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卷王 第74章

作者:映在月光里 标签: 清穿 宫廷侯爵 励志人生 穿越重生

  康熙在心里骂了齐佑一句,突然说道:“朝廷不允许旗人经商做买卖,旗人中,做买卖的却不少。”

  屋内有大半的旗人,康熙的话音一落,他们的脸色就止不住微变。

  他们做买卖是心照不宣的事情,被康熙提到明面上来说,就不一样了。

  康熙将众人的反应瞧在眼里,心底五名的火气嗖嗖往上直窜。

  这群蠹虫!

  康熙自认为待他们不薄,他们却仗着祖上的功劳,挖空心思捞银子。

  可康熙还不能当场翻脸,各地军营都是八旗兵丁,大清的江山还靠着他们镇守。

  虽说朝廷上汉人官员越来越多,旗人官员还是占了绝大部分。各殿大学士,各部的满汉尚书,掌权的,始终是旗人。

  尾大不掉,康熙觉着手脚发凉,脑子难得一片茫然。

  有时候,他总感到自己里外不是人。

  汉人要反清,旗人各自有自己的小九九。他们想要的世卿世禄,终有一日,会挖塌觉罗氏的墙脚。

  康熙忍了又忍,用平静的声音问道:“各位觉着,是否该允许旗人做买卖?”

  汉人官员不愿意去管旗人的事情,不约而同垂下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旗人官员面面相觑,一时没能摸清康熙的真实意图,同样不敢接话。

  太子尚在琢磨着康熙话里的意思,大阿哥想都不想,大声说道:“汗阿玛,商人重利,多奸诈之徒。旗人守卫疆土,若是允许他们经商,得了点蝇头小利,都不愿意去从军打仗了。这件事,汗阿玛得慎重考虑啊!”

  虽然康熙不喜大阿哥的莽撞,嫌弃他看问题,只看得到皮毛。但他这句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

  当兵打仗要提着脑袋做事,哪有做买卖赚钱来得舒服。若是朝廷放开禁令,肯定有许多旗人不做旗兵,改成去做买卖了。

  李光地犹豫了下,说道:“买卖也不是那么好做,赔得倾家荡产的并不鲜见。放开禁令之后,他们还是会观望,不敢贸然行事。做旗兵辛苦,但来得稳妥啊。”

  旗兵每个月的俸禄,堪比辛辛苦苦读书,方考中做官的县令。而且大清天下日趋太平,并没有多少仗要打,做旗兵稳妥,依旧有许多人愿意安稳度日。

  李光地说完之后,就后悔了。

  如果真放开旗人做买卖,公平竞争的话,旗人绝对比不过汉人。

  毕竟旗人在关外时,主要以打猎打仗为生。他们未曾接触过买卖经营,比不过头脑灵活,做惯了买卖的汉人。

  放眼望去,除掉旗人权贵们,大商户都是汉人,这件事就足够证明,旗人不是汉人的对手。

  可旗汉不同律,一旦朝廷明面允许了,旗人靠着身份的优势,以后哪还有汉人商户的生存之地?

  熊赐履皱起了眉头,想要说什么,然后又闭上了嘴。

  康熙既然问出了这句话,应当考虑过此事,只拿不定主意。

  旗汉之间的问题太过复杂,端看康熙做如何打算,熊赐履不欲参与进去。

  旗人官员当然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康熙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们就不客气了。

