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 第168章

作者:青丘一梦 标签: 清穿 女强 美食 爽文 穿越重生

不过对其他人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德妃为保清白,下手一定干脆狠绝,内务府的蛀虫们会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总结下来,这一局,除了德妃及她麾下众人,其他人都没有伤亡——只是另外几位也受了些孝敬、麾下人手也不大干净的妃主子要惶恐忙碌一段日子了。

扫清从前的尾巴,敲打好麾下的人手,宫中没准能够清明一段时日。

德妃到底在康熙身边服侍多年,还是知道要怎么样说动康熙的,在殿前哭得梨花带雨凄楚可怜,说辞也是再三斟酌过的,保证能够打动康熙。

然而康熙也不知被说动没有,垂眸目光淡淡地看了德妃半晌,才道:“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德妃一时无助,思忖再三,知道康熙今日情绪不对,她再坚持下去反而容易弄巧成拙。咬咬牙,磕了个头告了退。

德妃很快迎来了她的处理结果。

康熙以她管辖约束、理事不善为由,命她交回宫权,所理部分交由另外四妃均分处理,同时褫夺封号,禁足三个月——念在八公主即将出嫁,后两样处罚待八公主出阁再做处理。

收回宫权、褫夺封号、禁足三个月,对德妃这个位份,膝下又有子女的嫔妃来说已经算是极重的惩罚,不难看出康熙对这件事的意见之大。

康熙一讨厌皇子笼络权臣、二厌恶有人利用他达成目的,与这两桩相比,德妃所管宫务内账目上的那些疏漏竟然都不算什么。

但他明面上处罚德妃的理由,还是掌管宫务不善、辜负皇恩信任。

这也给另外几妃敲响了警钟,同时他还应允了德妃自行彻查此事的要求,同时他又点了书芳与德妃一同彻查此事,将对德妃的不信任摆到了明面上,也是在敲打德妃。

德妃意识到康熙的敲打,行事愈发战战兢兢,为保地位,连自己的姨表妹夫都没放过,通通送到了康熙的案头。

康熙也很快对他们了发落——通通流放宁古塔。

内务府中因此风声鹤唳,一时京中包衣世家人人自危。

在处罚德妃的同时,他也定下了十四阿哥的婚事。

当然不是德妃母子惦记的香饽饽斐钰,也不是原本打算退而求其次的完颜氏,其父与完颜氏的阿玛一样是清闲侍郎官,却并非满洲大族旧勋门第出身,未来能给十四阿哥带来的助力肉眼可见的有限。

德妃因此承受了偌大的打击,十四阿哥对她也生出埋怨来,娘俩小吵一番,最终以德妃被气得倒在床上为结局。

十四阿哥这时又惶恐起来,眼巴巴地守着德妃侍疾,蓁蓁入宫几次,瞧了只觉闹心,有心想骂他两句,看他那惶恐不安,德妃与他母慈子孝的样子,又连嘴都懒得张。

最终还是绕来瑞初这痛灌了两碗茶,然后气道:“我再不管那些事了!”

不久之前刚从山东回来的瑞初刚刚了解完这一番恩怨,淡淡道:“德妃娘娘与十四弟母子情深,你劝这个、说那个都会被挑出错处来。”

“正是这话呢。”蓁蓁苦笑道:“她若不是我的亲额娘,我又何必犯那些口舌?结果也不过落了一身埋怨罢了。”

她看向瑞初,叹道:“你不知我有多羡慕你。这回的事,也叫娘娘伤心了。”

瑞初面不改色地上完了眼药,便不再提这件事,听蓁蓁如此说,也只是若无其事地道:“此番出京,我在外见识了一种‘新学’,带回了几本书籍来,可要瞧瞧?”

蓁蓁早年对经史课所持的态度就是能过(感天动地,敏若为了她的小学生们,心甘情愿担负千古学生的咒骂,也坚持把小考、月考、期末考弄了出来,如今已经在天下间大面积推广,听说但凡体验过的学生都‘真心实意’地‘夸奖称赞’此法甚妙,康熙作为名义上发明了此法的人,也在学界大大扬名)、不挨敏若的骂。

她对所谓新学实在是没什么兴趣,但这些年坐着书院,她逐渐也逼着自己读那些枯燥乏味的书籍,如今听瑞初提起,心知既然被瑞初拿出来说,那必然不凡,便点头道:“也好,什么新学值得你如此重视?”

“从中可窥见朝代更迭的乱世之中之名士风采。”瑞初望着那些书籍,又道:“就在这看吧,莫要带出去了。”

听她如此说,蓁蓁方认真起来,她先点头应下,然后一面扬眉,一面道:“什么书值得你如此小心?”

