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行有道
态度热烈地说了几句奉承话,见郁宛不接茬,伊贵人只得讪讪住口,又把郭贵人扯进话题里,不外乎什么物是人非啦,看着郁宛得宠她俩都替她高兴啦,如此种种,不胜唏嘘。
郁宛怀疑再说下去她都该组个蒙古三杰出道了。
勉强也问了两句郭贵人的腿伤,伊贵人盈盈笑道:“去年早就大好了。”
“是么?倒是少见她出来。”郁宛随口敷衍,还以为这位病愈之后会积极面圣呢。
“她自个儿跟忻嫔娘娘说伤了根基,忻嫔自然不会再帮忙。”伊贵人道。
这却出乎郁宛意料之外,郭贵人照她看是个实心肠,没什么主见,可为了部族按理也不该放弃争宠才是,难道因为那一次的失败就心灰意冷了?
伊贵人笑道:“郭妹妹可不寂寞,她如今过得好着呢。”
郁宛等着她说下去,伊贵人却又卖起关子,“姐姐想知道缘由么?”
“不想。”郁宛很干脆地回绝。
她已看出这人是来谈条件的,但,伊贵人或许有求于她,她可没什么需要借助伊贵人帮忙的。
再说除去郭贵人对她有什么好处呢?三权分立,总胜过平分秋色。
正好李玉过来传召,郁宛便顺势跳下马车,又告诉伊贵人,“妹妹若是休息好了,就快些回去吧,我这辆车可是香樟木做的,若沾染狐骚臭气,回头打理起来得费不少功夫。”
伊贵人气得七窍生烟,在这含沙射影骂谁呢?她好心来跟她谈判,这人竟半点不领情,真真得势便猖狂。
也罢,豫嫔不肯插手,那她就自己来,左右一切都已布置妥当,就等收网了。
郁宛来到銮驾前,只见车厢内已摆了一张小几,上头放着铜锅,周遭碗碟盛的俱是各色肉片,热辣鲜香扑鼻而来。
乾隆一见她便笑道:“快来。”
郁宛精神一振,嘴里说道:“万岁爷又吃独食呢,真不厚道。”
“你这小滑头,朕要吃独食还犯得上叫你?”乾隆笑骂道,“不看你是个能吃辣的,朕才懒得要你当陪客。”
郁宛笑吟吟的提裙坐下,“和妹妹也不是不能吃辣,您怎么忘了她?”
乾隆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桌边那碗肉片。
郁宛在浓汤里烫了烫再夹起,这一试便试出来了,原来是野猪肉,难怪没请法蒂玛,她就说皇帝怎么舍得不让美人相陪。
可还没到围场呢,已经有收成了?
“是永珹的功劳,那会子误打误撞碰上头野猪,便打了来孝敬。”乾隆道。
他对永珹虽仍有些疑心,然一年多来这孩子办事无可挑剔,非但处处以他为先,连兵部的差事都办得妥妥帖帖——有人能装一天,可能装十天?十月?十年?
郁宛心说那得看代价是什么了,若是为储君之位,她也愿意十年如一日地演戏,毕竟成功过后的回报是不可估量的——当然这跟她不沾边,所以她也只是想想而已。
但也不排除四阿哥是个顶顶孝顺的好儿子,兴许他真就全身心爱戴仰慕着乾隆爷呢?毕竟世上傻子也不少么。
乾隆瞪她一眼,感叹道:“永珹跟永琪年岁相若,聪慧亦不分上下,实在令朕难以抉择。”
但谈到要立哪一个为储,似乎又都欠了那么一点儿。说来说去,还是怪嫡子不够出挑,否则何至于在一群庶子中挑挑拣拣。
乾隆几乎又要追思起孝贤皇后与端慧皇太子,可蓦地想起郁宛那番红白玫瑰之谈,不禁顿住,若是没有孝贤,他对那拉氏还会这般不满么?还是仅仅因为得到了才不知足?
郁宛才不管皇帝是否emo,飞快地举起乌木镶银筷,将铜鼎内的肉片扫荡一空。等皇帝回神时,那几盘肉全进了她肚子。
乾隆爷哼声,“世上竟有如此贪婪之客,连一片肉都不给东道主留下。”
郁宛惬意地揉着肚子,“您不是说我是您的心肝么?那我吃了也就等于您吃了,有何差别?”
