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过敏反应
今天的儿子真的有点傻, 皇太极笑出了声,
“倒也不必如此拼命, 我儿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原本整个下午都是要和大臣们探讨降臣安置的,但中途被平安打了岔,再把大臣们召回来也不太好。
现在才刚申时半, 要是这就早退的话又有点太早了,于是皇太极想了想,打算把这个问题拿来问儿子,
“若有一个人还算是有能力, 但意志摇摆不定,曾经一叛两降, 且你期间多次招揽他无果, 最后一次还是不得已才降的, 平安还会重用他吗?”
平安抱着他的宝贝奏折,
“先降后叛然后又降了吗?那还是别了,能背叛一次就能再背叛无数次,这样的人怎么敢再用。”
这么说太绝对,他稍微找补了一点,
“虽然不至于说一次不忠终身不用,但若是儿臣,大约只能给一次机会。”
皇太极不置可否,只是又问道,
“那若是此人在民间或朝中有一定威望,又当如何?”
没有无缘无故的问题,估摸着这人便是这次的降臣之一,平安斟酌一番,
“儿臣觉得,或许给个虚名,然后就放在那里,不必再管他了?”
“好,那就依你说的办。”
这几年书房里呆着不算白听了,儿子的想法和自己的心意正好相符,也算他们父子间的默契吧。
这个结果甚合心意,皇太极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转而提出一个诱惑,
“后日谷雨,去看祭海吗?听说海边渔村年年都会举办祭拜仪式,荣成石岛每年的祭海都十分热闹,就当是走谷雨踏青了。”
“要要要!”
平安疯狂点头,当然是要的,出去玩出去玩,春天就是郊游的季节嘛。
于是皇太极直接薅着领子把他从地上拎起来,微笑道,
“要就回去叫上你额吉,咱们微服去海边,今日就走。”
·
祭海仪式对于渔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祭祀,几乎是谷雨前一个月便要早早开始筹备了。
谷雨时节,丰盛的祭品送进海神娘娘和龙王庙宇,渔民们虔诚进香,向海神祈求这一年的海上活动一帆风顺,鱼虾满仓。
这个活动是渔民们自发举办的,举全村之力,又吸引到了周边的村落,进而衍生出庙会等热闹活动,在民间滨海几乎像是一次小型的春节了。
此番是微服出游,没有那些繁琐的仪仗,仅仅只在暗处安排了亲卫保护。
三人换上寻常的衣服骑马行路,一路穿乡走野,边走边玩,入夜便投旅店,倒真有那么几分寻常人家春游踏青的意味。
一路行在乡间,自然美景呈现眼前,冰封一冬的河流消融,野草蔓生,柳梢含绿,兰花报春,真是好一幅蓬勃春景图。
头顶海东青不时盘旋长唳,平安纵马于前自得其乐,偶尔回首望见父母二人执手相携,只觉人生美好不复何求,惟愿年年岁岁共有今朝。
·
这趟郊游回来后,给降臣们的官职安置也已经拟定完毕,降清后,皇太极对这些官员们的态度展现出了明显的不同。
半数降臣仍给原职,半数降臣能升上一级受到重用,连一叛两降的祖大寿尚还许了一个表面风光的官职,但对洪承畴的态度,便明显有些不那么友好了。
平安如今也是有自己的兵马的人了,洪承畴是名将,未定官职时平安常邀请他一起去看自己的私兵演练战术。
昔年天命汗宠爱多铎,十三岁便以其为正白旗之主,如今平安也到了差不多的岁数,不只需要在民间发展声望,也该有些军队的支持了。
可如今八旗已定,规制上不能再多出一旗兵马划给八阿哥,松锦战后,皇太极便从两黄旗中各划出十五牛录置于平安名下,也便成了目前无名无份的私兵。
平安同之前一样去洪承畴的住所,请他和自己一起去城外的军营,未想到这次却遭到了拒绝。
洪承畴苦笑一声,
“当不起八阿哥这声将军,臣如今只是个包衣牛录,地位低下,难为您不弃,还愿意同我交往。”
“将军何必妄自菲薄……”
平安这样说着,却有些张口结舌,毕竟洪承畴这么说不是妄自菲薄,而是真的被皇太极给薄待了。
今日朝后下了圣旨,以洪承畴为镶黄旗“包衣牛录”,朝野大哗。
花了大力气劝降的人才却只给了个从四品,说起来是个佐领,实际上就是皇室的家仆,这落差谁受得了?
洪承畴祖大寿,这两人都是名将,能降清当然很好,但皇太极对他们仍有防备之心,只愿意虚职敬之,不敢重任。
说不清到底是谁更受戒备一点,一个许以高位软禁家中,一个身居低职敷衍忽视,颇有种得到了便不再珍惜的意味。
两人的官职都是皇太极亲自拟定,旁人插不上口,这事平安当然知道,但他也全无办法。
洪承畴的不受重用与帝王的防备之心无关,盖因皇太极初时见他义正严词,骂跑了无数劝降者,认为他是一位气节高尚之士。
若洪承畴当日真的死节以报明朝,皇太极必定对他的气节敬佩万分,厚葬祀养,但很可惜,洪承畴最终还是没守住这份气节,为人不耻。
祖大寿的情况和洪承畴还不一样,他在大凌河一战后就已经投过一次清,而当年随他降清的子侄如今已经在朝中身居要职,忠心奉朝,不便对他怠慢。
当年祖大寿诈降让皇太极吃过一次亏,说好了里应外合却言而无信,带领一队兵马回到锦州后重新组织巡防对抗清军,据守锦州顽抗十年,直到今年洪承畴在战场上被俘后,才又开城献降。
这正是那位“一叛二降”的主人公,如今高位待之,以其为汉军正黄旗总兵,实际上却软禁监视在家中。
若真和洪承畴比起处境来,还真说不出谁的处境更差些。
平安绞尽脑汁的试图安慰他,
“我父是知人善任之君,以将军之能,日后必定能建功立业重回高位,何必为了一时的失意自暴自弃呢……”
其实平安也不太理解他爹这样做的意图,劝解洪承畴的话一半靠猜一半靠编,
“呃,我父或许是有苦衷……只因将军在松锦战场上过于英勇,朝中颇有不平之声,地位不显于人前,才好安抚八旗将领,也给将军少树些敌……日后必定还有升迁之道,将军千万莫要灰心。”
他编也编了,劝也劝了,总不能骗得太离谱,看着洪承畴仍旧面有郁色,平安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虽不能许给将军高官厚禄,但也不想埋没将军的才能,私军驻地毗邻镶黄旗,不如将军来做我的参谋军师?”