  能正大光明放开手脚去赚钱,这可是天大的好事,顿时纷纷发表了看法。

  当然他们的意见,都是支持旗人做买卖。

  康熙先前本来犹豫不决,见到旗人官员如此积极,心里顿时就不乐意了。

  无利不起早,他们是闻到了好处,方一股脑往前冲。

  康熙没有表态,盯着朝臣们上下翕动的嘴皮子,脑子却想着,始作俑者齐佑,究竟是何目的,他会如何做。

  远在千里外的齐佑,压根儿顾不上京城这群七窍玲珑心官员,以及满头包的康熙。

  若真要问他的意见,在他看来,内务府包括旗人权贵们做生意,那不叫做生意,那叫抢钱。

  各种律法的照顾,加上身份的压制,搞垄断买卖,就是头猪都能赚到钱。

  要解决这一问题,很简单,就是满汉同律,不给权贵们特权。

  当然,无论哪一点,都不简单。康熙不敢去想,权贵们绝不答应。

  齐佑腾不出手来管这件事,得等到时机成熟之后,他才会着手改革,不然得翻船。

  地终于化冻了,吹面不寒杨柳风,春耕正式开始,田间地头一片忙碌。

  春上要开始蓄水试种水稻,为了稳妥起见,齐佑与林大牛等庄稼好手商量之后,决定将开垦出来的地,九成种小麦,一成的地种水稻。后续新开垦出来的荒地,用来种菜蔬。

  除此之外,土谷素他们修屋与垦荒,需要熟手在旁边手把手教。加上蒙古人的春耕也要人教,不止是披甲人,顺义过来的人,从早到晚都没能歇息,累得都快脱了形。

  齐佑也一样累,地是他的宝贝,是他们这群人生活下去的来源,他成天都在田间地头打转。

  看到所有人累归累,照样干得热火朝天,齐佑这个总舵手,忍痛给大家改善了伙食。

  杂面馒头所用的面,从八成黑面两成白面,改成了五五分。

  拉平仓的粮食哗哗减少,齐佑很想将黄历一把撕掉,让秋收赶紧到来。

  稻谷的种子,琉球那边去年冬季才辛辛苦苦,从北海道辗转弄来,送到了宫里。

  康熙那边留下了些,打算在畅春园种御稻。他小气得很,分给齐佑不多。

  林大牛他们经验丰富,秧苗育种没问题,栽种下去也在生长,绿油油的,看上去与在顺义并无不同。

  眼下只是栽种活了,得等到抽穗扬花期再看。抽穗的好坏,是决定水稻收成的关键。

  齐佑蹲在田坎上,与林大牛说着话:“林师傅,这地肥,以前没有种过,可还要照着以前那样施肥?”

  林大牛也没经验,琢磨了下,说道:“这土地看得出来,比起顺义肥沃多了。如果施多了肥,恐以后只长杆,不结穗。长得太壮,还容易倒苗。奴才倒有个想法,就是少施一些。”

  齐佑道:“这样也行,先尝试一下再说。种上两年,地里就该照常施肥了。这点稻子不够,高梁豆子等作物,逮着空地多少种上一些。”

  林大牛应了,笑道:“种多一些,总会多一成希望。只是七阿哥,番薯与洋芋,奴才未曾种过,不知会不会种成。”

  齐佑沉默了下,说道:“没事,我们先尝试,不行的话,再去想办法改。”

  番薯与洋芋是齐佑让狼覃军从京城寻到的种子,两个品种在前朝就已经从海外传入,迄今未能大面积种植,原因有几点。

  首先是人的饮食习惯,不是一天两天能改变,百姓不习惯拿着两样当主食。

  番薯当前只在福建地区有栽种,因为番薯吃多了烧心,当地人种的也不多。

  洋芋则说来话长,当时在大明时,仅种植出来供给宫内贵人享用。

  到了大清的时候,专门种植洋芋的衙门被废除,洋芋得以流到民间耕种。

  但是洋芋的品种已经退化,在内蒙等地试种,产量并不高,于是洋芋便不被重视。

  加之番薯与洋芋,都不在百姓需要缴纳的粮食赋税之内,所以朝廷更不会大力推广种植。

  番薯做不了主食,洋芋在西洋很多国家都是主食。齐佑知道这两样改变不了粮食荒,否则,就没有后来的□□时代。

  齐佑看到过一份文献,简单来说,洋芋种植也不那么容易,种子会产生退化。

  第一年可能大丰收,到了第二年,产量就锐减。种子退化有一部分原因,主要还是病虫害问题。

  后世经过研究发现,洋芋需要从不同纬度地区,换着种植,借以改善品种。

  如今交通不便,大清疆土内的高纬度地区,都在遥远的边关之地。

  洋芋不易储存,在路上说不定就烂掉发了芽。烂掉还好,发了芽的洋芋吃了会中毒。

  西洋过来的洋芋,齐佑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品种。不同国家的品种,淀粉含量完全不一样,吃起来的口感与营养价值亦不同。

  齐佑如今是摸着石头过河,只能先试着种一种。以后想办法在云南等地推广种植,改善种子,或者从西洋再引进别的品种。

  云南离黑龙江府,照着如今的路线来算,接近万里的距离。

  齐佑蹲在那里,揪着不用任何考虑,就疯狂生长的野草,一脸生无可恋。

  总的来说,改变所有困境的根本,还是要大力发展教育,科学才是发展生产的基础。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洪亮的喊声:“七阿哥!”

