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过敏反应
林丹汗既死,有财产的福晋须被大金的宗亲收继,才好安稳无虞,盛京城有这样多的宗室,诸位贝勒的后宅再接纳一位新福晋也并不拥挤。
按理说这原该不是难事,几位福晋携带财产丰厚,随便指给哪位兄弟都行,想必谁也不会拒绝。
皇太极也原本就是这样打算的,但娜木钟的归宿,却叫他犯了难。
林丹汗病亡一事是她强令不许消息走漏,听闻林丹汗病重之时,也是她主持部落之事,手腕权柄丝毫不逊于林丹汗。
娜木钟带来的财产虽然不是最多的,但却是来归附福晋中最有威望的,她带来一同归顺大金的其余几位林丹汗福晋,也个个都以她马首是瞻。
论在察哈尔部的人心威望,连儿子是额哲的苏泰太后也不能及。
而且她如今又生下了林丹汗的遗腹子,这孩子日后便可角逐察哈尔亲王之位,有娜木钟这样一位额吉,想必将来取代额哲不是难事。
这样一个聪明且有野心的女人,放到哪位贝勒的后宅都不合适。
皇太极今日叫来济尔哈朗,也是想询问他的看法。
娜木钟是个极为聪明的女人,这样的女人自然该被纳入大汗的后宫。
但济尔哈朗看了一眼平安,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说出他心中所想的话了。
那日去关雎宫给家中两个幼子讨要番薯,他也亲眼看到了那筐中所剩无几的数量,但八阿哥却十分爽快的给了他三枚番薯,一并用膳时,还把拔丝番薯的做法一并教给了他。
并说若是两个弟弟还想吃,可以将番薯用苹果代替,做成拔丝苹果,虽不是同一般风味,但小孩子应该会喜欢。
番薯珍贵难得,苹果虽然也珍贵,但对贝勒府来说,也是年年都有进献,济尔哈朗回去后把做法告诉厨房,两个孩子果然十分喜欢。
下午平安过府,不知对两人说了什么,两个孩子便不再日日坐在门口巴巴的望着了,济尔哈朗总算松了口气,这全赖八阿哥疏导。
科尔沁的海兰珠福晋盛宠多年,自入宫后,大汗就并未再纳过其他部落的福晋,而她正是八阿哥的嫡亲额娘,如今人家的亲儿子尚在书房,他怎么好意思劝大汗往后宫里纳人分宠呢。
但私交归私交,收继林丹汗遗孀是正经政事,不可混为一谈。
济尔哈朗歉疚的望了平安一眼,还是道,
“臣弟以为,林丹汗大福晋娜木钟,是个极聪慧的女人,我观她处事不惊,果敢决断,这样的人……其实还是大汗纳了为好。”
“孤……”
“咳咳咳!”
皇太极还话还没说完,平安在旁边突然咳嗽起来,看起来像是吃糕点噎着后猛灌一口水,又呛着了。
长庆已经反应奇快的在给他顺背了,皇太极瞥过去一眼,眉头几不可查的一皱,
“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
抢不抢的,平安不敢应。
他并非是被水呛着了,而是故意咳嗽吸引他爹的注意,好让皇太极看见自己便想起来此时在关雎宫的海兰珠,然后再仔细斟酌一下济尔哈朗的提议。
虽然他知道历史上娜木钟确实进了皇太极的后宫,最后还成了懿靖大贵妃,但平安仍然不希望他爹纳新福晋。
先不说他额吉海兰珠知道了会如何,这几年来皇太极对海兰珠的专宠,已经让他觉得三妻四妾是一件非常遥远的事了。
最起码自他出生有记忆之后,即便宫里有那么多庶福晋侧福晋,皇太极再也没有宠幸过她们,只要有闲暇就一直待在关雎宫里,和海兰珠就像一对寻常的夫妻。
额吉在这样的爱中十分幸福,平安不能让人打破这种幸福。
即便他无比相信清史所载的旷世绝恋,帝妃情深,也相信皇太极对海兰珠的爱,但他仍然不愿意冒一丁点的风险。
平安悄悄瞪一眼刚才还对自己十分友好的堂叔:
济尔哈朗竟然当着自己的面便敢向他爹提议纳新福晋,秋天卖番薯时非得翻倍狠狠坑他!
·
皇太极转回头去,停顿一瞬,直言道,
“孤不欲让人再入后宫。”
此话一出,济尔哈朗顿时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不欲”就是说,不管这人是谁,是娜木钟还是之后的旁人,皇太极都不打算再纳了。
几年前皇太极为了美人追去察哈尔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对自己这位堂哥的痴情已经有了深刻认识。
看来这么多年过去,海兰珠福晋荣宠依旧,大汗连一点委屈也不愿意让她受,那自己也就不必再劝了。
何况平安也在这里,这孩子聪敏早慧,再多劝难免让八阿哥心里生了嫌隙。
片刻沉默后,长庆从外面匆匆进来,
“大汗,范大人求见。”
他原本是去给八阿哥倒水的,没想到出去后正好碰见了求见的范文程。
皇太极抬起头来,眉目一舒,
“范先生来得正好,本汗正好要找你。”
范文程进殿后便看见了两个熟人,一个是上午刚在学堂里见过的八阿哥,另一位是大小朝会时常见到的大汗的兄弟济尔哈朗。
济尔哈朗还朝不久,看样子两人是在商议有关察哈尔的事,不管军务政事,大汗万事不避八阿哥,估计是有带在身边提前教养之意。
范文程是崇政殿书房的常客,而平安下午便在此读书,于是两人经常是上午学堂见过后,下午再在这里相见。
已经大致猜到了范文程要说之事,皇太极缓声问道,
“范先生今日未召便至,不知所为何事?”