又问李玉讨了杯普洱茶。
李玉只笑了笑,并没帮皇帝申斥——万岁爷真生气假生气他还是看得出的。
乾隆感叹,“连李玉都对你唯命是从,看来朕真成孤家寡人了。”
郁宛笑道:“您是寡人,那我不就成了寡妇……”
随即意识到这话有些大不敬,赶在乾隆冰冷的眼色袭来之前,郁宛连忙改口,“妾说的是进宫之前呢。”
前后谈了三任未婚夫,没一个能撑过半年的,这么看来,还真只有真龙天子的命格降得住她。
郁宛立刻觉得她这个寡妇十分伟大了。
第125章 香獐
乾隆冷哼, “谅你也不敢。”
他老人家自诩寿与天齐,自然没打算早早辞世,总得把这世间的风光都看遍了, 方不辜负此生。
至于郁宛,尽管脑子里偶尔也会转悠些大逆不道的念头, 可真做了寡妇也未必有现在舒坦——当朝的宠妃, 跟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庶母,哪怕能得新帝尊崇, 那待遇也是大不相同的。
还是保佑乾隆爷尽量长寿, 她还想沾沾这位十全老人的光, 快活逍遥再过半辈子呢。
郁宛凑了半天的趣,好不容易哄得万岁爷脸上天宇开霁, 待四阿哥来请安时,方才依依不舍的告辞。
又有点庆幸她眼疾手快, 先吃了好几盘肉, 不然以四阿哥这么个大小伙子的饭量,待会儿肯定剩不了多少。
新燕搀扶着她,“娘娘现在是到颖妃娘娘车上去呢,还是找兰贵人说话?”
同行里头跟郁宛亲近的也就这几个,颖妃是因为种族缘故,郁宛跟她倒不是太有共同话题,毕竟她里头的芯子不是蒙古族呀,颖妃待她越热情, 她反而越内疚。
小钮祜禄氏的性子则过分羞怯腼腆些, 因为不善骑马, 就更懒得出来了;至于和贵人, 固然爱美乃人之常情, 可郁宛每每往她跟前一站都感到自惭形秽,还是别自取其辱好了。
哎,此时她才发现庆妃这位良师益友的可贵之处,想找人聊点黄段子都没个帮腔的,要么听不懂,听懂了也是一副噤若寒蝉模样,真真无趣。
郁宛想了想,决定让新燕带她去看看郭贵人,伊贵人适才那些话没头没脑,到底令她有些疑心,不知是想对谁不利。
还是得提醒郭贵人,别跟豺狼走得太近,对她没好处。
哪知到了近前,却发现郭贵人跟个侍卫正密密贴在一起说话,原本树丛掩映着倒是不容易发觉,待郁宛转了个角度,觉得十分怪异——未免挨得太近了些,就算郭贵人是草原来的,这几年规矩也该学足了吧?
遂轻咳了咳,打断二人耳鬓厮磨。
郭贵人匆忙回首,脸上早红了一片,“豫嫔娘娘。”
那侍卫亦赶紧低下头去。
郁宛道:“听伊贵人说你身子不舒服,可要传太医诊治?”
郭贵人忙道:“谢娘娘牵挂,妾身此刻已大好了。”
似是怕她不相信,低头解释,“适才有些晕眩,莫日根帮我采了点草药,兑水喝下去就没事了。”
她要是没说这么多,郁宛还不会起疑,不过回话的时候连名字都带上,跟个侍卫这样亲密?方才难道是嘴对嘴喂药?
郁宛反而不敢往下想了,这郭贵人虽然糊涂,按理也不该糊涂至此才是。乾隆再怎么冷落她,可也不会容许她红杏出墙的,法蒂玛这种美貌惊为天人的另算——何况霍集占也早就死了。
郁宛笑了笑,“你没事就好,只是难得出宫一遭,别整日把自己憋在马车里,养病养得人都憔悴不少。”
这话说得不尽不实,郭贵人的确比前两年消瘦不少,也难怪,忻嫔将她当弃子,自不会好吃好喝待她,可郭贵人眼眸却是滋润的,更多了些鲜活之意——她在冰嬉大会给乾隆爷献舞都没这般积极。
郭贵人脸又红了些,低低应声是。
郁宛踌躇刹那,还是坦白道:“伊贵人这个人,性子不是好相与的,你跟她往来须得仔细,否则哪日被算计都不知道。”
郭贵人面露讪讪,小声道:“拜尔葛斯姐姐只是偶尔过来看看,其实不太相熟……”
这话是不是帮伊贵人遮掩,郁宛亦懒得深究,反正她一个外人也插不进去,尽到提醒义务便够了。
离开时,郭贵人大气也不敢喘,那侍卫虽是低眉垂目,郁宛却隐约能感知到针刺一般的敌视意味。
郁宛更觉纳闷,如果——她是说如果——郭贵人真跟莫日根有点什么,这俩不更应该低调行事么?怎么还敢跟来外出。
她虽没到景阳宫去过几次,可宫里的蒙古侍卫就那么多,这位看着亦有点眼熟,似乎是一早就拨给郭贵人的。他若对郭贵人有意,也不该现在才来亲近。
新燕道:“娘娘亦觉得那两人的气氛可疑么?”