  齐佑转头看去,萨布素笑着朝他跑过来,大声说道:“我就知道您在这里。哟,这苗长得真绿!”

  秧苗当然绿,黄的话就该着急了,齐佑不禁想笑。

  萨布素在北方没见过稻子,跟看稀奇一样,看得直挪不开眼,一个劲说道:“要是真种出来稻子,以后就可以敞开肚皮吃大米饭了。”

  哪怕北方还没种水稻,萨布素也能想吃多少米饭,就吃多少米饭。齐佑斜了他一眼,问道:“船坞那边不忙吗?”

  萨布素脸上的笑立刻淡了几分,烦躁无比说道:“忙呢,忙得头疼。我将常德留在那边,回来到您这里透透气。”

  齐佑心下了然,淡淡问道:“可是施世纶找你麻烦了?”

  萨布素苦着脸,说道:“可不是,施大人是好官呐,就是那个......那个,该如何说呢,就是.....”

  就是了好一阵,萨布素也没就是出个所以然,吭哧着道:“我的汉文不好,他是旗人,却不懂满语。咱们说起话来,大半时候就鸡同鸭讲。咱就直说吧,主要是他要求忒高了。”

  施世纶是因为他爹施琅,被康熙抬了旗,只是名义上的旗人,不会满语很正常。

  齐佑见太阳已经升上了头顶,快到午饭时辰了,“我们回去再说。”跟林大牛交待了几句,转身回院子。

  萨布素已经近两个月没来,放眼望去,干净整洁的小院子,角落摆着一长排的破瓦罐里,各色野花正在怒放。

  简朴的小院落,泛出一股萨布素形容不出的意境,他不住说道:“七阿哥,您这里收拾得真好。”

  齐佑不解,顺着萨布素的视线看去,哦了声道:“这都是得高他们收拾的,我没管过。”

  萨布素笑着说道:“宫里出来的就是不同。像是得高与桂和两位,能读书识字,还会记账算数,真是了不起。七阿哥您吧,引经据典,出口成章,诗词大家!”

  齐佑快被萨布素逗笑了,真是难为了他。估计他知道的词,此时全部用了出来,禁不住一本正经说道:“我不会写文章,也不会写诗。”

  萨布素瞠目结舌望着齐佑,失声道:“不会写诗?读书人都会写诗!”

  齐佑忍俊不禁,说道:“我真不会写诗,会写诗的人很厉害,我比不过他们。坐吧,你再说说施世纶。”

  萨布素挠挠头,他别说写诗,连读都读不懂。不知为何,他感到与齐佑亲近了不少。

  一坐下,萨布素抢先去提壶倒了茶,双手捧着递给齐佑,说道:“施大人吧,他来到了船坞以后,把那些船坞的师傅管得哟…..,唉,跟管犯人也差不多。平时那些师傅吧,晚上回去爱喝几口小酒,施大人知晓后,将他们的酒全部没收了,说他们贪图享乐,喝酒误事。您说这都是什么事儿,那些师傅是商户雇来造船,不从朝廷领俸禄,可不归我们管,也不归他管。”

  齐佑单刀直入问道:“可有师傅要辞工?”

  萨布素一拍大腿,眼睛一亮,说道:“七阿哥真聪明,一下就猜准了。可不是,好几个师傅连工钱都不想要了,一定要收拾行囊回乡。以前吧,他们嫌弃这里苦寒,都想着要走。后来还是您提点我,给他们送了年货酒水过去,好生问候,过年还给了红封。他们看在您的面子上,好不容易才留了下来。如今被施大人一搅合,咱们前面做的那些事,就前功尽弃了。”

  齐佑唔了声,问道:“你可有跟施大人说过此事?”

  萨布素叹息了声,道:“说了,怎地没说!施大人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师傅们是为了大清造船,这是他们应当做的事情。就算不拿朝廷的工钱,他们是大清的子民,都该服从管辖。”

  从施世纶在扬州任上的举动,他这么做,齐佑倒没太意外。

  施世纶的出发点是好,他对朝廷,对大清的忠诚,他想做个好官的心,任谁都不会去怀疑。

  只是,这就涉及到一个度,还有个人私域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