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卷王 第17章

作者:映在月光里 标签: 清穿 宫廷侯爵 励志人生 穿越重生

  架空,请勿考据。

  女主非十全十美善类,不喜勿入。

  事业线为主,感情线随便。

第二十七章

  骄阳似火。

  一望无际的田野里,一边是碧绿的秧苗,一边是金黄的麦浪。

  林义诚站在水渠边的田埂上,举目远眺,脸上涌动着说不出的感慨。

  待再朝以前的那些窝棚边看去,感概之外,竟然生出了一丝久违的豪情。

  原先低矮的窝棚,已大半换成了青瓦房。正在忙碌着修葺的屋子,不时传来用力的喊号子声,汉子们笑着交谈,稚童们快活追逐嬉笑。

  与以前除了绝望的哭泣,就是一片死寂,判若两个世界。

  林义诚理了理笔直整齐的官服,沿着流水潺潺的水渠,朝秧苗地里走去。

  果然,在水渠里,林义诚看到穿着短打的齐佑,弯腰在水渠里洗腿上的泥。林大牛蹲在旁边,脸上带着笑,正在说着什么。

  林大牛先看到林义诚,对齐佑说了句话,忙起身拱手见礼。林义诚朝他颔首,脸上堆满笑,迎上了齐佑看过来的视线。

  这一迎,林义诚心不由自主紧了紧。

  晒得黝黑的齐佑,比来时高了大半个头,脸颊不再胖嘟嘟,瘦削了下去。那双亮得惊人的双眼,锋芒闪过,旋即变得温和。

  林义诚的腰,情不自禁弯得更低了些,拱手见礼:“七爷今儿个也在忙?”

  齐佑笑着打了声招呼,继续洗着腿上的泥,说道:“刚下田拔了些杂草。”

  林大牛见林义诚来了,忙说道:“你们忙,奴才将草挑回去喂牛。”

  齐佑点头,林大牛方挑着担子轻快离开。林义诚见齐佑洗干净了手脚,赶紧上前,拿起放在石阶上的布巾递上前:“七爷您擦擦。”

  齐佑道了谢,接过布巾擦拭腿脚上的水,随意在石阶上坐下,套上布鞋,问道:“林县令来可有何事?”

  林义诚看着水渠里清澈的流水,笑着说道:“衙门里没什么事情。自从七爷来了之后,成日亲自下田种地,地里的庄稼好似都长得格外茂盛,跟人一般,精气神完全变了副模样。”

  齐佑淡淡瞥了林义诚一眼,林义诚神色一滞,干巴巴解释道:“七爷,下官不是故意溜须拍马,下官所说乃是打心底的话。”

  说着说着,林义诚干脆与齐佑那样,在地上随意坐了,望着弯弯曲曲的水渠,肃然道:“开春之后干旱了一段时期,若不是水渠及时疏通,引了潮白河的水灌溉庄稼。靠着包衣奴才们挑水,能补救庄稼的有数且不提,不知又会死伤多少人。”

  林义诚想起去年,天气比今年还好上一些,偶尔能下几场毛毛雨,干旱时恰逢稻谷抽穗。

  他亲眼见到一个包衣奴才,挑着一担水,走着走着,人就倒了下去,再也没能起来。

  在对比眼下的情形,林义诚再看那些包衣奴才,好似看到一群毫无生机的将死之人,吸取了仙露灵丹,重新鲜活。

  除了皇庄之外,其他权贵的庄子里,亦悄悄跟着有所改善。

  至少林义诚知晓的,地震造成的深坑里,用一床苇席裹着扔进去的尸首,少了不知几何。

  林义诚见齐佑只笑不语,从恍惚中回过神,干笑一声,“七爷莫见怪,下官嘴碎,就说得多了些。若是皇上知晓顺义的变化,定会好生嘉奖七爷。”

  齐佑仍然看着林义诚微笑,不接他的话。他知道林义诚来,肯定是有事。

  从修水渠起,林义诚与夏师爷就成日来,看得很是起劲。

  林义诚想起出门时,夏师爷的不断叮嘱:“东家一定得坦诚,别人是七窍玲珑心,七爷是全身都开了窍,全身长满了玲珑心。东家敢有一丝隐瞒,这事就得砸了。”

  定了定神,林义诚起身弯腰拱手,郑重其事说道:“下官想要修葺县衙衙门,恳请七爷帮忙。”

  齐佑抬了抬眉,笑着说道:“林县令这可是折煞我了,我早就说过,我来这里就是种地,其余的一概不管。庄子里的包衣奴才,水渠房子,都是与庄子有关的事情。修县衙衙门这事,涉及到朝堂。既然林县令要修县衙,这事大好的事情,只管上折子写明,得了工部允许即可开工。”