郁宛诧异地看她一眼,原来不是她自己错觉!
可这种宫闱秘闻知道太多亦非好事,郁宛只嘱咐道:“咱们自己警醒些便是,不干己事不张口。”
她更怕这蒙古侍卫的目的不单纯,那就恐怕会生出乱子了。
*
行围的地点仍定在塞罕湖附近,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十二阿哥永璂也参与了打猎,虽然才十岁,却已渐渐显出清瘦少年模样,而乾隆爷昔日赠予他的那匹枣红马儿也早就长得膘肥体壮,永璂骑在上头,俨然觉得自己便是未来的巴图鲁。
那拉氏只能敦促他仔细些,安全第一,虽然乐得他在人前一展身手,可比起获取万岁爷的欢心,那拉氏更在意的还是慈母心肠。
乾隆这回不再跟儿子们较量,似乎乐得当个颐养天年的老父亲,只牵着马随郁宛绕塞罕湖徐行。
眼看郁宛不言不语,他有些诧异,“莫不是牵挂阿木尔?”
其实照他的意思,把公主带来也使得,他看这孩子跟她娘一样,没那般娇气,何况随行护军重重,根本也出不了事。
郁宛嗔道:“都是一群大老粗,您指望他们带孩子?”
别说护军了,即便李玉跟王进保她都不怎么放心,太监到底算不得真女人。可要是把阿木尔那几个乳娘都带上,排场又太大了,加上包裹、衣裳、摇车、玩具等等,想想都折腾。
还是丢给庆妃更省心些,只希望庆妃哄孩子时读几个健康的故事,别尽着喜好来,虽说阿木尔似懂非懂,幼儿教育也很重要呢。
乾隆笑道:“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朕这位皇阿玛在你面前都自愧弗如。”
郁宛白他一眼,“臣妾只有阿木尔一个女儿,您却有一大堆嗷嗷待哺的儿孙,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
乾隆道:“话虽如此,咱们的女儿总是最好的。”
这就纯属私心之谈了,远的有孝贤皇后的和敬跟纯惠皇贵妃的和嘉,近的又有令贵妃的七公主九公主跟忻嫔的八公主,实在不好说皇帝更偏爱哪一个。
郁宛不好拿嫡公主比较,只轻声叹道:“阿木尔比不得和嘉公主那般好运,一出生自带佛手之相,只盼着她将来能沾沾姐姐福泽,嫁个差不多过得去的郎君就是了。”
和嘉公主出生的时候指间有蹼相连,原本和八阿哥永璇一样,是种病理性的残疾,可就因为形状像佛手,乾隆爷反而龙颜大悦,并给予和嘉更多的宠爱——可见在宫里过得好与不好,有时候跟自身是沾不上边的,全取决于万岁悲喜之间。
“今儿怎的这样多愁善感起来?”乾隆笑着拥她入怀,“别人是母以女贵,可朕对你却是爱屋及乌,朕保证,将来定给阿木尔指一门不输福康安的亲事,你可满意?”
郁宛忙道,她并不是那个意思,也并不指望跟富察那样显贵的人家结亲,只要万岁爷肯赐笔丰厚的嫁妆,让小格格安枕无忧就够了。当然,最好也能当小格格坚实的后盾,受了委屈帮忙出头,那她就心满意足了。
乾隆心说有你这样彪悍的额娘,谁敢给咱们的女儿气受?不过嘴上仍答应得爽快。
郁宛方才眉开眼笑。
等回到营地,阿哥们皆已凯旋,四阿哥五阿哥自不消说,各自带回满满一车的野物,就连永璂也猎了头獐子,小脸上红喷喷的,十分高兴。
迫不及待去向那拉氏邀功。
和敬公主微哂道:“端慧皇太子八岁便能猎得马鹿,阿哥还需勤加努力才是。”
那拉氏面色一沉,倒不是嫌和敬扫兴,只这话不该当着十二阿哥的面说——永璂便是永璂,何必与别人的孩子相比?
可见皇帝不发一语,似乎颇有同感,那拉氏也只能忍气吞声,强笑道:“端慧太子的聪颖自是旁人远远不及。”
说完便侧转过身,再懒得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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