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过敏反应
范府的路平安已经很熟了,八阿哥天生就会跟所有人混脸熟,门房都不会拦他。
耳边刚听到平安在门口象征性的遥遥问一句“先生在家吗,我进来了?”,转眼人已经到了大堂。
范文程迎出门来,两人对着行礼,学生拜先生,臣子拜八阿哥,直起身子,平安兴奋地拉着范文程往回走,
“先生,我突然想起来有些事,咱们去书房说。”
桌子上摆着夫人做的点心,范文程把碟子往平安的方向推了推,
“八阿哥尝尝,这是拙荆做的,用了您从海外市来的椰糖。”
不过是出口转内销罢了,从大陆的南边出海,再卖回到北边,可惜陆路不通,不然他还真想试试海运陆运到底哪个更快些。
好在椰糖椰蓉都能存放,只要好好保存,一年半年的不会坏。
天气炎热,书房的冰化成了一汪水,关上门房间里闷热,门敞开来还能有些过堂风。
平安拿起点心正要往嘴里送,远远的听见一句女声,
“八阿哥来啦,快别吃你先生的点心,那是我昨天做的,已经不好了,师母给你拿新的来了。”
范文程:“……夫
人。”
他扶额一时无言,平安大笑起来。
范夫人拎着三层大食盒,把刚才范文程推到平安这边的碟子又推回了他面前,然后在平安面前足足摆上了六个碟子。
其中甚至还有一碗冰得沁凉的乳酪,上面切着当季的水果,只摆在平安面前,范文程没有。
范文程还没说什么,他夫人又道,
“冰乳酪就一碗了,你这么大人了跟个孩子争什么,少吃一口又何妨?”
范文程:“……”
他好冤枉,这待遇都这么不公了,可方才他分明一个字也没有说呀。
平安趁机捣乱,
“就是就是,先生怎么能跟小孩抢吃的呢,多谢师母。”
“八阿哥,你吃。”
范夫人将碗又往平安的方向推了推,笑眯眯的一双眼,却是在嗔怪,
“八阿哥无事不登三宝殿,当时答应我的时常过府来吃饭也不怎么来,今日又有事要谈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这话,她来去如风,利落的拎着三层食盒飘然而去,只剩平安看着郁卒的范文程仍旧笑得停不下来。
范文程也很无奈,
“八阿哥莫笑了,内人真的很喜爱您,瞧瞧,这么一会儿我就失宠了。”
“欸,此言差矣,”平安摇晃一下手指,“师母正是因为喜爱先生,才喜爱我。”
或许自己真的很讨人喜欢,但范夫人顶着一个不知眼色的名声也要在两人议事的时候进来,可不是因为要逗孩子玩,而是怕平安把自己相公坑得太惨了,所以才要急匆匆的进来拿些点心堵他的嘴。
毕竟不是像自己一样吃狗粮长大的,范文程看起来仍旧没太明白,但这就没必要点破了。
平安贱兮兮的哼唧一声,
“哎呀,我真羡慕先生,夫人这么好,不过虽然方才师母让我吃人嘴短了,但接下来的事咱们还是得办,先生帮我。”
范文程虽然对八阿哥方才说的话不习惯,但被八阿哥坑已经十分习惯了。
他正襟危坐,
“臣自然尽力而为。”
第一年听说八阿哥提出的点子,他觉得这孩子疯了,第二年他带着怀疑和平安争论,第三年他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些点子的可行性,然后自愿跳进坑里……到了现在,他已经开始期盼八阿哥提出新的点子了,期盼这些点子能给大清带来一些更好的改变。
平安眼睛闪亮,
“如今汗阿玛征战在外,朝会放假,礼部得了空闲,先生还记不记得新式学堂?”
范文程当然记得,八阿哥开贡院,开普惠学堂,开夜校,在民间引发了一阵读书热潮。
但说实话,读书这件事并不是人人都能擅长,四书五经,策论奏对,诗词文章,这些再全面也只是一个方面,用这些考核选拔人才,总会遗落一部分实干者。
有人天生就有经济头脑,却学不好诗词文章,有人擅长工学算术,却背不来四书五经……一个人能实现价值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考状元。
于是当读书热潮的第一波疲乏期来临之时,平安趁机提出要开办新式学堂,大胆提出“文理分科”。
文科入仕走传统科举,仍然学四书五经,理工科对口工部户部,学算术天文,画图建筑等。
擅长做生意经商的,商学考核合格之后直升八阿哥统管的商贸司,擅长语言学习的进礼部当翻译……
总之,八阿哥提出的口号是:从全社会的方方面面选拔出人才。
这些学堂中除了商学考核是一年一考,因为八阿哥的工厂店铺实在是需要太多的人才了,还有礼部口语笔试一年两考,有人天生就具有语言天赋,几个月便能学成。
其余的文理学堂三年一考,还一次试都没有考过,崇德三年开了科举,如今三年过去,又该开春闱了。
春闱本该在二月,但关外寒冷,若在这样的天气考试,恐怕会冻伤了举子们,所以这考试的时间一向是往后推的。
天聪九年的科举定在了六月十五,崇德三年那次也便延续了下来,仍然是六月考,今年因为皇太极征战在外,此事无处上奏,便耽搁了。
范文程试探发问,
“您的意思是,开科举?”
