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卷王 第89章

作者:映在月光里 标签: 清穿 宫廷侯爵 励志人生 穿越重生

  齐佑这时总算动了一下,说道:“恰好,我这里也有账本。我让人在聚财粮食铺,只买了一百两银子的粮食。定银收条尚在,上面注明了按照几成的价钱付定银。”

  番役上前,双手接过了齐佑拿出来的收条,交给了托合齐。

  托合齐心里一松,看完收条之后,递给李光地他们,沉下脸质问马掌柜,说道:“王爷只在你铺子付了一百两银子的定银,为何你要说王爷买了五百两银子的粮食,你究竟是何居心?”

  马掌柜脸色微变,赶紧跪下来,喊冤道:“大人明鉴,草民句句属实。不敢瞒大人,草民这里也有收据,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乃是五百两银子的定银啊!”

  托合齐愣住,拿了马掌柜的收条一看,见到上面果然写着照五百两的买卖,收取两成的定银,共计一百两。

  齐佑笑了笑,不紧不慢拿出了另外一份册子,说道:“我送到北地的粮食,是付了银子,请京城的车马行运送。一家车马行的脚夫不够,我买了三家的粮食,就干脆分开请了三家车马行。在聚财粮食铺所买的粮食最少,交由就近赵家车马行的脚夫运送。这是我与赵家车马行的来往收据,给他们在衙门办理的过关文书留底。”

  来往收据可以不承认,过关文书上,则清清楚楚写明了运送的货物,以及数量。

  五百两的粮食,与一百两的粮食,需要的车马数相差实在是太大。若是过关文书上的数额与实际对不上,哪怕是齐佑的车马,在关口也会被查。

  齐佑不疾不徐道:“车马运送粮食走得慢,你们可以快马加鞭去追,查清楚我究竟从京城拉走了多少粮食,与过关文书可否能对上。”

  马掌柜这时再也不敢狡辩了,抹了把额头的虚汗,垂首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齐佑站了起身,慢慢踱步到马掌柜跟前,好奇地打量着他。

  马掌柜飞快掀起眼皮,迎上了齐佑的淡然目光。

  不知为何,马掌柜感到好似有座山,直朝他头顶压下,使得他气都透不过来,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

  “你也是个拿钱办事的。”齐佑轻声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你背后的东家,我也不问了。因为你不敢说,至少在这里不敢说,说了就是个死字。你死不足惜,照着你这个年纪,应该有孙儿辈了吧?”

  马掌柜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对着齐佑猛地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呐!”

  齐佑垂眼望去,突然,拔高了些声音说道:“我还知晓,十多年前,你在哪个庄子做管事。”

  马掌柜神色大骇,浑身一软,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屋内瞬间鸦雀无声。

  铺子的东家难查,旗人权贵为了回避,压根儿不会露面。

  知晓了马掌柜以前在哪个庄子上做管事,就知晓了他背后的主使。

  齐佑没再继续说下去,对李光地托合齐等人点点头,“与我先前说的那样,照着律法判吧。这里应当没我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托合齐等人回过神,齐佑已经转身朝公堂外走去。清瘦高挑的背影,如以前一样,挺得笔直。

  齐佑望了眼天色,上了马车后,吩咐道:“进宫。”

  案子审完了,齐佑没有在众人面前让康熙没脸,揭开背后的指使人。

  正好公私兼顾,他要狠狠打回去,脱掉他们几层皮!

第九十章

  齐佑的马车行到神武门外, 突然停了下来。旋即,直郡王出现在门边,抓着车门灵活跃进,卷起一阵寒风直扑人脸。

  “大哥, 您慢些!”齐佑抬手遮挡风, 无语至极。

  直郡王一个旋身坐下, 带着齐佑身子跟着马车颠簸摇晃, 他笑嘻嘻地道:“老七,厉害啊, 还留了这一手, 居然有通关文书!”

  齐佑放下手臂,耐心解释道:“大哥,我不是留了这一手,只按照着规定办事罢了。”

  直郡王朝齐佑翻了个白眼,换作他做的话, 哪会去管什么规定不规定。

  何况买粮食安置穷人, 这可是在做善事,不说敲锣打鼓昭告天下, 最少得让康熙知道。

  至于衙门关口,谁敢没眼力见拦他, 就是在找他直郡王的茬,不想活了!