  林义诚苦笑,叹了一声,说道:“在七爷面前,下官不敢拐弯抹角了。一座衙门修下来,顶多不超过两百两。这两百两,却复杂得很。折子到了工部,就银两问题,再与户部来回拉扯。”

  提起朝廷那些人,林义诚嘴里直发苦,愁眉苦脸道:“最后哪怕同意了,原先打上去的银两数,得卡掉好一截儿。银子不够,或由下面的人自掏腰包补上,或者去找乡绅们筹措。若是筹措不到,下面的人不肯贴补,修的屋子,自然随便应付了事。”

  提到银子,林义诚的肩直往下塌:“可按照规定,修建的屋子,必须十五年不损坏。损坏者,要追溯修建者的罪。银子算是借,最后得核销,若是核销不下来,这笔银子,就得下面的人自行承担。下官一个月,就那么点俸禄,实在是捉襟见肘,唉。”

  现在的衙门不管修路铺桥,只管治安,教化,收税,教育。基础建设全靠乡绅们发善心,拿出银子来做点事。

  当然,乡绅们做这些,官员肯定会上报,毫不脸红拿来作为自己的政绩,工部才能有当地的水利资料。

  放眼全顺义,乡绅都是权贵的豪奴,林义诚能登门就算给了他脸,想筹措到银子,他的脸还不够。

  齐佑早就知道林义诚以及一干官员的想法,康熙二十三年,顺义新修了行宫,康熙奉太皇太后前去打猎,来回都驻跸在此。

  康熙知不知道顺义的现状,齐佑没去多想。

  做事不能瞻前顾后,把康熙算进去,照着朝廷官员办事的尿性,若是想太多,绝对一件事都办不成。

  林义诚虽然谨小慎微,做事唯唯诺诺,却还算有点为官的良心。

  更难得的是,他今天终于有了些胆识,能跑来他面前说这些话,试图要做点实事了。

  “夏师爷让你来的?”齐佑笑了笑,单刀直入问道。

  林义诚愣了下,羞愧地说道:“是,下官做事犹豫,瞻前顾后,是夏师爷给下官出的主意。”

  齐佑笑了下,“你能认识到,并且承认自己的不足之处,还能听得进去建议,已经好过绝大多数人。不过,县衙衙门没了,你如今住在何处?”

  林义诚脸颊抽搐了下,老实答道:“兔北马房的赵管事有座闲置的宅子,好心借给下官住了。”

  齐佑不置可否,淡淡说道:“赵管事这心的确太好了。”

  林义诚脸色涨红,心一横说道:“赵管事无后,下官拜了他做干爹,以后要给他养老送终。”

  齐佑唔了声,面色寻常说道:“你毫无背景根基,所以被指了来这里做县令。想要收刮民脂民膏,全县就那么几个穷得叮当响的百姓,你将他们的家当都全部搬走,也值不了几个大钱。可真是苦了你。”

  齐佑眉头微皱,手一下下按着酸软的左腿,“赵管事不缺银子,他可以拿出来给你做政绩。但他没有,应该有无数人盯着他的位置,等着抓到他的错处,把他拉下来。你看到达春被我治理得服服帖帖。于是你来找我借力。等你有了政绩,就好升迁,赵管事年纪大了,功成隐退,好跟着你去别的任上养老。”

  林义诚脸色大变,齐佑没有问他,而是语气平淡肯定说出了这些话。

  齐佑远比夏师爷认为的还要敏锐聪慧。他们先前商议时,未曾想到过此种情形,林义诚一时懵了。

  想到读书时的壮志豪情,为官为民的担当理想,林义诚闭了闭眼,庄重着沉声发誓:“下官愿在顺义继续连任,修墙筑路,开设学堂。让顺义百姓,能过上好日子。”

  齐佑盯着林义诚,片刻后说道:“但愿你记得如今的誓言。不过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会替你记得。你仔细听好了,回去之后整理出我要的数字,必须每样都不能出差错,更不能虚报谎报。”

  林义诚神色一喜,忙拿出布袋里的笔墨,席地而坐,将纸摊在膝盖上,一丝不苟照着齐佑的吩咐记了起来。

  记完之后,林义诚看着纸上齐佑的要求,怔怔问道:“七爷,请恕下官愚钝,七爷让下官准备这些,是用作何用?”

  齐佑站起身,拍了拍布裤上的泥土,语气稀松平常,说道:“哦,送你上青云。”

  林义诚难以置信望着齐佑,一激动,手上的纸笔啪嗒掉地,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说道:“下官....七爷爷....”

  齐佑拿起草帽戴在头上,笑骂着晃悠悠离开:“滚,谁要你这样的老孙子!”

