴巴道:“叫人。”
煤球瘪瘪嘴,看着殷不弃和姜念念喊道:“爹,娘。”
殷辞的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我怎么突然就高了一个辈分?
姜念念道:“你是煤球?你化形了?”
话音刚落,那少年又化为一只小黑兽,扭着胖嘟嘟的小屁股往她这边跑来,一脸愤怒地拿角角顶她,似乎生气她居然认不出来它。
周遭的气温骤然降低,煤球慢慢抬眼看向殷不弃,然后外表平静,实则内心慌得一批地躲到殷辞身后。
“哥,我也要去。”殷辞抬起头,眼里透出渴望。
殷不弃抿着殷红的唇,没有说话。
殷辞眼珠转了转,看向姜念念:“嫂嫂,你劝劝哥。”
姜念念一怔,看向殷不弃:“不弃……”
“咳,允了。”
殷不弃咳嗽一声,抛下身后几人,牵着姜念念的手往山上走。
而从姜念念这个角度,明显看到殷不弃的脸……有些红了。
嫂嫂?
倒是个不错的称呼。
是时候让念念给他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了。
这么想着,殷不弃没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
屋内,殷不弃欲言又止,纠结了一会儿道:“念念,这只有一张床。”
姜念念淡淡笑着:“嗯,你住隔壁屋……不然就打地铺。”
“念念,我想……”
姜念念打断他:“没得商量。”
这两天简直要被他折磨死了,绝对不能再心软!
殷不弃站在那儿,看着闭目养神的姜念念许久,心虚地揉了揉鼻子,老实打地铺去了。
半个时辰后。
“念念,你睡了吗?”
没人搭理他。
“念念睡着了啊。”
“念念,地上好硬,睡着不舒服。”
“念念,我想和你一起睡……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姜念念:“……”
殷不弃轻轻笑着,手脚麻利地爬上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满足地从身后环住她,脸挨着她的颈窝蹭了蹭。
姜念念叹了口气,转过身,“你啊。”
殷不弃道:“念念放心,我知道你体力还未恢复,我不动你。”
可那双满是渴求的眸子里清清楚楚地写着——我只蹭蹭。
姜念念:“……”她果然不该心软。
第76章 (加更)记名碑
几人离开日暮里后,在殷不弃的带领和随路的打探下,赶了两天路,第三日清早,便到了无常山脚下。
姜念念感叹道:“没想到我们不弃的方向感和记忆力这么好,那么小的事,到现在都记得。”
殷不弃的眸子里像是落了一层灰,他垂眸道:“小时候一个人在竹院太想娘亲,所以一遍遍回忆她跟我相处的所有细节罢了……我的记忆力确实很好,好到有的事物,看到了就忘不掉了……”
姜念念怔愣了一下,怕他想起不好的事,下意识地想要安慰一下,却不料听到他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就好比念念大腿根部的那颗痣,我也忘不掉……”
姜念念嘴角抽了抽,表示不太想理他。
无常山隐匿在云雾之中,散发着灵光,看不太真切。
“你们是外地人吧?”众人正准备上山,一个扛着锄头的男人走过来问道。
殷辞道:“正是。”
“可是要上山?”
江子由点点头。
“这山可上不去。”男人摆摆手,又说:“一百年前,山上住着一位圣人,德高望重、法力高强,时不时带着他那小徒弟下山除魔歼邪。”
“后来不知怎的,许久不见两人身影,听那刻碑铺的老人说徒弟死了,圣人走来,再也没回来过,这山也就封了。”
殷不弃挑眉道:“哦?怎么个封法?”
男人道:“这山似乎下了什么结界,虚无飘渺,看似在那儿,实则不然。不知情者踏上山道,便会掉入万丈深渊。”
“没有啊,没有掉下去啊。”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江子由已经踏上山道,看着众人。
“……”
男人继续道:“若是再走几步,无常山便会发出凝重的钟磬声,随即地动山摇,振聋发聩,使人七窍流血而死。”
话音刚落,只见江子由又走几步:“没有死啊。”
男人:“……”这小伙子是真的勇。
殷辞皱着眉:“你这人,怕不是故意吓唬我们?”
煤球在他怀里呲牙咧嘴:“嗷呜!”
男人激动起来:“怎么会!这些都是从老一辈就开始传下来的,我自己也亲眼见过人七窍流血而死,怎么会骗你们!”
姜念念安抚了几句,问道:“那位圣人是不是总是一身白衣,面色冷冰冰的?”
“好像是,不过我也不太清楚,上一辈见过那师徒的人也只剩下那刻碑铺的老人了。”
姜念念道:“能否带我们去见见?”
男人摇摇头:“前些日子中风死了。”
“行吧……”姜念念叹口气,余光瞥见江子由正一脸好奇地沿着山道往上走去。
没过多久,云雾突然散去,无常山的真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无常山封山一百年了,年轻一辈都没见过它的本来样貌,此时一见,直接让男人瞪大了眼。
树都枯了,扬着头望,细细的枝桠伸出去,印在青白色的天上,像青花瓷上延伸而出的裂缝。
能看到延绵无止的石阶,它们上面刻着各种玄妙的图案,细细看去,才发现其中包含着无数阵法。
也难怪结界这么强固。
这法阵不仅连接着结界,还限制着人们无法使用法器,只能步行。
男人睁大了眼:“这……这是怎么回事?!”
殷不弃红色的眸子看向江子由手中微微发着灵光的镯子,微微眯起眼,没有说话。
众人告别男人,踩着石阶往山上走去。
明明是五月份的天,山上却已经落雪了,山门的石阶许久未清扫过,雪厚厚地铺了一地。
殷不弃问道:“念念,冷吗?”
“还好。”
殷不弃没再说话,只是握着姜念念的那只手源源不断地传输着热气。
他用灵力将体温调高一些,给她取暖。
殷辞看着前面像一个小山丘,一点也不觉得冷。煤球被他拿在手上,就像一个小火炉似的。
众人走了大半天才到山顶。
这里有一个宫观,上面“仙都观”三个字已经模糊得不成样子,只能勉强看出本来的字迹。
颓废的宫观破破烂烂,枯朽的枝桠光秃秃的,挡不住山上的冷风,只能任由它们席卷。
宫观前紧挨着一个院子,光秃秃又繁密的树枝横在院子上空。
众人推开吱呀作响的门,踩过枝桠在地上的影子,在院子中停住。
皆是一愣。
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墓碑。
江子由突然觉得浑身冰冷,一屁股跌坐在雪地里。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那墓碑静静地、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叙述着一人的生平:
归元阵修炼二十年,屠杀妖兽三千二百八十只。
平定南海暴乱。
独创万寂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