  直郡王愣了下,那股因为看了好戏, 迫不及待要找齐佑说话的兴奋,渐渐消散。

  一时间, 直郡王神色颇为复杂看着齐佑, 说道:“老七, 你跟哥哥推心置腹说一说,你做了这么多事,只要明眼人都看得清,你究竟是为自己还是为了他人。可你一点好处都没得到,还被人冤枉,你究竟图啥啊?”

  齐佑缓缓笑起来,认真说道:“大哥,我没你说得那么厉害,其实我也是为了自己。大哥您看啊,我们这一辈子,能活到六十岁的,知年命的年纪,能算作是高寿了。我们去了,还剩下我们的后人,他们或许那时还活着。我们只图自己过得好,把一切都做绝,杀鸡取卵,是否太过自私自利?”

  直郡王想到儿女们,跟着苦笑一声,说道:“也是,辛辛苦苦一辈子,还不都是为了后世子孙。”

  齐佑缓缓摇头,说道:“也不只是为了后世子孙,我们锦衣玉食,享受着普通寻常人享受不到的权利,吃穿。这些都是从何处来,我们心知肚明。用句简单的话来说吧,替我们做事的,身边伺候的人,若是不给他们俸禄,好处,他们还能尽心尽力吗?明白了这个基本的道理,您就能理解,我是图啥了。”

  不管是奴才或是下属,谁肯会什么都不要,一心一意替他们卖命?不是求财,就是求前途。

  可真正养着他们的百姓,不给任何好处,只想着压榨,甚至连饭都不给吃饱。无论如何,实在是说不过去,久而久之,他们会造反,朝代更迭,就是因此而起。

  直郡王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他叹息一声,说道:“道理归道理,可又有几人能做到。老七,我自认为不行,故而特别佩服你。不过老七,先前你的那场官司,赢是赢了,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齐佑不在意地笑笑,“不善罢甘休,就由着他们来吧,我从未害怕过。”

  “也是,怕他个逑!”直郡王豪迈地一甩手,气壮山河的气势,看上去一下就能将敌人打趴下。

  话音一落,直郡王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对了,你可知道了是谁要害你?我先前就想说,被你的奴才一下打断了。咦,不对,你在公堂之上说了,你知道那人的主子是谁。老七,究竟是谁啊?”

  齐佑神色淡淡,说道:“大哥,你认为是谁,就是谁。”

  在来步兵巡抚衙门的路上,卓奇差人送了密函来,上面写了马掌柜以前的履历。

  卓奇上了年纪,前两年就告老在家,由着大儿子徳祐顶了他的差使。

  以前卓奇做为内务府司库,曾经的财务人员,对内务府的每笔钱财支出,皇庄收成等了若指掌。

  皇庄庄头送来的财务入账,需要录名。皇庄赏了出去,旗地虽不允许典卖,但私底下,不成器子孙典卖旗地的事情屡见不鲜。还有些更为隐蔽的交易,比如皇帝赏赐下去的,则是悄然易主。

  马掌柜原来所在的皇庄,就是暗中几经转手,如今在九阿哥名下。

  不止是九阿哥一系,还有其他人在背后顺势做了推手。

  他们害怕了。

  直郡王见齐佑不愿意说,嘀咕了声没趣,连声说道:“好吧好吧,你不愿意说的,逼你亦无用。我就喜欢你这点,嘴严实,哪怕是仇人,你也不会在背后说人闲话。”

  齐佑笑了笑,抬眼看着直郡王,问道:“大哥,以后若是有人会告您,您会不会埋怨我?”

  直郡王愣了下,脸色一沉,梗着脖子牛气轰轰说道:“我埋怨你作甚?谁敢告老子,老子灭了他去,可不像你那般好说话,心善!”

  齐佑呆了下,接着噗呲笑出声。

  直郡王毫不掩饰自己的霸道,如他这样也难得,欺负人欺负得明明白白。比起既要名声,又要权势的人,齐佑也说不出孰好孰坏。

  “你看你,我来找你,还没说正事呢。老七。”直郡王突然严肃起来,说道:“你惹了这么多事,得罪了好些人,你可要小心一些。虽说汗阿玛护着你,汗阿玛可不止你一个儿子。”

  齐佑心中一暖,说道:“大哥,我知道了,多谢您。”

  直郡王斜睨着齐佑,撇了撇嘴说道:“我难道还不了解你,就算你知道了,照旧还是那样,不会改。”

  齐佑好脾气陪笑,也不辩解。

  直郡王眼珠一转,不客气道:“既然要谢我,就给点儿实际的好处呗。老七,你一定要给我出出主意,你看啊,老四他们都领了差使,我成日在京城,实在是没甚么事情可做,都快闲出鸟来了。”

  齐佑微微蹙眉,直郡王看到四贝勒领了差事,他估计又开始泛酸了。

  可他究竟做什么好呢?