第二十八章

  金秋时节,稻谷金灿灿一片,收割之后,地里掉了好些稻穗,有那胆大的鸟儿,飞来与捡拾稻穗的孩童们抢食。

  齐佑弯腰捡了几株,张柏已经捡了一大把,从他身边跑到了前面去,回头笑着炫耀他:“七爷,我超过您啦!”

  张柏原本被随口被唤做张狗蛋,大名字乃是齐佑所取。他还有个姐姐叫张大丫,齐佑给她取名张松。姐弟俩合起来叫松柏,齐佑希望他们能如松柏般坚韧。

  张柏比齐佑小一岁,是林大牛邻居。奴隶的小孩子刚会走路,就得开始学着干活。

  春季下田插秧时,齐佑腿脚不便,还在与淤泥辛苦奋斗,张柏已经插了好几行秧。

  齐佑平时经常去林大牛家,开始时张柏害怕,看到他就躲。

  后来家里翻了新房,粮食能勉强填饱肚皮之后,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一来二去与齐佑熟悉了,恢复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

  齐佑笑,拿帕子擦干净手,从怀里掏出了荷包,招呼着张柏与地里其他的小孩们:“过来歇一阵吧。”

  平时齐佑会带一些小零嘴分给大家,不贵重,只是甜甜嘴。

  见到齐佑拿出荷包,张柏跑得最快,其他孩子们跟着如抢食的鸟儿般,一起朝齐佑奔来。

  齐佑坐在稻草堆上,笑着说道:“别急别急,都有,按着规矩来。”

  孩子们马上你推我搡排起了队,张柏在最前面,探出头,齐佑从荷包里拿出颗冬瓜糖,塞进了他的嘴里。

  张柏用力抿了抿,呵呵傻笑:“多谢七爷,好甜!”

  其他孩子们早习惯齐佑的规矩,齐佑曾多次告诉他们,手太脏不能直接拿东西吃,会肚子痛生病。他们如鸬鹚一样,跟着探出头,乖乖由着齐佑喂投。

  所有的孩子们都吃到了糖,道谢之后,如惊鸟般散了,叽叽喳喳笑着,弯腰继续拾稻穗。

  林义诚与夏师爷站在一旁看着,林义诚尚好,夏师爷来得少,见到眼前生机勃勃的景象,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他半晌后方说道:“这才是兴旺之道,这才是兴旺之道啊!”

  林义诚斜着他,笑道:“你这就看出兴旺之道了?”

  夏师爷不客气说道:“东家得看得再远一些。您我都上了年纪,哪怕这些孩子们只是包衣奴才,他们才是大清的以后。”

  林义诚神色一怔,夏师爷突然不自觉站直了身子,人一下好似拔高了不少,他理了理衣领,说道:“走吧,七爷看见我们了。”

  齐佑看到林义诚与夏师爷一起来,心下了然,他们这是等不及了。

  两人远远就露出笑容,上前见礼。齐佑颔首还礼,站起身说道:“走吧,回屋去说。”

  林义诚与夏师爷互看一眼,彼此看到眼里的激动,忙侧过身让齐佑:“七爷请。”

  齐佑与孩子们挥手打过招呼,带着两人回屋。搬到庄子里来住之后,齐佑见院子靠近院墙,就让达春在墙上开了道门。

  出入方便,勉强能避开达春那双不时阴恻恻偷窥的双眼。

  齐佑带着两人去了书房,拿出案桌上装订好的册子给林义诚:“你们先看,我去洗漱一下。”

  齐佑出去了,林义诚与夏师爷忙挤在一起看了起来。惊叹,迷茫,不解,激动,各种情绪交错。

  “老夏,你瞧.....”林义诚喉结动了动,呐呐说道。

  夏师爷良久都没说话,眼里淬着一团火,“东家,闻所未闻,闻所未闻呐,您叫我如何说?”

  齐佑洗漱好走进书房,见到两人头碰头,神色怪异,半癫狂半发怔。

  尤其是夏师爷的眼神,瘆人得很,不禁笑了:“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来,一个个提。”

  夏师爷比林县令嘴快,迫不及待问道:“七爷,请恕在下见识浅薄。请修衙门的折子,来往公函都有样式规定。在下与东家皆从未见过这般式样,敢问七爷这般的用意何在?”

  夏师爷口中的式样,其实在后世时稀疏寻常。只一份修建衙门所需要的各种木料,石材等建材的报价表,加上一份设计图纸而已。

  齐佑哦了声,解释道:“我先前让林县令给我提供所有木材,檩子的价钱,就是用来做这个。要钱,得要让给钱的人看得清楚明白,你的钱花在了哪些地方。要修衙门,你要修何种样式,可否符合规制,上面的人看得明白了,给起钱来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