圣旨已下自然无法更改,但
人人皆知皇太极宠爱八阿哥,更有立嗣之心,如今又传来些许风声,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他审时度势与八阿哥交好,为的是日后能在朝堂占有一席之地,今日这一番表现,等的就是平安这句话。
洪承畴心中暗喜,八阿哥终究年纪小些,心机太嫩,才能让他的政途还有些转圜的余地。
他按下心中激动,说话间隐隐带上几分恰到好处的急切期待,
“真能如此吗?八阿哥愿意用臣?”
深知洪承畴日后对大清的贡献,这人还是要哄着来,一个军师之位而已,能安抚下来他最好。
平安立刻点头,
“当然,我今日回宫便去求汗阿玛,将军放心,必不叫将军宝珠蒙尘。”
洪承畴扑倒便跪,给平安真心实意行了个大礼,
“承蒙八阿哥不弃,臣必当肝脑涂地,万死以报!”
八阿哥待人至诚,叫洪承畴心里又是羞愧又是感激,暗下决心日后一定好好报答他,方能抵消他今日的算计。
第116章
公元1644年, 闯王李自成攻入北京,崇祯帝自缢于煤山,明朝灭亡。
这么短短的一句话, 竟是对一个盛衰兴亡三百年王朝落幕的完全概括。
平安身处其间,瞧着历史的洪流朝自己滚滚涌来,油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天地浩渺,时间无涯, 人也只不过是历史中太渺小的一粒沙。
肚子里没粮尚可忍受,但没粮播种却是掐断了第二年温饱的希望, 最缺粮的不是寒冷的冬天,而是需要播种的春季, 而最剧烈的农民起义往往也爆发在这个时间。
年后, 中原各地的农民起义又迎来新一波的高潮。
崇祯十七年正月, 李自成建立大顺政权,年号“永昌”, 向明朝政权发起最后的攻击。
三月,农民军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攻陷大同、宣府、居庸关,十七日已兵临北京城下。
明廷被蛀虫腐朽得千疮百孔, 百余年积累的阴暗面一朝翻覆,脆弱得那样不堪一击,十八日,农民军攻克北京外城。
次日凌晨, 崇祯帝在北京煤山自缢, 明朝灭亡。
……
平安坐在崇政殿书房听着南边一封封传来的军报, 心是慌的, 人是麻的。
明朝的灭亡远比他想象的要来的快得多,李自成农民军进军的顺利,也远远出乎他的意料,可见得民心,必要先得农民。
此时北京城内一片混乱,新的政权入主紫禁城,南明政权建立,原本投降大顺政权的官员大多转投南明或降于清,李自成的自乱阵脚同样在意料之中。
平安垂眸落在桌案的奏折上,如今他的身高已经能很舒服的坐在最普遍规格的桌案前了,他都长成了少年身材,一晃竟然过去这么多年了。
李自成犯着疑心病枉杀旧臣时不会想到,大清军队早已集结在山海关外,悄无声息的攻破了最后一座边城宁远。
皇帝亲征,太子监国,平安在奏折上用区别开的青墨快速勾了一个“阅”字,合起奏折后仰头看向南方。
李自成纵容手下在北京城大肆拷掠明官,四处抄家时同样也不会想到,满蒙汉八旗与吴三桂里应外合,已经进了山海关,皇太极此行还带着之前差点把他逼上绝路的洪承畴。
四月十三日,李自成与大清和吴三桂的联军战于山海关。
四月二十九日,李自成在北京称帝,最后做了一把皇帝梦,次日逃往西安。
……
皇太极率众亲征,几乎举全国之力赶赴山海关,已经离开了一月有余。
平安直到现在想起自己被委以重任的那天还觉得惶恐,他早知必会有清军南下的那一日,但不知道这一日来的这样早。
蒙古诸部的联军早在李自成攻占北京城的前夕,就已经到盛京驻地集结,崇祯皇帝死讯传来,清军立刻拔营。
给大军送行时,皇太极把他叫到百官面前,当众宣布朝中由平安监国,亲手把传国玉玺递到了他手里。
十五岁太子监国,朝野上下无一声异议,拱手称善,和谐得令人惊诧。
皇太极放心,各方皆大欢喜,唯独当事人不愿意,平安想逃没处逃,刚想推脱一句,他爹那边一声令下,大军已然开拔。
平安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做了监国太子,然后没过两个月,又稀里糊涂的住进了故宫……啊不是,住进了紫禁城。
破李自成军,进中原,立新朝,行新政,速度快得好像按了加速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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