范文程微垂着头,敛目行礼,
“臣以为,林丹汗遗孀应当尽快安置,请大汗早做决断,以示对察哈尔归附之众的恩旨。”
“哦?”
皇太极稍微前倾了身体,诚心发问,
“依先生之见,应当如何安置?”
范文程:“臣以为,几位福晋携带身家财产归附我大金,大汗当都纳入后宫,彰示圣恩。”
“不可,”皇太极摇头:“本汗方才还和济尔哈朗说,如今宫里的福晋已经够多了,宫殿都不够用,孤不欲让人再入后宫。”
这就是瞎话了,扎鲁特侧福晋嫁去了叶赫部,仅五宫正殿就西侧的麟趾宫还空着,还有其余侧福晋庶福晋住的稍小些的宫室,这几年来也并没有福晋再入宫去,宫殿怎么会不够用呢。
再说了,若真有意,皇太极一声令下,再扩建汗宫不也是轻而易举?
但既然皇太极这么说,范文程难道还敢反驳他不成,只好道,
“那便请将来归顺的几位福晋赐给诸位旗主贝勒,也不算怠慢了,唯独留下林丹汗大妃纳入后宫。”
皇太极仍旧不允,
“孤一个也不想纳,还是都赐下去吧。”
“大汗三思,听闻娜木钟此人素有野心,恐怕诸位旗主贝勒会被她蛊惑,为免多生事端,还是大汗所纳为好。”
范文程不解抬头,
“况且……大汗纳了之后,只将她养在后宫里,即便是不宠幸又有何妨呢?”
只是多养一个闲人并无什么所谓,就是养十个也养得起。
但皇太极既然已经答应了海兰珠永世不负,许下诺言,之前所娶不好放妻,之后断然不可能再让旁的女人入宫来,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
皇太极当然知道范文程是在为了大金考虑,但他就是不想。
昔日林丹汗都不能与大金相抗衡,一个女人能翻起什么风浪,他不信大金有自己坐镇,能让一个女人翻了天。
此事久久不决,皇太极本就烦心,看范文程的意思还想再说什么,文人善辩,他更不欲多和范文程争辩,只是冷冷道,
“这是满蒙之事,也是本汗的后宫之事,范先生,你僭越了。”
这话中的警告之意分明不算明显,只不过是一句冷言,但范文程脑中顿时嗡得一声,冷汗瞬间爬满了整个后背。
皇太极是君主,阴晴莫辨,多疑冷情本就是寻常,十年间平蒙古,收汗权,此般雄主怎可轻易被人摆布,让前朝后宫的手伸得太长,他心中既然已经有了决定,便绝不可能轻易更改。
是范文程一时忘了,遇事不决皇太极向他询问自然可以,若是他自行提出,还与皇太极的想法相悖,能及时终止或许无妨,
但他若还执意争执,那确实是活腻歪了。
范文程伏地长跪,一阵瘆人的沉默过后,皇太极终于开口,已经恢复了寻常语气,好像方才的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本汗也乏了,你们都回吧。”
·
方才在崇政殿书房发生的一幕十分惊险,平安当时都为范文程捏着一把汗,好在最后他爹没有再说什么。
只不过可能被败了兴致,不愿意再批折子了,今日回关雎宫的时间,比昨日足足早了一个时辰呢。
回去的路上,平安一直在想要不要再劝一下他爹,但碍于方才范文程的事,吓得有些不敢开口。
眼见着离关雎宫越来越近,再拐过一处弯便能看见朱红色的宫门。
再不说就来不及了,平安咬咬牙,拉住了皇太极的袖子,
“阿玛,平安今日看见了一首新诗,我背给你听好不好?”
不待皇太极答应,也不给他爹拒绝的机会,他已经先开了口,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①”
就停在一心人这里,重点已经背了出来,没必要再背完整首《白头吟》,平安忐忑的等着皇太极的反应。
他爹却摆出一副疑惑神态,似乎在明知故问的逗他玩,
“后面的不会背了吗?”
平安:“……不是,也还能背。”
只不过已经把重点提出来了而已。
他于是又顺着背完了最后两句,继续紧张的等着他爹的反应。
等了好几息,面前的人终于开了口。
语气如常,带着笑,
“诗背的不错,不过不该这么用,孤又没变心。”
皇太极笑着揉了揉他的圆脑壳,蹲下来看着平安的眼睛,目光极为真挚,也极为坦荡,
“让我们平安担心了,不管是谁,阿玛都不会再纳福晋的,阿玛这辈子,有你和你额吉就够了。”
有他这句话平安就放心了,既然如此,可以放心的回关雎宫去了,平安高兴的拉着皇太极加快了脚步。
两人快走到关雎宫门口时,皇太极甚至还叮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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