瑞初轻笑道:“没准再过几年,就是禁书了的书。”

她口吻难得的轻松随意,甚至带着一点笑,目光却一片平静冰冷。蓁蓁惊了一下,忙翻开书本细看,过了半晌,感慨道:“批理讽儒,文字犀利,如此书籍,不做禁书才怪……不过倒也颇新奇有趣。”

瑞初心道:何止是新奇有趣?

她竟在其中,隐隐窥见到昔日额娘那数本手稿中的精妙深意。

促新学之事,额娘究竟在其中出力多少?

思及此,瑞初又再次叮嘱蓁蓁一定小心,蓁蓁本来打算着回头也叫人弄几本来读,听她这样说,想想道:“放心吧,大不了我回头过你府抄去,保证不惹人眼球。……有意思,这书籍学说若推广起来,皇父怕是要哭了。是得小心,如此书籍,一旦先被人发现,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蓁蓁也见过几桩文字狱,如今提起还难掩痛心。

瑞初见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没再赘述多言。

敏若浑然不知有些东西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还被紫禁城里两位“大清法外狂徒”公主遮掩得严严实实。

瑞初回京,她心中欢喜,康熙即将动身西巡,她心中便更欢喜了。

盘算着去到庄子上要怎么带着瑞初消遣,虽然出宫也会有侍卫宫人随行,但这些年磨合下来,哪怕有侍卫宫人在,敏若在庄子上也能住得轻松省心极了。

而且带着人去,虽然会多些麻烦,却也方便了她随时自证清白。

这么多年她常到庄子上小住宫中却未升起那些风言风语,除了有康熙的旨意在手之外,也全靠这些“金刚护法”。

敏若的永寿宫里有条不紊地打着小包裹,一转眼,就到了楚楚和庆云两位公主离京的日子。

两位公主要先叩过太后、康熙与自己的额娘,德妃这段日子诸事不顺,明显消瘦了些,妆容倒是描绘精细,但反而更添一种楚楚动人的憔悴。

宜妃见状,心中愈添不屑。

楚楚心里发苦,到底将要离家的伤心占了上风,她噙着泪与德妃别过,又冲敏若拜了一拜,然后在宫人的搀扶下乘上轿辇离开宫门,再登上去蒙古的马车。

宜妃那边拉着庆云的手,眼含热泪,再四叮嘱,颇有一番依依不舍的悲苦。

带楚楚转过身,她才不舍地松开庆云的手,又道:“若受了什么委屈,千万不要怕,也不要忍气吞声,只管找你四姐撑腰!”

庆云的生母已逝,此刻只与宜妃道别,看二人均是眼含热泪难舍难分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像真母女。

太后与宜妃关系一向不错,见此,也哑声道:“宜妃,吉时到了,送庆云出去吧,别耽误了好时辰。”

“是……”宜妃含着泪冲太后福福身,又声泪俱下地请求亲自送庆云出去,太后岂有不允,众人一齐起身出了正殿,直送两位公主出好远去。

上辇前宜妃还用力抓着庆云的手不舍放开,一番表现,瞧着竟比德妃和楚楚还像亲母女一般。

德妃心里恨得咬牙,知道自己落了下乘,又抓住楚楚的手细细叮嘱起来。

她不疼自己的女儿吗?当然是疼的,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楚楚幼时身子不好,她每每守在女儿身边,熬得形容憔悴。

可在有时候,女儿比不过在她看来会给她带来无上光荣的儿子,也比不过自己在宫中的立身之本。

她丢了宫权、失了宫中势力,都不是最紧要的,在她看来,唯一紧要的便是失去了皇恩圣宠。

一旦圣宠再次回到她身上,她便能轻而易举地再经营起势力来,她毕竟是有儿女的高位嫔妃,好生在康熙面前经营经营,宫权也总会回到她的手里。

说来算去,最要紧的还是唯有两个字“恩宠”。

这段日子无论她怎么求见、暗示,康熙都没有见过她,她忖度再三,确定今日就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不能在今日让皇上怜惜她,那等到三个月禁足期满,黄花菜都凉了。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好机会在自己眼底下溜走。

所以她今日仔细打扮、用心做戏,保证哪怕哭也哭得楚楚可怜。

结果因为太注意形象而疏忽了真情表达,反而被宜妃踩了一脚,成了衬托宜妃贤淑疼爱养女的垫脚石。

德妃心里气得牙痒痒,脸却不敢动,唯恐露出狰狞之色来。

敏若在旁瞧着,不禁感慨,德妃果然是保养得不错,做玛嬷的人了,还肌理细腻、骨肉匀称、鬓发如蝉,落起泪来楚楚可怜,令人心中不禁生出怜惜之意来。

且年岁稍高,反而比年轻时更添风韵。

美人啊,可惜插在紫禁城这颗牛粪上,若放到后世,这演技水准,不混娱乐圈都可惜了!