平安点头,
“如今正是六月,往年这个月份该到时候了,即便是立刻能决定,今年没有提前通知下去,恐怕又要耽搁一个月。”
此事应当,待他去与礼部的同僚通个气,在和平安的其他几位先生商量一下,两方联名向皇太极上疏。
科举之事是应当应分,但范文程觉得此事应当没有这么简单,果然,平安拿笔在纸上勾勒出了一个“理”字,推过来给他。
然后笑得狡黠,
“先生上疏的时候,也顺便帮我报备一下?”
文理学堂提出的时候,即便是赶到了一个学习倦怠期,但仍然有很多学生心存顾虑,不能走传统科举之道,那他们还读书干什么?
是平安百般保证过后,靠着自己这些年推广农作物,修路办学堂在民间的声誉硬生生扛下来的。
当年便说了三年一考,若是说话不算话,他能叫这些学生们的唾沫星子给淹了。
范文程知道,即便是他不帮忙,八阿哥也会自己去皇太极那里想办法,硬拉着他是因为不愿意在这种事中牵涉太多,想做无名英雄。
何必呢,这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新式学堂的开办是靠八阿哥硬生生磨下来的,民间不知道,难道他们还不清楚吗?
皇太极当年那么轻松的吐口,这些年来一句都没有干涉过,难道真是因为想让人人读书识字?
恐怕还是想惯着八阿哥更多吧。
说来,普惠学堂和夜校的开办就已经是让人惊叹皇太极的肚量了,原本新式学堂是被坚决驳斥的,连他们都觉得如今在民间开智已经足够了,总要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来,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但过了一个月后不知怎么回事,八阿哥从辽阳回来后的某一日,皇太极竟然肯答应了,这改变实在是令人惊奇。
这其中的原因连八阿哥都说不清楚,只说皇太极这几个月来对他格外宽纵,甚至到有些溺爱的程度了,还去找萨满巫师不知祭祀了什么,阵仗颇大。
看着他时更是一副庆幸宽慰的怜爱神色,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梦到了什么不好的,所以醒来时便格外珍惜他。
不管怎么说,既然答应了总归是好事,利民之事,他们合该分忧。
范文程点点头,
“上疏时我会一并言明,八阿哥放心。”
平安笑得弯起眼睛,把面前的冰乳酪端给范文程献殷勤,
“那我便替学子们多谢先生啦!”
第107章
有学生不怕考试吗?
没有。
那有学生不盼望一场考试过后, 可以永远不再考试吗?
也没有。
当然,就像高中里老师说的大学就轻松了的谎话一样,入仕之前也没人会告诉他们, 吏部年年都会组织考核,考核不及格的可就没有补考了。
崇德六年六月,科举终于有了消息, 这已比往年推迟了足足两月, 盛京街头巷尾张贴满了大字布告, 信使骑着快马将这个消息带到大清每一个角落。
如八阿哥所言,已经再没有专人候在这些大字布告面前, 一遍又一遍的念给百姓们听了。
几乎人人都上过了夜校, 家家户户总有最少一个识字的人, 信使贴下布告便走,一刻也不肯多留。
乡县之地没有这些新式学堂,只有一些民间的私塾,这布告是贴给私塾里的夫子们看的,朝廷求贤若渴, 如今科举开科, 往年失利者亦可下场再战。
盛京的贡院和各式新式学堂, 数量种类实在太为繁复,又因为要考虑各地学生赴京后的住宿问题,城中实在安排不下, 于是在盛京城外的东侧起了一座“学城”。
考虑到语言问题, 各族的学生们入学后都要先学语言, 满汉必修, 蒙文选修, 所有学生混合编排, 学好了最为基础的语言,才能进入下一阶段的学习。
若在这一过程中展现出极强的语言天赋的,便可以直升语言学院。
在这种打乱民族、打破传统的编排之下,当年次所有入学的学生们之间,都可以互相称一句“同学”。
虽说来到学堂的人大部分都是一心求学的,可也少不了有个别奇葩,自居人上人,看不起其他民族。
民族打乱,人□□混,各民族间极易发生摩擦冲突,所以在这一项学堂规章提出之时,鲍承先便第一个提出了反对意见。
他在军中见多了将士间的欺凌,这些学生们是未来国家的有生力量,若是在学堂中出了什么闪失,实在是得不偿失。
平安不接受他的反对意见,只是叫他等着往下看,说若真发生了再补救也不迟。
一来入学年龄降低到了八岁,都是小孩子,民族融合观念从娃娃抓起,小孩子们很容易的就能打成一片。
二来即便是有些十几岁冲动自大的少年郎,在平安的威胁下,也根本无人敢造次。
八阿哥原话:“打架斗殴的发配旁边练武场,不必备战科举,直接备战武举,武举两年一开,还少你们一年辛苦。”
三年来聚众打架只发生过一回,还是平安特意安排人演的。
没有任何惩罚,也没有去除学籍,整座学城里人人都知道,那八个倒霉蛋四个家中在八旗居高位,两个是蒙古亲王的王子,两个是朝中汉臣之子。
即便是这样的身份也没有任何特殊待遇,打架当天就被打包行李丢去了隔壁练武场,一个时辰也没有多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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