  关键是,他做什么,都要挡住太子在中间使绊子才行。

  直郡王郁闷地道:“再说啊,你看你,回了京城这么些时日,哪怕什么事情都不做,还是有麻烦找上你,这京城真不是人呆的地儿。老七,你说我去跟汗阿玛求个外派的差使,该求什么合适?”

  齐佑掀帘往外瞧去,马车已经到了神武门前,他沉吟了下,说道:“大哥,我现在要进宫去,您让我好生想想,到时候再给您建议,可以吗?”

  直郡王笑起来,爽快应了,“成!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反正我闲得很。”

  齐佑失笑,跟在直郡王身后下了马车,互相道别后进了宫。

  经过神武门,到了太和殿前,九阿哥与十阿哥结伴走来。两人原本在低声说着什么,见到迎面过来的齐佑,彼此互看一眼,一并上前请安见礼。

  九阿哥毫不避讳,将齐佑从头打量到脚,问道:“七哥这是去哪儿,可是去找汗阿玛?”

  在衙门里,齐佑问马掌柜最后的那些话,只怕已经传开了。

  齐佑眼神平静,不躲不闪,迎着九阿哥的打量,回望过去,顺便从十阿哥身上扫过。

  九阿哥喉结滚动了下,将双手背在了身后,脚步不经意动了动。

  十阿哥身子跟着往九阿哥那边靠,手伸进袖子里,干干说了声好冷。

  齐佑看着明显不自在起来的两人,笑着说道:“这里是紫禁城,我自是去见汗阿玛。”

  九阿哥不硬不软碰了个钉子,呆了下,干巴巴说道:“我听说七哥惹上了官司,以为七哥还在忙,没曾想这么快就结案了。”

  十阿哥紧跟着笑道:“九哥说得真是,七哥是郡王爷,站上了那间公衙,就是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

  九阿哥嗨了声,“瞧我这脑子,倒未曾想到这点。先前我听说李光地等朝臣都去了,以为这件案子复杂得很,会耗上好一段时日,着实没想到这般快。七哥,我在这里先说声恭喜了,您总算洗刷了冤屈。”

  齐佑淡然道:“案子简单得很,是被人在后面弄得复杂罢了。再说,大清的律法在那里,任谁去打官司,只要没犯法,公平公正审案,就没什么可怕的。”

  九阿哥挤出丝笑,说道:“七哥说得是,瞧您好似要去忙,我们就不耽误您了,回见呐!”

  齐佑与两人道了别,头也不回往乾清宫走去。

  九阿哥与十阿哥一起回头,望着齐佑半晌。随后,两人对视一眼,小声嘀咕了几句,步伐匆匆大步离开。

  步兵巡抚衙门的案子,早就一字不差送到了康熙的案前。他看完后,坐在椅子里,久久未动。

  齐佑在公堂上,最后对马掌柜所言的那些话,是说给背后下手的人听,也是说给他听。

  如今跳到外面来看这场官司,从起因到结尾,以康熙的聪明,看得尤为清楚。

  齐佑得罪了人,他不与人争权夺利,但他妨碍到了人赚钱。

  康熙想到齐佑最近的动作,他安排了那几个包衣奴才随着四贝勒去巡河道,河道上的银子猫腻多,估摸着这才是他被针对的主要缘由。

  关于对齐佑的那些弹劾,什么女人不能出来做事,应当同样也是出自他们之手,都是为了让修河道的事,继续不清不楚。

  先前康熙允许齐佑站上朝堂,堂堂正正去驳斥他们,给他们些警告。

  如今冷静下来一想,又觉着自己有失妥当。

  朝堂需要稳定,实在是乱不得啊!

  康熙一会儿郁闷,一会儿生气,种种情绪交织,最后化为深深的无奈。

  这时,梁九功从屋外进来,躬身上前,低声禀报道:“皇上,淳郡王来了。”

  康熙缓了一口气,勉强打起了精神,说道:“让他进来吧。”

  齐佑跟着梁九功进屋,上前请了安,觑着康熙的脸色,好似比先前见到时更要难看几分。

  脑子一转,齐佑一下便知晓,康熙肯定是已得知了官司的经过,受到了刺激。

  康熙招呼齐佑坐,怒不可遏说道:“官司我已知晓,着实是想不到,这些混账,居然如此可恶嚣张,胆敢弄虚作假冤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