见她不紧不慢好像半点没有危机感的样子,今日为了观摩德妃的惨状难得出宫的迎夏心里急得直跳脚。

待楚楚与庆云纷纷上了辇,众人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楚楚我儿!”

然后便是宫人慌乱的呼唤声,定睛一看,德妃已软软倒在宫人怀里,面色煞白好像连指尖都透着虚弱,三四个宫人围着她急得如热锅上蚂蚁一般,不断呼救。

迎夏急了一瞬,却反而定下来,果然见康熙淡淡吩咐:“传太医。”然后转身走了。

在赵嬷嬷离开之后才补位进入永寿宫,年纪尚小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小宫女云茵又惊讶又好奇,回去之后,才忍不住问迎夏道:“德妃娘娘近日是要用苦肉计吗?”

“孺子可教也。”迎夏笑了笑,云茵见敏若神情一如既往的平和,才放心地继续问道:“可我看德妃娘娘晕得那样好看可怜,为何……”

“为何却碰了壁?”敏若抓了把刚才叫她牵肠挂肚的瓜子,捏在手里嗑,可惜刚才的好时候已经过去,入口的瓜子好像都没那么香了。

遗憾地咽下口中瓜子,敏若端起清茶呷了一口,才高深地道:“云茵你可记住,有些事情,讲究‘过犹不及’。”

云茵懵懵懂懂的,好像听明白了,又没太明白。

“好了,继续收拾东西吧。”敏若道:“今年恐怕要在外头过半冬,东西可得收拾整齐了。”

见她神情容色轻松平静,好像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根本不算什么,德妃几次碰壁吃瘪,也不是她回报去的一般,迎夏心中更添赞服,认认真真地应下去忙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敏若一向是个极有耐心的人。

她耐得下心等一壶好茶沏出最恰到好处的清香与回甘,耐得下心修剪庭院中杂乱的花枝让它们绽放新颜,耐得下心循序渐进由浅入深图谋未来的十几、几十年,而不是一下将手中的东西通通都抛出去。

如今当然也耐得下心在宫中安静地等康熙离开。

沏茶若急,壶水时间不适宜,则茶味、香皆不足;修建花枝若急,则花型凌乱不足美;她心里的期盼若急,则会被这个时代重重掐灭,可能导致的下场下场远比她一人赴死还要凄惨。

所以她告诉女儿要耐心,要有十年磨一剑的耐性。

她曾在天下最残酷、最黑暗的地方,磨练出一生耐性,无论遇到任何事,她都让自己处变不惊、从容不迫。

幸运的是,瑞初也不缺耐性,甚至无需她特意去教。瑞初从出生起就是个有耐心的孩子,幼时不会如哥哥那般因一块糕而急得拍桌子,少时读书,也不会为了让功课争个先字而急匆匆赶工。

瑞初会将一切想做的事尽全力做得尽善尽美,正如现在,她正用她的耐心在雕琢一块美玉。

但与女儿的不紧不慢、不徐不缓、毫无疏漏相比,敏若最近耐心有点告罄。

耐心告罄当然不是因为宫外的事,她本来也没指望着能在活着的时候就能见到什么新景象,一开始只是抱着既然有余力,那便多少做点什么的想法做的。

蹉跎十三年,她胸中的热血似乎早已流干,仅剩的两分,全都倾注在这件事情上了。好在瑞初是与她决然不同的野心勃勃理想实战派,她望着自己眼前的朝阳晨光,不留余力地帮助着瑞初,又日复一日地安静等待终老。

能够平安终老的日子,便已是她从前万分期盼、如今千万珍惜的了。

耐心告罄,与眼下的安静日子有关。

康熙最近也不知抽了哪门子的风,被她撞见好几次用别有深意的目光看她。

敏若的生存经验告诉她皇帝这种眼神只会带来两种可能:风险,和机遇。

二者五五对分,但敏若显然不可能在安稳大事上去赌那五分几率。

所以她在安静观察了一段日子后,选择在康熙西巡启行前捅破此事。

拖的时间越长,可能出现的危险就越多。

捅破这件事当然也需要个好时机。

为自己搭台子,敏若从来都有耐心极了。